给你的第十二封信:
绿杨芳草长手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晏殊——木兰花
一封封的情,他的心思全挂在她身上了。夜里想起她,白天也等着她。表面上他像不为所动,却被她一封封缠绵的情书弄得心神不宁。
给你的第十五封信:
睁开我黑亮的眼 我看进你心灵深谷
你眉头深锁着烦忧 你唇角轻写看哀伤
爱上你的心如初秋十月 受尽冷热交替之苦
想念你的心如初融白雪 尝尽冰寒的愁滋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心怎能让她牵着走!
已经上过一次当、吃过一次亏了,难道他还要被同样的石头绊倒两次?
这样的小女生,只是爱慕虚荣,或只是一时的尝鲜,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他不要再做爱情的奴隶,更不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给你的第十九封信:
你是凡间的天使 守护看我日日的情绪
你是湖畔的精灵 闪耀着我心动的光芒
你是火红的木棉 燃烧着我最初的感动
你是永世的难忘 激荡着我一生的恋情
够了!
满纸都是荒唐言,什么情呀、什么爱呀!世上哪有一见钟情、哪有永世的恋情!他想他该有所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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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时分,一女中的学生鱼贯走出校门口。
今天的校门口有点不一样,学生有志一同的全朝固定的方向行注目礼。
“前面发生什么事呀?”欧若菁看着前方的骚动。
“是不是有什么偶像来拍戏呀?“不然同学们怎么都在窃窃私语呢?梁莹等不及的加快脚步往大门口走去。
“梁莹,急什么呀,你八百年没见过帅哥呀!”程亚亭在后头取笑着。
“请问,一女中有帅哥吗?”梁莹回了头,扮了个鬼脸。
于妃莉笑看着好友们的斗嘴,反正她对帅哥没兴趣,只对一个人痴迷。
来到校门口的左侧,梁莹已经先站在那里不动了。
随后跟上的三个人,也为眼前引起骚动的男人吓了一跳。
程亚亭藏不住欣喜,因为这样帅的酷哥,可是她老哥呢!
她赶忙走上前去:“哥,你来找我的吗?”自从上次庆生完后,她只和老哥匆匆见过两次面,而且还是拿妈妈交代的东西去琼司,不然她没有名目,可不敢随便上老哥那里,怕他又摆扑克脸给她看。
程弼墨镜下的瞳眸紧紧锁住于妃莉,于妃莉转了转眼神,没勇气看他,她不自在的挪动身体,垂低了视线,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程弼走到于妃莉面前,牵起她的手。
“跟我上车。”不等她回应,他拉着她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同学们张大眼,焦点全集中在于妃莉身上。
“哥、阿莉!”这是怎么回事呀?程亚亭一头雾水。
梁莹和欧若菁也为程弼的举动差点尖叫出声,毕竟没几个男人敢在这女校门口这么大胆的牵学生的手吧!
于妃莉扭转着手腕,想要挣开他的箝制。她不想成为焦点,偏偏越来越多的同学都像在看好戏般的盯着她。
“我送她回家。”程弼丢下这句话,又拉着她往车子走。
“送她回家?”程亚亭脸上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送我回家?”为什么?他冲着她来的吗?
程弼挑着眉,势在必行。
于妃莉可以感觉得到,他墨镜底下燃烧着坚定的眼神,她不再挣扎,更不想把事情闹大,还是别惹恼他,聪明的跟着他走,可能会好一点。
“大哥!”程亚亭来到程弼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亚亭,我跟阿莉的感情很好。”这是他和她之间的事,他必须让她明白,他不是任何女人的手中物,想要就可以要得到。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呀?”阿莉怎么会和老哥有关系呢?
“我会将她安全送回家的。”不容人再置喙,程弼再次霸道的拉着于妃莉往前走。
“阿莉是我同学耶!”看见大哥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程亚亭心中也是毛毛的,可是她不能不顾同窗情谊,他这样会吓坏胆小的阿莉的。
她知道同学们一定羡慕死第一美人,因为有起劲的酷哥来接她,只有她心里明白,那张冰脸底下的脾气是如何的阴暗不定,说什么她都不放心阿莉跟他走。
“我知道。”他脚下没停。
“大哥,我和你一起送阿莉回家。”程亚亭硬着头皮,等着被骂。
“亚亭,你和她不顺路吧?”她要不是他妹妹,程弼早翻脸了。
程亚亭有自知之明,再说下去,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睨一眼于妃莉,瞧她挂水的眼睫眨呀眨,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样,可也没表示反对,因而她也不好再说下去,只能点点头,看着专制的老哥牵着阿莉离开。
程弼将于妃莉带进车里,不发一语的踩足油门往前开。
她系好安全带,战战兢兢的,不敢打破凝结在空气中的沉默,只能任由心胡思乱想。
车子在基隆河岸的河滨公园停下。
黄昏时刻,太阳光芒撒满水面,微风轻拂树梢,他拉着她,在面河的石椅旁停了下来。
“为什么天天写情书给我?”他看着她那张清纯美丽的脸孔,曾经有个女人,也是这般的清丽,却狠狠撕裂了他的心。
“我……”爱一个人就要勇敢说说出来呀,但她说不出口,即使看着他也不敢勇敢表白,只好象祟拜偶像一样,将思念他的心情化作缠绵的只字片语,然后寄去给他。
“你喜欢我?”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扣紧她的下巴,让她始终低垂的脸庞能够完全的在他掌控下。
“你弄痛我了”明知他是寒气逼人的千年僵尸,她怎么还会任自己无由的付出最初的感情?
他冷哼,手指的力道也没放松,最好能痛醒她。
他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他必须敲醒她十七岁爱作梦的脑袋,他大可像对付其他女人一样玩玩就丢,可她是程亚亭的同学,他无法、也不能这样伤害一个未成年少女。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他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十九封浅蓝色的信封。
从送回外套的那天起,十九天来,他天天收到同样的浅蓝色信封,每封信里都写着令人动容的缠绵情话。
“我……我没有勾引你。”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没有力道,只有委曲。
“如果你想勾引男人,这些招数太幼稚了吧!”写情书?这是他十五岁时玩的戏码!
“我没有要勾引你,我不要求任何回报的。”她再次否认。难道对一个人表达喜欢就是勾引吗?
她泪意盈眸,终于扬起水亮的大眼凝视着他。
该此!他躲不过那样一双澄澈的眼,从之前的那个女人,到现在的她!
他不受控制,倾身给了她一个吻,狂热而粗暴,似乎想发泄积压在胸口的怒意。
原扣紧她下巴的手指一松,抚上她柔秀的后脑,一施力,让她的身躯更紧密的贴向他;他高超的吻技,让他的舌轻易游走在她的唇齿之间,浓重的喘息在他与她的鼻间回荡。
她无法回应这突来的变化,只能被动的接受,她无力反抗,也无法看清他藏在墨镜后那双她由以为温柔的眼。
她整个人就禁锢在他的怀他里,直到唇上传来微微的痛意,无声的泪水轻轻滑落脸庞。
他尝到了她唇角咸咸的泪珠,猛一回神!这是怎么回事?他竟在强吻一个少女?
他放开她发颤的身躯,定了定心神,刻意忽略唇上的余温,冷冷的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看着他的鄙视、漠然,这可是她的初吻、她的初恋,他怎能这样狠心敲碎她的青春梦?!
她无力的摇了头,泪眼迷蒙,跌坐在石椅上。她从来就没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呀!
“我的吻不错吧?要不要再来一个?”
她久久才从他刻意的嘲讽中回过神。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该温柔体贴的,为何这么粗暴?
“我就是这么坏、这么花心,你又不是没看过。”在那下雨的午后,他就想让她明白,他身边是不乏女人的。
没想到,他还是轻忽了她固执的心,也许他不该一时心软,为她披上挡风遮雨的外套。
“你不该这样的!”她双手紧紧握成拳。这样欺负她,他还敢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她从不曾对他有任何的妄想,看见他和女人在雨中痴缠的身影,她其实已经明白他是有女朋友的;她只是想忠于自己的说出自己的感情,根本不曾想过要他回应。
“那该怎么样?你是看上我家的钱,还是看上我是琼司的老板?”他不会再上任何女人的当,他要主宰女人,而不是让女人来玩弄他!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亏她对他一片痴心。他该是她深山里的雪莲,该是那一泓温柔的水。即使没和她有同样深情的感动,但至少不能伤害她呀!
他扬手将手里的信封撒上天空,浅蓝色情封缓缓飘过她眼前,飘落在地上。
这张张情书是她心情的记录,有的是节录前人的佳作,大部份出自于她青涩的文笔。
她总是在信首自动编上给他的第几封信,信尾从没有署名,信封上也没有寄件人,但他知道是她!
他弯身随手拿起一个信封,抽出信纸,将手里的情书缓缓扬过她眼前:
“给你的第十封信: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他故意要让她知道,她的情书写得多么露骨和暧昧,更故意要让她明白,这过去十九天来,他是如此不屑她的情书。
“今天的情书呢?”
随着风声,他的话冷冷灌进她耳里,看着自己的痴心一片被他如此糟蹋,她双手捏紧学生裙的口袋,里头的情书再也不敢拿出来。
“你懂什么叫情?什么叫爱吗?”从未谈过恋爱的小女生,凭什么写这么多情书给他?!
他曾经为了这些情书意乱情动!他得承认自己沉迷在她所营造的魅力当中无法自拔,开始天天期待她的情书。
可他不要让自己这样,他不想再付出任何一段感情,于是在十九天后的现在,他终于下定决心,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要再受感情的折磨。
“我是不懂呀!单纯喜欢一个人、单纯的表白,有错吗?”她流着伤心的泪,不能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凶狠狠的。
“你牙都还没长齐,还是个未成年少女,你以为我会喜欢你这种发有不全、没有女性魅力的小女生吗?你别在那里作白日梦了!”不管她的表白代表什么,他一定要狠心推拒她,不能让她有机可乘,更不能让自己陷入无边的情爱当中。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又没要你喜欢我!我又不求回报!我只想默默的付出感情!”她只想静静的想着他、看着他而已。
他蹲下身子,忽略那双会令他无措的水亮大眼,视而不见她的楚楚可怜。
“拿来!”
她摇了头。“反正你不喜欢,何必再看呢。”
“我说拿来就拿来!”看她不为所动,双手依然紧放在口袋边。这个小女人,无论何时都这么固执吗?不要她的情书,她偏偏天天寄来,要她的情书,她却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
他冷峻的深瞳迸出寒光。
她哆嗦着唇,因他的寒气逼人。
他伸出右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你干什么?!”她害怕他粗鲁的行为。
无视她泪眼汪汪,他强行用左手伸入她裙侧的口袋,拿出了同样浅蓝色的信封。
“还给我!”都已经被他践踏成这个样子了,他为什么还要将她仅有的一点自尊踩在地上?!
他放开她的手腕,站了起来,打开了这封她还来不及寄出的浅蓝色情书。
给你的第二十封信:
你清亮的黑瞳 像是迷芬森林 望着就会深深陷入 迷失方向
你温文的浅笑 像是蓝天白云 想着就会满满温暖 充满热情
你低喃的细语 像是天籁乐音 听着就会柔柔回荡 魂牵梦萦
她掩面而哭,趁他看情书的同时,抬起微颤的脚步向前狂奔。
终于知道心碎是什么样的滋味了,即使不珍惜她的一片心,也不要如此的恶言相对呀。
他的凶、他的狠,令她无措。
她气喘吁吁地在河边停住,看着映满天际的霞光照落水面,在她十七岁的这年,为了初尝爱情,难堪痛楚却接踵而来。天地没有为她哭泣,一样的绚丽灿烂,她小小的心灵该往何处走?除了难堪与羞辱,她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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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妃莉提不起勇气去上课。
怕同学探询,更怕同学异样的眼光。
她在校门口和程弼一起离开的新闻,想必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
她这才深深觉悟到程弼用的这招有多毒,断了她对他的感情不说,还让她在学校里几乎无法立足。
她要怎么解释她和程弼的关系呢?光是程亚亭那一关恐怕就过不了。
心碎加心伤,还得面临难题……看别的同学谈恋爱时的春风满面,而她只不过是小小的崇拜和表白,就弄得满心是伤,日后她怎么可能再尝爱情的滋味呢?
无论如何,书还是要念,否则辛苦养育她的爸爸会很难过问。她忍着痛楚,硬着头皮去上课。
教室里四方聚来的眼光让她在第一节下课时,以鸵鸟的心态、用跑百米的速度躲进了厕所。
第二节下课,再跑去人山人海的福利社。
第三节下课,眼尖的三个死党在教室后门堵住了她的去路。
被三个死党拉到了顶楼的楼梯口,于妃莉面有难色的不发一语。
程亚亭首先发问:“阿莉,快说吧!我们很好奇,你和我大哥是怎么一回事?”
“阿莉,你是怎么把程亚亭她大哥把到手的呀?”梁莹从昨天就憋到现在,整个早上她根本无法专心听课。
见于妃莉不说话,欧若菁急了。
“阿莉,你只剩七分钟了,别浪费时间啦!”
久久,于妃莉才软软的吐民一句话:“你们都别问我了,要问去问程弼吧。”她的泪水又不争气的悄悄滑落。
看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死党们都不好再逼问。可是事情没个答案,怎么能这样放过她呢?
“阿莉,你别哭呀,我们只是想知道我大哥说跟你感情很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而且还一副亲密样,老哥可是牵着阿莉的手呢。
想起昨天,于妃莉就觉得委屈。她被他羞辱到连自尊心都没了,她怎能再回忆痛处,将一颗心血淋淋的再挖开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