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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山传情 page 7 作者:萧如安

  “当然好啊!”她猛点头,才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已没来由的喜欢上这位笑起来如春风般的大娘。

  “你们一定还没用早饭,我晒完衣服后,就去准备。奇儿,你先带钢铃到处走走,待会再来用饭。”

  两人徒步来到农舍旁的一条小径,小径两旁草木扶疏,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深谷,再往前走三百步,突然听见了淙淙流水声,铜铃兴奋得手舞足蹈。

  “是水声耶!这里怎么会有水声?”她拉着莫奇的手边跳边跑。“快点!你几时成慢郎中了!”

  莫奇知道她好奇,硬是放慢了脚步,任她拉着他,就是不肯走快点。直跑到了小径的尽头,天地间才豁然开朗。

  “哇!好美!这里真的好美!”她大呼了声。

  原来这是一条很高的山涧,山顶的溪水从山洞中倾泻而下,汇聚成一池深潭,像一条银色的丝带,从天而降,朦胧的水雾漫天飞舞,虽不壮观,但却有一股轻盈的美。

  他牵她到潭边的一块大石上坐着,轻拥她人怀;而这个位置视野极佳,刚好可以感觉溪水的磅礴气势,但又不至于被水溅湿。

  “这里的确很美,造物主的巧夺天工,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嗯,你住在这里一定很幸福吧?因为四季的转换或大气的变化,你都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致,欣赏不同的山色。”如果能够接爹来这里养老,那该有多好!

  “鹰山是个不为人知的宝藏地,它有着非常壮丽的山川景观,也有着非常纯朴的民俗风情,你才刚来。以后多的是机会去慢慢欣赏这美景。”

  “这里这么好,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又是怎么会定居下来的?”她上山来就是为了要寻找答案,因为受伤。闷了几大,始终说不出口,况且看他们的人、对人对事的态度,都不像是恶徒,就更加难以启口了。

  “我今天带你出来走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你知道有关鹰山的一切,包括我的身世,事实上并个像外界所谣传那样。”他望向湛蓝的天,将思绪拉回久远的年代。

  莫奇的故乡,原是在北方的一个小镇,他的父亲因为继承先祖留下来的产业,所以在那贫瘠之地过着还算衣食无忧的生活;在他八岁那年,因连续下了一个月的豪雨,以致山洪暴发,将他们的村庄淹没,他的爹娘、妹妹和所有的家丁、佃农,及一些平日靠他们为生的村人们连夜往南逃。

  由于跟着莫奇父亲逃出的人大半属于他们家产业下的人,于是他父亲理所当然的负起了带领及照顾之责。他们一路往南走,但由于同时被大水淹没的村庄很多,逃出来的难民也多,所有的物质更加缺乏,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偶尔有官家放粮或大户人家赈灾,但毕竟粥少僧多,加上一种不知名的疾病在流行,只要感染上的人,都会忽冷忽热全身起红疹子,不出几日,患者就会死去。

  他母亲为了照顾患者,又将分到的一点食物都给了他们兄妹,以致身体太虚弱,因此感染了重病,不出几天就去世了;接着他那才四岁的妹妹也跟着走了。在那次的天灾中,他的亲人及村民总共有二十多人死于途中。

  他父亲带着他们继续南下,约莫过了一个月,当时跟着他们的人已经从百来人剩下约六十多人;经过了长途奔波及露宿荒野,大家的身体都再也支持不下去,刚好那时他们来到了鹰山脚下,发现这座不太高的山,山上物产丰富,很适合开垦,于是大家就决定在山上住下来。

  父亲将家里带出来的值钱东西全拿去汴京变卖,以换取食物、布料。马匹及建材和所有要用的生活用品,开始努力的在山上开垦起来,后来他们才在京城听到有关鹰山的传说。难怪这么好的地方,都无人居住。

  从不曾轻易吐露的心事,从不曾流下的眼泪,在她面前完全无保留的呈现出来,那种积压已久的椎心之痛,虽说已过了十五年,但每当忆起,总要在他心中激荡久久。

  铜铃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的陪着掉眼泪,难过他与自己相同自小就没了母亲。“难道你们都不怕吗?听说这是个被诅咒过的地方。”从小她就听村里的人传述有关鹰山的一切,小小的心灵也曾害怕过,如今亲自走来,倒觉得没什么。

  “只要有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对于这种道听途说的乡野传奇,就当是听故事吧。

  “后来呢?你们怎会被传成杀人不眨眼的盗匪?”这是她多日以来内心最大的疑问。

  他嗟叹一声:“我父亲领着大家在漫山上努力工作了两年,才稍微有些成果。在一切都步人轨道后,有一个叫石天俊的恶人,是在逃难时跟着我们在鹰山的,他带了几个也是外来的弟兄,要我父亲将领导人的位置让给他,说他要当鹰山的寨主。别说父亲不肯,就是那些我们家代代受雇的家丁佃农也不肯;父亲为人正义,讲情说理,从没有尊卑之分,众人都诚服于他。那石天俊被众人赶下山后不服,于是趁着黑夜偷偷上山,将鹰山彻底破坏了一番,并放火烧了部分的房舍及养鸡场。幸好众人发现得早,不然多年的心血将付之东流。尔后,他继续假借鹰山之名,到处招摇撞骗、抢夺掳掠,净做些下三烂的勾当,让坊间的人真以为鹰山是个土匪窝。为了防止石天俊再次仁山来滋事,于是在我二弟的父亲万师父的训练下,成立了一支守卫队,负责巡逻保卫鹰山的安全。  也因此,鹰山的门户越来越森严,就是怕不法之徒上山来寻仇。”一想到石天俊,他不禁怒容满面,十几年来还是拿他没办法,任他逍遥法外,真是令人气结!

  “难道官府也没办法将他绳之以法,还你们清白?”

  “他嚣张十多年了,还是抓不到他,现在我们已不指望官府了,我们必须靠自己。”这种毁谤名誉的事,无凭无据,官府一点好处都没,才懒得受理。

  “真是可恶!就是他才害我爹爹对你误会这么深、这么不谅解你!”她气极了,嘟起了樱唇。

  心事能够说出来真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顿时觉得长期压抑在胸口的闷气不见了,心情也舒坦多了。

  “好了,别气了,恶人自有得到报应的一天,不是报应未到,只是时候未到。肚子饿了吧?我们该回庄大娘那儿,享用她特地为我们准备的早饭。”不说不觉得饿,一提才发现。两人的肚子同时发出了微的响表相对一笑后,他牵起她的手往回释未去。

  “你爹呢?怎么不见他呢?”她忍不住好奇,想一次问个明白。

  我二十岁那年,他将鹰山交给我们四兄弟及白叔打理后,就和我四弟的父亲李叔回家乡去了,说是要一方面云游四海,一方面将老家重新整理整理,人不亲土亲,虽说已离开那么久了,还是想回去看看,毕竟那里有先祖留下来的产业。”不知父亲现在流浪到何处了?有朝一日,等该忙的事都忙完了,或许他也该带着铜铃四处去云游,顺便找找已经失去音讯的父亲。

  中午过后,莫奇继续带着她往更高的山上走。有时候会呼叫黑旋风来,载他们一程,有时候两人会慢步而行,享受那种难得的亲近悠闲。

  走了约莫一刻钟,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茵的绿草,绿草里有许多不同颜色的小花,随风摇曳;山顶中间则是一个天然的湖泊,占据整个山顶一半的面积。湖泊的水清澈见底,反映了天上的蓝天白云,像是一面大镜子。

  看着翻翻波光,铜铃赞叹的说不出话来。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梦湖,你应该知道的。”莫奇首先打破沉默,并摇了摇失神的铜铃。

  “梦湖?这里就是传说中少女与书生投湖的地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这个有着凄美爱情传说的地方。“那黑鹰呢?”她抬头望向湛队如洗的苍穹,发现真的有几只黑鹰正在上空盘旋,她高兴得又手舞足蹈起来。

  “真的与传说一样,有湖。有黑鹰,不晓得故事是不是真的。”多希望故事不是真的,多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成眷属,尤其在她有了爱人之后,更不能忍受被拆散的痛苦。如果那天她失去了莫奇,也许会选择和少女走同样的路。

  他看着她变换的神色,忽蹩眉、忽叹息、忽而又轻盈的笑,就知道她一定为这古老的传说而伤感。

  “地方是真的,故事是假的,你别那么多愁善感,为一个传说中的故事难过。”看着天色,忽地黑云密布,他忘了这个季节常会有午后雷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可他忘了带雨具,这山顶又没有任何遮风避雨的地方,于是拉着铜铃急急忙忙往山下跑。

  “走,快下雨了!”他急切道。

  “不要嘛!人家还要多待一会。”她娇唤。

  突然间,远处的天空划下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道雷声响彻云霄,震过天际。

  “啊!……”她惊叫了声,从没有过身处在荒郊外遇到这种气候变化,于是吓得赶紧扑进莫奇怀里,忘了男女之分。

  “别怕!我们快走。”他拥着她,快速往山下的路走去,他记得不远处有个山洞可以避雨。

  而其中闪电打雷一次接着一次,像是永不停歇,震得人心慌,接着豆大的雨珠开始落下,刚开始是一滴两滴,最后变成倾盆大雨。在他们进入山洞前已经完全被大雨给淋湿了。

  她依然缩在他宽广的怀中。不停地颤抖,他轻拍她的背安抚。

  “别怕,已经没事了。”他轻抬起她的脸,好看清楚她现在的容颜,并将落在她脸上湿透的长发轻顺到耳后,看着因被大雨淋湿的轻薄春装,正让她的美好曲线一览无遗,他心中的火热正逐渐上升。

  他的手指轻滑过她的眼。她的脸,两人深情对望,在此时,心灵的相属已难舍难分。她被他炽热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脸上的红颜如同秋霞般,正要开口打破沉默,尚未说出口的话,却被他那厚实的唇所占据。他双手紧握她的肩,细细的轻吻着。虽说这是他第二次吻她,但第一次吃药时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只是有些羞涩,但这一次完全不同于上次。从不知道唇与唇的接触竞是如此美妙,原先冰冷的身体如今却像是火在烧般,快速的心跳声与外面的雨打声相映着。当他由轻吻转为深吻,吻得她呼吸像要停止般时,她这才惊觉忘了反抗!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太过轻浮?可是她又爱极了这种飘飘然的感觉,舍不得推开,直到沉重的喘息声在她耳畔响起,才惊觉自己已经虚软元力的靠在他怀里。垂低了头,不敢看他。

  他将她轻轻隔开了些许距离,没见到她掉泪,心安了许多。怕这样继续下去,会控制不了男人原始的本能,而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对不起,我真的是情不自禁。”看着她那好比玫瑰花般的双颊,他必须极力压抑快要失控的身体。

  她依然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关系?不在意?那显示她太随便;责怪他?抱怨他?又怕他误以为她讨厌他,从此不再吻她。干脆不回答为妙。

  “在想什么,怎地不说话?”他用眼神深深探询。平常她话满多的,现在不说话了,一点都看不出她的心思。

  “我在想我们现在都湿淋淋的,如果不赶快弄干,回去准会犯风寒的。”一离开他的怀抱,温热的气息没了,全身的寒意直袭了上来,让她不由得打个哆嗦。

  “我怎么忘了!你身体才刚好,千万别再病倒了。”他将一些树枝杂物清理到一旁,理出一小块空地。”你在这里先坐下,我先起个火。”他环顾四周,将一些树枝收集了过来,一会儿,树枝化为熊熊烈火,在他们眼前燃烧。

  他依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握紧了她的小手。

  “还冷吗?”他充满柔情的声调,驱除了一阵阵的寒意。

  她猛摇螓首。“不冷了。”

  “铜铃,你离家有大半个月了,伯父一定很担心你的安危,我想你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就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向伯父解释清楚,希望他能同意我们的事。”

  “嗯,我是该回家看看爹了,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我一声不响的就离家出走,他一定会很担心,也很失望。”她满心的愧疚。离家这么久,只有偶尔会想起爹,大半时候都沉浸在与莫奇和处的欢愉时光中,根本忘了回家这件事。

  可是想到要与莫奇分别,更不知道爹是否会同意这件事,还是像上次一样不准莫奇来看她,实在无法再忍受相思之苦。怎么办?她的情绪开始跌到了谷底。

  看着她泪水盈眶,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这小女人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是忧是喜,瞒不了人。

  “别这样,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只不过是先回家去,等我抓到了石天俊那狗贼,还给鹰山一个清白时,我会请媒人去你家,向你父亲正式提亲,相信苏伯父应该不会再阻止我和你交往。”他用他那双大手轻武她眼角的泪水。

  希望如此!其实他一点把握也没。如果他够自私,就将铜铃永远留在身边,可是他不能,他希望铜铃能正大光明、风风光光的嫁给他,不要蒙受任何外界的批评流言,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如果你抓不到石天俊,如果世人还是对鹰山有着误解,如果我爹依然不同意这件婚事,那么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她的眼泪并没有因为他的擦拭而停止,反而像外头的雨一样,直直滴落。

  他紧紧将她拥人怀中,抚着她的头、她的背,安抗她快要失控的情绪。

  “我不准你这样说。你明知道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不会放弃你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并没有看错人,为了你,我一定会尽速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障碍扫除。你知道你这样说我的心有多疼吗?”他的手臂缩得更紧些,想让她真实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公理跟正义。好人总是难出头,祸害却会遗千年。如果可以这么容易就抓到石天俊,那么鹰山也就不用遭受这十几年来世人的唾弃与辱骂。”她真的害怕,过了明天,可能就再见不到他了。好不容易感情有了归属,却不能厮守,那种心慌,如同外面的大雨,敲打得她整个心都碎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的话停留在她柔嫩的唇上,细细的,有些苦涩,掺着她的泪水。“让我们一起努力,永远都不要放弃,好吗?”他在她唇上低语,希望给她信心,给她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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