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是猪你还真是猪耶!”刘颖若朝天大翻白眼,“用‘写’的和用‘做’有什么差别?还不是脑子里都要想着‘性’这件事?写到最后,我都怀疑我写的是武侠小说,还是黄色小说了。该写的忠孝仁义没办法写进去,还得灌一大堆没营养的性场面,我看我还是改行去写文艺小说好了。”
“那不是更糟?”看着她又帮他开了一罐酒,他没有回绝余地的接了过来。
“起码可以在徐姐的出版社写啊,向吟说她比较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哪,喝吧!”她满意地看着他一饮而尽。
“你今天来就是打算告诉找你准备改行写罗曼史?”他不疑有他地畅饮她递过来的酒,反正他们已经通宵喝酒喝习惯了。他短笑了一声,突然猛灌酒精的结果是让他的皮肤略微发红,“颖若,你确定你能写吗?”颖若要写罗曼史?好像有点好笑。
刘颖若不悦地瞅他,“为什么我不能写?”
“你的天性就喜欢打打杀杀,一下子要你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你不会觉得鸡皮疙瘩掉满地?”在他看来,颖若根本就生错了性别,要她去写些专门给小女生看的东西,他还真觉得满好笑的。
“好歹我也是女的耶!”她不平地抿嘴。
“是啊,你个性像男人,穿着、讲话也像男人,连打架都像男人,我倒看不出来你是女的。”他咧嘴地调侃,“况且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根本没谈过恋爱,你怎么写以恋爱为主的文艺小说?”
“没谈就没办法写吗?”她挑高了眉,酒过三巡,她的胆子也被酒精壮大了些。“要经验也可以啊,你和我假装谈一场恋爱不就成了?”
噗的一声,朱展麒嘴里很不捧场地喷了满桌子的酒,他发笑地指着她,显然已有几分醉意,“颖若,我跟你?我们两个是拜把耶!”
“拜把就不能该恋爱吗?”她问出她心中最想问的话。
“我觉得困难度太高了。”他没有考虑地给了她一个很挫折的答案,“你瞧,我们两个认识太久了,根本没办法有那种恋爱中因为不安定而挂心不已的感觉,没有那种心跳加快的感觉,怎么会觉得自己在谈恋爱?”
她皱了皱眉,“当初你和孙曦尤在一起。就是因为她给你这种感觉?”她已说不出来心里沉积的嫉妒有多久,也都怪她只会用哥儿们的方式对他,他始终没有正视自己的存在。
“嗯。”他很拙地颔首;“曦尤她是个让人觉得随时都有可能抓不住的女人,让人时时挂心,担心她会离开,最后爱得患得患失,没有办法忘怀她。”
孙曦尤、孙曦尤!刘颖若暗暗地咬牙,就是不想从他的口中听到他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孙曦尤,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她,孙曦尤实在高明太多了。“我又不是孙曦尤,你这些自文自怜的话去对她讲吧。”
“你不是曦尤,但你是颖若嘛!”他已经醉得差不多了,讲起话来完全不经过大脑思考。
好吧2第二次出击,她承认她又失败了,以她很哥儿们式把酒言欢的方法还是没奏效,这头猪真是迟钝得常人难以比拟。她抬起一只厉眼怒杀朱展麒,之前小啜的动作一改为猛灌,似乎不把自己灌死不甘心。
“颖若,别突然喝那么急。”一下子见她闷不吭声地解决掉两三罐酒,朱展麒还真怕她急性酒精中毒送医。
“你管我,别忘了我今天来的时候就说了我打算醉死在你这边。”刘颖若没好气地说这,又仰尽了罐里的清酒。
“颖若……”
“喝吧!全部喝完了才准醉死。”她打开最后一罐酒硬送到他的嘴前,目光明亮得说不上是醉了,还是清醒。“是好哥儿们的话,就喝完它。”
他为难地望了望她,明白这一罐下去他八成也不行了,他眼前的颖若好像会晃,但是她的话却牢牢地压在他心上。他深深地叹口气,无可奈何地接过酒罐就口,耳里还听着她满意的咕哝声。
“好哥儿们。”她酒意一重,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自动地往他房间走。
“行咯,颖若?”他此刻还没忘掉有她这个人。
“我要睡觉。”刘颖若随意地挥了挥手,其实也说不上醉了,只是如果借着酒醉在他的床上赖上一晚,就算什么都没做,总能稍微平复一点心里的委屈。
朱展麒眯细了眼,脚步有点摇晃地跟进了卧室,眼睁睁地望着她数软地趴在偌大的床铺上,他微微皱眉,
“你睡这里……那我睡哪里?”
“随便你。”刘颖若散漫地又挥挥手,热烫的颊一触及带有他身上味道的枕头,几乎沉醉得不想再起身了。
但她怎么都不曾想过,在下一刻,她的背后有一头猪,就这么直直地也往床上倒,而他倒下的位置,刚好就在她的正上方……
第七章
帮那头猪打架换回了哥儿们的情谊,却也让她以一支“校外打架”的大过不够干浮俐落地毕业。刘颖若虽然不高兴,却也没办法,如果当初不是朱展麒数年来阻止她到处逞强,她说不定早就因打架记过太多而退了学。
好吧,毕了业就是毕了业,反正用功点考上好一点的大学,她的高中文凭不够完美就不会被特别注意,再说她初次投稿的武侠小说也通过出版社的审核了,从此以后她不但可以做个快乐的大学生,更可以做个业余的文字创作者。
快乐、快乐,当个大学生绝对要快乐,但是一遇上那头猪,她就觉得自己实在不够快乐了。
“宾馆事件”让孙曦尤的父母发觉自己的女儿异性关系太过复杂,不但对她的行踪严格把关,更不准她和朱展麒来往,根除掉将来可能会有的麻烦。而有个警官父亲的朱展麒,对自己生性温和的独子打架同样也无法忍受,严厉地阻止儿子再有年少轻狂的举动,什么样的女孩都可以来往,就是不能找孙曦尤。
这本来是别人的家务事,也不干她身事,但是当朱展麒一脸苦楚地来找她诉苦,几乎把他和孙曦尤的苦恋讲成现代版的“罗蜜欧与茉丽叶”时,她只能拉长着一张脸,怀疑这场恶梦到底哪一天才算完结。
因为阻碍愈多,才爱得愈刻骨铭心?老天上这算什么,他和孙曦尤的恋爱一定得谈得轰轰烈烈的吗?
第N次地听完朱展麒对她吐的苦水,刘颖若早已分不清胸口中的空虚是因为疼到麻木,还是她已经接受了他们相恋的事实。她冷冷地瞅着苦恼不已的他,频频冷笑地建议他:想和孙曦尤在一起,要嘛就一起殉情;要嘛就先上车后补票,生米不仅要煮成熟饭,最好还煮成焦炭,随便他选哪一种。
说这种玩笑话,她是打定了主意,一来朱展麒很热爱生命、二来他奉公守法,给他的这两个建议绝对不可能会实行,但是到了大一的寒假,他带来的消息几乎让她活活从椅子上栽下来。
他带来了孙曦允已经怀孕的消息!
刘颖若当场愣在原地长久不语;脑海里一直响着她几个月前嘲弄似的建议,愣愣地听着朱展麒开始陈述他别无他法,和孙曦尤商量过后决定接受她的说法,果然虽然两家的家长虽震怒不已,但本已成舟,他们也无力改变事实,加上孙曦尤宁死不愿堕胎,只好尽快让他们结婚,将孩子生下来再说。
怎么会这样?她所认识的朱展麒,居然会为了爱做出这种事!他对孙曦尤的爱,真的已经浓厚到无法割舍的地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但是回到家一想起孙曦尤已经怀孕的事,便无法自抑地冲到厕所趴在马桶上呕吐,就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让她呕吐,她还是不止地干呕,吐出腥酸苦涩的黄肥水,完全控制不住地想将心中所有的震惊与悲愤吐得一干二净。
等回过神来,她的脸上早已爬满了汗水与泪痕,而母亲与李叔则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差点为她叫来了救护车。他们虽问起原因,她总是不说,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偶尔会被他们发觉她在厕所干呕与默默饮泣。
她气朱展麒,也气自己,但是却怎么样也没办法从此讨厌他,她刻意地与他避不见面,另一方面也就在那时候决定了出国念书,躲得愈远愈好,因为如果让她再看到他,她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是她害的吗?是她吗?就因为太相信自己所认识的朱展麒,天真的认定她的说笑只是笑话,却没料到真成了事实。
然而最残酷的事情是,就算发生了这种事,已然确定了新娘不是她,她还是没办法像她向来洒脱的个性,将整件事一笑置之,反而像个不死心的普通少女,希望在出国前还能见他一面。
可笑啊!暗恋,其实是痛苦的……
呜,好惨的过往、好惨的梦……哇呜!头好痛!
刘颖若猛然抱住自己疼痛欲裂的头部,不住地翻滚。老天,昨天她到底喝了多少酒?天啊!为什么喝醉酒以后一定会有“宿醉”这种事情?
滚来滚去,她的脚边不小心好像踢到了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她微微地怔了一下,然后睁开充满血丝的红眼,朝床上多出的障碍物望去。
朱展麒?
咦?呢,对,她昨天没回家,因为她打算灌醉他,趁他酒醉时骗他跟她谈恋爱,结果却失败了,哎唷,作战又失败,自己回家躲在棉被里慢慢哭吧!
刘颖若忍住头痛地起身,突然觉得室内的冷气开得好强,她搓了搓手臂,这一搓,她全愣住了。
为什么她没穿衣服?视线缓缓地落到自己光裸的身上,她随即瞪大了眼珠。乖乖,她真的什么都没穿!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头猪他、他……
完了,他是裸的,她也是裸的,两个人躺在床上一晚上,几乎都醉得不省人事,而她也只有酒醉昏睡前的记忆,他们有办法做……那件事吗?
她屏住气息好半晌,抓起床侧凌乱的被单胡乱裹在自己身上,望了望床下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跨过他的身躯,就怕会吵醒他。无巧不巧,他刚好发出一声呓语,令她的目光警戒地紧盯着他,然后她视线的余光瞧见了他上臂不甚明显的……
抓、抓、抓痕?
“好像有做过什么事”的证据又多了一个,刘颖若错愕地死瞪着他手臂上的抓痕,赶紧回头寻找床上有没有什么落红的证据。找了半天,她微微地呼口气;可是又想到根据医学报告指出,初夜会落红的女人只有七成,那她……不会很该死的就刚好是那剩下的三成吧?他们到底……
好吧,用另外一种求证方式。刘颖若寂静无声地缓慢靠近朱展麒,将自己的手指曲成爪状,然后依指甲的接触痕与指间距离比对他手臂上的抓痕。
完了、完了、完了!是她抓的,她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刘颖若震惊得面无血色,心里直想尖叫,连脑中不断折磨她的宿醉小矮人,也放下了锄头改用电动钻地拼命轰炸她的脑袋。惊骇过度,她双腿不听使唤地软软跪坐在他身旁,压根没想过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好可笑啊!这比起那场让她苏醒的梦境更为可笑,只可能发生在文艺小说里“酒醉失身”的芭乐剧情,居然也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猛吸了口气,才发觉自己急需清醒的氧气。事实证明她好像真的跟他做了什么;但为什么她醉到什么都记不得?她身边的这头猪,真的有胆……
沉睡中的朱展麒似乎感觉到身边的体温,表情非常满足地咕哝一声,结实修长的手臂揽臂一抱,隔着床单又抱上了她的腿。
这下子刘颖若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她赶紧非常小心地将他的魔爪一指、一指扳开,不料他却不满地蹩眉,扳开的指头又回到她的腿上搂得更紧,模糊的梦呓声里让她听到了心头为之震痛的文字。
曦尤!他把她当成了孙曦尤!
恍若被临头浇下了一头冰雹,既冷得令人心寒,又痛得无法招架。刘颖若困难地吞咽着喉中梗住的气息,身躯却不住地泛起冷颤。如果他昨晚也将她当成了孙曦尤;那他铁定做了什么事,但她怎能成为孙曦龙的替代品?他怎能这么对她?
狂猛的怒气如火焰般地窜上她的眼眸,挟带了丰沛的水气,刘颖苦连连深呼吸地抹开盈眶的泪意,心底已经笃走了不让这头猪好过。她伸手紧掐成拳,用着十分的力道朝他昏睡的脸一定痛下去。“噢!”受害者毫无防备地惨叫一声,一面滚开身躯,一面抱住自己的鼻梁从剧痛中醒来,他捧住自己疼痛欲裂的头,霎时还想不到是谁殴打他的问题,只能很直觉性地吼出最常偷袭他的施暴者名字。“刘、颖、若!你干么偷袭我?”
“很好嘛!你还知道我不是孙曦尤!”刘颖若朝他回吼,此时才发觉宿醉的威力真是无与伦比,吼得连她也不得不抱住头疼痛半晌。
疼痛干扰了朱展映一会儿的时间,他闭眼地隐忍住头痛,才抬起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瞪她,然后完全地震僵了身躯。
颖若哭了。
他记得他最后一次看到颖若的泪水,是在他们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从此以后她表现得比任何一个人还好强,绝不让所有人看到她的泪水。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脸上的水又是什么东酉?朱展麒像如烫着般地直跳起身,又捧住晕眩的头颅低吟一声,直到他瞧清自己的躯体光溜溜地,才忙不迭地冲进浴室,稍后才探出颗头,以异常诡谲的神色瞪着裹着床单坐在床侧的刘颖若。
一瞬间,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恐揪住了他的心脏,他呼吸停顿地瞅着哭泣的刘颖苦,怀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而且……他真的有吗?
“颖若……”他忐忑地开口,黝黑的面容飞上了青白,如果可以,他真想当场晕死在原地。“我们……没怎么吧?”不可能吧?昨晚他只是……
“’你居然问我?”她诧异地抬起头瞪他。“我还想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没记忆吗?”朱展麒从来没有把眉头皱得这么紧过。
“这句话也该是我问的吧?”刘颖若的脸阴冷冷地,气愤地抹掉眼里的泪水。
没有!除了昏倒前的些许记忆,他一点也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朱展麒捧住头呻吟,暗忖他八成疯了,才会有如此可笑的场面发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和颖若……
瞧他龟缩在浴室里头,她无名火起地咆哮,“朱展麒!你这头猪有胆把我当成孙曦尤,就别当只缩头乌龟躲起来!你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