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改?那你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事吗?”霍非凡语气不善地直言问她。
“我……我……”凌靓儿被问倒了,回答不出来。
霍非凡眼里有深沉的失望,他嘲弄地撇撇嘴。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你的心不在这里,你的柔顺是被现实所逼出的无奈表现,不是出自于你的真心!你自己内心有数,成亲这么久了,你曾全心全意对过我吗?曾真正关心过我吗?靓儿,你对我的感情就像这串晶玉,看似纯然无瑕,一颗颗却是分开的,线一断就散了!”他嗓音很冷,大手用力一扯,项链断落,晶玉霎时洒落一地,敲出了清脆的声响。
霍非凡推开凌靓儿,寒着脸大步离开。
凌靓儿轻呼,小手想接住四散的晶玉,晶玉却从她手缝中散落。她愕然地睁大眼见霍非凡离去,她想追上,脚动了一步,却不知道自己追上他后要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他气冲冲走出内室离开,然后传来了大门用力关上的巨响。
这声响也像打在凌靓儿的心上般,让她感到隐隐作疼。呆了半晌,凌靓儿才回神忙蹲下身捡拾晶玉。这么美丽的项链,他怎舍得这样毁弃它呢?这还是他要送给她的礼物啊。边捡,凌靓儿的眼泪也不自觉地落下。
雪莲、绿萍看到庄主铁青着一张脸从如玉楼离开,她们忙回房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九夫人,您在找什么?奴婢帮您。”雪莲看凌靓儿蹲在地上捡东西,忙和绿萍要帮忙。
“不要,你们不用帮忙,我可以自己找到的,你们别进来,退下去吧。”凌靓儿抹去眼泪,赶忙喝阻丫环们动手。那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不想别人帮忙。
雪莲、绿萍对看一眼,不懂夫人为何不要她们帮忙,但夫人这么说了,两人只好退下。
凌靓儿将地上的晶玉一颗颗捡回盒里,仔细地一处处寻找可有遗漏的,直至确定都找齐了,才放下心。
看着锦盒里一颗颗光净的晶玉,凌靓儿放在掌中抚弄。如今晶玉是找齐了,但晶玉的洞这么小,一般的丝线根本穿不过去。她无奈地轻叹口气,难道这条项链就这样散了再也穿不上了吗?
或许它原来的线还能用呢。凌靓儿又忙在地上找被扯断的线。找着了!这条线细如发丝,也是透明的,她细心检查这线断得如何,却惊讶发现线本身并没断,只是两端打结处被扯开而已。这令凌靓儿很开心,立刻就将晶玉一颗颗串回线上,再小心谨慎地打好结。可以了!凌靓儿欢喜地看到晶玉又串成了项链,将项链紧紧握在手中。等霍非凡回来看到她将项链恢复原状了,他一定就不会再生气了吧?
你对我的感情就有如这串晶玉,看似纯然无瑕,一颗颗却是分开的,线一断就散了!
霍非凡的话跳入她脑里,凌靓儿心紧缩了下。是这样吗?霍非凡认为她对他无情,她自己以为呢?凌靓儿自己问自己,也努力思索着答案。
月亮的光芒照在晶玉上,本来透明无色的晶玉起了变化,七彩的光华在珠面上流转,每颗晶玉都在发光,如同一个个小月亮般,还比月色多了许多道光彩,非常亮眼夺目。
凌靓儿习惯性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晶玉静静地躺在锦盒里散发光芒,陪她做着未完成的女红,一起等人。
霍非凡晚上没回房用膳,不知是否为了下午的事还在生气?凌靓儿一个人吃饭,心中却怪异的升起平时不曾有过的孤单感。她草草地吃了点饭便不吃了,让丫环将饭菜撤下。
虽然凌靓儿心中还弄不清自己对霍非凡到底是何样的感觉,可是她还是想见他,见到他,她才会明白他如今的心情怎么样了,总好过自己一个人盲目乱猜。
夜风起,好冷!凌靓儿起了一阵轻颤,只好关上窗。没有月光的照耀,晶玉又转回原来的清澈,真是很特别的东西,她愈看愈是喜欢,也很想早点让霍非凡看看她已将晶玉串成项链了,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只是,今夜他特别晚回来,以往他总在用了晚膳后不久便回房了,近几日他更是天天都回来陪她用晚膳,但是现在夜深了,霍非凡却还没回房。她是等不及想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组合的晶玉项链,却偏偏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回来。
凌靓儿再打起精神做手上的活,打发等人的枯躁。
时间一刻刻过去,凌靓儿的眼皮也重了起来,忍不住边动针边打起了瞌睡。
“哎呀!”针扎到手指上,痛醒了凌靓儿,她忙放下针线将手指含在嘴里,也起身开窗看看是什么时辰了。
月过中天,已经是深夜了,为什么霍非凡还没回房?这时凌靓儿豁然领悟,霍非凡今晚不会回来了!除了她之外,霍非凡还有八个妻妾啊,她怎么忘了这点?他又不是一定要回如玉楼,只是自她嫁入非凡庄后,他还不曾没回房过,让她一时没想到他也可以选择在别处过夜的。
了解事实的凌靓儿咬咬唇默默起身,和衣上床睡觉。被窝的冰冷让她缩起了身子,心头似被大石头压住般,闷得她喘不过气来,而身子里的血液也像要结冻了,好冷!她整个人都感到难受。
凌靓儿眼泪不争气的落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就是止不住泪水。被遗弃的感觉像蚂蚁啃食着她的心,好痛!
她曾经希望霍非凡能愈快对她没兴趣愈好,自己便可以不必看他的脸色了。可是一旦成为事实,滋味却是那般不好受!至今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霍非凡的存在,他没在身边,她竟是这样的不适应。
凌靓儿边想边掉泪,而被子里少了他的体温,冷得让她直打哆嗦。她努力地想让自己睡着,睡着后她就不冷了,而且心也不会这么难过了。只是她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还觉得被里反倒更冷了。心情好乱,翻来覆去,依然难成眠。
最后,凌靓儿幻想自己偎在霍非凡怀中的情景,伴着他的气息和温暖,才让她安下心睡着。
隔天早晨,凌靓儿在呼吸困难里醒过来。她难过地张开眼,视线被棉被挡住了,她才发觉被子蒙住了她的头脸,莫怪她觉得呼吸不顺、胸口好闷。她推开被子,伸直蜷着的身子,腰酸背疼的感觉立刻传入她脑里,让她皱起了眉头,而头疼也不客气的加入行列欺负她。
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今天感到这么不舒服?
凌靓儿缓缓起身下床,一站起,一阵天旋地转让她又坐回床沿。霍非凡不过一晚不在身边,自己就生病了,她真这么娇弱吗?
凌靓儿摇摇头,相信自己不会这样没用。等昏眩过去后,她再逞强慢慢站起,移步到梳妆台前坐下。
镜里反射出一张神情晦暗、面色苍白的脸蛋,那是她吗?一副病容!她为谁生病呢?心中明白却不敢承认,因为她害怕自己无法再承受失去的痛苦,那还不如当做不知道,自己会活得开心点。
凌靓儿,你真是个胆小鬼!
但不这样,又要如何才能把伤害减到最轻呢?她漾起了苦笑。
“九夫人,您起床了?”两个丫环走入房里,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主人,吃惊地异口同声问。
凌靓儿转头看着丫环,不明白她们怎么如此惊讶。
“九夫人,现在才刚天亮呢。”雪莲打水给凌靓儿梳洗。
“对啊,奴婢们今天起的比较早,原只是想入内看看,若九夫人还在休息,奴婢便先退下,不吵九夫人安眠的,想不到九夫人比奴婢还要早起床。”绿萍拿起玉梳为夫人边梳理长发边笑说。
凌靓儿这时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色,有些灰NFDABNFDAB的还未全亮。她咋夜睡的那么晚,今天却醒的如此早,根本没睡多久,难怪自己是如此没精神了。
“九夫人,您气色不佳,是不是不舒服啊?”雪莲见夫人神态落寞,关心问。
凌靓儿摇摇头。“我没事的。”
她拿起桌上的晶玉把玩着,无意识地发起呆,直听到绿萍的叫声才唤醒她。
“九夫人,用早膳了。”
凌靓儿收起晶玉,缓步走到花厅用膳。面对桌上丰盛的菜肴,她却没有一丝胃口,只吞了两口饭便放下碗筷不吃了。
“九夫人,您怎么吃的这么少,再多吃点好不好?”雪莲劝着凌靓儿。
凌靓儿摇摇头。“我吃不下了,你们将膳食端下去吧。”
“九夫人,庄主今晚一定会回房陪夫人的,您别担心啊。”绿萍心直口快,话直接就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凌靓儿讶然地瞪着绿萍。
“奴……奴婢多嘴了,求九夫人恕罪。”绿萍忙低头认错。
“绿萍,我不怪你,你是不是知晓什么事?快告诉我。”凌靓儿急着想问明白。
九夫人对她们一向很好,绿萍也愿意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她。
“九夫人,奴婢刚从厨房端早膳回房时,看到庄主从清心阁离开,奴婢才知道庄主昨夜没在九夫人这儿过夜。”
“原来他去红姐那儿了。”凌靓儿喃声自语。
“九夫人,若庄主和大夫人在一起,九夫人您就可以放心了,庄主会回到九夫人身边的。”雪莲告诉凌靓儿。
“为什么?”凌靓儿不明白地看着丫环们。
绿萍忙解释:
“因为大夫人出身名门,知书达礼,所以每当庄主心中烦闷、想找人说说话时,便会去找大夫人聊天。这是庄主的习惯,不过事后庄主还是会和最宠爱的夫人在一起,庄主那么疼九夫人,因此庄主会回来陪九夫人的。”
红姐的确是个熟读诗书的大家闺秀,霍非凡会这般重视她,凌靓儿没有嫉妒,只有羡慕;能够谈心总比空有美貌好,再美的女人也会有容颜老去的一天,但智慧却能随着时间而更加的丰富充实,愈来愈吸引人,那才是真感情。而霍非凡对她不过是一时的迷恋,这份新鲜感总会褪去的;这一想,凌靓儿更明白了自己的份量,她如何去强求一份属于自己的永久感情呢,到最后仍会失去一切的。想到这,她的心更加沉重了!
情绪低落的凌靓儿在用完早膳后,到花园走走透气。秋风下,园里大部分的花都凋零了,枯枝孤伶伶的在风中摇摆,看得她更加的悲伤。
凌靓儿难过地想回房,不愿面对萧瑟的花园。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九夫人,九夫人。”
凌靓儿停步回头,看着急走而来的陌生妇人。
“有什么事吗?”
“九夫人,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何妈的妹妹何大娘啊,曾在余府见过九夫人的。”她对凌靓儿自我介绍,何妈是余府的仆妇。
听她一说,凌靓儿就有些印象了,这位妇人和何妈长得很像。凌靓儿对她微微一笑打招呼:“何大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九夫人,你记起我就好,这样我便不会辜负余少爷的委托了。”
何大娘说完,神秘的先四下张望一下,再迅速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到凌靓儿手上。
“九夫人,这是余少爷写给您的信,您快收起来。”
表哥给她的信!凌靓儿惊讶之余,马上将信藏入袖中。
“何大娘,表哥的信怎会交给你?”
“九夫人,自您嫁入非凡庄后,余少爷便很担心九夫人,但又不知道九夫人过的好不好?后来余少爷打听到我在非凡庄做事,就拜托我带信给九夫人您。因为这后园不是人人都能进来,我直到今天才轮到入园来打扫,也才能将信交给您。若九夫人您要回消息给余少爷,我这两三天早晨都会来整理园子,九夫人可以把信给我,我再转交给余少爷。”何大娘轻声对凌靓儿说明情形。
“谢谢你,何大娘。”凌靓儿了解后向何大娘道谢。
“九夫人,不必客气了。我还有工作,不能多停留,先下去做事了。”完成所托之事,何大娘便匆匆退下。
凌靓儿快步回房,关好房门走入内室,忙打开信看表哥写什么。
洋洋洒洒的两大张信纸,上面先写明余府目前的情形:
府里很好,布楼的生意也上轨道了,所有的危机随着她嫁给霍非凡而解除,现在都没问题;香怡也要嫁人了,潘家已经下聘,婚期订了,府中正在准备办喜事。
交代完日常事后,信中语气一转,表哥开始倾诉对她的思念,心疼她所受的委屈,希望她要坚强的撑下去,表哥正在等她,等着两人再相见的一天!
凌靓儿眼眶有泪的看完信。看到表哥对她的关怀,她仍不免感动,只是他们两人的情缘已尽,怎可能再在一起?此生此世永远都不可能了,那就不能让表哥再等下去。
凌靓儿马上拿出纸笔,准备回信给表哥,她要将实情告诉表哥,并要表哥别为她耽误时光,另娶妻妾,她祝表哥幸福。
她是哭着写完这封信。纵使明白她和表哥无缘,但要割舍掉这份感情,她仍是心痛难忍,哭湿了好几张的信纸,写了又重写,花了不少时间才写妥信、装入信封,又把表哥当初送她的项链放入信封里,退回给他。她谨慎地将信封封好,小心地收藏起来,明天就将回信交给何大娘,让她带给表哥。
了去和表哥的情缘,凌靓儿解决了心头上的一件大事,心情本该可以轻松一些,可是她依然高兴不起来,落落寡欢地倚在窗边看着外面天空发呆。
一整天下来,她都是如此愁眉深锁,饭也吃不下,使得苍白的脸色益加的难看了。
到了晚上,凌靓儿不知道霍非凡今晚会不会回房,她只能提着一颗心等待,做着未完的女红打发时间。凌靓儿的注意力不够集中,频频被针扎到手,雪白的指头上被扎得红点斑斑,她却恍若不知道痛般,只是心神不定地直停下聆听房外可有脚步声响起。
但是夜色愈来愈晚,她的心也由满怀希望转成了冰寒,他真的不再理她了吗?受不了这样盼望的痛苦,凌靓儿放下针线,走出房门来到廊上,身子靠在柱旁。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后园的拱门,有谁走入她都可以第一个知道。
夜深露重,秋凉似水,凌靓儿冷得身子直打颤,却还不肯回房,她在苦苦等候着霍非凡。她一天没见到他了,好想见他一面,就算他今晚不来如玉楼,若可以看他一眼,她也满足了。
身子忽冷忽热的愈来愈难受,头疼也一波紧似一波的袭击她,凌靓儿咬紧牙不让自己屈服倒下,她一定要看到霍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