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查明李家那对夫妻到底隐瞒了什么。
对,就这样吧!反正目前,看来也不适合“撮合”。拉里马决定将计划延后。
“阿珠,你乘机问问李太太关于欣怡的消息吧!说不定,她会跟你讲。”方母难过地嘱咐道,看着志杰憔悴的面容。
“欣怡,欣怡……你在哪儿?不要丢下我。”
“欣怡,不要生气,听我解释……”
“求求你原谅我,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一声声的呓语,刺得每个人的心都好痛。一句一句都代表着他的真情,也代表着他无奈的痛苦。
而他的痛苦,是他们合力造成的。歉疚在他们心中凭添了许多愁。
☆ ☆ ☆
“好吧!我同意。”李铭东勉强地答应。
文怡和李母暗吁了一口气,最难的一关已经克服了,接下来的步骤应该会顺利的。
经过反复思量,文怡不情愿地承认:如果要计划进行得顺利,没有父亲的配合是无法成功的。在与母亲一番细细商讨后,两人决定在他心情最好的时候,透露真相。
起初,他震惊,愤怒她们两人的联手相欺。慢慢地他的怒火熄了,也了解到她们的计划,明白了整个情况。
叹了一口气,文怡的计划虽然有点残忍,但不可否认的却也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即使他最想做的就是冲到方家,狠狠地揍那个混小子一顿,好为欣怡出一口气,但现在却也不得不按捺,为了他们一家未来的幸福着想,为了文怡母子的将来着想。
如果“杀”了欣怡是最好的解决途径,他也只得同意了。
☆ ☆ ☆
“志杰,”方母怯怯地叫着正忙着处理文件的儿子。
“嗯!”志杰仍埋首于文件中,头也不抬的。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方母轻声说。
“什么事?”志杰皱着眉瞪着手中的文件。
方母轻挪步坐到书房的沙发上。迟疑了一会儿,她终于慎重地开口:“最近我和几位夫人决定全力资助一家孤儿院,帮助那些可怜的孤儿。我们整顿了孤儿院,加以整修,改善了他们的卫生及生活。我们甚至想让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使他们的未来更有机会。”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志杰终于放下手边的工作,正色地望向母亲。
“是这样的,”方母吞了吞口水掩饰一下紧张的情绪,“我跟这几位夫人都觉得孩子们需要一位驻院医师来照料他们,这位医师需要有耐心、恒心及爱孩子的心才行。我们认识的医师不多,也没有人能符合这些条件,但最后我们终于想到一个人了。”方母抬起头来看着抱胸而站的儿子。
“是谁?”志杰不解,为什么扯到他了呢?
“就是前几个星期来治小杰的那位李文怡医师。”方母郑重地宣布。
是她!说真的,还真令他料想不到。不过,她确实是最佳人选。
“那你到底找我商量什么?”志杰轻挑着眉头。
聪明如他怎么会猜不到呢?方母有些不解。
“我们希望由你出面聘请她担任这项职务。”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们是旧识呀!我跟她又素昧平生。”
但以李伯母几星期前对我的态度,我怀疑……志杰暗自思忖。
“恐怕不行,他们似乎不怎么喜欢……”
“试试看,总可以吧!”方母打断道。
也对,试试看总没有损失吧!况且,他一直想再见文怡一面。更重要的,他或许还可以从她那儿获得一点有关欣怡的消息。
打定主意后,志杰点点头。
“好吧!我去试试,但我不保证绝对能成功喔!”
☆ ☆ ☆
“他怎么说?”文远迫不及待地问着甫进门的妻子,满脸都是期待。
“他答应试试看。”
听到这答案,文远的嘴都笑开了。第一步计划成功了,接下来就……
“我们这样做,好吗?”方母担忧地问着丈夫。
“难道你愿意咱们的儿子继续沉溺在失恋中吗?”文远搂着妻子,汲取她的发香。
“当然不,只是……”方母只觉得有些不妥。
“难道你介意当一个现成的奶奶吗?”
轻轻地叹一口气,方母回抱着丈夫。
“当然不,我很乐意。”
“那不就得了,有什么不好的。”
是没什么不好,但为什么我老觉得不对呢?
当初拉里马告诉他们这计划的时候,他们是多么的震惊又欢喜。终于,她这个天下最痴的儿子又动心了。这五年来,她饱受内疚的啃蚀,虽然她丈夫、儿子都不再怪她了,她还是依然深感罪恶。
这一次,她决定要以全新的想法、宽大的胸襟来迎接这位女子。这次,只要志杰幸福就好了。
☆ ☆ ☆
“伟伟,别再跟猫儿玩了。先去洗洗手,洗洗脸,准备吃饭了。”李母对着正在院子里和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儿玩得兴高采烈的孙子叫道。
伟伟听到后,抱起了猫咪:“吉儿,走,吃饭去。”
吉儿是在三天前突然出现在李家晚餐的餐桌下,它的出现引得文怡感动莫名。从李家到方宅,汽车就要十五分钟,那不是一段短距离耶!吉儿为了寻找她这个主人,竟只身跨越了这么长的距离,而它的身上竟意外的没有任何伤害。
稚龄的伟伟看到了因连日跋涉已有点瘦弱的吉儿,幼小的他欢呼一声跑过去一把抱住吉儿,又搂又亲的。
而平日暴戾成性的吉儿在见到突然出现的小主人时,却也一改平时的戾气,或许在它敏锐的动物心灵下,察觉到了眼前的小主人混合了他所爱的两位主人的一切吧。
拗不过伟伟的苦苦哀求,辩不过两位老人家的帮腔,孤掌难鸣的她也只得答应让吉儿留下。
☆ ☆ ☆
“你好,李伯父,好久不见。”门口的志杰捧着一束玫瑰笑着打招呼。
李铭东当场一愣,昔时欣怡受创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的伤心、痛苦……
“好久不见,混小子。”李铭东冷笑地打开大门。
“伯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志杰小心地应付,他已发觉了他的敌意。
“谢谢,”李铭东等着对方跨进门内,“而你看起来也是没变,还是一样混蛋。”李铭东使尽力气朝他下巴便一拳过去。
这一拳使得志杰朝后摔到门外,手中的玫瑰洒落遭地,在他和他之间铺了层红色的通道。
“为什么?”志杰擦着口边的血迹不解地望向他。
“为什么?!”李铭东抓起他的领子把他拉起来,“你还敢问为什么!”一拳打过去,打得志杰踉跄地退后好几步,“我老早就想教训你这个骗子了。”他咬牙切齿厉声吼道。
“是谁告诉你的?”志杰急切地问道。
“你这个混蛋骗了我们那么久,让欣怡那么伤心。”又是一拳逼近,志杰敏捷地躲过。
志杰抓着他,狂乱地叫道:“她在哪儿?欣怡在哪?”
李铭东抿着唇,吃惊地看着眼前像疯子似的年轻人,这时,才真正地察觉到妻子所说的话——他对欣怡是认真的。
“不要再骗我了,告诉我她在哪儿?求求你。”志杰苦苦地哀求。
“她死了。”
这句话不啻是青天霹雳,深深地震住了志杰。他原本涨红的脸一下子变白,他不觉地放开了李铭东,颤抖的身体回过身来看着站在门旁脸色坚决的李母。
“她死了?”他不信地问道。
李母迟疑地点点头。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志杰摇着头,喃喃地叫道。
“这是事实,她在五年前就死了。”李铭东顺完气后,平静地陈述这个噩耗。
“不,这不是真的,你们是在骗我,对不对?”志杰奔到李铭东身边,抓住他的身体使尽力气摇着他。
“这是真的,五年前……她离家……的时候……发生了车祸……不幸……伤重死去了。”李铭东困难地说完。
“你们骗我,你们骗我。是不是欣怡和你们串通好了,她要惩罚我对不对?所以才要你们骗我?”志杰仍然不信。
“放开他,放开他呀!”眼见丈夫被崩溃的志杰抓得难受,李母急急地跑过来扯着他的手。
志杰根本没有察觉到李母的拉扯,只是一径地逼问铭东。欣怡不会死的!他们必定是在骗他。他在心底狂吼着。
“不,我们没骗你,她真的死了。我们还有她的死亡证明。”李母大叫道。
“不,我不信,我不信……”志杰一径地固执,苍白的脸映上血红的双眼更显得骇人。
“这是怎么回事?”刚从浴室奔出来的文怡忍不住惊呼。脚边的伟伟紧紧抓住母亲的浴袍,深深为眼前的景象所惊吓。
“文怡,快过来帮忙呀!志杰快把你爸给摇散了。”李母对着文怡大叫。
文怡急忙奔过去,用尽方法想要分开他俩。
“这怎么回事?志杰怎么……”文怡问道。
李母斜睨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听到欣怡的死讯。”
她明白了。她心痛地看着已近疯狂的志杰,痛心地听着他那一声声凄厉的“我不信”的叫喊,眼眶不自禁地湿了,她终于自觉到自己的残忍。
“该死,他力气怎么这么大,怎么拉都拉不开。”李母大声地抱怨,但机灵的她依然转动着脑筋。
“文怡,我回屋子里一下马上就出来。”说完旋即转身往屋子冲去。
文怡没有听到母亲的嘱咐,没有察觉到她的离开,她只是用力地扯着志杰的手,心中却溢满了自责与对他的爱。
过不久,李母拿了一只白色的方帕冲回现场。突然地,她捂住了志杰的口鼻。
他的身体慢慢地软了,双手也放开了铭东,倒在石板地上。
“妈,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文怡脸上带着泪,问着吁了一口气的李母。
“老婆,”李铭东呛着气,“屋子里到底还有多少瓶‘哥罗芳’?”
喔!志杰,不要怪我,总有一天你会忘记我,找到一个真正跟你相配的女人。文怡在心中沉痛地自语。
☆ ☆ ☆
胸口怎么重重的,志杰不解地想。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咦!这是哪儿!他昏眩地想。低头一看,这是哪来的被子?抬起手,他往胸口的重量探去。咦!毛茸茸的。
“吉儿。”他吃惊地看着它对他叫。
“叔叔,你醒啦!”从头顶传来童声。
志杰翻身而起,讶异地看着那对骨碌碌的黑眼。他和蔼地笑道:“你叫伟伟,对不对?”
伟伟点点头,忙不迭地绕过沙发往他膝上爬去。
志杰讶于他的“示好”,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他几乎没有和这么小的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惟一的小杰,也不曾……不曾如此亲昵。
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伟伟靠着他的胸膛:“叔叔,昨天爷爷为什么对你那么凶?你是不是……做错事了,让他非——常生气。”
志杰摸着他的头发,闻着他身上那种只属于孩子的味道:“对,叔叔做了一件错事。”他叹了一口气。
“不要难过,叔叔。”伟伟拍着他的手,“妈妈说谁都会犯错,只要能改就可以了。而且爷爷他人很好耶!不会气太久的。”
志杰但笑不语,心中有股柔情轻轻地扯动着他:“伟伟,你今年多大啦?”他的感情不加掩饰地全表露在脸上。
“我今年四岁了。”伟伟举起嫩小的双手比画着。
“这样呀!”他拥着他。
突然,某样事物捉住了他的眼光。他有些不敢置信,再定睛一看,老天呀!竟是……
轻轻地放下伟伟,他一步又一步地走向那烟雾袅袅的神坛。在神坛上供奉有一只灵牌,牌上赫然写着林——欣——怡。
他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口中却不住喃喃念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
“妈妈说,这位阿姨以前跟我们家是好朋友哦!可是后来出车祸死掉了。叔叔,什么是死掉了?”伟伟仰着头,天真地望着他问道。
“意思是……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能跟你一起谈天,一起说笑,一起……”他咬着牙悲切地挤出话来。
“伟伟,来!不要吵叔叔,去看你最喜欢的卡通去,好吗?”文怡穿着一袭保守的黄色棉制睡衣,衣领直达颈子。
“可是人家想跟叔叔聊天嘛!”他嘟着嘴。
“伟伟。”她沉着声夹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好嘛!好嘛!”嘟着嘴,伟伟怀抱着吉儿不情愿地走开了。
转过身,她不语地看着他——满脸的悲凄,昂然的身躯,因过度用力而苍白的双手,紧闭的双眸微微地湿润。
文怡呀!把持住,不要心软。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更为了伟伟。
“撞她的人呢?”他猛地睁开双眼,凶狠的目光扫向她,“死了吗?”
她吓了一跳,讷讷地答:“死了。”
他点点头,表示满意:“为什么不通知我?”
她低下头,迟疑地说:“那时,我们只知道你是个负心汉,根本不指望你还会理她的事。”
“你们错看我了。”他不平地低吼。
“现在,我们知道了。”她抬起头,直望进他深沉的黑潭。
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她的尸体呢?”他沉痛地问道。
“已化为骨灰,祭拜于庙了。”
生既不能长相左右,“死别”后至少要长伴身旁。
“我要接她入门。”他决然道。
“你父母会答应吗?”文怡有些担心,但却不惊讶。
“由得了他们吗?”
文怡悚然。或许,他们不会排斥一位鬼媳妇吧!
第九章
“文远,你看他又醉得一塌糊涂了。”方母泫然欲泣地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儿子。
文远叹了一口气,抱紧妻子安慰道:“这只是暂时的,他会熬过去的。”他的目光盯着前方烟雾袅袅的坛桌上,“谁会料到,她竟然就这样去了。”
方母抬起梨花带泪的面容望向丈夫:“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那时思想偏激,她就不会离开志杰;要不是我那时莽撞行事,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魂归西天了;要不是我,志杰他今天就不会这样了,那么痛苦、憔悴、失神、茫然。文远,我好怕,好怕我再也找不回志杰了。”
“嘘!不要这样讲。”他拍着妻子的肩膀安慰道,“当时,你也是为志杰着想呀!谁也不会料到,事情会演变成如此。这一切,都只是老天无情的捉弄,怪不得任何人,你也别太自责了。”
尽管如此,她心中的那层罪疚仍如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层层地笼罩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甚至更甚。现在,她再也无法弥补当年所犯下的大错了,只因伊人已去。
“那位文怡小姐如何了?”文远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