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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新娘 page 3 作者:夏雨寒(苏缇)

  江姥姥愣了愣,随即恢复了脸,“对不是你自己说的。”答得挺冲的。

  那他憾很厉害嘛!不但在昏睡中自报姓名,还说明了家居所在,该不会连家中成员及祖宗十八代也全透露了吧?

  这可能吗?她的反应也很奇怪,似乎……有所隐瞒?还有,她所说的“我们”是指她跟谁呢?

  “婆婆,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不行吗?”江姥姥戒备的瞪着他,这小子看起来傻不隆咚的,没想到还挺精明的。以后可得小心,少见为佳,少说为妙。

  “当然行,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冯云强作微笑。看来的确很可疑,如果可以,他真想查个彻底清楚,只是他得先赶回岳阳给琇儿办丧。

  “婆婆,你可以扶我站起来吗?”他轻声的开口,对于向一个老妇求助的这档事,实在感到羞耻,但他又无可奈何。

  “你自己爬不起来吗?”江姥姥狐疑的上前,“你不会这么没用吧?”

  不好意思,这“时期”的他正巧这么没用,全都是司徒文柳那小子害他的。

  “婆婆,我大病初愈,全身无力。”他沮丧的沉沉低诉。

  听得江姥姥猛蹙眉头,不知道这小子这一“脚软”,是要拖到什么时候才有那个能力自己离开。这样一来,青娘和望儿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真是的,这小子为什么不烧一退就拍拍屁股走人呢?

  “你真是个麻烦。”江姥姥不由得埋怨。

  奇怪,她干嘛这么讨厌他呢?

  经过近十天的休养,他终于稍能举步走一小段距离了。再过个几天,他应该就有能力离开这个小屋,找个江姥姥以外的人讲话吧?

  他简直快被闷疯了。

  常常早上一起来,就见床边搁着一堆饭菜,任他如何叫唤也不见人来应。就这样独自过了一天,他才知道,原来那堆饭菜是含着早餐、午饭、晚膳的,这算什么待客之道嘛!

  竟然将他这么一个“病人”丢在空荡荡的屋里,然后跑到外面闲晃,简直不把他当个人。

  唉!没个讲话的对象,也没个闲事做,这种“悠闲”的日子可还真难受,只好每天举举手脚,走步,想想还真窝囊呢!

  像现在这样,坐在门槛上,有气没力的看着蓝空,满脑袋全都是骂那个司徒文柳的字眼。

  “下次别让我遇见,若叫我碰上了,我绝对要他向我磕头求饶。”

  “喂!你在想什么?”一个力道将他往前推。

  亏冯云反应快,在落地前用手撑住,才逃开了吃土的下场。但不悦却升了上来,他十分讨厌会用这种方式打招呼的人。

  怒冲冲的转头看去,眼前竟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儿。

  “大叔,你还在呀?”望儿笑嘻嘻的看着他坐正了身子。

  “你是谁?”冯云奇怪的看着他,总感觉有一股熟悉,好像曾在哪儿见过似的。

  “你不知道我是谁?”望儿怪叫,“你不是想当我爹吗?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胡说。”冯云没好气的斥责,不知这孩子何以如此妄想,竟要他当爹。

  “我哪里胡说,那天你不是压着我娘生弟弟吗?”望儿非常肯定的叫着。

  有这回事?冯云吓得青了脸。

  难道他在不省人事之际轻薄了他娘,这……难怪江姥姥不给他好脸色看,不砍了他已经算对他客气了。

  天哪!他怎会做此糊涂事?还叫个小子给瞧见了。

  可耻!

  “那……你娘现在在哪儿?”他惊惶的问,心里七上八下的,仍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望儿摇头,“不能告诉你,我娘躲着你呢!”

  “躲我?”一定是被他吓着了。

  “我娘说她不要你当我爹。”一副你配不上我娘的样子。

  “你跟你娘住?”冯云换了个话题,想要旁敲侧击出答案。既然他已经轻薄了人家,那么他就会负责到底,就算要接她进冯府也好。只是……若寻着了沅青的话……那……望儿点点头,坐到了他身边,“还有姥姥也跟我们一起。”

  “那你爹呢?”冯云小心的问。

  望儿丢着石头玩,“我还没生出来之前就死了。”

  冯云不知是该高兴于没有一个怒火冲天的丈夫拿刀追杀他,还是该忧悲于可能坠入个攻于心计的女子的陷阱,终其一生无法超脱。

  即使下场悲惨,他还是应该负起道义上的责任,万万不能将发生在沅青身上的错再施于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唉!”他认命了,“你娘叫什么名字呢?”口气显得沮丧。

  “你真糊涂,”望儿不以为然的睨着他,“难怪娘不要你,你真是笨得可以。”

  被一个小娃儿骂笨?

  “那你又有多聪明?”他粗声道,并突然觉得跟个小孩一般见识的自己很可笑。

  “我可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望儿抬高脸傲然的宣布。

  “哦?”冯云有趣的看着他,挺好奇这小小子哪儿来的自信如此狂妄。

  “别看我不起。”望儿郑重的警告,“别看我小小年纪,我可是百年难得的奇才。

  “是吗?”冯云失笑,相当好奇是怎么样的母亲,竟会教出如此会吹牛的小孩子出来。

  “别怀疑,”望儿严肃的看着他,“我不但精通诗词歌赋,我还熟读经书史策呢!”

  “哦,譬如哪些呢?”冯云很怀疑。

  望儿得意的停了一声,“最基本的是司马迁的史记,当然还有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晋书、宋书……”

  啪!啪!啪!

  冯云的掌声打断了望儿的自我介绍,“太厉害了,真令人佩服。”他笑道,根本不当他的话是真的。

  望儿却得意的抬头挺胸,“我以后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是呀!”冯云附和的点头,“那你要当什么官?”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望儿白了他一眼,“第一步当然是要当上状元。”

  状元?

  冯云愣住了,脑海浮现了司徒文柳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希望你教会未来的状元公什么是谦虚。

  说的该不会是眼前这小子吧?冯云难以置信的上上下下打量着望儿。

  谦虚?这小子全身上下根本没个谦虚的骨头,教他……简直是自找麻烦,再说,他为何要揽下这档事,光是他母亲就够他头疼了。

  “你娘在哪儿?”冯云正色道,决定不再多说废话。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望儿朝他做了个鬼脸。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根本分不清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你不说,到时吃亏的可是你跟你娘喔!”

  “吃亏?”望儿不解的等着冯云解释。

  冯云点头,口气变得沉重,“如果你娘怀了弟弟,肚子就会变大,到时若没人出来当爹,那你娘就会被大家欺负。”而他,也没办法忍受再一次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每当想起沅青和他的孩儿可能在外受到欺凌时,他总是汗涔涔的绞痛了心,恨不得时间能够倒转,恨不得当年的儒弱从不存在,但这些奢望从没实现,而他的悔恨也永无止尽。

  “为什么大家要欺负娘?”望儿着实不了解。

  这不是个孩子能够理解的答案,冯云不由得低叹,“因为一家人应该在一起。

  总不好坦承是礼教规条太不通人情吧?

  “喔!”望儿似有所悟的点头,“一家人包括父母和小孩,没有父亲的会被欺负。”

  “可以这么说。”冯云点头,为他灵敏的领悟力感到欣喜。

  “那为什么以前没人欺负我呢?”望儿更不了解了。

  那是因为你太自大,根本察觉不到。

  “因为你娘不想让你知道吧!”冯云选了另一个答案。

  “是吗?”望儿脸上露出担心,显示对冯云深信不疑的态度,“我不要娘被欺负。”

  “那你就告诉我,你娘在哪儿,我好保护她。”

  “你真的会保护娘?”望儿清澄的眼睁充满期待。

  “真的。”冯云郑重的表示,但心头却仍有一丝愧意,毕竟利用孩子的天真来达到目的,并不是件光荣的事。

  “好。”望儿肯定的点头,终于决定泄露母亲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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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知道了那女人的下落也是没用,以他现在孱弱的体质,如何走上两个时辰到那一位“林员外”家呢?

  冯云紧蹙着眉头,低首瞧着望儿活力十足的模样,心里着实佩服──这一位稚小子竟独自一人走上两个时辰来“回家看看”,毅力着实惊人。

  “你现在要怎么做呢?”望儿一脸好奇。

  冯云回过神,“我必须得见你娘一面。”好商量补偿的方法。

  望儿摇头,“只要你不走,娘宁愿待在林员外家帮人做衣服也不会回来的。”

  这点着实奇怪,明明她吃了大亏,却不出来要求赔偿,反而躲起来避不见面。

  到底在怕什么?

  “那么,我只好暂时离开了。”他叹气,以他现在的身体,当然难以离开,唯一的方法是躲起来,避不见面,好让他们误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啰?”望儿喜形于色。

  冯云欢笑的点头,内心相当烦恼该如何躲才是最好,更重要的是哪个藏身之处会增加他虚弱的程度。

  “你可以回去跟你娘和姥姥说家里没人,那位大叔走了。”冯云吩咐着。

  望儿兴奋的点头,“好,我立刻回去。”

  冯云看着也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彭,不禁感叹起自己的时运不济,尤其是在姻缘路上。

  因为阮青的失踪,他连着几年拒谈婚事,直到父亲以冯家、性命相逼……他终于妥协,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了西秦村黄举人的么女,岂料妻子过于娇弱,在生下琇儿后即撒手西归,更惨的是,琇儿柔弱的身体比起她母亲来,还犹有过之。如今,因一场“风寒”,竟让他在人事不知之际毁了另一个女人的名节……唉!老天真是会捉弄人。

  慢慢的站起身,他忍住脑中的昏眩,一步一步小心的往房间走去,并开始思索──他该躲在哪里好呢?

  突然,他眼光锁在床上。

  嗯,他知道该躲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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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云不知费了多大的努力,才不去注意那深积的灰尘及令人作呕的蟑螂爬来爬去。

  为了要跟她“说个清楚”,他竟落到委屈自己躲在“床下”,真悲惨。

  眼看天色渐暗,月光银亮的洒了进来,他所等待的足音却仍迟迟未出现。

  难道,她们不回来了?

  那他这番“委屈”岂不是白费?

  唉!

  “娘,走快点,我肚子好饿喔!”

  是望儿的声音,她们终于回来了。他屏气凝神的等待着,心响不住的扩大跳动。

  砰!是大门被打开了。

  “小孩子就是这么没耐心。”这声音是江姥姥的,他认得。

  然后是另一个女人的细语呢喃,太远了,听不清楚。

  “姥姥,走快些,快点儿将你手上的汤热给我喝。”望儿迫不及待的又跑出去。

  “真馋嘴,不怕人家说你这奇才没口德。”

  奇才?难不成那小娃儿真有两把刷子,冯云又惊又疑的暗忖。

  “你还能跑这么快?”终于听清楚了另一女人的声音。

  咦?这声音好熟……是沅青吗?这有可能吗?他不禁更屏息以待。

  “你今天走了这么久的路,难道不累吗?”她斥责的问。

  是沅青,的确是沅青的声音,没想到竟然会是她,太好了,老天爷,真是谢谢激动充塞满胸,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爬离这“鬼地方”,跑出去好好迎接她,无奈乏力的四肢竟不顾沸腾的脑子,只愿自顾自的慢慢移动。

  “小孩子嘛!总是好动了些。”江姥姥终于踏进门,“看来你那位冤家真的走了。”

  对了,她们不喜欢他。冯云苦涩的想起。

  于是他又慢慢的缩回床下。

  “姥姥,你答应过我不再提起他的。”青娘也进了门,“以后不要再说起他了。”

  “娘,为什么你那么讨厌那位大叔?”

  望儿?那么望儿不就是他的儿子吗?

  嘻!他的儿子真可爱,而且也好聪明,长大后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一定可以成为国家的栋梁……“不为什么。”青娘走进了房门。

  冯云近乎痴迷的看着那移动的罗裙绣鞋。

  “望儿,来姥姥这里,姥姥热汤给你喝。”

  “等一下。”望儿叫道,跟着进了房,“娘,如果有了弟弟怎么办?”

  “别傻了。”青娘将行李搁在床上,“你不会有弟弟的。”

  “真的?”

  “真的。”

  “那我们不需要爹啰?”

  “你爹已经死了,有娘在就够了。”

  “没有爹在……你不会被人欺负吗?”

  青娘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次又是谁教你的?”

  “孔子说的。”望儿胡扯的应。

  “哪一句?你将原文背给我听。”显然并不相信。

  “背给你听,你也不知道,因为你又没读过。”望儿口气挺得意的。

  “你……真是人小鬼大。”青娘低斥。

  “娘,真的没人欺负过你吗?”望儿不死心的又问。

  “没有。”青娘答得又快又干脆。

  但床底下的冯云并不相信,他知道他所认识的沅青是个不会埋怨叫苦,只会逆来顺受的女人。她如今这么说,无非是想让孩子安心罢了。

  想起她离开之后所可能遭遇的苦难,他就心痛溢满胸臆,再也忍不住了──冷不防的伸出右手,他朝她纤细的脚踝抓去。

  “啊!”青娘吓得放声尖叫,然后咚地一声坐倒在地。

  青娘眼光下意识的往床下瞄,藉着微弱烛光,她又见到那熟悉的脸庞──是冯云,那个早该离去的冤家。

  震惊与不信迅速掩去,冲劲更猛而出的是愤怒。

  “卑鄙。”她不屑的啐道,踢开他的手。

  “大叔,你怎么还在?”望儿则有趣的蹲下身,好玩的看他慢慢爬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江姥姥警戒的跑进来,手上赫然拿了把亮亮的菜刀。

  “下流。”青娘又骂。

  所有激奋的心情,随着这两句烂骂而减褪了。虽然她的反应实属情有可原,但他仍无法泰然接受。

  慢条斯理的从床下探出身后,他沉静的问,“为什么躲我?”

  “原来是你这小子。”江姥姥看清了是谁后,胆子立刻变大了,毫不犹豫的上前拉住他,使劲的将他拖出床下。

  冯云也不反抗,反正他无力反抗,“姥姥,你赢得并不公平。”

  “所以你就使骗?”江姥姥气呼呼的拿着菜刀在他面前挥呀挥的。

  “姥姥小心,杀人可是要坐牢的。”望儿担心的提醒,但担心的对象却不是冯云。

  青娘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紧抿的双唇固执的不泄露任何情绪。

  “而你却故意瞒我他们母子的事?”冯云也控诉回去。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江姥姥凶狠的逼近他,“当年,是你无情无义。”

  冯云却把头偏向青娘,“当年,是你不给我任何机会。”眼中有着指责。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望儿不解的看着他们。

  青娘却因他的声音而全身一震,“望儿,出去。”她厉声命令,决定让儿子远离这些恼人的陈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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