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的宋沅青,也就是宋青娘,成功的扮演了无辜的妹子,博得了众人的好感,也赢得了重情重义的佳名。
所幸有丈夫挡着,重情重义的“宋青娘”才无法与姊姊“宋沅青”相见,每日伤心难过,祈求神明保佑其姊早日回头,好一家团圆……哈!哈!一切尽在掌握中。
“你在高兴什么?”青娘突然俯身在他面前好奇的问道。
冯云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奇怪,他怎么没发觉。
青娘耸耸肩坐进了他身旁的位子,“我看门没关,就自己进来了,倒是你,咧着嘴在笑些什么?”
有吗?他有露出那么有失面子的表情啊?
“有事找我吗?”他清了清喉咙带开话题。
青娘点头,“望儿是怎么回事?老是盯着铁锅和水发呆?”这情形让她好担心,问他,望儿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回答她,“你不可能会知道的。”
冯云却露齿一笑,吹了声口哨,“看来我们的小奇才终于遇上他人生的第一个难题了。”这样也好,让他明白这世界有很多不是他能了解的,或许也能让他的“谦虚心”更谦进一步。
“你干嘛那么高兴?”青娘不悦的瞪他一眼。“我不喜欢望儿这么烦恼,他是个小孩,就该像其他小孩一样,快快乐乐的。”
望儿就是这样被她宠坏的。
冯云不以为然的摇头,“所以你就随便让人捧他,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
“他是真的很了不起呀!”青娘立刻不平的嚷,“再说,他总会长大的,总有一天会自己懂得谦虚。”
愈捧他只会让他更自大,离谦虚更远。”冯云静静的反驳。
“你以为望儿那么笨,看不出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怎么待人应对吗?”青娘激动的站起来为儿子说话。
“问题是他何时才会了解,是等到他被人陷害了吗?”
“你……你……我怎么知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青娘站到他面前,“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见到了司徒文柳,还是他是不是真的说过那些话。”
“你怀疑我?”冯云不由得提高声音,不悦于他的女人竟然不信任他。
“你们不要吵架了。”哽咽的声音突兀的插进。
青娘和冯云转头望去,愕然的发现泪眼滂沱的琇儿正抱着“如风”杵在门口,看起来就知道被吓坏了。
“琇儿,怎么哭了?”青娘立刻扬起慈爱的笑容走向她。
琇儿扬起头,“娘不要生气,琇儿会乖乖的。”不由自主缩紧的手臂让“如风喵的抗议。
青娘不明白琇儿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根本就不关他的事呀!
“娘并没有生琇儿的气呀!”青娘温柔的抹去她的泪痕。
“是呀,爹也没跟娘吵架呀!”冯云跟着蹲在她面前。
但琇儿却不信的摇头,“你们讲话好大声,讲到最后就会像花园的老刘一样打娘了。”
真是个好榜样呀!冯云阴森的想,提醒自己该找个时间和老刘谈谈。
“娘怎么会骗你呢,我们怎么会吵架?我跟你爹是在气你哥哥太狂妄了。”先哄哄再说吧!
“是呀,琇儿乖乖的,不会惹爹生气。”冯云也跟着附和。
“你们骗人。”琇儿大叫,伤心的退了两步,“望哥哥那么好,大家都夸他聪明,你们怎么可能生他的气,是我,一定是我,呜!”她哭着叫着,转身就跑。
“琇儿!”青娘急匆匆的追了过去。
“唉!”冯云只能在原地懊恼的叹气。由于最近较常在家,也由于青娘的提醒,使得他不得不承认,过去的疏于照顾已经深深伤了琇儿幼小的心灵。
如今要如何弥补呢?要如何让一个二岁的小女孩了解他是被重视的?
这对个大男人来说,实在是个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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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儿痴痴愣愣的看着池塘上漂浮着十几只各式铁锅,偶尔将视线瞥向插在池子里的铁剑。
“为什么锅子会浮,剑却会沉呢?”他再一次自问,接着翻翻手上关于治铁的书,想从其中找出答案,但结果却总是失望的。
“难道没人发觉过这个问题吗?”
“哥哥。”一声哭叫,骇得望儿丢了手上的书。
“又是琇儿。”他不情不愿的站起身,瞧瞧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见琇儿带着一张哭脸,气势惊人的朝他奔来。
“哥哥。”锈儿“砰”的撞进望儿怀里,撞得望儿重心不稳的倒坐在地上。
“哭什么?”望儿忍着痛不吭一声。
琇儿抬起那张涕泗纵横的脸,“哥哥不会嫌琇儿烦,不会觉得琇儿没用,对不对?”
他当然嫌她烦──老哭,还拖他玩那些无聊的游戏──真烦。
她当然没用,二岁的小孩能干什么,又不像他是个奇才,可以出去大炫特炫。
“对。”望儿口是心非的抱着她坐起身。
“哥哥也不会讨厌琇儿,对不对?”琇儿擦着眼泪。
“对。”望儿白眼一翻。
“如果琇儿死了,哥哥会想我吧?”
他不喜欢她这么说,“谁说你会死,你会活到一百岁。”他大声强调,不愿去想小巧可爱的她死去的模样。
“可是丫头们说我活不到十岁。”
“胡说。”望儿生气的叫。
“琇儿?”青娘呼唤,急急的朝他们奔来。
“是哪个丫头说的,我去帮你骂她。”望儿大声问,很生气竟然有人敢如此骂他的“妹妹”,太过份了。
“琇儿,你跑得好快。”青娘终于追至,脸红气喘的说,好羡慕她天生的“三寸金莲”比她的“三寸金莲”跑得更快。
“娘?”琇儿害怕的往望儿怀里缩,“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可以打琇儿。”望儿一脸愤慨,双手保护性的抱住琇儿。
青娘愕然,“我没有要打她呀!”说完,又随即蹲下身,严肃的问望儿,“你真的认为娘会打琇儿了”拜托,从小到大,她也没打过望儿一次。
望儿摇头,“可是,为什么琇儿会如此怕你?”
原因当然是坏心的下人常在她面前说新继母的可怕。但她要如何向个孩子解释人心险恶的复杂?
“因为娘惹到了小人。”她只能简要扼明的答。
“小人?哪一个是小人?”望儿不解的问。
青娘只得笑笑的拍拍他的头,“小人岂是那么容易就知道的,小孩子就别问那么多了。
望儿难以接受这答案,正想再问……“哥哥,我……我好痛……”琇儿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怎么了?”望儿紧张的看着怀中的她,只见她额头沾满豆大的汗水,脸色苍颤动的手正交握在心口,全身不住的瘦銮,仿佛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恐白的吓人,颤动的手正交握在心口,全身不住的痉挛,仿佛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恐惧攫住,他不由得想起爹会提过琇儿身虚体弱,恐怕难久活于人世。
“我看着。”背娘紧张的将琇儿抱过来,在看清她的惨样后,她立刻抱起琇儿往屋子,口中大声叫喊:“快去请大夫,孙小姐发病了。”
瞬时,冯府立刻一片骚动。
但在清静的池塘边,望儿仍一动也不动的愣着,他仍震惊于“可爱”的妹妹竟会变成如此骇人的模样……甚至可能不久之后会撒手人世。
那颤抖的身体、温热的体温触感遗留着,他无法接受她会死去、会消失。
但他能做什么?既然他身为数百年来罕见的奇才,那他总有能力救她吧?
该怎么救?
望儿首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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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厅上,冯云和冯延年忧心忡忡的坐着,两人的脸上都挂着悲哀。
“琇儿能捱得过这次吗?”冯延年叹着气。
冯云紧绞着双手默然不语,私心里希望司徒文柳没有说错──琇儿不会在今年死。
但大夫们却又摇头表示悲观。
琇儿的命运到底如何呢?
就在此时,青娘默默的走进来,脸上不带一丝喜讯。
“如何?大夫怎么说?”冯延年立刻问。
青娘望向冯云期待的双眸,无奈的表示,“大夫们说已经尽力,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冯云的双眸立刻黯淡,全身像虚脱般的瘫在椅子上。
“他们上次也是这么说,还叫我先准备办后事。结果呢?这些庸医真该死。”冯延年愤然槌打子。
“爹,别气了。”青娘好言相劝,“琇儿这一次说不定能逃过。”
“是呀,除非上次那个大夫又能旅行到此。”冯延年没啥信心的嘲道。
“青娘?”江姥姥一脸担心的踏进门来。
“什么事?”
“望儿已经在书轩里猛翻医书一天一夜了。”她说,期待青娘能想出个办法阻止。
“望儿岂不累坏了。”冯延年立刻心痛的低呼。
青娘却叹气,“就连望儿也想救琇儿。”
即使他再怎么聪明,也没办法在几天之内成为会治人的大夫,再这么下去,他会病倒的”江姥姥再度提醒。.
青娘转头看向仍沉默不语的冯云,“寒山,你说该怎么做了”她征询着,期待他至少说句话,别老是愁苦的闷坐着。
“就让他去吧!”冯云应得有气没力的。
“你说这是什么话?”江姥姥大喝一声,怒气冲冲往他走去,“琇儿是你女儿,望儿难道不是你儿子吗?琇儿病了,你担心,望儿累倒了就无所谓吗?”
“亲家母,别生气。”冯延年拉着她劝道。
江姥姥甩开他的手,不悦的推着冯云的肩膀,“同样是你生的,你的心可别分大小边,否则……”她严重警告。
“琇儿是望儿的妹妹,他想救妹妹有什么不对,你何不成全他,让他尽力去做。”
冯云静静的阐述。
“但望儿是个孩子,根本不能做什么呀!”江姥姥喊道。
“但他不是一般孩子,现在阻止他,将来只会让他抱憾终生。”
“可是……”
“姥姥,别再说了。”青娘拉住她,“寒山说得也没错,望儿既然想教妹妹,就让他去吧!”
“可是……”
“即使琇儿真的走了,但望儿至少努力过了,不是吗?”她喊,声音哽咽,泪光闪烁。
她何尝不明白望儿的心情,但以他现在的能力实在不可能。可是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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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几个时辰辛苦翻书得来的药方到了众位大夫手里却像是一张“童画”,亏他还当成宝似的捧到他们眼前,满心欢喜的以为琇儿有救了,结果却……“你这药方若开下去,保证你妹子马上‘药到命除’。”
他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污辱。天生奇才的他,所书写的每一个杰作,哪一个不是被称为“神来之笔”,而被争相传颂。
可是那些大夫们却……“小子,你以为读几本书就能医人吗?”
“是呀,天下岂有这么简单的事。”
难道他的奇才在这里不管用?难道他真的没有能力治好琇儿妹妹?
呜!呜!
但低的呜咽声,随着夜风的轻扬远远的传送,隐隐约约……若隐若现……沮丧与悲戚下断倾泄。
“总有事是人力所不能及。”
望儿头一瞧,泪眼蒙陇中见到旁边的草地上站立着一名白衣飘飘的男子。
“你是谁?”望儿吸着鼻子看他,心里头却恐惧的忆起在书上所读过关于鬼的故事。
他会是鬼吗?否则怎会无声无息的出现?还穿着“正统”的一身白衣?
“我是人,是你司徒大叔的堂兄。”司徒文柳笑眯眯的走近。
望儿抹抹眼泪,“原来是司徒大伯。”他站起身恭谨的朝司徒文柳拱手,“大伯,我叫冯成望。”
司徒文柳拍拍他的头,“你应该先介绍自己,再问别人是谁,这是基本礼数。”
仿佛是老师在教导学生似的。
望儿虽然不甚了解这有什么差别,但也没心情去问为什么,只是抬起那张悲哀的脸庞,“大伯,琇儿快死了。”
“你很伤心,对不对?”司徒文柳笑嘻嘻的蹲下身。
望儿理所当然的点头,但仍感到奇怪的看向司徒文柳,“大伯,有人就要死了,你怎么不会难过了”
“难过就能救人吗?”
望儿摇头。
“那干嘛难过?”
望儿没办法反驳,虽然心里头隐约觉得怪怪的。
“想救琇儿吗?”司徒文柳又问。
“想。”望儿连忙点头。
“但你却没有办法救琇儿,对吧?”
望儿沮丧的垂下头。
“心中不好过,是吧?”
望儿微微点头,泪水又不自禁的溢出。
“你觉得那些大夫对你的态度如何?”
“太过份了,”望儿立刻抬头,“我只是初学,犯错是当然的,他们也没必要冷嘲热讽。他激动的说,根本没去想司徒文柳何以知道这些。
“那你一定很难过啰?”
“不止,我还很生气。”望儿嚷道。
“这些大夫好狂妄,一点也不懂得谦虚。”
“是呀!”望儿连忙附和的点头,“他们以为他们有多了不起,我发誓,我长大后一定比他们强。”
“是呀,只要你努力的话。但望儿,难道你不觉得你很像那些大夫?”司徒文柳笑着问,换然像察知到什么似的往身后的巨石瞧去,双眼似乎能瞧到隐藏在巨石后面的物体。
“我才不像他们。”望儿愤怒的反驳,没发觉到他的异常。
司徒文柳转回头,若无其事的道!“你记得你是怎么说那些对不出你诗联的人吗?”
望儿愣住了。
记得他曾眨眨大眼睛轻笑,“各位大叔大伯,别恼嘛,对不出来也没什么,谁教望儿比你们聪明呢?”
“你想他们听了你那些话后,感觉如何?”司徒文柳提醒的问道。
应该会很难过,很不高兴吧?望儿第一次想到。
“那你还记不记得,曾对那些不如你的人说过什么?”
他说过很多,其中之一,“要怪就怪老天厚此薄彼吧!”
“如果你是他们,难道不会生气?”司徒文柳又问。
他当然会生气,会愤怒……“但他们并没有对我生气呀?”望儿反问,记得那些被他“说过”的人,只是尴尬的笑笑,“是呀,马少爷真是超人一等。”
“谁教他们是大人,你是小孩。”司徒文柳摸摸他的头,“就像你对琇儿,虽然有百般不耐烦,但你还是狠不下心骂她一样。”
望儿似有所解的点点头,“原来我真的有点自大。”
岂只一点而已。
“我有个方法可以救琇儿。”司徒文柳突然提起。
“真的?”望儿眼睛睁得好大。
司徒文柳点点头,“但我有一个条件。”
望儿着急的拉着他道:“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你救救琇儿。”
“条件就是你得学会谦虚。”
“谦虚?”望儿不解的看着他。
司徒文柳再次肯定的点头,“只要你一直是谦虚的,那琇儿就不会死。”
这句话说得很奇怪,他要如何知道他何时不谦虚呢?还有,他要如何随时取一个女孩的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