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妲伊丝还是漫不在乎的静观形势,丹德罗也只是静静的守护,两个一同等待神安排的命运,是同生或同死?
“不后悔?”娜妲伊丝在激情过后赖在他怀里问。
“没什么好后悔的。”他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的肯定,让她感动之余又为他的牺牲痛心。
“或许情况不会那么糟。”她试图乐观的安慰自己,也好让他宽心一点。
但在平时,还是一颗心沉甸甸的。
* * *
又快到了特罗特河一年一度泛滥的季节,在那之前,依照传统,她这个王得在万民之前领着官员臣子在神殿进行祭典,然后依照她所许下的惯例与民同乐。
只是今年的‘水之祭’与往年不同,少了拿撒斯的参与,娜妲伊丝感觉不到什么欢乐,反而忐忑不安,好像大祸就要临头。
“放心,我会陪你的。”丹德罗看出了她的异样。
身着祭神的金黄礼服,娜妲伊丝很凝重的陈述,“我觉得今天的祭典会很不一样,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你太多心,什么大事你没见过?”丹德罗微笑。
“不,今天不一样。”她强调。
“是不一样,”他同意的点头,“今年没看见拿撒斯在你身边转,你就觉得什么都不对。”
“你是说我这阵子心情不佳全是为了拿撒斯?”娜妲伊丝很不悦。
丹德罗轻笑,“你是个疼爱儿子的母亲。”
这话是肯定的答案。
“才不是。”娜妲伊丝抗议的叫。
叩!叩!叩!
“陛下,已经准备好了,请到神殿吧!”侍女躬身的报告。
娜妲伊丝赫然转身,那种不祥又笼罩上来,还是强迫自己忽略,“知道了。”
她昂首往神殿迈进,可以听到皇宫外人民欢乐的呼声,庆祝涅瓦罗神赐福给索罗兹亚允诺富庶,在这特别的日子,她该开心的。
穿过长长的回廊,温热的风徐徐吹来,带来祭司们用心弹奏的神曲赞美天与地的神。
即将走到神殿。
号角呜呜的响了起来,庄严的宣布女王的到来,随之是一片宁静,人民沉默了,乐师也放下了乐器,为的是能聆听女王赞美天地的祝祷。
丹德罗停在神殿边,骄傲的看着娜妲伊丝独自站在神殿阶梯的顶端,伸出他再熟悉不过的双臂拥抱人民,神圣的、庄严的。充满爱意的……
“我,娜妲伊丝……”
“等等。”一声暴喝划破了庄严的气氛。
乔纳斯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一边缓缓的踩阶而上,一边严厉的指控,“你这个荡妇,不够资格当索罗兹亚的国王。”
娜妲伊丝放下双臂,脸上的表情不是很意外,“左丞相,你很喜欢在这种场合争取你的权利。”不笑不气也不恼,只是很冷静。
乔纳斯很不客气的用手指着她的鼻子,“你为了争夺王位,竟然狠心杀害这个国家未来的继承人拿撒斯王子,我们不需要你这种歹毒的女人当王。”
“索罗兹亚的人民也不需要你这个固执的老头当国王,各位说,对不对呀?”
但出乎意料的,人民给她的回应意是沉默。为何不附和?莫非她失了民心?
“又想来这招,告诉你,现在大家都讨厌你,你跟丹德罗暗地做卑鄙无耻的交往,又歹毒的杀了拿撒斯,我身为索罗兹王家的一员,就绝对不可能饶你,我们要为拿撒斯王子报仇。”他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远远朝她亮晃晃的威胁,令娜妲伊丝想笑他的虚张声势。
但她笑不出来,因为她看到在前头一群为数不少的群众已经高举刀与剑杀气腾腾的冲上阶梯。
她的预感果真是正确的。
“我没杀拿撒斯。”她大吼。
“各位冲呀!我们要为拿撒斯王子报仇,绝对不能放过这对狗男女。”乔纳斯的声音努力的盖过她的。
即使宫卫队上前抵挡,但仍挡不过众多不满的人民呀!再说,暴动的不只有人民,她也看到宫卫及臣子里有人拿出了武器加入。
人心尽失就是这景况吧?
她站在原处不为所动,看着爱戴她的人和反抗她的人兵戎相向,深深的乏力感压着她。
“陛下,快走呀!”丹德罗的声音逼近的响起。
娜妲伊丝望着他奋勇杀敌一边朝她靠近,然后摇头低喃,“算了吧!就这样死去又何妨?”
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丹德罗竟也停下动作凝望她,“这就你想要的?”他呼喊。
“搞什么?丹德罗,你动呀?”掩护他的贺拉克雷有点抵挡不住的催促。
但两人的世界里已经没有旁人的存在,虽然相距有段距离,可是两人已经有了共识——就这祥死去又何妨?
呜~呜~
响亮的号角再次响起,有些人停下动作看是怎么回事?
呜~呜~
号角又再度吹响。
“在屋顶上。”有人朝上指着。
“有人在屋顶上。”更大一群人惊异的呼喊。
现在大部份的人都停下了攻击的行动。
“是拿撒斯王子。”有人惊呼。
“他没死!”
“是谁说我死了?”拿撒斯王子放开喉咙怒吼,用力将手中的号角往乔纳斯丢去,“想造反就别用我的名义。”然后开始俐落的爬下屋顶。
克里史东兴奋的摇着娜妲伊丝,“陛下你看,王子殿下回来了。”
娜妲伊丝愣愣的看着那年轻人俐落且危险的爬下屋顶,排开旁人大刺刺的朝她走来,即使他身穿低劣平民服装还是不减他一身王者威仪,他……的确是她的拿撒斯。
“拿撒斯。”她低喃,因心里松下一口气而热泪盈眶。
贺拉克雷也笑开了,“这小子终于回来了,还回来得真是时候。”
丹德罗同意的点头,声音里有哽咽,“他长大了。”
很欣慰的看到人群分开一条路让拿撒斯直达娜妲伊丝站立之处。
“母后,”拿撒斯竟单膝点地,“儿臣回来了。”低垂的头像是深深悔过。
“起来。”娜妲伊丝严厉命令。
拿撒斯听话的站起来,一双眼清朗的迎向她的泪眶。
“你看起来很不错,”她颤抖的说,突然高举右手,用力的打向他的脸颊。
啪!
“陛下。”克里史东惊呼,忙抢挡住她的另一只手以免她再对拿撒斯施以暴行。
周围的叛徒也拿着刀剑逼进一步。
“你凭什么打拿撒斯王子殿下?”乔纳斯捂着头上被K到的肿块振振有力的质问。
拿撒斯狠狠扫过那些叛乱者,“还不退下,我又没死,你们还有什么好报仇的?退下,不然我一律以叛徒之名整治你们。”
一群人悄悄退下,但大部份还是迟疑着。
“但王子殿下,这个女人和丹德罗……”
“住口,”拿撒斯大声喝止乔纳斯,“你这个邪恶的人竟敢诬赖母后,我不会放过你的。最后一次警告,退下,不然我就要逮捕你们,看看附近吧!出来。”
随着这声一出,各个屋顶上出现穿着整齐手拿弓箭的士兵,箭尖全部指往神殿叛乱者。
“退下。”拿撒斯再度大吼,“否则别怪我下令射杀。”
“这……”娜妲伊丝屏息的看着这奇迹的一幕,“拿撒斯,为什么……?”
“母后,你待会儿就知道了,”他承诺,看着叛徒一个个退下,最后再轻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娜妲伊丝感觉自己快哭了,“以后……别再这样。”
拿撒斯点头,精神一振,专心应付左丞相大人,“我想大家都很好奇我这一段时间去了哪里,还因此怀疑我母后加害于我,荒谬。”他瞪向乔纳斯,“要想谋杀我,她又何必等我长大,这只是你谋反的借口,”他指向乔纳斯,“你竟敢和亡国的阿尔迪王阴谋篡位,还敢说是我索罗兹家的人。”
“殿下,什么阿尔迪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纳斯不明白的急辩。
拿撒斯从容的冷笑,“你该不会否认你承诺当上王后,就给他当右丞相大人的那个人不是阿尔迪王吧?”
“不,他不是呀,他是北方部落的富商。”
“强辩,”拿撒斯挥手表示不信,“我查得很清楚,你以为我只是到处玩吗?告诉你,我已经掌握了你及同党叛乱的证据。”转身与娜妲伊丝并肩站着,“母后,请你下令收押。”
娜妲伊丝偏头看他,然后宽慰的微笑,“不,你自己下令吧!”
拿撒斯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几乎是立刻又出声,“来人呀,把乔纳斯索罗兹押进牢里。”
“不,不该是这样的,你们不可以抓我,我可是王族,是王位继承人……”但终究还是被强行拖走。
然后拿撒斯扫过底下的人民和官员,突兀的大声嘲笑,“没想到我们国家还有人愚蠢的被敌国利用,竟然要杀害我仁慈的母后,别忘了,你们能平安渡过这十年,不受别的国家欺负是谁的功劳?”
“够了,”娜妲伊丝丝轻轻拉住他,半是高兴半是欣慰,悬宕的心终于放下,他的体谅及行为更是意外之喜。
拿撒斯握住她的手诚恳的说,“母后,如果没有你,我活不到现在。”
娜妲伊丝感动的摇头,正想谦虚的说些话,脑中却一片昏眩,天地突然旋转昏黑起来……
“母后,”拿撒斯接住软倒的她。
“陛下,”群众也发出惊呼。
丹德罗更是急急的冲上前,但不敢太贸然的在众人面前自拿撒斯手中抢接过娜妲伊丝,只好凑到她旁边,轻轻迭声呼喊,“陛下……陛下……你醒醒……”
“叫御医来,”拿撒斯将她拦腰抱起,急急冲出神殿注皇宫去。
丹德罗也跟着,紧张焦急更甚过任何人。
“殿下,祭典怎么办?”另一个追在后头的就是不知所措的大祭司。
* * *
“如何?陛下怎么了?”丹德罗焦急的询问看诊完的御医。
那御医尴尬的望着他,“这……”然后快步走向拿撒斯,在拿撒王子耳边叽叽咕咕些什么。
竟令拿撒斯骤然转头惊视丹德罗,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近,“殿下,请你告诉我陛下的状况?”他坚持知道。
拿撒斯迟疑着,望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母后,再看看丹德罗一脸不安的焦急,然后决定的点头,“跟我到隔壁房间。”他率先领前走。
在丹德罗进门后,拿撒斯亲自把门关上,慎重的态度会让任何人感到不安。
“陛下,她……她是不是染上了重病?”丹德罗脸色苍白的猜。
拿撒斯摇头,“母后她……她……只是……”眼里又出现往常常见的敌意,“怀孕了。”
丹德罗脸色更难看,几不可察的,他健壮的体格前后晃了几下,“是吗?”无奈的叹息过后,将眼光转向漆得粉白的墙,那侧脸的表情是悲凄的。
“你难道不高兴?”拿撒斯提高声调,不满他哀伤的反应。
“没什么好高兴的,”他苦涩的轻吐,无奈的干笑一声,“反正是不应该拥有的。”
“你该不会是想再一次把自己的孩子杀掉吧?”拿撒斯责怪的低吼,脸色气得铁青。
“我也不想,”丹德罗背转向他,无限沉痛、无限乏力,“但我没有得选择,伊丝也明白。”
“但我不明白,”拿撒斯拍着胸口大叫,“你们不是爱着彼此吗?那就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光明正大的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呀?”
丹德罗摇头,“索罗兹亚不……”
“去它的索罗兹亚,你们为它牺牲得还不够吗?”拿撒斯冲到他面前,强迫丹德罗面对他,“我不希望你们不幸,我要母后得到幸福,难道你做不到吗?”
丹德罗狼狈的撇开头,“是的,我做不到。”
“去你的,”拿撒斯一个拳头挥向他下巴,力道当然不小,打得他嘴角渗出血渍来。
但丹德罗静静承受,并不反抗。
这让拿撒斯更火,“不是做不到,是根本不想做,你这个笨蛋,我受够了,你和母后都是无可救药的笨蛋。”气冲冲的冲向门口,踏出门的前一刻又转过头,“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杀害无辜生命。”
砰!
大门有力的关上。
丹德罗随之疲惫的坐下,哀恸的扶住额头颤抖不已,只有此刻独处时,才能原谅自己,放任眼眶盈满泪光。
* * *
在贺拉克雷将军的大宅,拿撒斯放肆的灌下一口又一口的酒。
“陛下还好吧?”贺拉克雷边喝边关心的问起。
拿撒斯的回应却是火药味十足,“很好,只不过太累而已。”又猛然灌下一碗酒。
贺拉克雷不赞同的看,却没有阻止,只是随口问,“这一段日子,你去哪里了?”
拿撒斯放下酒碗,眼光醺醉的迷茫,“旅行,跟一个年轻人到处冒险,很有趣,让我见识了不少。”
“旅行是好事,对男人有帮助。”贺拉克雷很赞同。
“嗯!”拿撒斯点头,“那年轻人也教了我不少。他说:“人该问自己做过了什么,而不是说生为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一个人的将来不是靠血缘而是靠努力。”
“说的好。”贺拉克雷高兴的喝下一杯,“那年轻人长什么样,多大?住哪儿?”
拿撒斯微微打着酒嗝,“长得小小的,蛮好看,大概十六岁吧?我不知道他住哪儿,他只跟我说是宇良城。我跟他可以说失散了,从祭典后就看不到他,或许知道我是王子后就躲着不见我吧?”苦涩的扯着嘴角。
“太可惜了,我还想提拔他呢!不过殿下也不用难过,未来还这么长,说不定有机会再相见?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或许我可以帮忙找。”
“纳兰迦。”
贺拉克雷手中的酒杯突然锵然落地,“纳兰佳?”
“怎么?难道你认识?”拿撒斯怀疑的瞧着他一脸震惊。
“怎么可能?”贺拉克雷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捡起酒杯,“你说的是个男的,只是他名字的发音跟我一个女儿的名字一样。”自顾自的倒满一杯酒。
“女儿?”拿撒斯注意到他的话了。
“是呀了其实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我亲生的,她母亲当年跟我在一起时也同时跟其他男人厮混,不过她既然说是我的,就算是好了,所以我承认她是我女儿,每个月送她母亲一笔养育费,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罗……”贺拉克雷又心情愉快的喝了起来,丝毫没发觉拿撒斯的眼光锐利起来。
“你女儿住哪里?”
贺拉克雷不疑有它,“南四区的酒馆街那里,听那女人讲,我那女儿在那一带好像很有名气,”嘿嘿笑了起来,“还说纳兰佳很野,野得像男孩……”他突然想到,恍然大悟,接着不信的摇头,“不,不可能的……天下没这种巧合的事……”
拿撒斯却点头,“那年轻人说过他父亲是国内有名的大人物,很花,很喜欢女人,嗓门特别大,他只不过是众多私生子其中一个,还说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那个大人物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