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不然你想怎样?你斗不过那位雷先生的。”好不容易有个识货的人出现,她准备看好戏,怎么可以草草收场。“后续发展千万要跟我说哦。”
“为什么你的表情看起来很期待,而且很兴奋?”
“有吗?你哪一根神经感觉到了?”
“我所有的神经都感觉到了。”
对啦对啦,其实她是很期待的。有道是报应不爽呀!方书恒,本姑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谁教你从高中开始防我就像防贼似的,刻意不让我和雁沄在一起。现在出现了神秘佳宾,这下看你怎么死!范惠琪兴奋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唉,你苍老的心境是无法了解我豆蔻年华的少女心。这么罗曼蒂克的相遇,你还无法感受到老天爷冥冥中的安排吗?”方书恒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她会火上加油吧!活该!死好!谁教他平常不懂得维持良好人际关系,老是把雁沄当成私有财产。
“罗曼蒂克?怎么我觉得是惊心动魄?”
“就说你不懂得享受嘛!如果换成是我,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才罢休。”
“恋爱?你想到哪去了?”柳雁沄觉得好荒谬。
“爱情不会选择时间来的,你根本无法预料它什么时候会降临。”
柳雁沄脑海中浮现出雷邢浩的身影。她摇了摇头,觉得范惠琪像是在说天方夜谭。那个人……根本无法沟通嘛,她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他的目的,反倒觉得自己比较像是他的玩具。
“哇咧,电话又响了,一定又是方书恒。”范惠琪边咒骂着边接起电话。
九点了,也难怪书恒会担心,她刚才真应该先打通电话报平安的。柳雁沄对范惠琪露出了歉疚的表情。
“我就知道是你!方书恒,你烦不烦,一个晚上打了四通电话,你想被我告妨碍安宁吗?”范惠琪不耐烦地玩着电话线。“现在已经在我家楼下了?雁沄吗?是呀,一直在我这里。”范惠琪对柳雁沄眨了眨眼,暗示她回家别说实话。
柳雁沄闻言,已经站起身了。不过范惠琪却比了个要她先别走的手势。
“刚才为什么骗你?没为什么,想骗你就骗你啦……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上来,我不想看到大情圣你的嘴脸。”因为看了会想揍你。“雁沄什么时候下去?等我们聊完,自然就会下去了。”
惠琪是故意的,她只要看谁不顺眼,绝对不会给对方好脸色。她和书恒的个性完全是天壤之别,所以对待她的方式也是南辕北辙。
“已经九点?哈!九点又怎样,你以为雁沄还是小学生呀?前几天我还和我的学生打电动打到十一点咧。”范惠琪说完,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柳雁沄吓了一跳。“你常挂书恒电话?”
“习惯就好,又不是第一次了。”
“都是我的疏忽,才会造成你的因扰,以后我会注意一点。”和雷邢浩那通电话讲太久,手机后来真的没电了。
“不关你的事,是方书恒自己缺乏安全感,保护欲过剩。他从高中开始就这样了,虽然那时你的确需要人照顾,但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最重要的是,他好像认定全世界就只有他够资格和你在一起。”
书恒一向宠溺她,总是小心翼翼,深怕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虽然在他的保护下她常会喘不过气,但她总是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辜负他的付出与关爱。
父母去世那时她的心是冷的,仿佛连泪也是冷的,是方家的人为她带来了温暖。
“不欣赏方书恒并不妨碍我们的友情,你不需要觉得为难。不过我还是要再唠叨一次,爱情和恩情不一样,如果为了报答方家的恩情,莫名其妙就把自己嫁了,不就亏大了?”她一向对金钱锱铢必较,感情也一样。
“我会想清楚的,你放心。”
“相片我替你收着,等你……等你想丢掉或是想收回去时再来拿。”反正她家客厅正缺一幅画嘛,凑和着挂上去也挺不错的。
柳雁沄临走前再望了相片一眼,有一种生活似乎会起变化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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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你泡了杯牛奶,喝完早点睡,别熬夜看书了。”放下杯子,方书恒又走到衣橱,替柳雁沄拿了件外套。
“我还不累,才十二点而已。”其实刚才她不小心打了一下瞌睡,因为书本上的知识她一时无法了解。
“公司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现在治安不好,下班以后最好早点回家。”方书恒意有所指。
“书恒,我今天下班没直接回家,你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了?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即使在意她的去向,方书恒也无法坦白说出内心话。“雁沄,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为什么这样问?”脑海中竟浮现了雷邢浩的身影。
“还不习惯公司吗?不需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如果无法适应你可以回家陪妈妈。虽然公司现在出了点问题,但我还有自信能让你的生活不匮乏,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去上班。”
“书恒,你的意思是……”柳雁沄愣住了。
“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辞去工作。”
“你希望我当个家庭主妇?”难道真如惠琪所言,书恒从一开始就不希望她出社会工作,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而已?柳雁沄有种严重的失落感,仿佛近日来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
“我只是怕你太累。”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何你在一开始时不对我说?”还是她太迟钝了吗?连惠琪都看得明明白白,她却一点也看不透。
“我只是想让你自己选择。”
“你明知为了方家,我会暂时放下成为服装设计师的梦想,到方氏企业上班。这段日子我很努力地学习,只想让自己能早日尽一份心力,现在你却对我这样说,你认为我该何去何从?”
“‘暂时’放下服装设计师的梦想……”方书恒喃喃自语。
每次看着雁沄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服装时,他就有一种她会离他愈来愈远的预感。
高中时雁沄的生活没有重心,除了范惠琪,她的生活除了他再无其他人;但是当她接触到服装设计后,一切都变了。她的世界变了,连带地,他的世界也变了,仿佛被她遗弃了。
“即使你从不明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从事服装设计。但是它是我的梦想,我认为每个人都会有梦想。”
“我也有梦想,在你来到我们家那年我就决定了。我告诉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保护你,让你快乐。”
他的梦想是她,而她的梦想不是他,是他太傻?还是她太自私?如果保护等于快乐,为何她感觉不到快乐?
“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离开了,你的梦想该怎么办?”内心几经波折,柳雁沄终于说出口。
他从不敢想像雁沄若离开了,他该何去何从。不想她离开他的身边,所以他极尽可能的防范一切,却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会从雁沄的口中说出。
“你要到哪里去?别忘了,爸爸妈妈都希望我们能在年底订婚。”无法回应,方书恒只好旧事重提。“如果你愿意,年底的订婚可以和结婚同时举行,爸爸和妈妈也有这个意思。”
每当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时,书恒总是抬出伯伯和伯母。他从没发觉,每当他这样做时,就好像他们是一国的,而她,则成了局外人,不属于这家的一份子。
“以前我一直很想问,大家究竟是把我当成女儿,还是未来的媳妇?”
方书恒一时语塞。“女儿和媳妇,都没有差别,都是一家人。”
书恒总是这样,总是怕她伤心,总是想保护她,所以,他不说会伤害她的任何实话。十五岁那年,她控制不了不安的情绪,没来由地将书恒的房间弄得一团乱,但是伯伯和伯母责怪的不是她,反而是书恒,那时她就明白了,她在方家的地位不等同于女儿,他们不是以父母及兄长的身份来看待她。
“如果我不和你订婚也不和你结婚,决定离开了,你会怎样?”柳雁沄认真地望着他。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方书恒神色凝重。“如果我知道该如何自处,就不会总是害怕失去你,害怕你抛下我了。”
也许真正该被保护的是他。她只是提出假设性的问题,就让书恒如此落寞,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书恒会怎样呢?柳雁沄不敢往下想。
十三年前,书恒像天使般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心中充满着无限的感谢,总是不断地提醒自己,要懂得回报,不能伤害书恒,不能伤害方家的人。但是近几年来,随着大家希望她早日嫁给书恒的期盼愈深,她就愈感沉重。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你,书恒。你在我生命中的地位与一般人不同,我真的不想对不起你。”
“是我的努力还不够。”
“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而是——”
“而是什么?只要告诉我,我可以改进。”
“我也不知问题点在哪里,我只知道你对我而言十分重要,却无法……”无法爱上你。
“雁沄,不要再说下去了。”方书恒知道自己承受不住柳雁沄接下去想说的话。
“有一天,有一天一定能的。我们已经相处这么多年了,也许你只是无法分辨习惯和真爱。时间一到,你自然会明白习惯和爱是分不开的。”
如果爱情可以下决定的话,她很早以前就已经爱上书恒了。但是爱真的可以下决定就决定得来吗?
如果无法以男女的身份爱上书恒,她是不是已经伤害书恒了?
“别想太多,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这是个如潘朵拉盒子一般的话题,打开了,他无法设想后果,在只开了一条细缝时,他必须及时盖上。“礼拜天是爸爸的生日,你记得吗?”
她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书恒开始逃避与她真诚谈心。他逃避,她就让他逃,她以为总有一天,书恒会愿意停止逃避,回过头来看清楚他们的关系。
“伯伯的生日我怎么可能忘记。”
“笆爸一直责怪自己退休前的那笔投资失败让公司经营状况出现问题,所以不想办得太盛大。不过我告诉他外界已经有不利我们公司的消息出现了,为了停止大家的臆测,生日会还是必须办。”
柳雁沄不了解商场上的风风雨雨,所以只有边喝牛奶边聆听的份。
“你认识雷先生吗?”方书恒随口一问。
“咳……”光听到“雷”的字眼,就让柳雁沄呛了好大一口。
“雷邢浩先生,前几天你在贵宾室招待的那位。听黄秘书说你们好像认识。”
“在……在意大利见过。”她不敢说在台东、在今晚也见过面的事实,因为不想面对方书恒拷问似的问题。
“在意大利就认识了?!为什么你没对我说?”
“那时也……也不算认识,因为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一直到在公司见到他那天,我才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说正式认识是在公司?”方书恒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要早点对我说。”
柳雁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继续喝她的牛奶。
“礼拜天的生日宴会我也邀请了雷先生。”
“什么?”她吓得竟连杯子都掉落到地上了,连忙趁清理地板时压低自己可能被吓到发白的脸。
那刹星会来吗?他好像是有钱人,有钱人应该会很忙很忙吧……
希望他不会来,不,不是希望,是千万别来。他若来了,倒楣的肯定是她。柳雁沄开始在心底暗自祈祷。
殊不知她反常的举动,正触动着方书恒那颗早已不安的心。
第五章
他来了吗?希望他别来。一整个晚上,柳雁沄心底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不断地向门口张望,深怕一个失神,雷邢浩就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直到众人为方成义唱完生日歌、切完蛋糕,柳雁沄才松了一口气,悄悄走向后院,寻找短暂的宁静。
“为何我希望他别出现,但他真没出现时,心底却又怪怪的?”她暗忖,无法明白心底的失落从何而来。
好像在意着某个人,不是牵肠挂肚那种,但脑海中却偶尔会浮现他的身影。就像私人领域被闯进了,难免会在意起那位闯入者。
雷邢浩,就像个闯入者,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何闯入。
“看来你很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柳雁沄被身后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那块正在喂锦鲤的面包整块掉进了池塘,一群锦鲤顿时抢成一团,水面激起了数滴水花。
“先生,我怀疑你有恶意吓人的坏习惯。”
柳雁沄深呼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回头。只见雷邢浩两手插在口袋,眼底净是玩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老鼠怕猫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论这只猫是否有意惊吓老鼠。”
她才不是老鼠。柳雁沄白了雷邢浩一眼,却在转过身时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这么容易就生气?”他走到了柳雁沄身旁,坐到草地上,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
“你不怕弄脏衣服?”宴会厅上的来宾清一色身着礼服,只有他例外,虽然出自名设计师,却是休闲的款式。
“你又不是我家女佣,担心衣服脏了做什么?”这女人对衣服的重视简直到如痴如狂的地步了,开口闭口都是衣服。“难道你想到我家当洗衣工?”
“如果你家有很多亚度尼斯设计的衣服的话……”她坐到雷邢浩身边,一脸认真。
“你真的在考虑?”真是败给她了。
“为什么不?听说亚度尼斯的脾气很怪,即使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他设计的衣服,只要他认为买主不适合,不是因此哄高价钱,就是坚持不卖。”
他完全没感觉。通常只有亚度尼斯捧着新设计的衣服哀求他试穿的份,结果是不论他喜不喜欢,全部一净地往他衣橱里塞,他正愁衣橱堆满了那堆没用的衣服。
“今天是伯伯的生日宴会,你为什么不穿礼服?”礼貌上至少也该穿着西装。
“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方家还不够资格让我太隆重。”
他的话太瞧不起人了,而且刻意贬低方家。柳雁沄皱起了眉,带着敌意瞪视着雷邢浩。
这女人眼神带着敌意呢,原来除了衣服,她还有重视的东西……也对,她都愿意为方家辞去设计师的工作,可见方家在她心中的地位。
“先生,莫名其妙的笑是很不礼貌的事。”她的脸明明写着不悦,他竟还笑得出来。
“我在笑你像只没有任何武器的兔子,却想捍卫别人。”
“先生,你太习惯用动物形容别人了。”说形容不如说是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