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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郎 page 4 作者:夏树薰

  这次王义理是真的动了心,也真的打算娶郑菱莲为妻,但他不知该如何对郑芙蕖开口,于是他只是消极的继续与她虚与委蛇,以自己不忍心开口伤害对方为由安慰自己。

  时已入秋,王义理知道自己再不表明心意,郑菱莲便要嫁作他人妻。他愈来愈焦急,他的不安终于使得郑芙蕖发现不对劲。

  她发现,他拜访她的次数减少,虽然他总推说近日家里商务繁忙;但她发现,他在她的身边时总是心不在焉;她更发现,他的背上时有数道抓痕。她怀疑他有了别的女人,但他总说她胡思乱想,陷他于不义。

  她派人四处打听,但并未发现王义理在外头另有别的女人,其实她又怎知她派出去的人早就被王义理买通;王义理虽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他只顾防范秘密被他人得知,却从未想过真的东窗事发后的窘境。

  就在郑芙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时,她察觉到平日甚少往来的大小姐变得愈来愈奇怪,随着大姐婚事的逼近,她却愈发忧愁,难道……不可能,大姐怎么比得过自己的婀娜多姿,不可能!从小只知听从父母之命,一心一意只知要嫁给那不知什么时候会夭折的未婚夫的大姐……不可能!

  直到有一天,当郑芙蕖开始注意郑菱莲后的没几天,她竟看到王义理来到郑府却没去找她,反而避人耳目地闪入郑菱莲房内时,她便明白了,这一切原来只是个谎言……她好恨!

  她恨自己的亲生姐姐更甚于王义理,她觉得被比自己差的人比下去真是奇耻大辱,而且被与自己有血缘的亲人背叛,更令她恨得咬牙切齿。

  但她还是不愿放弃王义理,他毕竟是她生平第一次的爱恋啊!

  她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得到王义理,一定要让大姊郑菱莲悔不当初。

  ☆  ☆  ☆

  一日,王义理如往常来到郑芙蕖房内,与她共赴云雨。突然——

  “你们在做什么?”郑父依女儿所言来到她闺房,却看到这种场面,差点没气出病来。

  他亲自押着王义理,一状告到王府,要王义理负责。

  王义理跪在厅堂前,低头不语,心底十分慌乱。

  “这是真的吗?”王父只知最近义理迷上一位姓郑的姑娘,没想到他还将人家弄上了床。

  王、郑两家在当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而且攀上郑家这门亲事,对王父的事业是有利的,所以在双方家长的逼迫下,王义理吓得不敢说出与郑菱莲的私情,只能答应娶郑芙蕖,还妄想在婚后再纳郑菱莲为妾。

  郑家要求王义理婚前不得再涉足郑府,这是为了挽救郑芙蕖出嫁前的名誉,而且婚事也要尽速举行。

  王义理无法再进入郑府,而之前被他买通的人皆已不知去向,他亦无法将他的计划告诉郑菱莲,要她等他纳她为妾。

  他天真的以为郑菱莲会傻傻地等着他,等他婚后就可以再见到菱莲,届时,他便可以跟她解释他最爱的是她,要纳她为妾,虽然委屈了她,但依她温柔的个性,一定会原谅他,一定会接受他的安排,因为他们是如此地相爱。

  就在王义理以为一切已安排妥当时,郑府内却掀起一场大风暴——

  “你说,孩子的爹是谁?”

  郑父严厉地逼问跪在眼前的郑菱莲,真是家门不幸,一个比一个丢脸,他被自己这两个女儿气得濒临崩溃,平日的修养早已不复见。

  “再不说,我就打死你,刚好连那小杂种一块儿打死,省得留下来丢脸。”

  “不,爹,求求您!您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只求您饶过这个无辜的孩子。”

  王菱莲拼命护着微凸的肚子,趴在地上哭喊。

  “给我打!”

  看下人们拿着棍棒不敢真的打下去,郑父气不过地硬是抢走棍棒,打算自己动手。

  “住手!你这样打,会打死女儿的。”郑母挡在棍棒前,转而向郑菱莲采柔情攻势。“菱莲啊!娘可是非常心疼你,从小从未让你受过任何处罚,求你快说!不然你父亲真的会动手的。”

  “女儿不孝,女儿不能说。”

  “郑家怎么净出你们这些不守妇道的女儿!芙蕖还好,与王义理被当场活逮,百口莫辩,我看他也不敢不负责。可是,你呢?你死守着那男人的名字作啥?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嫁到陈家,年底的婚事怎么办?我们郑家丢得起这种脸吗?你说!要是这事传了出去,往后教我们郑家的脸往哪里摆?”

  郑父忍不住又想鞭打郑菱莲,想逼出罪魁祸首一消怒火,幸而被郑母拦住,而郑菱莲仍是不发一语,只是掉泪。

  后来,不论郑父、郑母如何逼问或软言相求,依旧问不出个所以然,就连郑芙蕖亦虚情假意地盘问一番,郑菱莲也只是垂泪。

  王义理与郑芙蕖成亲之日,听着门外的喧嚣声,郑菱莲的泪流得更凶,她心腹丫环在前些日子不知去向,听说是回家供养两老,所以她现在连个知道事情真相,可以谈心的人都没有。

  她也曾想过要自杀,但她舍不得孩子,舍不得她与最爱的人的骨肉,纵使他骗了她,她也只能怨他,却怎么也无法怨肚子里无辜的孩子。

  而郑府则诓骗陈家,说郑菱莲生了重病,无法在年底成亲,只能等她病好再说。

  而新婚的王义理陷入郑芙蕖的温柔乡里,加上郑家的重重阻挠,他一直都见不着郑菱莲,但他仍乐观地相信,她会等他,会痴痴地等他。

  随着肚子里的小孩日益长大,郑菱莲却日益消瘦,就好似她欲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肚里的孩子,而自己却对这世间毫不眷恋。

  同一个夜里,两姐妹几乎同时各生下一子,一个倍受宠爱且白白胖胖的,另一个却乏人问津且瘦瘦瘪瘪的。

  郑菱莲用尽所有力气生下肚里的小孩,连替孩子命名的力气都没有,便虚弱得死去,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而在郑芙蕖得知后,便将孩子要了去,说会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会将他当成我的亲生儿子。”

  王义理在得知郑菱莲为了生这小孩已经去世时,伤痛得无以复加。他感恩于芙蕖的收留,一方面又怕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事实真相,内心煎熬下,使得他再也无颜面对郑芙蕖,在她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而郑芙蕖对外则宣称自己生了一对双胞胎,心里却想着要好好地折磨他们背叛她所留下来的证据,她要王义理后悔一辈子。

  第三章

  王仲镇定地听完这一切,他终于明白为何母亲会这么对待自己,原来他真的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唉!

  “仲,为父的对不起你,我早该发现你的……”

  “母亲。”

  “是的,我早该发现你的母亲早已得知事实真相,早该知道她对我的恨有多深,但我都以工作繁忙为借口逃离这个家,我对不起你亲生母亲,也对不起芙蕖,只怪我当时年少不更事,所以我只能把自己埋在工作里,一直到你七岁那年,我刚好回家,知道你与你的侍童被毒打,府里上上下下竟没人替你说话,所有人都视而不见,要不是你师父搭救,说不定为父的就永远失去你。”王义理老泪纵横地道。

  “仲,为了弥补你,在为父这风烛残年的身体还有力量时,我要将王家的一半家产给你,其中王府主院留给你母亲及其他兄弟,而这别业就留给你。”

  “谢谢爹的好意,但孩儿不要。”

  “你就算给爹一个赎罪的机会……咳!”

  “爹。”

  “别说了,咳咳……为父心意已决。”

  “爹。”

  算了,王仲看着愈咳愈严重的父亲,心想等他身体好些,再好好地拒绝。

  但万万想不到隔天醒来,这件事便已渲染开了。

  一早,唯母命是从的大哥王伯雷便不平的表示,王府内兄弟这么多,所有家产怎能由王仲一人独得一半,而且这王府别业是大伙儿从小到大游憩的地方,怎能从今以后由王仲一人独享。不久连不务正业的三弟也跑来冷嘲热讽一番,说想不到离开这么久的王仲,一回来就不知对父亲灌了什么迷汤,令他言听计从。

  看到这些平常极少来往的王家兄弟,今日一早却全到藕花水榭来,古皓云开口问道:“仲大哥,这怎么回事?”

  王仲正准备好好地将来龙去脉全告诉古皓云,对他来说除了一件事,他与古皓云间是没有秘密的。这时却有侍者来报,说王夫人急欲召见他。唉!该来的还是会来。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  ☆  ☆

  “仲,怎么回来都这么久了,为娘的不说想见你,你就不会自己来探望娘,嗯?”

  随即赶到桂子轩的王仲,仍是一脸冷然。

  “孩儿惶恐,怕惹娘不高兴。”

  “不高兴?十年没见,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哪会不高兴?”王夫人说得酸不溜丢的。“你没来见我,倒是先去见你父亲。”

  王仲无言地等待母亲的下一句话,那必定是伤人的话。

  “吾儿啊,为娘的对自己的儿女可是一视同仁,绝不会有任何偏袒,这你应该了解。”

  “是的。”

  王夫人郑芙蕖原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但自从认识了王义理,知道了如何由爱生恨后,仇恨便蒙蔽了她的双眼。

  王义理因深觉对不起已逝的郑菱莲,而选择逃避,埋首工作,长年不回家,这使得郑芙蕖恨意更深,完全发泄于王仲的身上。

  后来,好不容易逼走王仲,想不到多年后他还是又回来了,王义理还非常偏袒地放任他争夺家产,这教她怎么咽得下这口下,她宁愿把王家毁了,也不愿分给王仲一丝一毫。

  “那你也该知道,为了王府内的和平,是不能擅自分割、争夺家产的。”王夫人严厉地看着王仲。

  “娘,您误会了,仲并不想争夺任何财产,爹想必是思儿心切,加上病魔缠身,一时间未经思索地脱口而出,做不得准的。”

  “但你爹他固执得很,是不是你从旁怂恿的?”

  “孩儿不敢。”

  “不敢?那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娘,您多虑了,纵使爹坚持,孩儿也不会要王家一分一毫的财产。”

  “这么说,你是瞧不起王家微不足道的小家小业?”

  “孩儿不敢。”

  “又说不敢。”

  “孩儿自小离家,早已过惯草莽生活,等爹病情好转,仲会再仔细表达自己的意愿,并携同云儿回山中石屋,实在无意争取家产。”

  王夫人微微点点头,表示同意。

  郑芙蕖在嫁入豪门后,在缺乏丈夫的支持下,家中的事全靠她一人打点,随着年事增长,心机便愈加深沉。她完全不能相信王仲,那对背叛她的人们所生的孩子她绝对不信,唯一能牵制王仲的王牌,就是古皓云,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古皓云;只要能控制古皓云,还怕王仲不听她使唤?而控制古皓云的最佳办法,便是留他身边就近监视。

  “还有,我的婢女春禧,她对你的侍童颇有好感,为娘的就作主让他们俩成亲。”

  “不,云儿尚小,不适合这么早就成亲。”王仲急急地道。

  “你自己要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我并不反对,但你又何苦拖着别人下水,难得春禧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将来他留在我身边伺候着,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亏待他的,总比他让跟着你过穷苦的日子好得多。”

  “可是……”

  “不用可是,难道王家佣人的婚事,连我都作不了主吗?”

  “娘,我会询问云儿的意愿。”

  “不必多言,事情就这么说定,下去吧,我要休息。”说完她便往内屋走去。

  王仲认为多说无益,总之,他会遵照古皓云的意愿,即使届时需带着云儿四处逃避也无所谓。

  不过,为了云儿好,是不该让他跟着自己吃苦,如果云儿愿意,在王府中的日子至少富裕多了,也不用在石屋中忍受着天寒地冻。只要云儿自己的愿望,他会努力的说服自己放手。

  但还是不舍啊!他就是舍不得云儿,千千万万个不舍!

  ☆  ☆  ☆

  古皓云担忧地看着王仲。仲大哥虽然平日就很冷漠,但今日除了冷漠外,似乎心事重重,有时直直地盯着自己,有时又望着天空叹气,仿佛陷于沉思中,周遭任何喧闹都传不到他的耳里。究竟老爷、夫人对仲大哥说了些什么?

  王仲突然在热闹的洛阳市街中央停下脚步,搂住古皓云的肩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觉得在王府内的日子过得如何?”

  “二……哦!不,仲大哥。”古皓云连忙改口,省得他又不高兴,“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与山中石屋的日子比起来如何?”

  古皓云纳闷地望着他,“虽然王府住起来比较舒适,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在石屋里无拘无束的日子。”想到可能是可以回山上的家,他开心地问:“仲大哥,我们要回去了吗?”

  王仲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问道:“你想找个人陪自己过日子吗?”

  “仲大哥不是一直陪着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想讨房媳妇吗?”

  “仲大哥,我才十六岁,从来没想过。”

  人群不断往两人处挤来,王仲小心地护着古皓云。

  “可以先找个姑娘家订下来,等你满十八时再迎娶。”

  “仲大哥……”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喊着“闪开”。

  来人非常鲁莽,撞倒人非但没停下来,还继续横冲直撞,连续撞倒许多闪避不及的老弱妇孺,眼看着便要撞上他们。

  王仲搂着古皓云轻轻一跃,将那人踩在脚下,完全忽视地上喊痛的人,看着古皓云,要他继续往下说。

  “我……”

  “小姐,捉到了,捉到了!”

  有位衣着高贵的少女侵入两人的视线,打断他们的对话。

  “小女子龚惜恩多谢公子相助。”

  少女身旁的丫环走向前,从被踩的人手中抢回钱袋,顺便再他两脚。

  “喜儿,不得无礼。”

  王仲非常不高兴话题一直被打断,拉着古皓云走开,而被他踩着的窃贼见机不可失,便一溜烟地消失不见。

  “喂!你怎么可以让他溜了?”名唤喜儿的丫环气愤地拦住两人,“万一他又招来更多的同伴对付我们,那我们怎么办?”

  眼见王仲理都不想理他,她更加气愤,你不可以就这么走了,你必须送我们回家。”

  “喜儿,不得无礼。”

  “可是,小姐,这样很危险。”

  两位姑娘就在王仲他们面前挡住去路,争论不休,而那位名唤龚惜恩的小姐还不时在说话空档间含羞带怯地偷瞄王仲,分明就是想请他送她们回家,还在假装矜持。

  这一切都看在古皓云眼里,他知道仲大哥并不想甩她们,但好人做到底,送佛就送上西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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