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我对自己的工作能力有相当的自信,不过,我对事业没有野心……」
我的话没能说完,更没机会听到尔杰他父亲的评论,因为我的话才说到一半,房门便突然轰地被用力推了开来。
我看了过去,竟然是尔杰。
我怔楞地望着他,他怎么会知道他父亲到公司来找我?
没时间思索这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短暂的讶异过后我连忙站起身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各看了我与他父亲一眼之后,他将门关上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但他却不看我,而是直直地望着他的父亲。他们父子两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好僵,我几乎要觉得空气已经凝结了。
「尔杰。」我扯扯他的手轻唤道。
他没有理我,而是对他父亲说:「我从来就不想要接掌你的事业,所以你别想以此来左右我的生活。我和你不同,我不会为了事业金钱而放弃自我。你不要威胁可文,有事找我谈。」
我有些紧张地看了他父亲一眼,他父亲已面露不悦之色,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又扯扯尔杰。「尔杰,不是这样的,伯父并没有……」
「我们回去再谈。」他握了握我的手,阻止我下面要说的话。
我可以抗议的,可是我没有。因为他与他父亲的气氛已经很紧张了,没必要再多扯个我进去变成三个人的战争。所以如他所愿,我会回去再与他谈。
他又看向他父亲,许久,他什么都没有说,然后他便拉着我往门外走去。
当然,接下来的时间我又跷班了。不过这是头一回,我对他生气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他与他父亲谈清楚,他却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父亲,并且甚而中断了我与他父亲的谈话。
他当然也发现了我的不开心,一如以往,他寵我哄我。而我,因为知道他对我的好,我做不到对他怒目相向。而且他甚至为了哄我买了个他最痛恨但却是我最爱的水果--榴槤。
看到这个榴槤我突然发现,我们两在一起之后,彼此的饮食习惯都有了不少的改变。
以前他是完全不喝牛奶的,但自我搬来与他同住之后,他开始跟着我喝起牛奶来。而我,一向不喝咖啡的,与他交往之后,我也渐渐地喜欢上了咖啡的香气。过去我不太吃海鲜,觉得有腥味,可是他爱吃,我便会陪着他多少吃一些,久了,我竟也觉得海鲜的腥味不再那么浓重而爱吃了起来。与我认识之前他从来不吃青椒,总说青椒有种怪味道,但我喜欢,然后在不知不觉中,他也接受了,现在他自己做菜偶尔也会放青椒……
我们都受到彼此的影响而做了不少的改变,不过有一种我极喜爱的食物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尝试的,那就是榴槤。他不喜欢榴槤的味道,不过他并不会禁止我吃。
吃过晚餐之后,他看着电视,而我则在一旁吃着我的榴槤。不过,我今天吃得不太「专心」,因为他心情不好。我知道他心情不佳与他父亲今天到公司来找我不无关系。
在公司的时候他说回来与我谈,可他没有,他根本是绝口不提今天所发生的事。
他心情不好不会摆脸色,至少与我一起时不会。不过他会变得沉默寡言,就好像将自己封闭起来与外界隔绝似地。以前遇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总是静静地陪着他,可是今天不知怎地,我静不下来。或许是想发洩白天在办公室所受的气吧?
与他恰恰相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静不下来,想找人说话。我不喜欢将不开心的事闷在心里,总觉得说出来会舒坦些,笑笑闹闹也就忘了。
看了他一眼,我抓起一块果肉递到他面前。
「吃一口。」他向后仰了些,扯着唇,摇头。
「很好吃的,吃一口。」我仍举着手。
「不吃。」
「吃啦,真的很好吃,你试试看就知道了。来,张开嘴,啊。」我将榴槤递到他嘴边。
他笑着捏住我的鼻子晃了晃。
「你再吵,以后不许你吃榴槤。」
闻言,我赶忙将手中的果肉丟进自己嘴里。
噘着嘴,我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乖乖吃榴槤。不过,吃了两口我又有其他的主意。
吮了吮手指,我爬到他腿上坐着,与他面对面。虽然我挡住了他看电视的视线,不过他并没有阻止我,只是笑着看我。捧起他的颊,我往他的唇吻去。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意图,他想闪躲。而他这一闪身,我差点从他腿上跌了下去。他连忙扶住我,再次让我端坐在他腿上。
坐正身子之后我一脸委屈地看他。
「你害我差点摔下去。」
「好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轻声软语地向我赔不是。
我没有说话,而是再次捧起他的颊,我以眼神示意他不许再推开我。他则是一脸无奈地坐着任我处置,双手还扶着我的腰。
一开始,我轻喙着他的唇,他动也不动,我很开心得意。不过,过了一会儿之后,这无法令我满足了,因为这样他根本尝不到榴槤的味道。
「把嘴张开。」我说。
他笑着摇了摇头。
「听话,把嘴张开,一下下就好了。」我哄道。
他仍是紧闭双唇。
想了一下,我的手滑到他的腰侧,轻搔着,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怕痒的地方。
一开始他轻顫了一下,左右闪躲不成,他索性抓起我的手扣在我的腰侧。
「你赖皮。」我嚷着。
他扬起眉示威地笑着看我,仍是不肯张口。
噘着唇瞪了他两秒钟,我笑了。再次倾身吻着他,不过这一次,不只是以我的唇与他轻触,我还轻咬着他的唇,试图以舌钻进他的口中。
我努力了许久,他仍不为所动,我几乎要放弃了。不过就在我要放弃之际,他却突然伸手压住我的脑后,深吻住我。
我双手环上他的肩,同吻着他,差一点就忘了自己施展「美人计」的目的。所幸我及时想起来,捧起他的脸,我得意地笑看他。
「怎么样,榴槤很好吃吧?」
「我觉得你比较好吃。」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调情的话,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感动,反而忍不住大笑了出来,那句话像是连续剧中花花公子不入流的台词。不过,我的笑声不出两秒钟便成了呻吟讨饒……他在搔我的痒。
我很怕痒,非常怕痒。并且与他不同,我几乎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怕痒。我直想抓住他的手制止他,无奈他的力气比我大上许多,任我怎么闪躲,他就是有办法搔到我。到最后,我整个人都倒在沙发上,蜷着身子躲避他的攻击。
在我几乎要觉得自己断气的时候,他好不容易停止了对我的攻击,也笑摊在我身上。
「跟我说对不起。」我推着他的肩说。
「对不起。」他仍埋在我的颈窝。
对于我的要求他也不问个所以,埋头闷着声胡乱答道,令我笑了出来。
「再说一次。」我说。
「对不起。」他没有异议地又说了一次。
我将他的脸捧起来,让他面对着我。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该向我道歉?」
「不知道。」
「第一次,是因为你搔我痒,第二次,是因为你有心事不告诉我。」
闻言他僵了一下,然后他拉下我的手,面无表情地坐起了身于,再度面对着电视,似乎又打算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过这一回我不打算让他那么做。
我挨到他身边看着他,但他仍是不看我,我也不开心地噘起嘴来。
「你自己说回来要与我谈的,可是你没有。每次你心情不好就不说话,假裝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我感觉得到呀。你心情不好,我也难过,我不喜欢这个样子,我有心事都会告诉你的。」
他的唇动了动,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等了会儿,他仍是闷不吭声。
我轻扯着他的臂又说:「我不是要你凡事都得向我报备,我知道不管与他人如何亲密,人始终都是完整而单独的个体,我不会希望你与我谈恋爱就失去自我,不再有自己的秘密。我只是希望你能与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不要只报喜不报忧。」
他还是不看我,我将他的脸扳过来面对着我。
「我只是想陪着你,就像你陪着我那样。那一次你打电话要我来陪你,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当我听到所发生的事时我很难过,可是我很高兴你愿意在失意的时候让我陪在你身边。如果我是事后才知道这件事,我会更难过。好比今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可是我不知道你的想法。说出来,别闷着,别让我总是在揣测你的想法,好不好?」
看了我许久,他缓缓伸出手将我攬进怀中。
「对不起。」他说。
我在他怀中摇着头。
「别道歉,我只是希望你快乐。」
「我只是……」他沉默了两秒钟才又接口道:「我向你保证过绝不让你被刁难的,可是我父亲还是到公司去找你了。我气我父亲去找你,更气我自已没办法保护你。」
「我不需要被保护。」我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脸上似乎写着不认同,我摇了摇头阻止他的发言。
「決定与你在一起,我就有面对这些的心理准备,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能够保护自己。而且你父亲并没有刁难我,他的态度相当和善,他只是与我谈话。」我顿了顿,有些指责的说:「可是你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甚至没有机会弄清楚你父亲来找我的目的……去问问你父亲来找我的原因,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他想都没有想就否決了。
「要不然我自己去。」
「也不要。」他像个斗气的孩子沉着脸看我。
我也不高兴地注视着他。以前曾有过的疑问总算在此刻获得了解答--平时看来与世无争的他,只要有事令他在意计较起来,就成了糞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知道他不是与我生气,只是不想谈这件事,可是我还是不开心。
他板着脸好一会儿,之后他的表情改变,好似想说些什么,不过他却是抓起我的手什么也没说。扳弄了我的手指头好半天,他好不容才开口说:「我后天要出国一趟。」
我有些弄不清楚狀況,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怔了好一会儿,我才不自然地笑道:「你在与我开玩笑吗?」
「不是。」他的脸上毫无笑意。
我也收起笑容。
「你是气我逼你对我说心事?」
「不是,你别瞎猜。出差只是很普通的事,不是吗?」
我挣开他的掌握将自已的手抽了回来。
「出差是很普通的事,可是你后天就要出国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明知道要出国了还与我闹瞥扭?或者你原本不打算出国去,只是因为方才的斃扭才临时決定的?」
「不是这样的。」他又要握住我的手。
我再次将手抽了出来。
「如果你不想说,干脆就都别说,何必这时候又告诉我。」我垂着头闷声说道。
硬是将我的手握在掌中,他说:「出差的事我是今天才知道的。」
我抬起眼,有些怨懟地看他。
他握了握我的手,又说:「我真的是今天一早才知道的。本来是想一回来就告诉你,没想到……」他轻叹了一声没往下说。
我静静看着他,他也锁紧了眉头望着我。
注视他许久,我頹丧地将脸埋入了他的怀中。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埋在他怀中咕哝着。「我也不喜欢这个样子的。我觉得自己变成一个不讲理的泼妇……你生气了吗?」
他抬手抚着我的发说:「当然不,我知道那是因为你在意我。而且你不是不讲理的泼妇,你只是发泼的小野猫。」他的话中似乎带着笑意。
我又抬起头来审视着他的眼,就见他脸上满是纵容与寵溺。
「你要去多久?」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可怜兮兮地问道。
「一个月。」
听到他的答案我的表情更哀淒了。大概像个遭遗弃的怨妇吧?我猜。
「别这样。」他的大掌覆着我的颊。「有些事必须要我去处理,一个月很快的。这些事情处理完了以后,我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你。而且我保证天天打电话给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