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杨美丽平时是尖刻了些,不过如她自己所言,她自己做的事,她一定会承认。而且,平时杨美丽只是嘴上损人,却从来不是耍心眼恶整人的人。这事,只怕另有其人。
她没再多作解释,不过,石幼芳却明白也接受了她的意思,她忍不住叹了一声。她情愿这件事是杨美丽干的,至少,确定了敌人要报仇会容易得多。这会儿,她们要如何揪出那个下山烂呢?
“韩小姐。”简之溪不知何时出了经理办公室,一脸关心地看着她。“我相信你不是这种随便的女孩,我们公司会为你追究到底。不过,你也要懂得保护自己。毕竟人言可畏呀。”
“谢谢经理关心。”韩书褆轻点了点头。
“别跟我客气。”他又转向石幼芳。“阿芳,你是韩小姐的好朋友,要安慰安慰她。”
“喔。”石幼芳不甚认真地应着,待他一转身,她立刻朝韩书褆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过了好一会儿,其他同事见没戏可看了,纷纷作鸟兽散。几分钟的时间之内,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她们三个女人。杨美丽这才有些不耐烦地低喊道:“喂,你们说话呀!”
“说什么鬼啦?”石幼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们不想揪出这个家伙是谁吗?”杨美丽指着桌上的报纸低声道。
“废话!当然想。问题这是又不是想就做得到。”石幼芳没什么气力地回答。
“想,是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去做呀。”杨美丽像看个傻瓜似地对她嗤道。不待她回嘴,杨美丽又说:“凭我们三个人,总有办法的。”
“我们……三个人?”石幼芳不敢恭维地侧眼扫视着她。“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我什么时候心不好了?”杨美丽噘起嘴不悦地回嘴。“告诉你,我会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这份报导太可恶。它这么胡乱报导,以后别人会怎么看我们这个部门?是不是以为我们全都是靠着不正当的手腕来争取机会?所以我要伸张正义。第二、不提别的,书褆的信任就值得我帮她一把。”说完,她将手伸至石幼芳的面前,挑衅地看着她。
“见鬼了!”百幼芳咕哝着,而后她也伸出手来握住面前杨美丽的手。
“喂,你呢?”杨美丽扬着下巴看着韩书褆。
缓缓扬起笑容,韩书褆也伸手覆于她的手上。
☆ ☆ ☆
“为什么?”她苦涩地问着。
她不明自,曾经的信誓旦旦、山盟海誓,为何能在几日之间消失无踪。
他怒视着她,咬牙不语。狂吼一声,他回身击碎了衣柜厚实的门板。
她骇然地倒抽了口气。
他的深情犹然铭刻在心,她虽然存有惧意,却仍是上前轻触他的臂。
“怎么回事?为什么──”
他猛地回过身,阴沉的逼视令她倒抽了一口气,倏地退了两步。
他一个大步迈上前,攫住她的手,力道之大几欲折断了她柔细的腕。
“为什么?你竟敢问我为什么?”他忿怒地大吼。一把将她推开,在她踉跄跌坐在地上时,他几乎要上前去拥住她。
握紧双拳,他没让自己泄露半分情绪。
不带一丝情感注视着伏在冰冷地上哦泣的她,他冷声道:
“你注定是我的。即使我不要了,别的男人也休想得到你。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永远……”
☆ ☆ ☆
韩书褆闭紧了双眼闷闷不乐地窝在轿车的后座,直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快炸开了。她已记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好好睡上一觉。
她每晚不断的作梦、作梦,而这会儿她梦中的男人竟然跳到现实世界来……来做什么呢?
她倏地张开眼无意识地望着车窗外。好半晌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开口对前座的人说道:“不要去好不好?我实在不认为到那儿去能有什么帮助。”尤其知道了古董店一家与徐杰希的关系,她更不想再与他们多所接触。
“不行──”
“去,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死马当活马医,你不去怎么知道没有帮助?”开着车子的杨美丽自照后镜中瞥了她一眼。
石幼芳有几分恼怒地瞪着身旁的杨美丽。
两天前她们莫名其妙地从敌人的关系突地变成了盟友,然后,杨美丽轻易地套出了韩书褆与徐杰希的“关系”,赞叹惊呼之余,她也提出了建议──到买玉镯的古董店走一遭。既然那老板看出玉镯与韩书褆有缘,那么,或许他也能为韩书褆解释她的梦境也说不定。
于是今天,她们成了三个跷班的女人。
她说得很有道理,石幼芳也难得地立即附和同意了她的意见。不过,今石幼芳不满的是,她跟着来凑什么热闹?而且竟然抢她的台词?
愈想愈恼,石幼芳忍不住开口唾道:“你这个大八婆,谁要你多嘴的?”
“你才是八婆。先前你不也同意了要书褆来的主意?现在又发什么神经?”
“我要她来,可我没要你来呀。”
“笑话了,是我出的主意,为什么我不──”
“好了,不要吵了。我去就是了。”韩书褆撑着头,有气无力地阻止了她们的争吵。
她受不了她们的争吵不休。并且,她告诉自己,徐杰希有自己的住处,不会这么碰巧她到古董店就遇得着他。
最重要的,她想解开令她晕眩的一团迷雾。所以,她同意了。
原本争论不休的两个人看了她一眼复又对视了一下,而后同时撇开了目光。
“哼!”
就这样,车厢内好不容易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好不容易来到古董店,她们三个人却没一个人能开口询问老板,一个个全都怔愣在当场──因为徐杰希也在。
徐杰希看到她们的出现即使讶异地也没表现出来。面无表情地来到了她的面前,静静地注视了她几秒钟,而后无视众人的目光,他拉起了韩书褆的手便朝古董店的里头走去。
她疲惫得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
老先生了然地笑着,继续擦拭着他手中的玉器。而石幼芳与杨美丽则是因为太过讶异而说不出话,更甭说是阻止他的行迳了。
一进到屋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审视着她。察觉她的紧绷,他拧着眉开口道:“别紧张,我只是要与你谈话。”
“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她气虚地回避着他的视线。
他没有与她争论,静静地问:“那个报导是怎么回事?”
想到那个报导她的心头一阵委屈,可是她咬着唇,什么也没说。
他看过那篇报导,那根本摆明了是针对着她。她绝对受到伤害了,可她却什么都不说,好似那与他无关。他觉得恼怒。
“跟我说话!”沉静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忍不住烦躁低吼着。“你在逃避些什么?”
“我没有。”她用力地摇着头,总算开了口。
“你有!”他强硬地坚持着。扳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他。“那些梦对你不具任何的意义吗?那不只是巧合,我们之间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陡然地推开他,不想他口中说出令她心慌的话。“你对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别跟我扯些什么前世今生的轮回之说,我从来就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我从来不在乎什么前世今生什么神佛鬼魅的。可是你要如何解释我们俩共有的梦境?你告诉我!”他也失了耐性,大吼着打断了她。上前攫住她的臂,目光紧锁着她的,他说:“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要你。”
她怔了半晌,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看着我。”他要求道。
她摇着头。
他端起她的下颚。“说话。别不说话,告诉我你的想法。”
她倏忽地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你要我说什么?我已经说了许多次了,请你离我远一点,你的存在令我不安……”她闭了闭眼。使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手,低声道:“至于你说你要我,那是也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不要──”
在她能察觉以前,他已再次将她拉回自己的怀中,有如鹰隼捕捉猎物一般,有些粗暴地吻住了她的唇,也堵住了她末出口的话。
她捶打着他的肩,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她的挣扎起不了任何作用。她仍困在他的怀中,他们的唇舌也仍是交缠着,只是他的力道趋缓,山一开始的强硬需索转而变成了温柔的哄诱,原本拑制着她的大掌也一转而成了轻柔的抚弄。他的舌尖试探拨撩着她,诱发出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情欲。
嘤咛着,她的手扶上了他的肩,摊软在他的怀中。她张开了自己紧闭的唇瓣,热切地承迎着他的吻,纵容着他唇舌的挑弄与探索。
他火热的双唇离开了她的唇,吻迹顺着她的颊来到了她的耳边。
“你敢说你不要我?”他在她耳边粗喘着问道。
她也喘息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抬起头,大掌置于她的颈间,以拇指挑她的下巴令她正视着他。直望入她的眼底,他沉声道:“说呀,告诉我,你不在乎我,不要我。你说,只要你说得出口我立刻就放手,从此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的唇蠕动了数次,可令她自己感到讶异地,她说不出口。
轻叹着,他执起她戴着玉镯的细腕。
“这对你没有任何的意义吗?”
困难她吞咽着,缓缓闭上了眼,她低喃着:“我在乎你,那又如何?永远能有多久?山盟海誓转瞬间还不都化成了云烟。既然无法天长地久,一开始又何必──
意识到自己吐露的话语,她倏地睁开了眼,心惊地停了下来。垂下只眼,她双手防卫地环在胸前,像是想保护自己,又似想否认方才自己曾说过的话。
“这就是你逃避的原因?”他轻声问道。“因为梦中的隆贝勒负了玉娘的真心,所以你不相信爱情?”
或许……她怔忡地望着他。或许,那样的记忆太深太痛,令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必须要远离他,远离不切实际的情爱……
过了许久,她用力地吐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再次开口,语气坚决而肯定:“不。我没有在逃避些什么,那只是巧合,一切都只是巧合。什么隆贝勒什么玉娘都与我无关,那只是梦,那些梦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没有反驳她,只是缓缓地从颈上取下了一个物件摊在掌上递到她的眼前。
她下意识想别开视线,可她的目光却不听使唤地朝他的掌中瞟了过去。在看到他掌中物的一刻,她脑中一片轰然巨响,今她无法动弹──
他手中执着的是一块玉佩,隆贝勒佩在胸前的玉佩……
她一如化石般僵立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他掌中璧绿的玉石。
“三年前,我无意中得到了这枚玉佩,在那之后,我开始梦见你。”他末执玉佩的手轻轻地拉起了她戴着镯子的腕,让两枚玉石并列于她的眼前。“这不是巧合,你知道的。”
是的,她知道,可她不愿接受,不愿面对。欺骗自己这一切只是巧合,欺骗自己,那些梦、那两枚玉石以及面前的他对自己都没有意义,那样,她的生活会比较简单一些。
她几近恍忽地盯着眼前的两块玉石想着。
只是,她的生活再也简单不起来了,或者该说,她再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
过了许久许久之后,她轻喷一声闭上了眼,终于似战败地垂下双肩,幽然无力地低喃着:
“这一切太过不真实,你期望我相信什么呢?相信前世因果与灵魂转世是确实存在的?相信我们前世是一对情侣?相信我们今生能够再续前世情?不,我不是爱作梦的小女孩,从来就不是。你的出现颠覆了我原本平静的世界,那令我害怕,而与你保持距离让我觉得……安全。”
他慢慢地伸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
她没有推拒他的拥抱,却也没有热切的迎合。她只足僵直地立在他怀中。
她仍有着恐惧与不确定,他知道。可至少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他。
“看,你在我怀中,我们之间没有距离,而你没有融化,你很安全。”
他的玩笑话惹来她近乎神经质的轻笑。
他轻抚着她的背脊,将下巴倚在她的顶上轻声道:
“别理会前世因果,别理会灵魂转世,那都与我们无关。我们之间的牵系是确实存在着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抗拒它?我爱你,是那些梦让我找到你,但那绝不是我爱你的原因;重要的是,我爱你。至于肇因,又何必去在意呢?”捧起她的颊,他认真地望着她。“我绝不会离开你。你令我魂牵梦萦了这么久,绕过了大半个地球,我总算找到了你。而我,不会再放弃。”
第九章
“他……”要成亲了?”她不可置信地呆望着面前的丫鬟珠儿。
“是。”珠儿怯怯地垂着头,不敢抬眼望向她。“今儿个,就是大喜日子。”
她虚软地跌坐在床上。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只镯子就如同我的心,我将它交给了你,也将它套住了你,永远、永远 ……”
“我爱你,不能没有你。倘我负你,我绝对要魂丧魄俎。我只有你,我也只要你,断不可能负你。今生、来生、永远,只有你……”
他承诺的话语犹言在耳,可如今,他要成亲了,与他拜堂的,不是她。
“你下去吧,我累了。”她轻道。
“小姐……”
“下去。”珠儿不敢违逆,衔命而去,却仍是迟疑地。
频频回首,珠儿看到了金光一闪,那是……匕首。
珠儿一惊,连忙回身,却只能眼睁地看着利刃抹上她的颈子。
“小姐,是珠儿不好,都是珠儿的错。”珠儿哭着,跪在她的跟前。“贝勒爷没有要成亲。珠儿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是福贝勒要珠儿将小姐的亵衣交给他,贝勒爷以为小姐与福贝勒有暧昧才会让小姐迁到这别院,贝勒爷他──啊!”
珠儿被一脚踹倒在地,痛呼一声,看清来者她忘了痛,瑟缩惊惧不已。
“原来都是你这个狗奴才!”他暴怒地吼着。
门外的他未将珠儿的话听全,却也已明白了事实真相。可他没有费力去整治那个背主的奴才,他的目光、他的心思,全都教床上那个瘦弱苍白、流血不止的她给夺了去。
“玉娘、玉娘!”他心痛地喊着,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去请大夫,快去!”回过头,他对仍在地上低啜着的珠儿吼道。
“‘永远’……好……短暂……”她抬手抚着他的颊,吃力而破碎地说着。
“不,不!”他将她紧紧拥着,慌乱地喊着。“玉娘,大夫马上就来了,他马上就来了。”
她摇着头。望及他身后,她倏地一僵瞠直了眼,甚至来不及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锋利的剑刺向、穿透他的心……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