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目的啊?”
“找你陪我吃午餐。”
“就这样?”
“就这样。”
“你也太太太太……”红云为了他这么单纯的动机而瞠目结舌。“太闲了吧!这儿离市区有段距离呢,交通并没这么方便吧!”
“我想两个人孤单单的各自吃饭不如一块儿吃饭来得好,所以我就来啦!”他觉得这没啥好大惊小怪,“况且你是个挺好的伴儿。”
“哇哇哇!敢情倒好,我像个“陪饭”的啊!”
“陪饭?”
“是啊!”她细声细气,“男人喝酒要找个“陪酒”的女人,你吃饭找我陪,那我不就成了陪饭的?”
“那你是陪还是不陪?”他抬抬下巴。
“承蒙狂风户长爱戴,大老远来,甚至于不惜牺牲形象的翻墙相邀,我岂敢推拖?”她看着他,“为了回报你的爱戴,若是不嫌弃,我就亲自下厨煮一桌料理让你祭祭五脏庙。”
“真的?!”他笑得像个小孩,“那天吃了你的饭菜之后,我怀念到现在呢!”
“哈!”她大笑一声,推开落地窗进到客厅,狂风也跟着尾随而上。
“想吃什么?”红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平时中午你一个人吃些什么?”
“唔……没一定。汤面、炒饭、水饺……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食。”
“那你就炒个饭吧,我们两个人,吃什么都好。”
“好。”她弯腰拿出了一切所需的材料,然后走到流理台前,开始烹调五味。
“你的刘海似乎太长了。”他玩弄的挑挑她下坠的细长刘海,发现她常习惯性的将之塞置耳后,但又因为半长不短的尴尬长度让她的头发常塞到耳后没多久又再度滑落遮蔽到视线。
“是啊!很烦人。”红云拨开遮挡视线的刘海,取出菜刀熟练的切洋葱。
狂风看着她才拨开没多久的细发在过一会儿的时间又恢复到原来位置,然后她再拨开,又再恢复到原来位置,再拨开……如此重复了好多次,终于他看不下去的握住她切洋葱的手。“你有打算留长吗?”
“呃?”
“如果你没打算把刘海留长,我帮你修一修。”
“嗯?”
[有没有剪刀?”他将她拉离开流理台,往客厅走。“我帮你把刘海修整齐之后,你再下厨。”
“啊?!”她下意识的护着刘海,给他剪?就算他是“自然门”里的户长,但再优秀也不可能懂得修剪头发吧?
狂风在觅得了把剪刀之后,发现她双手遮着刘海的举动,和煦的微笑,“你是不相信我的手艺,还是怕剪了刘海之后不适合?”
红云没回答。
“若是后者,”他伸出纤细的手替她丈量着额宽,“你的额头宽,剪了刘海之后可以修饰脸型,不会难看的。至于前者,你更可以放心了,我曾经学过美发,手艺虽不是最好,但也堪称一流。”
是吗?她怀疑。
“忘了我是狂风户户长?我可是以“易容术”闻名的,若是连个最基本的变换发型都不行,那我的能力岂不是要被质疑了?”他的技术可是从修剪假发上学得的。
“你真的要剪?”她还是不大放心。
“没错。”他拿出梳子替她仔细梳顺刘海,“把头发修齐不仅可以换换心情,看起来也干净、舒服得多,你不会后悔的。”
见他已经开始替她梳理起额前的刘海,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咬着牙任他在她发上做起文章。
红云微眯着眼,狂风靠近她审视她的发长,然后举起剪刀,一脸认真的标齐刘海,“喀嚓!”就是一撮刘海落地。
她透着眼缝近距离的打量着他的面容,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她发上轻柔的移动感,也能感觉到他注视若由自己的专注眼神,他和缓的呼吸在她眼前平顺的递送着,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滑入了道热流。
狂风轻扬起嘴角,“不要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好严肃。”
他勾勒出的优美唇形让她脸一燥热,她急急的闭上双眸,任他三两下修齐了她的刘海直到眉骨处。
“行了,张开眼去照个镜子,现在这模样清秀多了。”
紧闭着双眸的红云透过耳朵听到他略带中性的温柔嗓音,一阵熟悉感掠上她的心。“你——”她张开双眼,迟疑的开口。
☆☆☆
上官严皱皱眉、皱皱鼻、皱皱嘴,褐色的双眸门着金色的光芒。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面对“上官企业”的元老们的齐声询问,上官严揉着太阳穴,放下了今天的头版新闻。
“Vu Vu怎么会和五岩牵扯在一块儿?”
这个不知死活的八卦记者!“我不知道。”他摇着头,斯斯文文的。
元老不接受这个答案,“ Vu Vu归你管理,五岩是您的管家,您不可能不知道。”
“嗯,所以呢?”
“所以您该跟我们解释清楚。”
“嗯。”见鬼!干么事情一旦牵扯上Vu Vu,他就得要跟这帮老家伙开会解释?“你们想要我解释些什么?”
“Vu Vu真的和五岩在一块儿?”
“他们真的像报纸上报导的一样,成天出双人对?”
“他们同居在一块了吗?”
“停。”上官严举起手,“慢慢来行吗?你们该了解我受不了太大的喧闹声。”
众位元老经过他的提醒,个个才惊觉到自个儿正和上官家最身纤体弱的主子谈话,不谄如此激动。“对不起,我们会注意。”
“谢谢。”他咳了几声,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你们刚刚也说了, Vu Vu由我管辖,而五岩是照顾我起居的管家,这两个人平时和我往来最密切,同进同出并不代表什么。”
“但他要是进到Vu Vu的住家……”
另一位元老接口,“孤男寡女不可能没事发生。”
上官严正色道:“Vu Vu好歹也是“上官企业”的首席代言人,她的人格你们不相信?就算你们不相信那也罢了!但五岩可是你们从小看到大的,他的人品可说是光明磊落,你们不会不同意吧?”
元老们无法反驳。
“况且……”他又咳了一声,“你们看报导上的照片。Vu Vu和五岩都是面对镜头而且笑容满面,若真的是见不得光、上不了抬面的事,谁会笑得这么开心?而且还光明正大的面对镜头?”
元老们沉默不谙,思考着他说的话。
“显而易见的这是八卦记者随便拿照片乱做文章。”他顿了顿,“而你们却相信了?”
元老们面面相觎。
“咳!我知道前不久我和Vu Vu不合的八卦消息让你们紧张。”他体谅的道,“毕竟你们是求好心切,生怕Vu Vu这位产品代言人砸了公司五十周年纪念的活动、坏了公司的声誉,这个我不怪你们。”上官严双手交叠,“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完好的交代,请相信我。”
“严儿,您想怎么做?”
“我不能再姑息养好。连同这次和以往,我要举行一个声明会,并且控告写这篇文章的记者,一方面彻底杜绝所有不实谣言,一方面为公司五十周年纪念做热身运动。”
众元老低声交语着。“严儿,您的意思是?”
“我出席这场声明会。”
“这——”
“严儿,您的身体承受得住吗?”
“放心。”他虚弱的微笑,“再怎么样的承受不住,为了公司的声誉,我非出面不可。”
“严儿……”他的一席话赢来在场所有元老的热泪盈眶。这个主子对“上官企业”仍是投以很大的心血,不输给任何历任的主子,这份体认教他们怎么能不感动?
“当然, Vu Vu也会出席这场声明会。”上官严宣布,“这是我做最后的让步,一旦声明会结束,所有一切不实报导全都采取法律途径,没有得说情。”他叹口气,再次轻揉太阳穴,“我已经尽力了,希望你们不要再为难我了。”
“嗯。”众元老一致答应。
上官严轻靠入会请室内的皮椅里,金色的光芒再度在他眼中闪烁,他俊秀斯文的外表能瞄骗所有的人,至于从不欺瞒的内在,外人却无从得知。
当他是“上官企业”的当家主子上官严时,他以不堪一击的柔弱姿态现身,藉此引发人类对弱者的怜惜心。对内赢得大家无怨无悔的支持付出;对外则以人类对弱者的低防御心来攻陷外界的一切阻力,攻其不备!
他可以幻化千百种不同人物、不同性子,但内在却是相同的——心思缜密、用计之深,就像豹在猎取猎物之前的寂静沉默,他的内在是高深莫测,无人踏入过的禁足之地。
第六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穿入红云的房间,几乎当阳光悄悄的爬上床的第一刻,红云就睁开了双眼。
“嗯”她伸了个懒腰,小心翼翼的挪开零零肥硕的双脚,然后滑下床,蹑手蹑脚的踏进浴室。
她扭开水龙头,等待着热水的同时,她挺直腰杆,伸出细长的指头拨弄着额前被狂风剪齐的刘海,看着镜中的清丽人影。
有多久没这样细细的审视自己了?时间长得足以被她遗忘,打从十年前父亲淬死的消息、继承父亲在韩国的五十间幼稚围及他在台湾惟一的财产这楝日式平房、收养雩都、浮云、云海、零零四个孩子,一连串的忙碌接踵而来,她似乎没有时间,也忘了要好好细看自己。自从认识了Vu Vu之后,她才开始记起该看看自己的模样。
她抚了抚一直被她梳至脑后的细长揭发,过了肩、长及腰,发色虽带着红棕色,但细直的长发带着光泽,倒也不失长发该有的美感。她摘去鼻粱上笨重的厚框眼镜,凑近镜子前端详着自己。
也许是因为这几年她为了配合孩子们的作息,每日早睡早起,三餐正餐,所以她虽然没有保养的习惯,皮肤却仍然粉粉嫩嫩,也因为没有上妆的习惯,她的皮肤就像未染过色的白纸,衬托她更显年轻。
同样一张脸孔,经过Vu Vu的巧手打扮及她本身的柔媚气质,她是娇柔美丽、想让人捧在手心好好呵护的可人儿。但在自己身上,刻意的老气打扮却是平凡得一点儿也不惹人注目。
若不是她如此仔细审视自己,她恐怕都忘了自己的模样长得和Vu Vu一模一样,而在Vu Vu面前自秽了。
“哎!”
曾经她也年轻美丽过,若不是父亲的过世、亲友间争相收养当时未满二十岁的她,好顺便接收她那庞大的财产,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年轻而刻意打扮得老气横秋,一副的精明能干、咄咄逼人,好让大伙儿打退可以轻易不劳而获接管她带着的“福利”的念头,然后答应让友人沙漠当她的监护人,由他替她赶去一票死缠不休的烦人苍蝇这也是她保留未告诉狂风,她会入主“自然门”的其中之一原因。
当沙漠让一票苍蝇彻底死了心之后,她又收养了三个孩子,为了树立自己为人母的形象,她索性就继续蒙骗人的老成打扮,让自己的年龄完全和外表不相符,以方便面对小孩的朋友、师长,减少对大伙儿解释以她的年纪为何会有三个如此大的孩子的麻烦。为了避免麻烦,她这副模样一晃眼过了十年。
“哎!”她再次叹口气,提起精神绾起了头发,然后动作迅速的在五分钟内结束她的清洁工作,最后戴上了眼镜。再抬起头,她又变成了平凡不起眼的红云。
其实这副模样也没啥不好,平平凡凡不惹人注意,她也避去受人注视的压力,过得轻轻松松、惬意得很!她会对Vu Vu的美貌产生羡慕的心情,也只是她对年龄增长所产生的失落感罢了!若是有一天她改头换面,换去这看了十年的打扮,说不定她还会不习惯呢!
“妈咪。”零零揉着惺忪的小眼,半坐半靠的躺在床沿。
“醒来啦?”红云微笑着踏出浴室,走近她亲吻她的粉颊一下,“去刷牙洗脸、换衣,妈咪去弄早餐给你吃。”
“好。”她仍未睡醒,所以乖乖的应声,然后滑下床,踩着错乱的脚步进到浴室。
红云则拉开纸门,朝厨房走去。
“咦?”在经过客厅时,她被客厅坐着的人影吸引了注意力,“狂风?”
“嗨!”她的声音让他抬头,一贯温柔的笑容跟着布上他的俊容。
红云偏着头,走进了客厅,“你怎么进来的?别告诉我你又是翻墙进来的,我想没有人会有这种嗜好,有大门不走,老爱翻墙……唔,我指的是正常人通常不会有这种嗜好。”意思呢就是他若不是正常人,那他爱翻墙就没啥好奇怪了!
“是你的大女儿开门让我进来的。”狂风优雅的道。
“浮云?”红云挑起眉,“她人呢?放着客人不招呼?也没叫我就回房了?”
“她人在厨房。”
“呃?”
“是啊!我在厨房。”浮云端着盘子走出,“妈咪,在别人背后乱臆测是不对的行为哟!”
“呵,抱歉。”红云难为情的搔搔头,“你在厨房做什么?”
“暗!”浮云将盛着土司夹蛋的盘子递给她看。“狂风户长还没吃早餐,所以我进厨房弄了个简单的早餐,瞧!我可没忘记待客之道。”
“嗯哼!但却忘了基本的国民礼仪。”红云发现她还穿着睡衣,泼了她一头冷水。
“国民礼仪是出了家门才需要遵守的。”她淡淡的道,“我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才穿着睡衣的,现在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换。”将盘子递给红云后,她转头就往外走。“啊!妈咪,我肚子好饿。”
“好,我一会儿就去做早餐。”红云点点头,看着她离开客厅之后,将餐盘转手给狂风,“尝尝看,我家的小鬼头从不踏进厨房煮东西的,今天你有幸吃到,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谢谢。”他接过盘子。
“不用跟我道谢!早餐不是我煮的。”她挥挥手,“说到早餐,我得去弄东西给四个小孩子吃了。”
“他们真幸福。”他咬着土司,跟着她踏入厨房。“我一向没吃早餐的习惯,不是因为不饿,而是因为没有个会弄早餐的母亲。”
“哈!母亲不是做早餐的工具,她辛苦拉拔你长大已经很伟大了,别要求她尽不是她义务的工作。”
“是啊!所以我才没有习惯吃早餐。”
“嗯。”她看看他,“如果你不嫌麻烦,我不介意每天多做份早点给你。”
她的话激起狂风阵阵心湖,他尔雅的一笑,“你可别收回你的话,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我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红云开启炉火。
“我相信。”
她在锅中加入沙拉油,然后打了颗蛋进锅中。
“你的大女儿很像和你出自同一家工厂。”他找着话题,想起方才浮云的发髻和笨重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