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吧!”
沙爷爷小心的放下印着花朵的磁杯与磁壶,然后欠欠身,就转身离去。
“倪,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从进到会客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的存衣彩,低声的向阴倪道,在取得他的同意之后,她有礼的站起身对着沙漠点点头,“失陪了。”
“女士,请留步。”沙漠站起身,“你想出去透透气最好是加件外套比较不会着了风寒,我的衣服你若不嫌弃,就先穿着吧!”他脱下他的西装外套替她披上,在送她走出会客室时手指不经意的接了下外套上的扣子,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回到座位上。
那是个窃听器。若存女士有什么举动,他可以清楚的接收到。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嗯。”
“阴先生,你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
“呃?”阴倪没料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我只是想来见见你。”
“喔?”
“我可以坐到你的身边吗?”不等他的应允,阴倪就站起身,坐到他身旁的座位上。“你……真美。”
“谢谢。”沙漠望向他,阴倪的相貌是属于阳刚味道重的,他有深邃的双眸还有高挺的鼻梁以及丰润的双唇,以西方人的血统而言,他的长相是上上之姿,加上他的年纪、地位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他是相常迷人的男人。
任何人也想像不到如此男人味的男人会是个同性恋,呸!他在心底啐着。
“阴先生,你的相貌也非常好。”
“漠儿,你就不要阴先生、阴先生的这样生疏的叫我了,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漠儿不敢。论辈分,我还是该叫你一声伯伯的。”
“伯伯……”阴倪皱皱眉,甚是不满意,“把辈分都拉远了、年纪也拉大了,我不喜欢。”
“这……”
“我不介意你直呼我的名字,你就直接喊我的名字就行了。”他的手放到了沙漠的大腿上,态度从容的微笑着。
“好吧,阴倪。”
“这才对嘛!”阴倪愉悦的笑着,“漠儿,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没想到我的感觉还真是敏锐,你竟然是伽尔的儿子!”
“谢谢。”“伽尔”这两个字犹如利刀,划破了他心底深处的疤痕。
“你一定是伽尔送给我的礼物,绝对是!瞧瞧你的气质、你的谈吐、你的相貌,果真是应了‘虎父无犬子’这句话……不!不,你还胜过你的父亲……”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我父亲在我心底的地位与才能是我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是啊!毕竟是他深爱了大半辈子的人,对于伽尔的一切一切,他都深深着迷着。
“如果当年他不死于空难就好了。”
阴倪沉了沉脸,当年就算伽尔不死于空难,不论如何他都会死于非命的,只要他和那个贱女人在一块儿生活的一天,他都会和那个贱女人一块儿葬生。
他不容许伽尔和那个贱女人幸福快乐的生活着,伽尔只能属于他的,若不属于他,任何人也不能拥有伽尔。
“如果爸爸还活在世上,我想他和妈妈的感情一定还是非常的好。”
“妈妈?”
“是啊!你忘记了吗?我的母亲白珊琪啊!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父母亲的感情是非常甜蜜的,他们是我的骄傲、是我的自信……”
“别提你母亲!”阴倪一声大喝,打断了沙漠的回忆。
“阴伯伯?”
“对不起,我和你的母亲有点心结,所以……”
“阴伯伯,不论你和我的母亲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过节,我希望你能看在她已死去多年的面上能够既往不咎。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没有任何一个为人子的希望看到在母亲死去多年之后,还有人仇视若自己的母亲的。”
“对不起。”是啊!沙漠的一句话点醒了他,那个贱女人这一生惟一做对的一件事情就是生下了沙漠,若不是她十月怀胎,他的后半生等于是活在黑暗之中,看在这点上他是不该再如此仇视地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原谅她了。”
“谢谢。”
“漠儿,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请说。”
“关于你在香港的店,那是一间同性恋的酒吧,你会以这样的性向做为你经营的大方向,是不是代表着你也有相同的性向?”
“你说呢?”沙漠避而不答。
“我想……”其实阴倪百分之百肯定他是,依他如此美丽的外貌女人多半是避之惟恐不及,不会有任何女人愿意和一个比自己美丽的男人在一块儿生活的,加上他经营的店家又是家针对男同性恋为主要营业对象的酒吧,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甘愿与一堆和自己不同兴趣的男人,厮混在一块而不感到做呕的。
“沙漠?”唐馨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引起了沙漠的注意,他听到她的脚步声从书房走去,于是他扬声喊着,“馨儿,我在这儿。”
“那是谁的声音?”
“你还记得那日你在酒吧里为你送餐点的女孩吗?就是她。”
“喔。”对于女人阴倪一向不花工夫记下样子,所以他只是假装的应声充当知道,其实压根子里他从没记过她的长相。“我记得你说她是你店里厨师的妹妹,她怎么会在这里?”
“当时我只当你是普通客人,一个女人在我那样的店里晃来晃去难免会遭到客人的敌视,所以我只好拿她是厨师的妹妹来打零工做为幌子,其实……”
“沙漠,快!我问你一件事……”唐馨拉开紧靠着客厅的木门,话才说到一半就发现阴倪坐在里头,她连忙收起慌乱的心,礼貌的对他点点头,“你好。”
“嗯。”阴倪随便应了声,不大理睬。
“有事?”
“我有事要问你,你现在方便离开吗?”
“阴伯伯,你要和我谈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聊吧!你和存女士可以尽情的在我这儿住下,一会儿我马上命人帮你们安排房间,请你稍坐片刻,我先失陪了。”说完话,沙漠站起身就拉着唐馨的手离开。
对于沙漠对待唐馨的反应阴倪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全纠结在一块儿,自己之前的推论全都不成立了,瞧他看那女人的温柔眼神——和他的父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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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馨领着沙漠走上三楼,一直到走到长廊的尽头才停止脚步。
等沙漠站稳了脚跟之后,她撇着嘴替他用力的拍掉身上看不见的尘埃,嘴里嘟嚷着,“为什么要让他这样靠近的坐在你身边?为什么要让他摸你的腿?为什么要让他搂你的肩?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
她含糊不清的话让沙漠抬高嘴角,“清干净了?”
“还没!要干净,我想让你把衣服换下来直接拿去用火烧掉比较快。”她带气的哼着。
“小公主,吃醋啦?”
“是啊!”她瞪了他一眼,“女人的醋我也吃、男人的醋我也得吃!你真受欢迎!”
“这……不能怪我嘛!”
“少来。我告诉你,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他们?你指谁?”
“少装不懂,只要是对你有意思的你最好都跟他们保持距离,尤其是那位阴先生,你最好离他一百公尺远,身边带着一个女人还对你色迷迷的直瞧着,同性恋也就罢了,他若是个双性恋,小心你被他传染了爱滋病。”
“啧啧!最毒妇人心,你这样咒我,小心会有报应。”
“什么报应?”
“我得了爱滋,你也难逃被传染的可能性。”
“呸!”唐馨出气的槌打着他。“你若成天和那位阴先生相处在一块儿,我就不要你了!”
“你舍得?不要我你想去当尼姑啊?”
她气得嘟起嘴,“我就是宁愿去当尼姑也不要你!”
“好哇!你这小妖婆!骗了我的心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啊?”
“谁教你不守夫道,怨不得我,哼哼!”她抬高下巴不看他。
沙漠微微一笑道:“好啦!全都听你的,不和阴倪走太近,和他们全体都保持距离,满意了?”
“不准骗我?”
“绝没骗你。”
“还有……”
“还有?馨儿,你也太得寸进尺了喔!”
“我只是在保护好我的‘所有物’,任何事都不算过分。”
他叹口气,一声“所有物”竟让他的心底有一点儿的骄傲?哎!“你说。”
“没事情你最好闭着眼睛。”
“干么?”
“免得你一双勾魂眼四处打转着,就勾来了成群成打的女人,还有男人,到时我岂不是要成桶醋、成桶醋的喝了?”
沙漠皱了皱眉,心底有点明白为什么门里的“雷电户”户长成天都闭着眼睛假寐了,原来是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啊!
看着他皱眉,唐馨也皱起眉头来;就连皱个眉他怎么都能这样英俊?“我该去拿块面纱让你把整张脸都罩起来的。”真要杜绝所有的麻烦,大概就只有这样做了。
这会儿沙漠不只皱眉了,他连鼻子、嘴巴能皱的他全都一并皱起来,“你要告诉我什么事?快说,不然我要走了。”
再不阻止她,说不定一会连他的身体她也要他包起来,这还成什么体统?
“对了!”他的提醒让唐馨想起了她方才急急忙忙要拉他来问个究竟的事情,“进来。”
她推开身后的白色木门,领着他走进了一间宽敞豪华的房间,房间的中间摆了张King size的大床,床的两侧摆放着两个精致的床头柜,床间铺设了一地柔软的长毛羊毛地毯,落地窗的窗门紧紧闭着,窗帘则垂放下来,阳光微微的透过帘幕的细缝,照进来的微光让房内的视野微晰,这间房间显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过了。
“你说我可以随意在这屋子里的任何房间走动。”她道着。
“嗯。”
“我偶然走进了这间房间,里头有一张图吸引了我的注意。”
“嗯。”沙漠知道她指的是哪张图,那是他从楼梯转折处移到这儿来的。
“我能知道他们是你的谁吗?”她走近墙上悬挂的一张油画像面前,轻声的问着。
油画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女的则穿了一身华丽的礼服,两人的膝上坐了个小男孩,画师的技巧相当纯熟,所以让她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小男孩就是沙漠儿时的模样,至于抱着他的夫妇——他们是他的谁?
“我的双亲。”
“我能拜见他们吗?”
“他们死在二十三年前的空难里。这位画师的技巧非常好,里头的人和真人并无两样,你若想见他们,看这张图就行了。”就因为如此,所以当初他才会命人把这张画给移到这里来,他太害怕每每上楼时撞见这幅画时带给他心里的伤痛!
“他们是你父母?”她凑近油画,太像了!“沙漠,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可能有同一对夫妇长得极为相像的?”
“不可能。”他想起他在香港机场上惊鸿一瞥的那对夫妇,他甩甩头道。
“他叫做沙伽尔,她叫做白珊琪,对吗?”她指着画里的两夫妇。
“你怎么知道?!”
“你一直认为他们死在空难里?”
“唐馨,你想说什么?”
“他们——和我的养父母非常相似,凑巧的,我的春父母就叫沙伽尔和白珊琪,你说他们是不是同一对夫妇?”
“你说什么?!”她的话带给沙漠太大的震惊了!“收养你的夫妇就是我的父母?!”
“我想,是吧!”
“不可能!”他用力摇头,“他们死在空难里了!就在地中海域上空,当时全世界的新闻报导都这样说,所有的剪报我全都留下来了,不相信我可以拿给你证实。”
“你的新闻纸比得上我一模一样,而且活生生生活在世界上的两个人吗?”
“不可能!他们死了!”沙漠铁青着脸。
“沙漠……”
“不要说了,”他不相信,他怎么样也不肯相信!
“沙漠,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她发现到他的身体正剧烈的颤抖着,她走近他,伸开双臂将他拥在怀中。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唐馨蹙眉,他的反应让她心疼,父母亲尚活在人世间的消息就能令他反应如此巨大,当初他听到父母亲死于空难时究竟是如何撑过来的?!噢!天啊!
“他们不可能活着,他们若活着不可能不让我知道的……不可能、不可能,你认识的人一定不是他们,一定不是……”
“沙漠……”
“你骗我的,对不对?”
“不……”
“你一定是骗我的!”他猛然大吼。
“沙漠。”她的心淌着血,不是为了他的指控,而是为了他内心深处的挣扎,她仿佛能看见他心底的疤痕正在渗着血,天啊!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我想静一静。”他惊觉到他的失态,沙哑着声音道。
“我能陪你吗?”她恳求着,“让我陪你,你想哭、想叫、想闹、想吵都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好吗?”
沙漠静静的看着地,她的温柔让他内心的堤防渐渐决堤,最后他承受不住的扑倒在她的怀中,伸出双臂用力的抱住她,臂力之惊人几乎令她窒息。
他没有再出声,没有像唐馨说的哭、闹、叫、吵,只是紧紧的抱着她不放,久久之后,他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滴斗大的泪珠,是晶莹而且剔透的;这是迟来的眼泪——自从各方消息证实他的双亲真的死于空难后,他就再也不哭、不叫、不闹、不吵,安静得令人害怕,现在在得知他的父母仍活在世界上,他的眼泪是一种解脱、一种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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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花瓣上的第一滴露水才刚落入泥土,唐馨就在花园的小径上散步了。
自从她来到这座小岛上之后,她就着成了每天清晨在花园走走的习惯,一面享受花园在清晨时的宁静,一面呼吸着属于清晨时才有的特有清新味道儿,虽然清晨时的烟岚常让她觉得寒冷,但她仍然每天准时向这座花园报到。
“呼!”她呵着气,搓揉着粉嫩的手掌,昨天沙漠已经提出警告,不准许她再每天一早按时的向花园报到,但到了早上生理时钟叫醒了她,忍不住地她又往花园里走来了。
今天她特地穿了条白色长裤以及披了件薄外套,但还是觉得有点凉意,随便走走就进屋去了,应该没关系的,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你好。”走着走着,她没想到竟然会遇见阴倪。
“你好。”
“住在这儿两天了,发现你每天一早都准时的到花园里散散步,馨儿,你真有闲情逸致。”
“阴先生,我想我们还没熟悉到可以互喊彼此的名字,我认为你还是喊我唐小姐比较合适。”她生疏的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