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夫人、他的妻呢!一段时间不见,她从不起眼、惹人厌的毛毛虫,蜕变成灵艳彩蝶了,让他充满好奇,迫不及待要嚐嚐她最真实的原味!
他用膝格开她的大腿,撕扯裙下最後一道防线,喘息愈是浓重,原始的侵略性盈满心头,恨不能即刻攻占她的全部!他急切地掀开长袍下摆,松脱裤头。
眼看就要守不住了,德媛悲愤地把脸撇开,任泪倾流。脑中浮现曾在秀水城遇过的那群人面禽兽,她毫不怀疑钰跟那些人有什麽不同,唯一的异处,也不过是那些人没有身分,而钰有个贝勒爵位罢了。真实的他们,都只是被兽慾操控的人……
蓦地,男人背後拢上而未落锁的房门,砰地大大敞开!
钰一愣,缓下攻势,眺着眼回头望去。「是谁!竟然这麽大胆,擅闯主子房?」
他放松手劲,正好让德媛趁得了空,猛然挣脱,翻身捡衣遮身,一面抬头看是谁前来解救她?
立在门口的,是个女人。一个脂粉媚丽、一身艳红的女人。
「荷姬?」他壁紧一对剑眉。「怎麽你还在府里?我不是已经下令要你滚出贝勒府了吗?」
「贝勒爷……」荷姬眼含哀凄,上前抱住这个对她面露鄙夷的男人。「贝勒爷,荷姬伺候了您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腹中有了胎孕,您当真要把荷姬赶出府,让您的骨肉流落在外吗?」
「你有了?」听闻血脉得以传承,钰却没有半点欣悦之色,反而不耐地大手一挥!「那就打掉,马上离开贝勒府,别来烦我!」
荷姬震住了,不愿相信他当真那麽无情无义。「贝勒爷?这是您的子嗣──」
「子嗣?你这婊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钰狠毒地笑道,「就凭你,也想帮我生孩子?先想想自己是什麽出身吧!生下来的孩子能见人吗?」他指向缩在一旁的小女子,「看清楚了,能替我生孩子的,是这个出身、血统都高贵的格格!至於你?哼,回窑子蹲去吧!」
「贝勒爷……」荷姬僵在原地,恍恍惚惚的,好似失了神智。不愿相信,付出的情、付出的爱,换来的竟是他的无动於衷。
「滚!本贝勒正忙着和我的夫人快活,别来扰我兴致!」男人全然不留情面,转身又往德媛逼近。
扯开德媛遮在身前的残破衣料,他也不顾後头还有别双眼睛,再次对她强肆索求。
「你放开我!放开……」德媛使劲推攘不依。
「啊──」忽然,钰低吼出一声哀号,身子僵硬,涨红的俊脸快速转白。
他缓缓旋首看着身後泪流满面的荷姬,从他背後抽出一把染满血迹的尖刀──
鲜血,从背後喷出,溅上她没了血色的丽容。他目露凶光,疯狂掐住荷姬,「贱人!」
几乎窒息的荷姬狂乱地戳刺他的身体,第二刀、第三刀……直到他倒下,抽搐,然後不动。
「钰……」脸上是血又是泪的荷姬,巍巍跪至他身旁,抱起眼中已经失去生命光芒的男人,放声哭号。「钰,我是真的爱你呀!你为什麽要让我们走到这地步?你为什麽不能仔细看看我?你怎麽能这样待我……钰……」
彻头彻尾目击此凶案的德媛,软瘫在一边,动不了,叫不出,也跑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前一刻还揪着她蛮缠的男人,就这麽死去。
荷姬哭了一阵子後,才把男人屍身小心放下,又持起尖刀,朝她瞪了过来。
「这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钰怎麽会忽然变心!你听好了,钰是我的!你什麽都得不到!他是我的!」她用力挥下──
「呀啊啊──」尖刀的寒光、杜冥生的笑容同时闪过德媛眼中,尔後鲜血飞溅,模糊了她的视界,放眼所见只有殷红一片。
血……温热的血……汨汨地流……
☆☆☆
雪,白蒙蒙的雪,片片飘飞而落,无声地满盖屋檐、大街,放眼望去,皆是纯净的白,将世间一切掩盖得完美无缺。
靖亲王府内的雪玉湖也已经结了冰,同样被冻在湖边的画舫上,独坐着一名清秀俊逸的男子,默观这片沉静雪景。
我又最爱赏雪,看着雪花片片飘下来,染得举目所及就是一片纯自,四周静沉沉的,好似世上只剩我一人……
她说的真对,此刻,他就像是被雪包围着,小小的世界中,仅有他一人,放纵思念。
现在的你,还是一个人在看雪吗?或者,身边有个能让你偎着取暖、感受天地之间只有你俩的人,陪着你一起赏雪?
「老六!你居然在府里?」一声惊呼,打破了空气中原存的静谧。
他转过头去,但见来人一身厚实貂氅,头戴一顶灰貂暖帽,大冷天里手上仍少不了一把摺扇,俊美得宜男也宜女的白皙面容既惊又喜。
「四哥。」他淡然一唤。
靖亲王府第四位世子,庆煖,大步跨上画舫,坐至他的六弟,庆煜的身边。
「你这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浪荡子,什麽时候回府的?又怎麽想到要回来了?」庆煖大展亲善笑容。
「过年。」庆煜简答。
庆煖嘴唇扬起美好的弯弧,「你可买过了个好年。」
「干嘛?又想要什麽养颜美容的方子?」庆煜瞥来一眼。身边这个自恋到了极点的男人,同时还是个极度爱美的完美主义者,以维护自己的美貌和苗条为人生最大旨趣,酷爱养颜美容更胜一般男人所感兴趣的补身壮阳哩!「怎麽会想到往屋外跑?不怕这冰天雪地,冻坏了你独一无二的俊美脸蛋?」他语带揶揄。
「唉,甭提了。你看看这些……」美男子叹息着从大擎下掏出一大叠摺子,摆上茶几。「紫禁城内所有待嫁姑娘姓名、画像、家世、嫁妆、喜好等等资料──还包括遗孀寡妇咧!」
「珍姨娘弄来的?」
「这府里除了我娘亲,还有谁会干这种无聊事?」
「你都三十了,是该成亲了,莫怪珍姨娘替你着急。」
「急什麽?她还有我二哥这个亲儿子哪,娶也娶了,孙女、孙儿也都生给她了,怎麽就不饶过我?」他好怨叹。「难得年底的商事能搁一边,回家来轻松轻松,哪知我娘搬出这堆玩意见,?哩啪啦的讲个没完,害我只好赶紧逃出大屋!也幸好我娘裹了小脚,不便跟过来,就把这些塞给我,叫我好生研究,考虑考虑。」抱怨完毕,他顺道伸指戳了戳小弟,「欸,要不要也一起看看?说不定咱们兄弟俩可以一道办亲事。」
庆煜笑着摇头,还是拿起了一本摺子,随意翻阅。一看,随即沉下了脸。
「赫舍里·德媛,怡沁郡王嫡长女,镶白旗多罗格格?」
「哦,熟面孔嘛!」庆煖笑了笑,对二哥的这个小姨子还算相熟。
「她……应该已经有个贝勒丈夫了不是?」
庆煖意兴阑珊地翻着某官表千金的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答:「本来是,可惜挂了。」
他诧然,「死了?」平时对京中消息不看不听,他完全不知此事。
「是啊,还是被自己的侍妾刺死的呢!」恶,这是什麽长相!他今天胃口肯定会不好。抛开摺子,庆煖又翻起下一本,脸色更苦了。
「大概三个月前吧!贝勒府发生了凶案,听说是因为钰贝勒为了夫人,把已经有孕的侍妾赶出家门,那侍妾心有不甘,一刀把钰贝勒给喀嚓──就天纵英才啦……那个侍妾也了结了自己去作伴,一屍两命啊!」不看了不看了,再看,今天可要没办法吃饭了。「为了这件事,倒楣的贝勒夫人还被拘禁在宗人府,关了一个月,直到确定她未涉案,才安然出来,被接回郡王府。这会儿要另找郎君……」
「夫亡,她不用守三年孝吗?」
「怡沁郡王对那个女婿气得吹胡子瞪眼,压根不想让女儿为那种货色浪费青春。」拿过小弟手上的摺子,庆煖仔细瞧了瞧,「哟,记得以前看的时候没这麽美的呀,真是女大十八变!嗯,这个可以考虑考虑……」才刚满意颔首,摺子唰地就被抢了过去。
「我要娶她。」庆煜单刀直入。
庆煖一愣,「呃……不用那麽冲动吧?她的遭遇虽然令人同情,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慾望,可你也不用那麽……」
「我、要、娶、她。」庆煜像是昭告天下似的大声嚷嚷,就怕再晚一步心爱的人儿就又要随风远扬。
「对方还是死了丈夫再醮的寡妇耶……」小弟的品味有够奇怪。
庆煜拽住哥哥的肩膀,再确切也不过。「四哥,找人用最快的速度带我一起上门提亲!往後你要什麽养颜美容的方子,敷的、涂的、抹的、喝的、吃的、泡的、洗的,我绝不藏私!」
还有点迟疑的庆煖一听,马上亮了眼。「成交!马上办去!」唉,又是个自甘堕落的男人,如此自毁一生……不过他这个哥哥也是乐观其成啦!嘿嘿!
可爱的小弟已经不幸溺死在「一瓢水」里,看来能拯救其余「三千弱水」的寂寞芳心者,天上地下,唯他一人而已喽──
尾声
泼墨画中的山水,近在眼前。山岚飞雾、绿茵流泉,阴凉的林荫下拂过徐柔清风,径上,一双男女牵着手,轻松漫步而过,一边玩赏沿途风景。
去年的新春一过,靖王府便办了场规模不大、场面简单的喜事,为的就是府里的六世子迎娶再嫁的怡沁郡王府格格。
当怡沁郡王知晓,原来这个当初颇为嫌弃的死老百姓,实乃靖王府六世子庆煜,可真是大惊又大喜!对於庆煜要求缔姻,马上就敲板定案,火速定了这门亲。
同样在现场的德媛,看见他一身前所未见的华贵,更是怔了半天,不确定他和那个叫「杜冥生」的男子是否真为同一人,直到郡王识相地让他俩到花园去走走以便「培养感情」,她才在雪花纷飞的园子里认定了这男人就是她所爱的那人,霎时,流不尽的泪水、道不尽的离情,这才扑簌簌的一古脑儿在他怀中全数倾出。而历经数月磨难的娇人儿掩不住的憔悴疲惫,让庆煜看了心疼不已,恨不能马上好生呵养,让她重现原有的明艳光彩。
年後不久,他们终於得偿了厮守终生的愿望。即便靖亲王对六儿择取的这门亲事不甚满意,然而也不能奈他何。六儿爱娶人家的遗孀,就让他娶去吧!
皇城里,有太多是非流传。传说,媛格格是个妒妇,容不下比她更早有孕的侍妾,是她杀了侍妾,却又被钰贝勒瞧个正着,因而又对丈夫痛下杀手,好让现场死无对证。又听说,贝勒府的主母是个残忍的女人,她恣意严惩任何不顺心的奴仆,才造就了贝勒府里那麽多仆人或伤或残。也有人说,媛格格真是恬不知耻,丈夫死去,不一生清白守节便也罢了,竟达至少的三年都守不住,急急忙忙嫁人……
婚後,庆煜很快带着德媛离开了京城,从此,诸般蜚短流长,任随他人讲评,与他们再无干系。他们舍弃六世子、格格的身分,仿似「杜冥生」、「芸生」为名,过着平民的生活,夫妻俩在外头自由自在地走看各地风情,恬淡安适。
他们千里迢迢地赴往蒙古喀尔喀,拜访了达尔汉夫妇,把庆欢兴奋得尖叫连连。在那儿,德媛才知道了庆欢和达尔汉之间曲折离奇的故事,庆欢也得知了好友和六哥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两人对命运的乖舛弄人皆又叹又笑,两个才一岁多的漂亮双胞胎也不时在旁边凑热闹,好不有趣。
离开蒙古之前,庆欢拉着德媛的手,笑说她终於安心了。早在回京待产时,她就发现德媛在贝勒府生活得并不好,虽然德媛善意欺哄说自己过得很好,但她可不笨,那府里的气氛告诉她,压根不是这麽一回事。如今看德媛跟着六哥,获得了真正的幸福和快乐,她真的安心了。
尔後两人又回到了中原,回到这有山有水的江南。此时,他俩已成婚一载半有余。
「冥生哥哥,你真的在这山谷里藏了个住处?」轻拭香汗亮泽的粉颊,德媛好奇。
「嗯,就快到了。」男子怜惜地将她额前湿发拂开。「我在那里筑了间小屋,屋子两旁有一处温泉、一处冷泉,等会儿你就能好好泡个澡了。不过……是露天的。」
「露天的?」德媛一愕,别扭起来。「万一……万一有人经过怎麽办?」
「不会的。那里是我的世外桃源,我用五行八卦阵法将其藏匿,一般人是进不了的。」
「阵法?你会阵法?」
「山医命相卜本是同家,我虽专精於医,可其他能用的,我多多少少也学了一点。」他握紧了她的柔荑,「要跟紧了。」
他带着她绕离小径,然後左拐右转,净往一些看似无路的地方走去,却往往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有下一段路可走,确是一般人不会想走的怪路子。
步出狭窄的一线天,眼前赫见满谷花团锦簇、蝶儿飞舞,绿树围绕,遍地碧草如茵,甘冽清澈的山涧流贯一处石壁,谷中一幢小屋的两旁,各有一汪泉水。一汪澄澈如镜,一汪则冒着氤氲热气,放眼所见皆无人烟,仅有他俩观赏而已。
「好美呀!冥生哥哥……」德媛赞叹至极,无怪乎他要把这儿费心藏起了。
她想更靠近一些,却被凛着脸的庆煜拦住。
「有人闯入。」他冷眼看着一抹从小屋里走出的陌生身影。「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小心……」她方开口叮咛,轩昂的身躯已然点足飞纵而下。
刚刚出屋的人似乎是去觅食了,庆煜飞快隐身至小屋窗边,眸光往内探视,发觉屋里的床榻上还躺着个人,一身血污,眼睛盖着一条白绢。
这两人,莫非是因为遭仇家追杀,一路逃命,无意闯了进来?
「唉……」正当庆煜推敲着此二人来历,屋里的人已撑着从榻上缓缓坐起,
取下了眼上的绢巾,嘴巴蠕动着不知咕哝什麽,庆煜却在乍见此人拿下遮眼的白绢时大大震愕!再顾不得藏身,便迈开大步,推门进屋。
床榻上的伤患拱起一身戒备,冷问:「什麽人?」
庆煜往前走近,镇定开口唤道:「四哥,真是你?」
「老六!」那面白似雪、双眼无法聚焦的美男子,竟是庆煖!他听闻来者是自家小弟,顿时松了口气,人也软倒下去。
庆煜忙上前扶稳他,焦急询问,「四哥,你是怎麽回事?怎麽弄成这样?还有,那个跟你在一起的又是谁?」
「嘿……你想知道吗?」庆煖勉强露出他向来坚持的完美笑容,「那你可得先治治我,等我伤好了、身子康健了,才能告诉你……」受伤又发着烧的他,渐渐合上了眼,昏迷前,耳边回荡着小弟的声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