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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300岁的女孩(含续) page 5 作者:吴淡如

  晚上旷雨兰还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她和林祖宁结了婚,养了两个孩子,一条脏兮兮围裙绑在林祖宁腰间--他在厨房里忙着做菜,告诉她今天买了一包涨了叁块钱的米,大宝打了邻家小孩一巴掌,小宝尿  裤子叁次……

  梦魇!她这个新女性可不认为贤夫良父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一个可能没出息的男人使她觉得十分恶心!而这个男人竟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长达两年!

  她说做就做,第二天毅然搬出来,暂住在一间小套房中。

  林祖宁发生车祸,她觉得有点良心不安,在隔日上班前赶去探望,没想到还遇到林祖宁「刁钻可怕」的妈妈林张琼子,更是不欢而散,两人间仇隙越深。

  *  *  *

  此时旷雨兰正与李大泯在东区一家昂贵的法国餐厅共进晚餐。李大泯为她点了烤田螺--如果是与林祖宁吃饭,铁定是她为他点菜。

  「听说你搬出来了?」

  「哦?消息传得真快。」

  「该不是为了我吧?」

  「为了你?」旷雨兰觉得他这样的问话使她全身不舒服;即使是开玩笑也有伤她颜面:「你以为你这麽伟大?」

  「开玩笑而已,旷小姐何必生气?」李大泯话转得快,「总而言之,我欣赏你下的这步棋,小林是我同事,我了解他,他那种个性的人只会拖累你。」

  「过去的事何必再提--」旷雨兰开始用刀叉与烤田螺奋战--高级菜肴似乎一定要这麽难以下  ?好不容易优雅的扯出一块螺肉,咬了一口,天呀,不是普通的难吃。

  「味道如何?」

  李大泯笑盈盈的等待她的赞许。

  「嗯……好极了。」职业化的笑容永远可以伴随任何谎言。

  晚餐的话题变成房屋赋税问题研究。

  由於是李大泯到她的事务所接她,所以旷雨兰自己的车还停在公司附近。

  「送我回去开车吧!」

  「不急,」李大泯说,「我先载你兜风。」

  李大泯的驾驶技术还不错,他耍了一条妙计:「我跟你打赌,我可以在公路上维持一百以上的车速,单手驾车,平稳舒适,另一只手绝不离开你,我--如果有任何紧急刹车或紧急回避的状况,赔你十万块钱!」

  就这样他们到北海夜游一周,再回到台北东区一家豪华的电脑汽车旅馆前。

  「喝杯咖啡如何?」

  进了套间,当然不只喝咖啡。

  旷雨兰又不是不经世事的少女,虽然她本能地装得什麽都不知道。李大泯是个人模人样的大男人,而她又恢复完完全全的自由身--为什麽不试试呢?

  他开始吻她,爱抚她的身体,很有耐心也很有技巧的解开她的每一颗扣子……就在最缠绵的时刻,旷雨兰触电一样的坐直身子……

  「你怎麽了?不舒服吗?」

  「不,不是……」即使在黑暗中,她也感觉十分难以启口,但还是必须说:「你没有准备……那个?」

  「啊!我又不是预谋……」

  旷雨兰算了算,糟糕,这几天太危险……「不……不行……你得先到下面去买……」

  「抽屉里就有。」

  李大泯显然不是初次到这家旅馆来。

  「可是我不喜欢用……」

  「什麽?」她不是没听清楚,她是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所以又问了一次,给自己思量的时间。

  「我从来没用过,」李大泯毫不在乎的说:「你没有吃药吗?」

  「我没有!」像一只刺  遇到敌人,她的刺又长出来了:「难道你认为这是女人的责任吗?」

  李大泯点点头,坚持本应如此。

  床上成了法庭。

  「你是大男人沙文主义猪!」

  旷雨兰动作快速的扣好每一个扣子,迅速离开那张床,彷佛床上长了刺一般。

  「你怎麽突然翻脸,喂,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你才是!你这个衣冠禽兽,我真希望没认识你!」

  「喂喂……」

  李大泯似乎还想挽回什麽,旷雨兰已经打开了房门。

  「你还想说什麽--」

  「我们才刚进来,这麽快走……多可惜--」他见大势不妙已转弱语气。

  「可惜?我明白了……你先把帐签掉,明天再把帐单寄给我,我跟你Share二分之一!可以了吧!」

  砰!

  *   *   *

  我和他坐在树下,树影在我们身上摇动着月光。

  我的头枕在他肩上。这是第叁次见面,我就觉得我们认识了许久,他比我的亲人还亲。

  甚至,惟他才是我的亲人。

  「你要我吗?」

  「我……我不敢。」

  「你心里要我吗?我不问你敢不敢,你可要说实话。」

  「我要你,可是我不配,我什麽都没有。」

  我知道他在轻轻叹气,因为我的耳朵就贴在他的胸口上,听他的心音。他的心跳得好快,好像被狼追赶的兔子成群乱蹦:「向明月赌个誓。」我故意试他的诚心。

  「如果我对你有一点不是真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何必说那麽重的话。」我实在有点心疼。

  「反正我就是一个人了,无父无母,孑然一身,除了一身油腥味我什麽都没有。」

  「你有我。」夜风中有虫鸣与草香,醺得人晕晕然,他的眼睛映照明亮的月光。

  我对明月许愿,天长地久,患难与共。

  哪需锦衣玉食?在热烈的爱恋中,我又还原为一个长工的女儿,有了他这麽一个暖暖烘烘的人在身旁,一无所有我也不怕,和他共分一个蛋吃也会饱足。

  「一生一世惟有你。」他说「等了叁年,只为见你一面,今生若能够伴你过些日子,我死也无憾。」

  那一夜我将他带入罗帐,与他一起守过这一生的第一夜。在我心中,那是第一夜……

  第二天我将银两算给浣花楼的老妈妈。她是娘的娘,六十岁了。我多给她一只大金镯子。

  她把另一张契约还给我:「我多舍不得你,但你若坚持要走,我留你也是误你。但你可要记得,条条大路不回头。」

  我又把叁个玉环给了翠环丫头,叫她找机会自觅前程。

  「我不是你,姑娘,我相貌这麽不好,只能当丫头干干粗活。希望将来能有一个跟你一样待我如姐妹的主子,我也想跟你走,但是恐怕你们两个人的世界装不下我,此後你得自己操持诸事了。」

  「你放心,我可是贫苦人家出身。」

  「小心由奢入俭难。」翠环笑笑。

  带着家当,我与他奔向杭州。在附近小镇住下来,开了一家油行。

  他赴杭州批货时,店里由我当家,附近的轻薄少年起此时常来店中闲逛,我不加理睬,久了习惯成自然。

  偏有一天,来了个模样不同的人。

  他身着华服,看来是大户人家子弟,一开口就要买一车最好的油。

  「一车是多少?」我问。

  「一车刚好够装一个姑娘你。」他邪门的笑。

  不过是个轻浮的家伙,我给他一个白眼,继续低头算帐。

  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姑娘,你连生气时都是好风情,」他笑道:「我见多识广,料想你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天呀!他看得出!不是普通人家--这句话像根鱼刺鲠插在我咽喉中。

  「我们今天不卖油,你请走。」

  「开店的哪有不要钱?」

  「我就不要。」

  他悻悻然走了,却再叁回首。我将此事告诉我的夫君,他捏捏我的脸:「唉!我就怕你这样的红颜会惹祸!」

  红颜会惹祸?不发生前我还不信。美丽是我的幸运还是噩运--此事太难说。

  不久有官差来捉人,说是有人吃了油中毒,一命归阴,要查办此案。果然,店里一桶油使银针镀成黑色。

  我的夫君因而被他们带走。我急如热锅中的蚂蚁,到处问门路,谁也没办法。是县衙门来抓人啊!

  不久有人捎来消息:若我答应,他只需在牢中待数月,若我不肯,他命难保。叁日内作覆。

  这是阴谋!可是我这麽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向谁投诉?要谁来主持公道!

  我爱自己,但他比我的命还重要!我答应了。这时我发现,我爱他有多深。

  我被人接入县令家。

  那个到店中闲逛的人竟是他的公子!「现在可是你来求我了--我好意帮你,你可要好好报答我!」

  於是,於是,如同我再度回到浣花楼……命运青睐我又践踏我……

  我被软禁深宅大院,哭笑都不由自主,须看他脸色,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因被衔住咽喉,只得任其摆布--

  *  *  *

  「悲惨的故事我听不下去,喂,我不是那个害你的人吧--」

  「你不可以问这样的问题--」天使说。

  「後来呢?你的卖油郎被杀了?」

  「你怎麽知道?」

  「天底下的恶人伎俩如出一辙。」

  「可是如果我早知可能如此,还是会试。」她说:「人就是为一点卑微的希望活着……」

  「得知他的死讯後你也自杀了对不对?」

  「不对。天使不自杀--」她微笑,「有很多规则在我降生为人之前已存在我的血液中--我被那个人的老婆毒死--他元配的母亲是个苗女,他畏她叁分……油桶里的毒当然是他派人从元配处偷来放的--」

  「美丽敌不过嫉妒,对不对?」

  「你很聪明。」

  「谢谢你,可惜我从前的女朋友只会骂我白痴。」

  「笨点没什麽不好,人算反正不如天算。」她的一头长发拂弄他的脸,好像融雪的春风拂过。

  他看着她半透明的脸颊,惊讶的发现,她比他第一次见到时长大了一些。

  他跌断腿的时候,她似乎还是个孩子。

  「你现在比从前美丽多了,成熟多了。」他说。

  「成熟?」天使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赞美,她惊惶失措的抚摸自己的脸颊。

  「真的吗?我,我成熟?」

  林祖宁一头雾水。

  「我该走了--」

  她慌张得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彷佛他说出那两句赞美後便成为一个满脸窟窿的丑陋鬼魅--

  像一阵风,吹起原本沈静的窗帘,窗帘静止,人也无影无踪。

  他丝毫不知所以然。

  人情债是世界上最难还的一笔帐。

  「虽然你现在还不太方便,可是这件事实在满急的……」范弘恩很不好意思的解释:「我的朋友看了公司里所有室内建  师的作品,单单挑上你,所以……」

  「没问题,」林祖宁讲义气:「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不,不,」范弘恩马上表示他不占便宜:「不一样,设计费还是要付的。因为我欠我的朋友……一个人情,所以我会帮他付钱……」

  「哪儿的话?你我之间还谈什麽钱……」

  「不行,不能全免,你打五折好了!」

  「收你的钱我就是乌龟--」两人相视而笑。成交!当然免费。

  「他会请司机来把你抬过去。」

  这句话意味着:此项工程相当浩大!有司机的家庭不可能只住叁丁挂的房子,必是深宅大院:「该不是一座城堡吧?」

  「你放心,」范弘恩说,「也不是一栋大厦,只是一间二层的小别墅。」

  林祖宁在病假期间还是逃不了劳碌。

  一辆宾士五百把他接到东湖山区的别墅前。

  「请进。」

  未见人影,先闻莺声燕语。是个女人。范弘恩并没有为他先介绍主人。

  来应门的就是这个声音娇滴滴的女人。她  光四射的模样他吓了一跳--他可全无心理准备。

  「我是林祖宁,室内设计师。」

  「我知道,弘恩跟我介绍过你,他说你是他们公司的大招牌,我看过你的作品,果然不同凡响。」

  两句话说得林祖宁心中雀喜。谁不爱听人美言?何况在历经数不清的倒楣事之後。

  「哪里,哪里。」

  他进了门,打量了四周空间,又不免惊惶失色。这间客厅虽然设计保守,但使用的材质大概足够再买一块面积相等的土地:正宗波斯地毯,镀十八K金的欧洲中古型华丽吊灯,桃花心木制的手工地图,一橱柜的艺术水晶饰品,还有义大利名师签名的沙发组……

  林祖宁再把估价的眼光放在女主人身上:

  她约莫叁十出头吧!虽然涂上浓厚脂粉皮肤光滑,一点皱纹的痕迹他没有,但看得出年纪不太轻:眼光闪动中流露些沧桑的味道,骗不了年龄。她也有细致的脖子,额上挂着一串卡蒂亚的项  ,和耳环成对。身上是一套浅橘色的及地洋装,显然也是价钱高得能够吓死人的名牌。当家居服太隆重了些。

  但无论如何,这间客厅的布置与这个女人十分协调。俗话说什麽人玩什麽鸟,这样的女人似乎就适合住这种格局的房子。

  像林祖宁自己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懂得装潢设计,也只适合住他从前那种乱七八糟家徒四壁的狗窝。

  「很相配呀!」他忍不住这样说。

  「什麽相配?」

  「哦--我说,这间客厅的富丽堂皇……嗯,和你的雍容华贵很相配,相得益彰……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哪里还需要我效劳--」

  「林先生过奖。但我确实想把房子全部打掉重修,换一种新气象。」

  「全部?这位太太……你怎麽舍得?我看这些东西价值不赀,当初想必费了一番心血布置--。」

  「太太?不,我不是太太,你可以叫我贺小姐,我叫贺雅。」贺小姐?待她一提醒,林祖宁才察觉自己大意失言。现在这个世界上「太太」两个字岂能随意冠在任何女人身上?

  「对不起。」

  「你是觉得像我这种年纪还单身很奇怪吧?」女人语气中有责备的意思,娇俏地瞟了他一个白眼,风情万种款款流过,「我决定全部打掉重做,看这些装潢看了十年,我觉得好烦,好像我就要陪着这些古董一起发霉一样!何况弘恩也建议我全部改为现代设计。」

  范弘恩这家伙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我以後如果想出来做生意,一定得跟小范合夥才行,」林祖宁开起玩笑来:「这样我的生意就接不完。他大概能够劝得动每个客户打掉全部装潢!」

  「林先生,我非常信任你的设计才能,务必请您大刀阔斧帮我的房子改头换面才行!这些旧东西,您就帮我通通拿走吧……」

  天呀!光是这些拆下来的古董,就不只值他一年薪水!林祖宁当然愿意带走!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您不觉得可惜吗?」

  「一点也不!林先生喝点什麽?茶、咖啡,还是酒?」

  林祖宁从公事包中拿出测量尺,「不,谢了,我想先量一下宽度高度,好回去画设计图,可是……今天还不是我的上班时间,」他指指他还裹着石膏的腿,「我没有学徒跟着,所以……麻烦您跟我一起测量,只需帮我按住尺的一端。」

  「我当然乐意。等等,我换衣服……」贺雅轻盈的转身回房。

  如果他没看错,客厅里有一个橱子收藏古董,至少是清朝以前的工艺品。如果按照一般设计规则把这些东西放在现代造型的客厅中,百分之百突兀,但……贺小姐不会连这些都不想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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