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太阳升起,让她安心多了,不过睡神也消失不见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后,她侧躺着用小枕头垫着她笨重的肚子,敌不过瞌睡虫的侵袭,她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耳边传来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微微撑起身子,她透过床边的窗户,看到天空乌云密,黑压压的一片,其中还夹带着几道吓人的闪电,看来这场大雨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
以璇下意识地看向树下,发现他还是继续站在那里。看见他全身湿透仍不肯离开,她内心顿时升起一股愧疚之意,不过想到他伤害她的种种,她还是狠下心来不去理睬他。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还是躲在窗户的一角,悄悄地偷窥着石莫轩。
雨势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小,反倒因夜色的来临,气温突然下降许多。
以璇惊觉一阵寒意,双臂环抱胸前,小手互相摩筝,在房里都这么冷了,那他不就……
唉!她还是不忍心看他这样折磨他自己。几番挣扎下,她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拿起雨伞,打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树下的石莫轩苦等几个小时,仍然没发现屋内有什么动静。他不禁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确定的焦急紧紧揪着他的心。
一滴滴的雨点打落在他脸上、身上,不一会儿,他全身都湿透了。虽然全身冷的颤抖不已,但是石莫轩仍然不肯离开,他执意要知道以旋安全才肯离开。
就在他快忍不住、准备破门冲入的时候,他看到以璇打开门、走向他——
他眨眨眼,不敢实信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居然就这样走过来。虽然她消瘦不少,但是此刻的她穿着白色睡袍,简直就像从天而降的天使!
他大气不敢喘一下,两眼直盯着她瞧,害怕她下一秒钟就会消失不见。
看到他浑身湿透,下巴的胡渣也没刮,凹陷下去的两颊,看得出这几个月他也不好受。即使忘不掉他的残酷无情,但是看到他这副憔悴模样,以璇仍不能克制地红了双眼。
“你回去吧!”她伸手递给他一把雨伞,但眼睛却闪躲着他热切的注视。
望着她手上的那把雨伞,石莫轩知道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否则哪会管他在淋雨。既然知道她有可能原谅他,他就不会让一丝一毫的机会溜走。
他伸出手,不过不是接过她递的伞,而是握住她的手,不理会她的挣扎,他真挚地由内心吐出最渴切的请求:“原谅我,以璇……”
以璇努力地想摆脱他的钳制,但是他的力道恰恰好,不会伤到她,却也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
几番无谓的挣扎后,她放弃了。故作冷淡地偏过头,不听他的一言一语。她不能这么容易就心软,不能这么容易就原谅他。
“放手!”简单扼要的片语,企图制止他的纠缠,同时也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他的冷酷、不信任。
“你不原谅我的话,我就不放手。”
听到他的回答,以璇简直快气死了!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还要替他担心,结果却变成这样!她抿着唇,愤恨地骂他:“无赖!”
岂知她这句话,却收不到丝毫效果——
“我知道,如果你肯原谅我,被你骂一千、一万次也无所谓!”
“你……”
说不过他,以璇气得用力推开他。
不料这一推,却让石莫轩直接昏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你别装了,快点起来!”冷眼看着他,以璇还以为这是他的小把戏。
怎么有可能一个大男人被人轻轻一推就会昏倒?!
她不知道石莫轩因为牵挂着她,还要处理繁杂的事务,已经几天几夜没有阖眼了,再加上每天这样南北奔波,他的身子比以前差了许多。
等到以璇发觉不对劲,她开始慌了——
“喂,你怎么了?莫轩,你不要吓我啊!”
以璇手里不停的打着毛线,心里想着自从那一次他在雨中昏倒后,她就不再反对让他进到屋子里来,所以他也高兴地常往她这里跑。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在她周围紧张兮兮地绕啊绕,就像一只操心的老母鸡;还三天两头的替她炖煮了一堆营养的补汤,一定要看到她喝光光才肯罢休。
他也经常说笑话逗她开心,有时她无理取闹,他总是笑笑地承受下来,到最后,反而是以璇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
在一次偶然机会下,他发现她晚上不敢睡觉的情形后,更是不理会她的抗议,耍赖地住了进来,然后每晚在她床边,陪着她、和她聊天,直到她沉稳地睡去。
当她被噩梦吓醒的时候,他总是马上抱着她,轻声地哄着她,让她安心,而他则规规矩矩地躺在沙发床上。
以璇不讳言,有他的陪伴的确是蛮安心的,而她也看出他的悔意,明白他一直等待着她能和他回去的日子。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肯轻易地原谅他。
肚里的小宝宝仿佛知道母亲的心思,突然用力踢了踢以璇的肚子,似乎在表达他的不认同。
“啊!”因这突如其来的有力一踢,以璇惊讶地叫出声,同时也引来了石莫轩的关注。他赶紧跨到她身边,焦急地问着:“怎么了?”
以璇将他的关心看进眼底,却故意冷淡地表示:
“没什么,只是孩子突然踢我罢了。”
石莫轩一听,脸色更加苍白。
从没当过爸爸的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怎样,只能从书上看到的知识来想。不过以璇的肚子比一般的孕妇还大,每次产前检查又不准他跟,害他总是提心吊胆地害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老天,会不会是要生了?”才一出口,石莫轩紧张万分地开始翻箱倒柜,准备拿出早已预备好的住院用品。
听到这话,以璇不禁“噗哧”一笑。
“不是,医生说预产期是下个礼拜,没那么快。”
看着他还是紧张地像个陀螺似的团团转,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坐下来。”
听到她这么说,石莫轩只好乖乖地坐到椅子上,不过他还是惊魂未定地直盯着以璇的肚子瞧。
以璇看他这副模样,心想自己会不会太坏心了。
好歹他也是孩子的爸爸,她怎能狠心斩断他们的父子亲情。
心一软,她拉过他的大手,放到隆起的肚子上,要他感受那神奇的体验,同时嘴里还慈爱地念着:“宝宝来,打声招呼啊!”
而小宝宝好像也知道似的,就在他的手放上去的那一刻,再次用力地踢了一下。
掌下传来的震动让他傻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以璇的肚子。他才不管那是什么奇妙的“胎动”,他只关心以璇,紧张万分地拉着以璇的手。
“会不会痛?怎么会那么用力,你一定很痛,对不对?”他越想越觉得可怕,在他感觉那力道就像是被大象踢到似的。
“这个死小子,居然敢欺负他妈妈。等他出生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以璇听了好感动,不过她还是故意撇下他的手,嘟着嘴质问他:“你凭什么打我的宝宝?”
“凭我是他的爸爸!”一副神气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好笑。
“你别忘了,我们可没有结婚。”
“简单,我们马上办结婚手续。”
“石先生,如果我没弄错的话,结婚好像是两个人的事吧!”以璇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鲜奶,温吞地睨了他一眼,才继续说:“如果你这样算是求婚的话,那很对不起,我、不、嫁!”
石莫轩脑海中早已浮现她穿婚纱时的娇媚模样了,怎容许她说不嫁就不嫁!更何况她都有他的孩子了,她还要嫁给谁?!胸中突然像打翻了醋,酸气冲天。
他想都不想地就冲口而出:“不行!”严厉的口气,连他都没有想到。
以璇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不过马上被另一股怒气给填补。
哼,敢凶她!他是不是不想活了!扔下手中的毛线,以璇气冲冲地站起来和他理论:“你凶什么凶!谁说我一定非嫁给你不可!你把我当什么了?”越说越伤心,眼泪马上掉了下来。
石莫轩气自己明知道孕妇的情绪不稳定,再加上她有产前忧郁症,所以他都尽量顺着她的意,怎么今天还是惹她生气,他被她的眼泪搞得手足无措起来。
石莫轩用尽唇舌、说尽好话,软言软语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凶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掉下来的泪水岂是他三言两语,就可以哄骗得住!
她依旧不停地掉着泪,指控着他的不是。“呜……你好可恶……”
“对,是我该死!不要哭了,嗯?”轻轻地将她留在怀中,埋首汲吸专属于她的馨香,还不忘柔声地道歉。
以璇像只波斯猫钻进他温暖的怀中,小脸贴着他坚硬的胸膛,右手握抓起他衬衫一角,努力地遏止眼眶中频频滑落的泪水。
这怯怜怜的模样让石莫轩看了好生不舍,他冲动地低下头。轻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滴,辗转来到她细嫩的粉颊,最后就要吻上他朝思暮想的香唇——
“啊!”
“怎么啦?”听到她的叫声,他的心紧张地快要跳出胸口。
“没事,只是肚子又被踢了一下。”等待那痛过去,以璇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她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别再吓我了,快快坐好。”石莫轩边说边扶着她坐下。
“哎哟……”以璇才一坐定位,肚子又传来一阵痛。不过这次的力道似乎比前几次都大,因为她的小脸疼得都变白了。
“怎么了?怎么了?”石莫轩迭声急问。
以璇痛得连连喘气,然后难受地和他说;“好像真的被你说中了,宝宝似乎等不及要出来和大家见面了。
啊……”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暂的阵痛,让以璇的小手用力地抓紧他的手臂。
“什么!”石莫轩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和他说笑?!不过以璇的尖叫声让他心慌,“那我该怎么办?”
“送我去……去医院,啊!”简单地指示他后,以璇再度被巨大的阵痛给攫住。
“对!医院,去医院!”
石莫轩抱起以璇,让她安稳坐上车后,马上以百码的速度冲向医院。
在石莫轩的坚持下,以璇生产后在医院里休养了一个星期,等到他确定以璇真的可以出院,他随即带着她和他们的儿子回到台北的别墅,还请了一个佣人来照顾以璇,和一位保母来照顾他的儿子。
这天下午,以璇照旧被石莫轩抱到庭园里的躺椅上,当然在她旁边还有她的小宝贝,母子俩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们接近——
子晴没好气地瞪着躺椅上的人,气呼呼的指责她:
“怎么要生了也不通知一声!害人家无法临场观摩。真讨厌!”然后,她小小声地问以璇:“喂,那会不会很痛啊?”
以璇但笑不语,只专心地看着怀中的小人儿。
得不到回应,子晴嘟着一张嘴,不高兴地看着她。“哼,小气!”
虽然嘴上仍不停碎碎念着,但是当她看到那两个红通通的男娃儿,两双黑溜溜的大眼骨碌碌地看着她,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
“哈啰,小帅哥。子晴阿姨来看你们啰!”她凑上前去,开心地和他们打招呼。
她一边远弄着孩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以璇聊着:“孩子都出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结婚?”
以璇听到她的问题,原本和孩子嬉弄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和他们游戏着。
“我不打算结婚。”
不高不低的平淡口吻,却让子晴听了跳起来。
“你说真的?”她再问一次。
不会吧,以璇不像那么前卫的女性啊!
“不过你和他这样子和结婚没什么不同,那干脆就和他结婚算了嘛。”她继续劝着好友。
“你不也说这样子和结婚没什么不同,那我为什么要和他结婚?”以璇皮皮地用她说过的话堵回去,让子暗无言以对。
“我……真是会被你气死!算了,说不过你。不过孩子的爸……他应该还不知道吧!”她不相信石莫轩会答应她无理的要求。
以璇无所谓地表示:“我还没有告诉他。”
“那……”子晴想继续说下去,她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
“随便你,我无所谓。”以璇瞄她一眼,不去理会她的鸡婆,径自和她的宝贝玩耍。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石莫轩仍然一如往常地回家吃晚饭,然后陪着孩子们玩耍,愉悦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让以璇还以为子晴那个报马仔没有通报他呢!
谁知道前天接到子晴的电话!才知道她错了!原来他早已从子晴口中得知这项消息,还出乎意料的冷静。
其实石莫轩会没有强烈反对,也没有怒发冲冠,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结果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所以他尊重以璇的决定,更下定决心继续弥补以璇,希望她能早日原谅他。
不过他的体贴,在以璇眼中却解读成冷淡的行为。
为此,她的胸口越来越闷,怒气越来越高涨,却又拉不下脸来问他,情况就这样持续胶着。
为了化解这僵局,更想让自己有弥补的机会,石莫轩决定到台南以璇父母的家负荆请罪。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他暂时瞒着以璇,自己一个人前往。
按下以璇父母家的门铃后,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等人来开门。
“请问你是……”来开门的是以璇的妈妈,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怀疑他是不是走错了。
石莫轩礼貌性地先鞠个躬,向她说明来意。“伯母你好,我是为以璇来的。”
“以璇……”听到爱女的名字,以璇的母亲不禁老泪纵横。后来她惊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拿出手帕擦掉眼泪,然后请石莫轩到屋子里。
当两人一进到客厅,石莫轩立即跪在地上,向沈母道歉:“怕母,请你原谅我。”
“你干什么?快起来!”沈母被他这奇怪举动吓慌了,想拉他起来,不过石莫轩的歉意坚决,任凭她怎么拉都拉不起,她只好打电话叫丈夫回来解决。
在等待沈父回来的这段时间,石莫轩始终保持原来的姿势,劝也劝不听。
沈母左等又等,终于等到沈父回来了。不过他一进门,似乎也被这阵仗给吓住了,待他回过神来,他神情凝重地坐到沙发上,等着石莫轩开口解释。
“伯父,今天我是替以璇来向你请罪的。”石莫轩仍是直挺地跪着,深深向他鞠躬道歉。
“你说什么?你有什么罪?”沈父完全摸不着头绪,不过他有预感这个年轻人一定和以璇有相当程度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