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让她气得牙痒痒的这些往事,现在想来却让她满心甜蜜。
「你是不是……从很久以前就爱上我了?」她咬唇睨着他,软着嗓子问道。
「嗯,大概吧!」他含糊说道。
「多久?」她似乎下定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忘了!」要是让她知道,早在第一次心软替她拎行李回家时,他的心就已经陷落的话,他仅剩的男性尊严岂不全扫地?
「说嘛——」
「闭嘴!」关骥忍无可忍的打断她,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准备放上秋千。「你要不要坐秋千?我推你。」
「我要你抱我。」她撒娇地紧抱他的颈子。
瞪着怀里这块橡皮糖,关骥无可奈何的只好抱着她一起坐上秋千。
微风下,紫茉半眯着眸,像只慵懒的小猫舒服的靠在他的怀里,听着沉稳的心跳声,任由秋千将他们轻轻荡着。过去曾经那么遥远的蓝天,如今却距离这么近,就像她此刻拥有近在咫尺的幸福——
两人沉浸在此刻的温情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窗边有一双震惊的眼眸,正紧紧盯着他们。
「总裁——」望着映在窗上的两个亲密相拥身影,姚可欣无意识地喃语道。
他们这样多久了?特地送公文来,却让她无意间撞见这一幕。她果然没有猜错,他们两个人相互凝视的眼神,让人毫不怀疑,他们正陷入热恋中。
复杂的情绪在眼中翻腾着,像是混和了失望、嫉妒与不甘,姚可欣脑子突然有了个想法,毅然从皮包里拿出手机,她毫不犹豫地拨出那通电话。
她轻启描绘得精致的红唇,望着窗上亲密相拥的倒影冷静说道。「易律师吗?我是姚秘书,能麻烦你现在立刻过来一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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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先生。」
一双湛亮的义大利顶级皮鞋突然出现在关骥陶醉半眯的眸中,随之响起的低沉嗓音也教他心跳骤停。
「易律师?」秋千上亲密相拥的两人顿时脸色丕变。
「你怎么会来?」关骥松开怀里的人儿震惊起身。今天不是例行的探视日啊!
「是姚秘书通知我的。」易惯人平静地来回审视两人。「我想,关先生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本关骥已经打算要找个时间跟易律师好好谈谈,让他知道自己想娶紫茉的决定,没想到,事情却是在这种窘境下公诸于世。
「就如你所见的,我爱紫茉,而且我已经决定要娶她了。」他毫不逃避的迎视易帽人凌厉的目光。
易慎人平静地望着他许久,缓缓开口。「这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一旁的紫茉沉不住气地冲动问道。「我跟关骥相爱,为什么不能结婚,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他也只是我的监护人而已,不是吗?」
易慎人转头望着紫茉那张美丽纯真的脸庞,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口吻回答她。
「在关老总裁的遗嘱里,只有交代关先生要做好监护人这个角色,并没有允许你们可以结婚。」
「我相信关爸爸若在世,绝不会反对的!」紫茉焦急地想说动易律师。
「我是遗嘱的执行人,我的责任就是确保遗嘱能确实的一一执行、以及关先生有没有善尽监护人的责任,其余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
易慎人冷淡而客气地声明自己的角色与立场,就像不带一丝感情的工作机器。
「关先生,你违反了遗嘱上的规定,混淆了监护人应尽的照顾责任,与夏小姐产生了暧昧情感,根据我的判断与评占,目前的你,己不再适任监护人这个角色,因此,我必须带走夏小姐,为她另做安排。」
顿时,关骥像是一座石膏被定住完全无法动弹,偌大的花园里宛如陷入世界末日般的死寂,连他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不,你不能带她走!」关骥紧握双拳,艰难的吐出话。
「我也不要离开这里,我不要!」紫茉当下更是仓皇失措的往关骥怀里躲。
「易律师,我不会让你带走她。」关骥坚定地将紫茉颤抖的身子揽进怀里。
面对眼前真情流露的两人,易慎人阳刚的俊脸却宛如最冷硬的岩石,完全没有任何的波动。「关先生,你确定要留下夏小姐?真的考虑清楚了?」易慎人像是能洞悉人心的幽沉目光,笔直看进他的眸底。
关骥怔楞了下,看到易律师深沉的目光,他感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可怕感觉。
「关先生,你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不顾或放弃夏小姐,确实有善尽监护人的责任,只是衍生了超乎职责的情感。其实,关老总裁早就想到这一层,他生前向我表示,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是能保有继承权,但前提是,夏小姐从今天起不能再继续留在你身边,如果你坚持要留下她的话,很抱歉,我得收回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东扬企业的继承权。」易慎人完全发挥律师铁面无私的一面。
最后一句话像是击中关骥心底那块最脆弱的角落,让那个躲在他心底二十年、始终怀恨的小男孩,必须赤裸裸地面对现实的残酷与自私。
关骥心底的不甘与怨恨像是被彻底掏翻的秘密口袋,再也无所遁形。
眼前不只牵涉到东扬企业的继承权,还有他对二十年来缺少父爱的恨,与对抑郁而终的母亲的承诺——这一刻,复杂纠葛的情绪竟让关骥迟疑了。
「夏小姐,请你跟我走吧!」
「拜托,易律师,不要带我走!我不能没有他,求求你!」紫茉紧紧地抱住关骥,像抱住大海中的一块浮木。
易慎人冷静地凝视她,无情的摇摇头。「很抱歉,我不能。」易慎人无情的伸手拉起紫茉,将她带离关骥的怀抱。
关骥看着紫茉脸上布满令他心碎的泪痕,他想开口阻止,却发现自己吐不出声音,也施不出一丝力气,将那双在他手里逐渐松开的小手拉回。
「求求你,我不要!我爱他啊——」紫茉频频回头,伸长了手心碎哭喊着。
听着越来越远的哭喊声,关骥的灵魂像是整个被抽空了,完全感受不到喜怒哀乐,甚至连心底的痛楚都越来越麻木。
他就这样怔仲在原地,宛如一辈子那么久,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总裁——」
他的意识慢慢凝聚,像是在巨大的洪流冲击中慢慢找回一丝理智。
「总裁!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跟夏小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为了一个小女孩而失去继承权,太不值得了。」
见他不说话,姚可欣壮起胆子更直接地说道。「只要夏小姐离开你,你可以继续保有现在的一切,也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女人——不论总裁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帮你的。」
「这就是你要的?」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姚可欣蓦然一楞。
「你以为只要没有紫茉,我就会爱你?」他蓦地笑了起来,嘲讽的低沉嗓音教人毛骨悚然。
「我自认条件比夏小姐好,绝对是您的好帮手跟——好伴侣。」姚秘书微微红了脸。
「呵,你这女人真是太天真了,就算没有紫茉,我也永远不会爱你。」他嘲讽的扫她一眼,迳自转过身。「除了她,我永远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姚可欣望着那抹离去的落寞身影,怔立在原地,两道心碎而绝望的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滚落。
她的梦,是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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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姐,吃饭了。」
紫茉坐在房间里,听若未闻门边传来的声音,只是不停地哭着。
易慎人望着一整天从没停止哭泣的泪人儿,平静说道。「夏小姐,吃完饭我们得到AIT一趟,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办。」
「AIT?要做什么?」霎时,紫茉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仰望着易慎人。
「我必须依照关老总裁的吩咐,如果关骥他选择继承东扬企扬,就要把你送到美国,让你断绝跟台湾的一切联系。」
闻言,紫茉整张小脸蓦地刷白。「不!我不要去美国,我要留在台湾!」
「很抱歉,我只是依照关老总裁的遗嘱执行,我没有决定的权利。」他冷静的重述几天来不知重复过多少遍的话,石雕般冷硬的脸孔始终没有半点波动,对她的眼泪、她心碎的眼神视而不见。
紫茉简直无法相信,世界上竟会有像易慎人如此心铁如石的男人,她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感情。
「或者,你要说服关先生放弃继承权,让你能留在台湾?」易慎人试探道。
「不!收回继承权,就等于毁了关骥。」她了解他,继承关爸爸的企业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既然如此,我想夏小姐应该已经做好决定了。」易慎人不愧为律师,一来一往间,立刻将人心最脆弱心软的一角给牢牢掌握住。
「我——我去。」她艰难的咽下苦楚。
为了他,她愿意去美国,也心甘情愿牺牲自己成全他。但一想到将要离开这块熟悉的土地,离开关骥,好不容易停住的泪水再度不听使唤的滚滚而下。
「夏小姐,收起眼泪吧,你只能等关先生自己想通。」易慎人话里带着玄机。
等关骥想通?她不明所以的从泪眼里看着易律师,完全无法领悟他话里的意思。
「走吧!」
易慎人迳自转身走出门,许久,紫茉才终于慢慢起身,跟着他的脚步出门。
接下来的日子里,紫茉就这样被易慎人带着东奔西跑办护照、申请美国学校,他甚至已经妥善安排好在美国的一切,只等着她坐上飞机、飞往易慎人替她在美国安排好的高级公寓;而紫茉从头到尾只有听任安排的份,对于即将离开台湾,她偶尔会偷偷掉泪,嘴上却不再有任何的抗拒兴哀求,只是等待上天安排好的命运
而相较于紫茉的认命,已经近一个月无法见到心爱人儿的关骥,生活轨道看似正常,实则每天宛如生活在炼狱中。
他好想她,想抱她、想吻她,想得几乎快发狂!她被带走时的心碎哭喊,每天都在他的梦中一次次的出现,每次醒来,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带着湿意。
几次忍受不住思念煎熬,他曾经打过电话给易律师要求跟紫茉说话,却被易律师冷淡有礼地拒绝了,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的高级牛皮椅上,他却如坐针毡。
只是,想到母亲临终前,眉头依然挂着一抹从不曾散去的愁,他就无法轻易打开那个结,无法狠心辜负母亲的承诺——他要拿回属于他们母子该获得的补偿。
将脸埋进掌心里,他自胸膛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深叹。
「总裁?」突然间大门传来一声礼貌的问候,关骥的新秘书就站在门口。
姚秘书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辞职离开,这个新秘书才上任不到一个月,虽然比不上姚秘书能干俐落,但起码在工作上十分称职,不曾有过非分之举。
「有什么事?」他平静地望着她问道。
「仲介公司来电,您父亲位于外双溪的房子已经卖出去了,要请您再去做最后的确认,是否还有来不及整理的东西没带走,仲介公司要准备跟买主签约了。」
「不必了,就让他们——」突然间,他想到那里是紫茉以前住过的地方,想必那里一定还留下一些属于她的东西。
「我知道了,下午就过去一趟。」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处理完一批紧急的文件,他连午餐都没吃,便前去外双溪的别墅。
他拿着钥匙开了大门,一进门,里头就是一个宽敞的庭院,站在步道上,他怔然望着眼前绿意盎然的庭院,几乎震住了。
这里的庭院跟关家老宅的花园里的竟然——一模一样?!甚至连那片种在秋千旁的玫瑰花园,也正开着洁白的玫瑰,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怎么会跟关家老宅的花园一模一样?
冬日的阳光依旧刺眼得令人眩目,温暖的阳光似乎完全透不进他冰冷的身体,但一颗被冰封了二十年的心却已慢慢被融化。
他站在院子里许久,久到足以将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全都回顾。
突然间,关骥终于完全懂了,也总算领悟了父亲的忏悔。
父亲他一定很后悔,心里也始终没忘记过他们母子俩,否则不会这么煞费苦心的布置了一个跟老宅一模一样的花园,试图找回过去美好的回忆。
这一刻,他彷佛听到父亲无言的声音。
关骥真的明白了,这张遗嘱,父亲清楚做了两件事:一是忏悔,二是弥补。
他终于发现,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即使拥有了东扬企业,失去了紫茉他也不会快乐。他不要让自己再重蹈父亲的覆辙,一心以为只有事业才是唯一,轻易舍弃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想,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尾声
中正国际机场
川流不息的机场里,一个纤细的身影在一名轻松拎着一只大航空箱的魁梧男子陪伴下,走进航空公司柜台办理Check in手续。
「夏紫茉,头等舱飞往纽约,谢谢。」将手里的护照、机票交给柜台人员,易慎人在等待的同时,一双犀利的眸光若有似无的环视机场大厅一圈。
一旁的紫茉清灵的脸庞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守候,像是已经学会了接受命运的安排。
她不是没有眼泪,只是在取舍之间,她必须有所牺牲。
只要关骥过得好,她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她原本就一无所有,如今也只是回到原点,她从没损失过什么。
唯一令她觉得心痛的是,她竟无法见他最后一面——
「夏小姐,走吧!」
易慎人低沉的声音自身旁响起,她倏然回神,顺从的跟着前头高大的身影走。
越过熙来壤往的人潮,她情绪低落的低着头默默走着,眼看那道即将把她跟关骥隔成两个世界的海关就在眼前,突然间,一双腿变得宛如铅石那么沉重,每跨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夏小姐,海关到了。」突然,易慎人停下了脚步,从容回头准备跟她道别。
她缓缓抬起头,一颗心一下子揪得快喘不过气来。
紫茉接过他递来的护照与登机证,在易慎人从不曾浮现情绪的眼神注视下,她迈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往海关走去。
「茉儿!」
突然间,人潮中传来一道焦急的大喊。
这声音——
紫茉遽然回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个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高大英挺身影,正穿过重重的人群,不要命似的大步朝她跑来。
「关骥?」她怔怔低喃,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