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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看过来 page 12 作者:尉央

  “我贪玩,是因为身边有你,所以我很放心。”不管何时,他总会为她设想。“而我心情很好,是因为知道你很在乎我。”

  古奎震别开眼,不敢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眸。她说的话让他觉得别扭,不知该怎么面对。

  “你和他不同,所以我不会和那个女人有同样的命运。”她的眼里出现一抹浅浅的哀伤。“我母亲是个很孤单的女人,因为她爱的男人喜爱飘泊。生下孩子后,他说要去寻找一处能够安置我们母女俩的地方,让我们免于风吹日晒的贫困生活,在贫瘠土地上求生温饱不易,你该知道的。”

  他点点头,薄唇抿成一直线,看着她眼底的哀伤却苦无办法。

  “这一等就是十个年头,仍旧等不到他归来,却遇上战乱……”她哽咽,泪水徘徊在眼眶中并未落下。“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她能甘心守在原地等待……”直到遇见他后,她才渐渐稍懂母亲的心情。“等一个不知归期是何时的人,是多么的绝望。”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个期望,或许她也是。”

  她点点头,“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在开始拿得起后,就变得放不下了。”

  古奎震微微一晒,将她环抱在坏中。“我晓得。”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情。

  “他和我娘说,这世间没有什么事可以拆散他们,只要他找到能够安置我们的地方,一定……一定就会再见面。他相信缘分,所以要我娘也相信……”但也就是这两个字,注定母亲孤苦一生。“可是缘分,并没有眷顾他们……”她忘不了那一日的腥风血雨,成为她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转折点。“有时候,考验爱情却也会扼杀掉它的生命。”

  古奎震轻拍着她的背,拥着她将胸膛借给她栖息。“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

  “若是没遇上那场战乱,不知是否能等得到他的归期?”她颤抖的说出心中想法,却晓得那是没有意义的。“直到现在,我永远记得一支墨黑色的大旗残破的立在血泊之中,上头用金线绣着一只猛虎,张牙舞爪的嘲笑我,仿佛在述说,这场仗它赢了。”泪落在他胸口上,却止不住她心底的伤疤,开始崩裂淌血,“因为那支锦旗,害我家破人亡,全族遭灭……”

  她的话字字敲进他的心窝,像把锋利的匕首欲将他的心给刨开。“你……你说什么?”

  毕颜抬起头,在面对他瞬间转白的面容,一时之间会意不过来,“你怎么了?”

  “毁了你幸福的……是……一支黑旗?”他颤抖地间道,害怕听见她的回答。“是吗?是吗?”

  在这一刻里,古奎震觉得全身寒冷,仿佛听见有人在耳边残酷地笑着,笑他逃了这么多年,仍旧回到原地。

  那个错误,在多年后的今天,正摊在自己面前,冷冷地控诉着他。

  没有人会原谅他,没有地方能容纳他……指上绕着的红缎带,在此刻变得异常冰冷沉重。

  至始至终,他都躲不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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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恍若看见梦里情景搬上现实,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自己身处梦理,还是活在梦境之外?虚实之中,他浑身颤抖不寒而栗,仿佛脚下踏的土池,是十二月天的雪地。

  穿上战袍手持兵刃的将士,在眼前穿梭来去,兵家必争之地,在他们大动干戈的那一刻起了变化,世事难料,尚未分见输赢,胜负未定。

  古奎震绷紧下颚,紧紧咬住牙关,手握成拳浑身僵直,一副痛苦挣扎却又隐忍的表情。

  看着台上戏子使出浑身解数,毕颜看得入迷,丝毫未留心身旁男人的模样,被眼前戏曲给吸引全副的注意力。

  他太敏感,所以才会对这场戏反应过度。松开紧握的手,他深吸一口气,舒缓紧张的心情。

  这场戏演得太过逼真,某些场景人物,甚至是对话,都让他似曾相识,一时之间,以为上演的戏是自己的往事。

  但不是,戏里的男主角父亲是个文官,在世代皆出文人的书香世家里,诞生了一名武将叫屠镇,威震四方的猛将。

  每个做将领武官的都没什么好下场,他可以预料那名叫屠镇的男人,应该会战死沙场,成为那些无主的孤魂野鬼中的一缕。

  因为,这比较能显现出一名勇士无我牺牲奉献的精神,更符合世人心中对于勇士所衍生勇猛刚强的形象。

  他从鼻腔扔出一个冷哼,做啥演这么无聊的戏码?更可恶的是这出戏还特别高朋满座,他还为了争个最前头的位子给毕颜,差点用拳脚伺候人。

  唉,在这种动荡不安的时代里,世人期待有个传奇的人物,能创造新风云、新气象,好让他们的精神有所寄托。而他当年扮演的,何尝不是这种角色?

  台上那个叫屠镇的男人,让古奎震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以为在他的身上,能够看见自己当年影子。

  古奎震看得不是很专心,他的目光左搜右寻来回张望,怕在这时候遇上什么不该撞见的人,他没忘当初就是自己一时粗心大意,让她险些命丧黄泉。

  但在一番观察过后,他发现身旁众人看得特别专心,令他不解,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戏上。

  直到戏演到倒数第三幕时,他的胸腔仿佛被利刃刨了一刀,痛得他淌血无力,犹如死了一般。

  那个叫屠镇的男人,站在沙场上发出震天价响的哀号声,一封信函里同时写下丧母失妻的消息,撼动勇士的世界,宜告崩裂。

  他的泪洒在烽火漫漫的边关,穿越时空限制回去哀悼两个最爱的女人。他杀敌,也将自己心中那块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地方给彻底扼杀掉,然而他的泪,仍旧抑止不住,和天地间的啸风一起悲鸣,希望将悲伤传回那块属于他避风的港口。

  屠镇这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相继离去,泪水滑出眼眶,他却无力拭去,手持兵刃,忍受悲伤却仍旧站在前线,背负天下苍生寄予在身上的所有期望,替他们实现贪求平静安稳生活的一个小小冀望。

  狂风中,黄沙卷走飞高,埋葬倒卧死去的尸首,不分敌我公平对待。独剩他一人伫立在沙场上,看着远方残破的锦旗随风飘摇,随尘土一块将心给埋入葬下。

  那是这出戏最高潮的部分,也是表现屠镇的自制与冷静被彻底瓦解的重要场景,然而他迟迟未能从前线撤回,见不到亲人最后一面。

  古奎震的掌心在颤抖,湿热感觉在眼眶里蔓延,他的伤口在多年后摊在眼前,被另一个陌生男人重新诠释演绎一回,却无法抚平那颗早己被伤得残缺的心。

  他将最后一幕看完,剧里的屠镇并没有死在沙场上,而是和他一样,自满身荣耀的光环中离去,留下许多谜团和辉煌的战绩,让后人去揣测猜疑。

  谢幕中撰写故事脚本的人自后台出现,和台下观众致谢,声明这场戏的人物主角皆是从乡民野史中改编而来,并无其人。

  “你不觉得这屠镇就像传说中的震将军吗?”

  “但人家不是说他当年死在沙场上,哪里像屠镇?”一名妇人和旁边一同看戏的丈夫讨论起来。

  “说你们女人家愚妇就是愚妇!小道消息岂可尽信?当年并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你没听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什么都没找着,哪里死了来着?”男人啧了一声,和妻子的意见相左。

  “当年只要大旗一扬,见着黑色的锦旗,十个有八个蛮人落荒而逃,个个闻风丧胆,你可曾想过,这表示有多少人想砍下震将军的头颅?”妇人冷冷一哼,细眉一挑,立即反驳丈夫的话。“要是让你给逮着了,会留下全尸吗?不将他拆成碎片才有鬼!你们男人喔,才没那么菩萨心肠咧。”

  “你你你……”男人气得牙痒痒的,“他怎可能被蛮人擒下?他是个传奇的男人哪!才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女人就是女人,老往坏处想,钻牛角尖。”

  妇人白他一眼,“有谁会抛下繁荣富贵不享?又不是傻子,你以为每个将军都像屠镇一样吗?你也听到了,那写脚本的也说是虚构人物,这世上哪里有这种圣人存在?再说,你是哪只眼睛见过那个名震四方的震将军?搞不好人家真是死在沙场上,英烈的牺牲了,这才符合形象嘛。”

  “愚妇!”男人涨红一张脸,想拉一旁还未散去的人们来评评理。

  喧闹的嘈杂声响起,古奎震并没有理会,只是仍旧和毕颜坐在原处,一双眼看着空荡荡的戏台,无法回过神。仿佛在落幕的那一刻里,他的心坠落至悠远年代中,在那场恶梦中一同翻腾。

  热泪骤起,他忍住一口气并未落下。他太震撼,需要点时间平复。

  意犹未尽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讨论起这出戏的剧情人物,毕颜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却瞥见古奎震脸上那抹复杂激动的神色。

  “怎么了?”探出手,她握住搁在他腿上紧握的拳,隐隐约约察觉到他的掌心正在颤抖。

  下颚猛然收紧,古奎震半晌才回过神。“没有。”差一点,他以为自己坠入那个恶梦里无法清醒过来。

  “你的表情很不对劲,我没有错看,”他像是在强忍什么情绪,看来有些难受。

  “或许是天热。”他抹抹脸,欲将先前留下的痕迹拭得一干二净。

  “但你的眼底……有泪。”毕颜紧握他的手,他掌心仍在颤抖,但他却未察觉到。“总有个原因。

  绷紧下颚,他沉下面容,不发一语。

  毕颜浅浅叹了一声,“你拥有很多秘密。”她不追究,任由他用一些理由去搪塞,将心事藏得更深,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去等待他的坦白。“戏很好看,你认为呢?”

  “不错。”他冷硬的回答。

  “这是我头一次看戏,挺有趣的。”她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生硬的表情。

  “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的。”反手握住掌中的小手,古奎震恢复往日的神情,丝毫不见先前半分的失控。

  她仍旧浅浅一笑,没有表示什么。“你看……”一团寒气窜入喉里,令她呛咳了起来,“咳……咳咳……”

  “毕颜!你别吓我。”抓住她两肩,古奎震蓦地刷白脸。

  “咳……咳……”她摇摇头,咳得泪水都差点落下。“我……没事……咳……”

  “我们现在立刻回府,找御医再为你看一回。

  “不用,我不需要……”她强忍体内的寒气,更害怕在他面前吐出一口热血,铁定会吓坏他。

  “别太逞强,不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眉头一敛,他紧张万分。

  毕颜勉强笑着,压住那股迫人的寒气。她的时候也许不多了,接下来的日子她要好好把握,而不是浪费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她和他的回忆虽然不够多,但至少在临死前,她还能笑着去回想那些记忆。

  “我只是咳了几声,没你想得严重,你太紧张了。我还想多玩一会儿,别那么快就回去。”

  “如果你有任何不对劲,我会把你押回府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霸道。”她横了他一眼,不悦地嘟起嘴。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早该清楚我的个性。”

  “是。”她笑吟吟地扑进他怀里,企图掩饰自己的异样,和他撒起娇来。“你看那些人好像讨论得很起劲,我们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好不好?”

  “你确定没有任何不舒服?”他扬起眉,怀疑问道。

  “不信我?”她收起笑脸,离开他的怀抱。“那算了,我自己去。”拍拍微皱的裙摆,她站起身来。

  怀里少了她的温度,古奎震觉得有些不适,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见他没有起来的意思,毕颜气呼呼的打算自己走过去。

  一双大掌往她柳腰探去,不费力的将她重新揽回怀里。“你何时成了急惊风我都不晓得?”他拉高小指的红缎带,“最好你有神力能够将我扛过去。”

  毕颜白他一眼,“我可以拆了它,自己走过去!”她又不是笨蛋,干啥真的将他整个人扛过去。“还有,你才是急惊风!”她才没有那么毛毛躁躁。

  “是,你是慢郎中,我才是那个急惊风。”他站起身,将她揽进怀里。

  “我才不是慢郎中!”她捶了他胸口一记。

  古奎震低笑起来,她气呼呼的表情很可爱。“慢郎中就是要配急惊风呀,不然和谁配?没听过什么锅配什么盖吗?”

  她朝他腰际那把大刀瞄了一眼,“但我觉得你这口大笨锅,和那把大铁铲比较配。”她没忘了之前,他成天和这把刀两两对望,都要在刀口上望穿了个洞。

  古奎震耸耸肩,不在意她的调侃。“你嫉妒?”

  “我我我……我才没有咧!它它它……它说穿了不就是块铁,是块会砍人的铁罢了。”她才没有!谁会和一把刀吃醋,谁会做那么蠢的事!

  “我怎么闻到浓浓的酸味?”他不以为意地说。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毕颜的小脸艳得像身上那件红衣裳,她扭起眉恼怒地说:“它才不是我的情敌!”

  “真的没有?”他拍拍她红嫩的脸颊,眼底溢满柔情。

  “走啦!”她迈开脚步,想掩饰自己的慌乱。

  一只手臂从身后探来环在她腰上,她低头瞄了一眼,笑容嚼在唇边。他指上的红缎带醒目地映入她眼帘,在这一刻里,她突然觉得幸福,仿佛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拆散他们。

  她贪的不就是如此?她伸出手紧包裹着那只温热的大掌。

  古奎震笑了,因为她的小动作,没有太多虚伪做作,简单却温暖他的心,从很久很久以前,他的掌中就不再有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直到现在,身旁多了个她,能牵引他所有喜怒哀乐。

  “你瞧!大伙都说震将军没死,只有你这愚妇哇啦哇啦直嚷着人家死了。”

  “那你见过吗?”那名妇人气呼呼地说。

  “这位大嫂别激动,我也曾听闻过,有人在边疆见过他的踪影,只不过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一名斯文的书生笑着打圆场。

  “就是嘛,若我这辈子有幸,还真想见他一面。”

  “对对对!我挺好奇震将军究竟长得是圆是扁?竟能在短短时间让蛮人闻风丧胆。听说他父亲也曾是个将军……哎呀,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

  “我二叔当年在西域做买卖时,就曾见过一个像震将军的男人喔!”一名年仅十八的少年也加人众人热烈的讨论。“他年轻时也被朝廷征募过,只不过没被编到震家军里,还一度觉得可借呢,但我二婶就放心了,谁不知当年震家军是有名的先锋队。哪一次凯旋归来不是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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