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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紫荆 page 8 作者:未央

  「原来那时他病了……」她还当鬼域出产软脚虾呢,早知道就别来鬼域自首了,牵出这些陈年老帐来,害她现在对东祈又添了一桩恩怨事,唉……他们之间更是扯不清了。

  愈谈愈有意思,南昊开始喜欢这个未来的大嫂了,乾脆与她一同站在城墙边,俯瞰鬼域整个面貌。

  「你所想像的鬼域是什麽样呢?」放在平台上的十指成塔交握着,南昊好整以暇的问。

  回头瞧了眼欲言又止的人,他笑着的帮她回答:「是龙蛇混杂?还是杀戮?」见她微愣,他又自顾自的接下去说:「在我的印象里,这两种都是。」

  这一番话,又引起楼轻舞的好奇,转头看向他高大的身躯,没想到住在鬼域里的人会和外头一样的想法。

  「所以王父很努力地在维持这块土地上的和平,你所看到的鬼域比起从前,好太多了,至少如今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饭吃,也不用成天忙着打架、流血,要维持这样的和平需要牺牲很多,甚至是很多人的性命。」南昊的眼越过一层又一层滚滚的黄沙,注视着远方的沙洲,突然的问她:「你喜欢老大吧?」

  看着他的楼轻舞怔了一下,仓皇的撇过头去。

  「我不知道。」她的话连自己也骗不了,急着想离开的原因究竟是想躲开那个人……还是她想躲开的其实是东祈。

  南昊会心的一笑,了然的说:「试着去喜欢他,也试着去看看鬼域,也许,事情没你想像中的那麽糟,鬼域在老大的带领下只会更好,还有,老大的肩上背负了很多的责任,别让他也爱得同样辛苦。」

  「你这麽相信他?」

  「因为他是我的兄弟。」

  衬着身後红橙橙的余阳,南昊上扬的唇让楼轻舞瞬时感染上亲人间的温暖与支持。

  第六章

  今晚的夜,和那年一样透彻。

  与几名要臣议事到深更,东祈总算摆脱掉所有的公务,得到短暂的休息。

  说是议事还不如说他刚跟宰辅和几名同样顽固的老头打完一场口水仗,原因无非是他至今对金兵和宋军采取只守不攻的态度,惹毛了那群主战的派系。

  鬼域原是座被弃守的废城,後来随着中原被流放到北方的人日渐增多,慢慢地,这片原本空无一人的土地突然热闹了起来,举凡刺配的犯人、偶尔经过落脚的流浪者、潜逃的佣兵等等,三教九流的人物皆在此话聚集,也形成了三不管地带。

  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後来的一阵暴动,让来自西方的无名小卒歌寒击败了众人,占地为王。事实上,鬼域至今背地里仍有反派的人马,各有各的势力,也都想扳倒歌寒成为这片土地的新霸主,所以没有严苛的律例来管制是不行的。

  进到鬼域的人主要就是图利营生,以物易物,至於私底下交换的是什麽不会有人干涉。当然,那些赚饱荷包的商人同时也要缴一点点保护费给鬼堡,不然鬼军那麽努力的维持鬼域里外的秩序,总不能连点军饷都没有。

  如今的鬼域,在王父多年的整顿下,大抵已能自给自足,偶尔的小动乱尚能在掌控之中,一点也没必要同时对上外边那两对没事找架打的人马,偏偏这几个唯恐鬼域不乱的老家伙硬是逼他出兵。他说过他会的,只要金兵和宋军胆敢侵犯鬼域里的一草一木,他东祈这个鬼王的头号代理人一定会痛宰那些老弱残兵,用不着这些家伙天天来对他耳提面命一番,烦都烦死了!

  走在回廊里,他现在顶着两颗充血的眼球,累得只想休息,没错!就是休息,谁也不能再来剥夺他堂堂东祈少主睡觉的权利!

  欲往寝房走去的脚步突然止住,东祈怀疑的看向静伫在院落里同人一般高的堆叠云石,和不动的山岩一样凝聚起专注,似乎是想一眼看穿石头後藏了什麽。

  眸子忽地转为凌厉,并且确定方才那记细微声响的确存在,身形很快的往假山的方向移动,随着窸窣的脚步声逐渐扩大,他冷冷的扬起唇角。

  捉到你了,入侵者。

  伸往假山内的手一探,却扑了个空,一抹馨香掠过鼻间,东祈回过头,怔愣的眼眸只来得及捉住那抹逃命似的白影,眉间打起摺来,没有多想,他急忙地追上去。

  诡谲多变的迷阵里,混乱急促的喘息和匆匆的脚步声,余音不绝。

  前头的人漫无目的的跑着,让紧追在後的人深怕一个不小心便弄丢了白影,徒使迷阵里又添一缕幽魂。

  东祈的脚劲不敢稍做歇停,万分的疲累骤然全消,因为他知道,跑在前面一袭白衣的女子是谁。

  好不容易,巅踬的脚步在拱门前停顿了一下,被月光裹住的朦胧身影像是焦虑,又像是在害怕,总之不管是什麽原因,至少让东祈有机会上前捉住飘忽不定的人,跳得很急的左胸是他头一回知道什麽叫做害怕,从以前到现在,若无人带领闯进迷阵里,就从没再走出来的一天。

  「轻舞。」拉着她转身,对上的是她惨白如纸的脸孔,他几乎快不认得眼前的人是白日那浑身是火的女子。

  楼轻舞死白的脸上聚满害怕,用力的抽回自己被捉住的手,转头拚命的想逃走,却被东祈的手更快一步的贴住墙面将她圈锁在双臂间。

  逃不出去的她,像只求救无门的困兽,只能可怜的猛摇着头,任瑟瑟发抖的身子退到无路可退的抵住石墙。

  「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他的手掌小心地转而覆上她冰冷的面颊,虽然手底下的人极不愿配合的往後躲去,但他的耐心仍没减少半分。

  「我不会伤害你。」

  「不要……不要过来……」她仍是摇着头抗拒,眼前的这双手就像刚才的梦一样,在每个月色分外皎洁的晚上真实的缠住她不放。

  白色的单衣抖如秋风扫过的落叶,东祈上前一步将颤抖甚剧的她拥入怀中。

  「别怕,我在这里。」身上的黑色大氅随即掩盖住她异常冰冷的身子,拍抚她背脊的手显得相当轻柔,他尽全力的想给她温度。

  被包畏住的身子僵直着,坚持不让有温度的胸膛烙上她的脸,这个人又是来粉碎她的梦吗?

  笑声……有男人的笑声……好凄楚、好悲伤,那个人是谁?意识有些恍惚……夺走她身边一切的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掩不住迷惑里的恐惧,细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姐姐要她坚强,所以她不能怕……

  「不论我是谁,轻舞只要记得我会陪着你,别怕,一切有我在。」低回的嗓音极力安抚着.心疼起她莫须有的害怕,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今早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永远吗?」垂在胸前的眼眸不确定的问着。

  「当然是永远。」而他不怀疑的回答,脸上刚毅的线条化为寸寸的柔情。

  原本恐惧的眸子因这份坚定的语气多了一道解不开的习题。

  不是这样的,姐姐说过,所有的人终有一天都会离开,这个人一定是在骗她。

  「大家都走了……」微启的唇,呐呐的像在对自己说话:「都走了,只留下小舞一个,一个人所以要坚强……小舞一直很坚强,没有哭。」

  那一年,她才真正明白,没有谁会为谁留下。

  平板的声音像在单纯叙述着,却让东祈的心泛起疼来,原来她的固执只是张面具,在故作勇敢的背後,她的心不只寂寞,更是易碎,他想给她一颗完整的心。

  「从现在开始,小舞不会再只是一个人,我会陪着你,永远都不离开。」这是他首次给她的承诺。

  「不是这样的……你骗人、你骗人!姐姐不是这样告诉我的……」摇着头,打心里不相信他的话,但是晶莹的泪却这样毫无预警的落下,汹涌如浪潮,再也止不了。这些,是藏了十几载的泪水,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孤独的坚强着。

  「我从不骗人。」黑瞳凝视着前方,他轻按着她的背让她靠在胸前。

  「哭吧,让我承接轻舞所有的坚强。」

  任迟来的泪水在衣襟上逐渐濡湿成一片,更进一步侵蚀他铁一般的心,软化的脸上漾满了万分疼惜,他知道她的敏感固执,却不知深埋在她心中的是什麽样的回忆,知道她的孤独後才明白,自己愿意倾尽所有来换取她潜藏的过去,抚顺着柔软的黑发,任她由哽咽转而放声的宣泄。

  同样的月色下,头一回有人陪着她,愿意承接她的泪,和她的孤独,姐姐,小舞不是不坚强,只是想好好的哭一场,请原谅小舞的不勇敢……

  ***

  昏暗的房里,空气中滞留着寒意,而袭人的却不是酒香。

  坐在床上,东祈搂着怀里哭累睡着的人,眉心都不晓得拧了几回了,目光纳闷的撇向刚从轻舞手心里取下的火形令牌,怎麽也无法想透。

  没理由会让轻舞突然这麽害怕,是这玩意儿的关系吗?

  伸手捉来火令把玩着,这令牌不是鬼堡的,由轻舞握得死紧的样子看来,应该是她从外面带进鬼域的,要说害怕也不应该只在这时候,令牌的形样他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到底在哪里见过呢?他有些气恼自己对她的一无所知。

  「姐姐……别离开我……」睡梦中的人嘤咛出声。

  手指爱怜的抚上枕在胸前的面颊,低眼凝望着,胸口的地方仍在发疼着,他想追讨她的过去,想知道他的轻舞是怎麽的不畏艰难,从坚强的毛虫努力地结成蛹,再蜕变成千幻的蝶,一整夜的担心全放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

  他明白,从今尔後他要守护的,不单只有鬼域,还有这只易碎的彩蝶,双臂慢慢地收合将她拥紧,他心甘情愿化为她的羽翼,保护她直飞天际。

  ***

  今儿个一早,楼轻舞便有幸蒙东祈少主的召唤与他一起共用早膳,分享他得之不易的宝贵时间。照道理说,受到这样恩宠的人理应感激得流下几行泪来,以兹证明受宠若惊的喜悦,更何况,人家这位日理万机的少主现在正牵着她的手,漫步在鬼域喧嚣的大街上,更应该叩首谢恩才是。

  结论是,掩在紫纱下的是一张快要臭掉的脸,一点也不稀罕蒙主宠召的殊荣,还忙着用另外空出的手拉下袖口,遮盖一双交握的手指头,没空回报街市两旁用异样眼光盯着她看的观众。

  鬼域里什麽没有,凶神恶煞特别多。这位少主连逛个街都弄得像神佛出巡一样,大摇大摆,浩浩荡荡,就连身後带着刀跟随的信众也不少,个个还和他们主子同一个夜叉表情,依她头皮发麻的程度看来,直觉的认为还是不往两边看为妙。

  鬼域,真的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这要她从何喜欢起?

  同时……一回想起昨夜,她真想一刀了结自己比较快。

  清晨醒来时,发现自己是睡在东祈的怀里,她足足呆了一刻之久,才算真正清醒。忐忑不安的等着被他逼供,谁知道,这位少主像成了哑巴一样,从早上一直到现在什麽话也没问她,好像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存在似的,光她一个人在穷紧张。

  愈是这样,她就愈觉得这位冷脸少主的高深莫测,好像自己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透明得教她心惊胆跳。

  「要不要吃饼?」冰冷的语气突然插进她沉思的脑袋。

  这可是这位尊贵的少主上街後的第一句话,她终於受不了的抬起发臭的脸,让他好生仔细瞧瞧。

  「就算我快饿死了,看见你这张脸也吃不下。」时至中午,她的肚皮确实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

  两人站在饼摊前,一步一脚印跟在後面的一队人马也一块儿停下,动作整齐划一,没人鼓掌还真是可惜了,说也奇怪,这等阵仗,沿路的人反而没有全体跪迎的吓趴在地上,甚至连吵闹声也没断过,像是习以为常的看待这场游街表演,这位少主该不是常常这麽招摇过街吧?

  「你在生气?」牵着她的人,英挺的剑眉微微扬起。

  「一点也没错!」他发现得可真早。

  「你这位少主根本就没问过我的意愿,就强拉我上街,还把我打扮成这样子供人观赏,好,那也就算了,敢情你这位少主武功太弱没有安全感,才需要一群人跟在後头保护,要是怕死就应该好好躲在鬼堡里别出来吓人。」她发现自己正在使小性子,对象是扬言要娶她的男人,而且嘲讽得相当顺口。

  男人的脸愈来愈冷,冰窖里储存的冬雪都没他这张脸来得冷。

  「别激动、别激动!我们未来的少主妃可真爱开玩笑啊!是不是?哈、哈、哈……」只听见站在後头的鬼方咬牙切齿的笑着,安抚一群已经将弯刀举在头顶上差点扑过去的众家兄弟。要不是他鬼方老早被主子重重的警告过,否则,他这个东祈少主的第一拥护者早跳上去宰了胆敢对少主出言不逊的人,谁还管对象是谁啊!天皇老子他也照砍不误。

  难得听见有人敢这样当街污辱鬼域的当家少主,一群路人忙着停下脚步,少不了一份好奇的看戏,有的甚至忘了正在进行的买卖,纷纷对这名口出不敬的女子打起分数来。

  「我明白了。」一路冷到底的人又丢来冷冷的一句。

  东祈转身向卖饼的小贩,害脾气才发一半的楼轻舞只来得及错愕。

  嘎?明白?她说了这麽一大串,他用短短几个字就想打发她,这叫明白?

  气死了!他根本一点都不明白!她气闷得直掰着黏在手上的铁爪

  「还有……」

  东祈忽然回过头,让她不得不先停下动作,抬起头来听听这位怕死的少主有何指教,就看他的一双黑眼由上往下,再由下往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炙热目光正肆虐着属於她的美丽,披在蜜合色的坎肩下是一身粉紫缎子,结在腰间的金穗表现出柔软身躯该有的玲珑曲线,覆面的紫纱若隐若现,令人忍不住想窥探面纱下的娇颜。

  他真想当街就吻她。

  「你、你到底想说什麽?」脑门像煮沸了一壶水,楼轻舞感觉两颊正冒着蒸气,她情愿他冷一点,也不要用这种带火的眼睛焚烧她,不愿意承认,但这双黑眸,的确有勺走她三魂七魄的能力。

  东祈温热的大掌忍不住贴上掩在紫纱下的面颊,指尖轻轻的爱抚着,最後带着满足的说:「你真美。」然後若无其事的又把头转过去,继续搜括食物。

  什麽跟什麽啊?

  楼轻舞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来证明刚刚她真的没有迷恋他手指头上的热度,还有全身上下都在高喊的快乐,这一切根本就是她始料未及的。

  爱上他……哼!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地方、不喜欢他的赞美,当然,更不可能会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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