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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紫荆 page 10 作者:未央

  「别忙了……我一会儿就没事。」接替她的手自己摀住正充血的鼻子,东祈仔细地收敛起心神,赶快做了几口深呼吸,应付这种情况他已经熟能生巧,打算灭去慾火後再来好好的跟她解释。

  「你流血了耶!怎麽会没事?我们去找大夫!」她拉起他往坡上走,准备骑马去找救兵。

  东祈的笑意在心底漾得更深了,脸却换上哀伤的表情。

  「这病……没得医。」

  「什麽?没得医……这话怎麽说呢?为何没得医?」受到惊吓的停住脚,她茫然的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他……他居然快死了!

  「我自小便体弱多病。」善意的谎言没有人会说是错的,尤其是他这个急需要维护面子和里子的鬼域少主。

  「你体弱多病?」怎麽一点也看不出来啊?她张着嘴巴傻傻的问。

  「是的,这个病偶尔会发作,什麽时候发作也没个准,要是受到刺激就会发作的更快,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能最近受到太多刺激了,才会突然说发作就发作。」说得无奈极了,引发出楼轻舞无比的同情心。

  「你就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吗?鬼域一点也不值得你浪费时间,这里住的光是会烧杀掳掠的罪犯罢了,何须你来保护他们?要是哪天被仇人砍死了也是他们活该,一点也怪不得老天有眼。」她气他为了一群人渣虐侍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睡眠的时间也得牺牲掉,打心里无法接受他所住的世界,他的世界充满太多的血腥与残酷,那在在都是令她痛恨的理由。

  「你不喜欢鬼域?」东祈狐疑的看着她气忿的睑。

  「很高兴你终於发现到这点了,伟大的少主。」他是没感觉吗?她老早就很明白的表示过了。

  「老三没跟我提到这个,我以为你对打我的那件事有相当深的自责,他还说……」

  「南昊还说了什麽!」她捉住他的手问。

  天啊……不会是连她想逃走的事都说出来了吧?

  「你看起来很紧张?」

  「有、有吗?」揩去额上刚冒出的冷汗,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在说谎,继续向他追问:「南昊没说什麽吧?」

  「老三说你很想认识鬼域。」现在是他和她培养感情的宝贵时间,她要离开鬼域这件事,他可以等到以後再慢慢跟她算,惩罚的方式是有很多种的,比如:吻她,这个方法满好的,只不过那看起来比较像他在接受惩罚。

  「还好。」吁了一口气,她忽然想起了他的病。

  「你的病……」怎麽好像已经没事的样子?

  「只要你别再刺激我,就不会有事。」晒笑着扳过她的身子。「来,我想让你看看这个地方。」东祈忙着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与他一同看向小丘下,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连着碧绿的坡地,盛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迎风摇曳,款款生姿,像朵朵飘在绿海上的棉絮,悠游於天地。

  隔着他们一大段不远的地方有几户人家,屋瓦上方袅袅炊烟升起,飘来阵阵的饭菜香,再不远处还傍着一条小溪,几名妇女正蹲着在那儿洗衣,还有小童在草地的一边玩耍,俨然是「流水斜阳一点村」。

  楼轻舞的表情有些愕然,这副恬静的景象怎麽可能出现在鬼域?

  鬼域里的人只会忙着打架跟杀人,当然,还有兼卖人,这样的一个地方能期望有怎生的好风情?那这是……这一点也不像是虚幻的啊。

  「我想守护的,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他们遵守鬼域里的规矩,相同的,我也有责任让他们都吃得饱、睡得安稳,他们需要的是无虑的活下去。」从後面擐住她的腰枝,东祈的目光就如同这片景象一样宁静,是人都向往和平,他何尝不想以不同的身份生活在其中,而不是当个冷酷的执法者。

  心倏地一跃,一股喜悦涌人心头,她要的也就是这样怡然自得的生活,没有仇恨、没有厮杀。她要的很简单,可是却又如此得之不易,而抱着她的男人,同时也是鬼王的继承者,他想守护的对象居然是像她一样追求平凡生活的人,无疑的,她陷得更深了。

  「贪婪的人要的不只是一口饭而已,他们想要的是权利和富贵,甚至是更多,如果将来有一天,这样的人威胁到你的地位时,你也要保护吗?」她希望能听到他说愿意放下这份责任,与她过一般寻常人的生活,但她知道,他注定要成为这里的王者,而她则是没有多余的勇气再继续留在鬼域。

  「世上有好人跟坏人,最後不是好人活着就是坏人得到生存,鬼域是个诚实的地方,至少你看得到坏人要的是什麽,限制或是满足他们都不是好方法,但是只要他们伤害到鬼域里的任何一个人,鬼军就没有轻饶的理由,或许哪天会有更强的人出现,就像王父当年一样击败所有人称王,即使如此,我仍会战到最後。」

  嗅着她的发香,他附在她的耳边诉说着他的渴望:「我需要你的支持。」

  垂着眼,盯着腰上环抱住她的手臂,「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她忽然觉得无奈,为何他总是这麽轻易地就侵入她的心房?却又清楚的让她知道他们中间隔着的距离有多遥远。

  「那就让我走进你的世界,轻舞,别急着逃开我,好吗?」

  「要是……我说不呢?」无声的叹息是她的矛盾与挣扎,他的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答案该怎麽给。

  「你知道我不会让步的。」他的霸气绝不允许她逃开。

  ***

  鬼域有宵禁,到了半夜之後也只有鬼军敢明目张瞻在街上巡逻,其余的活动一律禁止,东祈驾驭的棕马再度跨进鬼域的大街时已近深更。

  「鬼域少了你这位少主,看起来也没什麽不同。」环顾一眼静幽幽的街上,坐在他身前楼轻舞说着实话。

  「我怎麽听不出来这是赞美还是揶揄?」让马儿慢慢踱步往鬼堡的方向,东祈在心里盘算着回去後要遭到大臣们炮轰多久。

  「反正骂你和赞美你的人也不差我一个。」一个下午跟他说了老半天,他就是不放了侍书,害她闷了一肚子气。

  「我只想听你一个人的赞美。」他故意俯在她耳边吹气,弄得她鸡皮疙瘩掉满地。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伟大的少主。」这句假恭维连她自己听了都想吐。

  「叫我东祈。」他的嘴巴又开始不规矩了起来,忘记没多久前才得到的血光之灾。

  街角的地方忽然出现一匹黑马挡住他们的去路,隐约的光线让人清楚看见马背上的人举着长剑,和黑马上同样蒙面的黑衣人不约而同的从另外三面窜出将他们两个围住,手里同样握着兵器指向他们。

  东祈和楼轻舞同时盯住高踞马背上的蒙面人,心里戒备起来。

  「这些人看起来不怎麽友善。」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群蠢蠢欲动的黑衣人。

  东祈一点也不以为意,相当习惯看待这类的暗杀。

  在鬼域,没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有点本事的大不了就利用这里发财,再有野心的随时想杀掉当家作主的人称王,只是觉得奇怪,这些人还真懂得挑地方,南昊才刚带兵离开,他们就知道在城南守株待兔,还是早就有备而来了?

  「怕吗?」他挑起一边的眉问,眼睛不放过周遭的一举一动。

  「怕的话当初就不会来这个鬼地方了,你打算怎麽做?」楼轻舞撇着唇表示,一双手早捉紧系马的缰绳,硬拚吗?别傻了,他们身上一样武器也没有。

  「坐好了。」

  「当然。」她在心里吁了一口气,好在这位自大狂少主还有自知之明,逃走绝对是上上之策。

  棕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後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去,几名黑衣人见他们准备逃走,纷纷施展飞檐走壁的轻功追赶,黑色的身影快速移动,东祈瞬间抄起街旁的长竹竿挥向两边,打落二名黑衣人,他举直手中唯一的武器,冷蛰的眼盯着迎面的敌人。

  而街角的黑驹不动如山,持着长剑静静等待急奔而来的棕马,在他们快接近时,黑马也急驰向前,两匹马错身之际,东祈手中的长竿被削去半截,他连忙压低自己和楼轻舞的身体闪过凌利的刀刃,伏身匆忙越过黑驹。

  身後追赶的黑衣人及时甩出手中的流星锤,准确套住棕马的一双後腿,马儿鸣叫一声,马背上的两人一并跟着落马。黑驹一跃上前,蒙面人手中持的长剑趁机凌空劈下,东祈迅速护住楼轻舞,任银白的光束划破夜空欺上他的手臂,他顺势踢起旁边的椰壳砸向蒙面人,却被他躲过,那些黑衣人飞快的向他们两人杀过来。

  「他们针对的是我,你趁机会走!」他将她往旁边推,又躲过划过来的一剑。

  「虽然我也很想……」一脚踢开暗杀者手中的武器,楼轻舞吃紧的叫着:「可是我不能看着你死!」

  「想跟我做同命鸳鸯?」东祈眼明手快的夺过一人的刀挡下黑驹人又砍来的一剑。

  「啊!」她忙着尖叫没空回嘴,幸好东祈手里的大刀解决扑向她的黑衣人,一把抱住她,还踢出地上的椰子打中黑马的腿,黑马受到惊吓黑衣人同样摔落到地面滚了好几圈。

  「我才没那麽倒楣跟你死在一块儿。」心脏差点就被那把削落她发鬓的大刀给吓飞了。

  「拿着。」他将手中的刀塞进她的手里。

  「待会儿有一队鬼军经过附近,去找他们。」

  东祈仔细地注意净数往他们又围过来的黑衣人,领头的那个看起来相当不甘心被撂下马,正急着找他对决。

  「我没那麽不讲义气!」她气得大叫,在这种生死关头他居然要她留下他一个自己逃命去。

  「要是你想让我活着回去放了侍书,你最好动作快一点!」眼看那些人直逼而来,东祈扳起脸大声的对她吼。

  嗅到一股令人害怕的味道,而这味道是从他手臂上传来的,她抬起的脸瞬间刷白了颜色。「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他用指腹轻触着她冰凉的面颊,同生共死……胸腔里涨满她赤裸裸的情意,在鬼域,有很多人需要他,有些时候他会感到厌倦,甚至是想逃避加诸在他身上这份难以卸下的责任,如今她的需要却让他感到高兴,就算现在他被这群人杀死,只要能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他亦无悔。

  「我不会死。」他扬起唇,向她保证着。

  望入东祈深幽的黑瞳,他眼底的那份坚定执着让她明白那是他的承诺,就像他昨夜承诺不会离开她是一样的,她发现自己是相信他的,对於他的承诺。

  「我相信你。」将刀还给他,她的唇主动压印上他的,在深深将他烙印进心底後,才往另一个方向急寻救兵。

  身後响起兵器打斗的声音,她不敢回头,双腿只能死命的往前奔跑,努力朝救兵的地方向前进。

  心头只有一个信念:东祈,我相信你。

  第八章

  鬼堡东院的一夥人忙进忙出,累得悬挂在院落里外的琉璃灯也努力燃烧着,一点也不输给底下忙碌的众人。

  「我说鬼方……你到底还要哭多久?」北拓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还要忙着安抚这个自责甚深的护卫,都说了不是他的错了,偏偏他还一直嚷着要以死谢罪。

  「都是我鬼方不好!没好好保护少主才让少主受伤,我该死!我真该死!少主你就赐我一死吧!」跪在门槛外的鬼方搥胸顿足的想一死了之,众人之中只有北拓有多余的同情心努力阻止他往旁边墙上撞。

  「鬼方那真的不是你的错,要不是老大突然发疯撇下你们,他也不会弄得全伤都是伤,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啦,要死也是先死他,你先起来再说好不好?」北拓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说到东祈受伤这件事,鬼方的头就猛往地上磕,准备磕他个头破血流,以死明志。

  「不管怎麽说都是我没跟好少主,才害少主被奸人刺伤,少主我对不起你啊!」正要用力地再磕下去,冷冷的声音从围住的一群人里飘出。

  「在死之前你最好去把那些人捉出来,不然别想留下全屍。」不多不少刚好就让鬼方停住自残的行为,还高兴得不得了。

  「是!小的立刻就接手去办,绝对会替少主报仇的!」鬼方叩完一个响头,马上双膝离地,转头用力地握住北拓的手。

  「四少,这件事交给我吧,我绝对一个也不会放过!」直逼而来,充满责任感的目光令北拓不得不赶快点头答应。

  「好、好,你高兴就好。」拍了拍鬼方的肩,目送他兴冲冲的离开,有种解脱的感觉,老大还真是厉害,光凭一句话就让这个死脑筋的鬼方死而复生,真不愧是知鬼方者老大也。

  一处理完鬼方,北拓这时才发现还有一个人从回到鬼堡後就安静得吓人,也幸亏舞姑娘很快的找到他,要不然老大身上肯定要多挨上几刀。现在他才发现老大比三哥还耐砍,论起责任,这件事他也有错,要不是他疏於在三哥的地界里加派人手,也不会让老大给刺客伤得那麽严重。

  「舞姑娘你没事吧?大家光忙老大的伤却忘记你了,你有没有伤到哪儿啊?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耶。」

  得不到回应,北拓不知如何是好的抓了抓後脑勺,围在东祈床边的一夥人正好处理完伤口让他给支走,他一抬眼便与楼轻舞恐惧的视线胶合上。

  「过来。」碍於胸前和背後的伤口,他动也不动的坐在床上看着脸色发白的她,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麽,就像昨晚的害怕一样。

  「舞姑娘,老大在叫你,你快些过去,我不吵你们了。」看了看两双黏在一起的眼睛,北拓从後面推了推她,然後很识趣的把门带上。

  脚步困难的往前移动至床侧,她一语不发的坐到榻上,眸子死盯着他胸膛上缠绑着犹在沁血的白布,抖颤的手小心的贴上,心如同手一般抖得厉害。

  带人赶去救他时,她以为她去晚了。

  那条街,不单单是一滩滩映着月光的血迹,她还看见倒在血泊中的他满身是血和伤,他承诺不会离开她,可是谁又能保证承诺的事一定做得到,呆滞的瞳孔让眼前一幕又一幕的打斗如浮影般掠过,就连她是怎麽回到鬼堡也无所觉,她只怕会再痛一回。

  「轻舞的眼泪很珍贵。」摊开的掌心承接住断了线的珍珠。

  「你一点也不会安慰人,怎麽没让他们砍死你?这样你就能收到我烧给你的纸钱……」她的泪止不住地落下,就连哭的原因是什麽她都厘不清,嘴巴说的倒跟温柔的手不一致了。

  「但是我得到了你的眼泪。」指腹拈起沾在她脸上的细碎珠泪,接着用唇吮去她颊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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