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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爱人 page 7 作者:维珍妮

  她微笑着。“的确是。”她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我从未开口谢谢你昨夜的帮助。而今天,似乎更该谢谢你。”她诚挚的说道。

  他以未提篮子的空手拍拍她的面颊。“我要的不只是你的感激而已,现在,我要求一个亲吻来回报我。”

  他的手臂环抱她的腰,使她贴紧他。她踮起脚,把手放在他的面颊上。他饥渴而富侵占性的吻着她。但是,很快便放开了她。

  当他放开她时,脸上的笑容几不可见,而后他打开了门。

  “我们六点钟见。记得调好计时器。”他不忘再次提醒道,然后才转身举步离去。

  待他远离自己的视线,思敏才关上门。她的唇依然残留着方才令人心动的吻痕。缓缓地走回画室,思绪仍萦绕在刚刚离去的人身上。

  忽然,思敏隐约听到几声雷声,过了一会儿,雷电交加接踵而至。车祸撞击与灼伤的经验使她对闪电不由心生畏惧。

  她赶紧拾起画笔开始继续作画,好转移对雷电的注意力。半小时后,她终于进入状况,对于外面轰轰作响的雷电,已经可以置若罔闻了。

  育辰抵达时,思敏还在更衣。他出现在她卧室门口,她才穿好黑色宽松长裤及一件丝质黑上衣。

  “你不知道什么叫敲门吗?”她有些不悦的问。

  他穿着一条黑色长裤与灰色休闲外套,一身非正式的打扮,使他看来与过去几天一般的舒适自在。

  他自嘲的笑了笑,故意在门上敲了敲。“如何,好些了吗?”

  “是的,谢谢。”她没好气道。

  “不客气。”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苗条的身材。

  今晚,她身着一身的黑。育辰仍记得,她一向偏爱黑色。没有一个女人像思敏一般,能够用如此单调的色调衬托她光亮的秀发以及细瓷般的肌肤。黑色不但未曾使她减色,反倒更加强调出她的美。

  他努力转移注意力,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一会儿就好了。我找不到鞋子,愿意帮忙找找吗?”

  “不,我不愿意。”他的声音中有些许失控。“我再次进入你的卧室,决不是去找一双鞋子。”他意有所指的说。

  她抬头,在他眼中发现郁积的热情。移开视线,她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寻鞋子。

  她得在忍不住邀请他进入卧室之前,赶快找到她的鞋。

  她终于找到鞋子穿上。连忙抓起外套,朝育辰走去,可是他挡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他体贴的协助她穿上外套,然后牵着她,离开小屋。

  在她坐上他的车子,车子发动之前,他转向她,问道:“发生那件事之后,坐我的车会不会使你难受?”

  她摇头,惊讶他有此一问。“那时是因为另一辆车的驾驶酗酒驾车撞上了我们,不是你的错。”

  她的答复令他满意的笑了开来,他发动引擎。

  不久,他们抵达了文芳农庄式的住处。由于只有一个人住,所以房子看起来很大。但是,进入屋内,到处充塞了家具及植物,反而显得拥挤了些。

  育辰不自觉得将文芳的居家风格与他母亲在台北的住屋相比。文芳的住处有一种兴之所至的轻松感,正幢设计是以舒适为住,相反的,他父母的住处却充斥着富丽而贫乏的格调,令人华而不实之感。

  文芳所谓的餐前酒,不过是一小杯清淡无味的雪莉酒。育辰丝毫不以为意,欣然地接受。思敏则基于礼貌,也拿了一杯。这并非她所喜爱的饮料,不过她知道,这是文芳阿姨唯一供应的酒,就如思敏的母亲供给一种难喝的水果酒一样。雪莉酒与水果酒大同小异,不过,至少比较容易下喉,而母亲的水果酒则教人不敢领教。

  一思及此,思敏不禁想起母亲与文芳姨之间可怕的相似处,那就是她们的烹饪手艺。或许,她得先警告育辰,她的文芳阿姨可不善于烹饪。她早已认清此一令人惊愕的事实——不论是她母亲或是她阿姨,两人连一道起码的家常菜也做不好:不是半生不熟,就是烧焦,再不然便是奇怪的配菜,这些都是他们家族司空见惯的事。

  当他们坐上餐桌后,思敏惊恐的发现,文芳将几盘的食物放在育辰面前,而他也毫不迟疑的取了大量的食物放在盘内。

  她看到他尝了一口之后稍作停顿,皱了一下眉头后。他继续吃着,不过每一口进食的速度都极为缓慢。

  除了烹调之外,今晚还有几件事令育辰大出意外。当他们开始享用香醇的咖啡时,文芳开始陈述若干年前,她曾在纽约担任舞者的一些经历。不论故事如何引人入胜,他仍常常因为思敏而分神。她坐在室内的另一端,可望不可及的引人遐思。他得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才不致于冲上前去抱她、吻她。

  文芳的话再度吸引住育辰的注意,因为她开始述说思敏曾替代她的朋友在百老汇外的小剧场演出的事。

  思敏立刻急着转变话题。“我想育辰没有兴趣听这些事。”

  “我有兴趣,请继续说下去,文芳姨。”育辰倒兴致勃勃得很。对于思敏的事,他都极想知道。

  不顾思敏的抗议,文芳兴高采烈的继续说道:“思敏的父母得到澳洲某个荒凉的地方去拍电影,而当时思敏带着牙齿矫正器无法同行,于是她被扔在我这里让我代为照顾。后来我要到纽约参加歌舞团表演,我决定带她一同前往纽约,因为恰好有一位牙医朋友住在当地,刚好可以让她处理思敏的牙齿矫正器。”

  育辰凝视着思敏,她只是对他无奈的笑了笑。她知道这是文芳姨最喜欢的话题之一,只要对方稍加鼓励,她就会源源不断的说个不停。

  “后来呢?”他问。

  “戴了两年的矫正器除去之后,必然会展现某些新风貌。当时,舞团里不巧有一位朋友受伤无法上台,所以找上思敏来替补,我的另一个年轻朋友,便开始教导思敏她们舞团表演的其中一支舞。表演的当天,思敏穿上了特地为她裁制的舞衣。”文芳身体倾向育辰故作神秘的说:“因为我朋友的舞衣,她穿不合身。”她小声的补充说明。“是胸部不合身。”文芳接着又一本正经的往下说。“你知道吗?思敏取代了我朋友的位置,甚至比她还受欢迎。若不是思敏的父母反对,她早成歌舞巨星了。”

  当育辰的目光移向思敏时,眼中流露出兴味的神色。“我真希望能见到你那时的模样。那时候你几岁?”

  她对他苦笑一下。“那时我才十五岁,算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吧!”她转向阿姨苦涩的说:“每次叙述这个故事,你都忘了说,我那歌舞是唱得荒腔走板,舞则跳得一塌糊涂,这才是我受‘欢迎’的原因吧!”

  “你倒真实际啊!思敏。”文芳略有愠意的。“这点你遗传自你母亲。来,尝点巧克力糖吧。”她侧身对育辰说:“强者才能忍耐实际的人。与他们交往时,你必须要坚忍不拔。”她对育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育辰也回以一笑。“我会牢记在心。”

  思敏转变话题问道:“为什么你不告诉育辰,你是如何拥有这一家乡村商店的?文芳阿姨,这比我在百老汇外的小剧场的初次演出,要有趣得多了。”

  文芳接受了她的暗示,把装有巧克力糖的碟子传给思敏他们,然后开始诉说她当初搬到此地时,所遇到的一位长者。

  这位长者拥有此地半数的房地产,对文芳相当的友善,他们经常在一起玩扑克牌、彼此作伴。他过世后,他竟将部分的家产留给她——包括这家商店,其余遗产则捐赠慈善机构。他并且还在遗嘱中宣称,他没有家人,而文芳是他唯一可以视之为家人的人。

  到了曲终人散之际,育辰感谢文芳带给他美好的夜晚。

  在回家途中,育辰忍不住问思敏,文芳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吗,或者只是她加油添醋,想使故事更加生动使然。

  “没错,是真有其事。”思敏含笑道。“我也从我母亲那儿,听到同样的故事。”

  “你阿姨从未婚嫁?”

  “没有。她说过她唯一考虑过要嫁的人在纽约,不幸的是,他已有妻室。她一发现他是个有妇之夫,便不再与他相见。虽然,她外表看起来坚强、大而化之,可是内在却十分善良仁慈。我想此生最令她遗憾的应该是,她从未有过小孩。”

  当他将车停在思敏的小屋前时,育辰问:“那么你呢?你想要小孩吗?”

  思敏并未立即答覆。她暗想,曾有一段时间,她十分渴望拥有小孩,一个遗传有育辰身上优点与幽默感的小孩。但这些梦想,已随着车祸发生而烟消云散了。

  “也许,”她终于开口。“也许某一天我会想有吧!”雨滴开始打在车窗上。“开始下雨了,我最好赶快进屋去。”

  当他握住她的手臂,护送她到门口时,育辰感到十分的紧张。此刻他并不想只是礼貌性的互道晚安后离去,可是他知道,他必须如此。

  今晚,在他的相伴之下,她显得轻松愉快,这一点他必须感谢文芳。他与思敏之间颇有进展,然而美好时光却总是过于短暂。

  思敏打开门后,育辰温柔的捧起她的脸庞,低头亲吻她。

  察觉到育辰双手微颤,同时也感受到他吻她时的紧张不安。她明白他正遵守自己的诺言,不强迫自己或她。

  他轻轻推开了她。

  “锁上你的门。”他说完,转身走向他车子的方向。

  思敏若有所失的目送他离开。

  一小时后,思敏梳洗沐浴完毕。当她关上水龙头时,寂静似乎一下子包围了她,使她备觉孤独。

  她一边系上长袍的带子,一边向前门走去。打开门,她听到松树飒飒作响,接着,又听到另一种有别于一般夜间的声响。

  一阵微弱的音乐声飘送在夜空中,思敏随即明白了声音出自何处,那是育辰的口琴声。

  她拿起一条挂在门边的披肩披在身上,信步走到外头。斜靠在前廊的柱子上,专注地倾听他所吹奏的曲调。她并不能辨识旋律,但是听来像是一首寂寞悲伤的歌曲。

  思敏伫立在前廊聆听良久。她想像着他正坐在前廊,对着草木及夜间的动物吹奏着。

  思敏心忖,他在小屋颇感寂寞吧,而她也孤独难耐,两人都无法入眠。他们之间不能如此不确定的继续下去,某些坚持必须让步,万一她是必须让步的一方,那……

  音乐终于停止了。

  思敏回到卧室,坐在床沿上。突然,她有股想要离开这幢小屋的冲动,但这念头甫自心头浮现,随即又打消了。

  逃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啊!

  逃只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辈子。

  如果诚实的面对自己,她必须承认:她希望育辰能说服她好让她相信他并未存心弃她不顾,她也希望能够再次信赖他,她更希望自己和育辰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她颓然地倒到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发呆。老天!她真的希望能相信一年半前他并非恶意的遗弃她。如果这种想法使她比从前还要愚蠢,那么她也认了。

  他们初遇的种种回忆又涌上了心头。她曾经如此有活力,他们是如此相爱,难道企盼再次生气勃勃的活着、再次相爱也错了吗?

  生气勃勃的活着,这就是她与育辰初次相逢的强烈感受。初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才突然领悟到,过去她只是存在而已,而非真正的活着。

  第五章

  回想起从前,思敏曾以为自己很快乐。她喜爱在康氏广告公司的工作,拥有自己的寓所,身体健康,阳光灿烂,一切似乎再美好不过了。

  那天她正津津有味的舔着巧克力棒在路上走着。

  她是出来买晚餐的,手中提着一个食品袋子。一阵强烈的海风吹动了她的裙摆,偶尔,在来不及压下裙摆时,还露出她修长迷人的大腿。风吹得她秀发飘扬,乱纷纷的拂在脸庞。

  头发忽而飘进眼中,裙摆也忽上忽下的飞舞的情况下,思敏需要空出一只手抓紧裙摆,她遂将巧克力棒含在口中。一阵男子的轻笑声从她身旁传来,思敏转头看去,目光凝聚在一双迷人的眼眸上。他的黑发也被强风吹乱,露齿而笑时,一口洁白的牙齿恰与他深色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从未想过,我会嫉妒风。”他说,同时温柔地将巧克力棒从她口中取出。

  他的声音教她的背脊升起一股兴奋的颤抖。她凝视着他,当下只觉得心跳如雷。突然间,她感觉自己找到了另一半。多滑稽啊!她心想,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曾失落一半。

  不想再露出任何傻相,思敏觉得似乎该开口说些什么,但她只能以挫败的姿态,笑说:“好吧,我认输了,风赢了。”

  “通常都是如此。”他带着调侃的口气,咬着她的巧克力棒,一点也不以为意那是她吃过的。

  思敏吃惊的看着他吃着她的巧克力棒。由于太过于出神的打量,她并未留意到有两个少年正往她这边急行,且有撞上她之虞。相同的,少年也为留意到思敏,两人便一头撞在她身上。她霎时失去平衡,袋子从她手中掉落,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却及时伸手捧住,袋子才没有掉在地上。

  “小姐,今天似乎不是你的幸运日。”他迅速吃完了巧克力棒,然后一手抱着袋子,一手拉住了她的手走着。

  事实上,思敏并不同意他的说法。今天因为遇见了他,而是个神奇的日子呢!

  “我能否知道,我们要到哪儿?”尾随在他身旁的她,忍不住问道。

  “当然。我请你喝杯咖啡,你不妨告诉我你是谁,为何我在今天以前不曾遇见过你。”

  “你可真单刀直入,而且我行我素,不是吗?”她好气有好笑的嘲弄道。

  “通常不是如此。”说完,他似乎也对自己的行为颇为困惑。“但是对你例外。”

  就这样,她跟他走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如何。他说过,对她是例外,而他的确让她有种特殊的感受——从第一眼,他们目光教会之际开始,他们即被彼此所吸引,热烈、自然,令人既兴奋又期待;更令她觉得神奇的是,他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

  但是,那似乎是当时的事了,现在呢?

  育辰现在是怎么想的?他这次的出现,目的又是何在?事情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简单吗?

  思敏是既迷惑又难以置信。他误认为她以死亡,似乎是件不可思议又荒谬的事。

  第二天一早,思敏才刚梳洗完毕,满天的乌云就化成了雨水,立时倾盆而下。花生粒大的雨滴规则地打在窗上。

  思敏怎么也定不下心来作画,她索性整理起屋子。她的不安是需要一个比挥舞画笔还要大的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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