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抵达锡兰后,我就会和蓝女士结婚。”
琳娜的脸垮了下来,她做了个驱邪的手势。“原谅我,主人,但那个寡妇无法给你带来幸福的。”
维奇明白她的意思,眉头挑起。“我不是和伊芙结婚。我回去锡兰正是为了告诉她这一点,我选择了安妮。”
琳娜绽开个灿烂的笑容。“约翰告诉我她是他为你选好的对象,为什么那个可恶的人总是说对了?”她的笑容美得慑人心魂。
“他拥有的智慧承继自一个悠久的文明。你什么时候才要和他结婚,让他脱离苦海?”
琳娜嫣然一笑。这又是另一个从不出错的可恶男子。“很快了,主人,很快。”
维奇也绽开个罕见的笑容。“我们一齐努力让伊甸庄充满小孩子吧!”
黑色的大马车在伊甸庄的车道停下来,维奇下楼迎接车上的人:三位。过去数星期,其中两位曾审慎地造访过半月街,另一位则曾极不审慎地去访。
堆得像山般高的行李很快地由马车上卸了下来,搬到“飞龙号”上。船上的舱房已豪华地装潢过,她可以载客。维奇雇的人还在添上一些最后的装饰,不过它现在已很不错了。
安妮及维奇很快地学会用目光眼神沟通,因为不管他们怎么试着要溜掉,就是无法独处。下午时维奇给萝丝倒了杯白兰地。“我要带安妮到河边散步,”他几乎无法控制住笑意。“你可以由落地窗一直看见我们。”
他们慢步往外走,她修长的手指搁在他臂上。走到了萝丝外婆已无法听到之处,安妮大声呻吟道:“维奇,我对这一切感到很抱歉。”
他的另一手温暖地覆住她。“吾爱,我很高兴他们这样看着你,你知道这样才是对的。”
她无法置信地看着他。
“柏克曾经造访并要我承诺不会让萝丝夫人脆弱的感情受到惊吓。”
“萝丝才没有那么容易受到惊吓。她说既然我们两个都被欲火冲昏了头,她要来扮演看守的恶龙。”
“她对我说得非常坦白,亲爱的。她直接表明她不要我带你进教堂前把你肚子搞大了。”
安妮睁大一对绿眸看着他。他是否已经起疑了?
“你知道她说得有道理的。此外,禁欲对灵魂有好处。”他轻描淡写地道。
“哈,等你在海上一个月,并硬得像棍子般时再来告诉我吧!”
“那你呢?”他揶揄道。“你甚至会觉得麦先生变得英俊了。”
她轻捶他。“坏蛋!如果你能不碰我,我也能!”
他们一齐严肃了下来。他们不再往前走,他们的手相握,眼里闪烁着压抑和欲望。“你需要我吻你。”他热烈地低喃。
她摇摇头,屏息地道:“我要你充满我。”
“相信我会找到方法的,”他承诺道。“我和你一样喜欢面对挑战。”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直到那阵颤抖过去。
他们继续往前走。“我没有告诉萝丝关于蓝伯纳的事。”
“我不想要你过度操心,”他坚定地道。“‘火龙号’不可能超前我们太多。我们的船航行得较快,我们知道安利在锡兰,但你的堂兄并不知道。他认为安利在伦敦。”
“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也许他会立刻搭船回英国。”
维奇用力握紧她的手,但心里知道命运一直是个狡诈的老巫婆,而且从来不让他好过。
启航才一个月,他们已经抵达半途。“飞龙号”确实名副其实,贝船长稳重可靠,“飞龙号”平稳快捷地越过了海洋。
柏克亲自照料两位淑女,让她们和麦先生及其他粗鲁不文的船员相隔开来。
启航后的第二天,维奇就在船上搭了个帆布篷。安妮常在甲板上做日光浴,她的肌肤很快地晒成了美丽的金棕色。不过有时候太阳太过强烈,她就在帆布篷下摇着扇子,消磨过一个悠闲的午后。
长久的安逸令她的身材变得较不苗条,而是美丽的浑圆。维奇无法将目光移离开她身上,她的胸部更丰满,她的娇躯有一种新添的成熟韵味,令他血脉贲张。她的眸子慷懒沉重,承诺他在下一次偷来的幽会时会是天堂。
他们勉强地偷来许多次的吻,及醉人的爱语,但他们始终无法如愿地在一起一段长时间,总是会有其他人在场。维奇通常接手午夜至黎明这段期间的掌舵,而这是他们唯一能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他们会以为黑夜永远不会到来了,但蔚蓝的天空终于还是变红、变黑了。过了午夜,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变柔和了,不敢搅乱这份宁静。
掌舵时他无法真的和她做爱,但这是他们唯一能在一起的亲密时刻。他总是一手掌舵,另一臂环住她。
“你适合这种安逸的生活,”他低喃道,手滑到她的棉料内衣下,捧起一方浑圆的乳峰。“我喜欢你这些天来的模样,你的感觉、你肌肤上阳光的气息,及我舔着你时海的气味。”
她赤着脚,必须踮起脚尖才能用双臂环住他。热带的夜里,他只着宽松的棉裤,她在黑夜中褪下它们,她一向也只着礼裙。
安妮开始用身躯挨揉着他,虽然他们无法完成最终的结合,他们可以用身体取悦彼此……直至热情风暴后的平静,她蜷伏在他怀中睡着。
海上长长的数星期让他们有许多机会聊天,萝丝及柏克偶尔也加入他们的谈话。安妮喜欢听维奇醇厚的声音谈着锡兰,它的气候、它的人民。从他描述黑豹园里的声音及语气,她听出了明显的骄傲及爱。
其他时候他们谈到伊甸庄,一旁的人可以听出他们对这处婚后会回去住的地方充满了感情。
“我很抱歉害你在议会的重要工作途中被硬拖离开。”她坦白道。
“反正现在也是他们夏天休会的时候。等我们回去时,你得准备好当个政治家的妻子。保皇党的皮先生对重组他的政党怀有极大的野心,他一直要求我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
“你认为摄政法案最后会通过吗?”萝丝问。
“如果我有能力就不会通过,”维奇回答。“至少尚未。”
“可怜的乔治,”萝丝笑出声,但她又想到了其他的。“可怜的玛丽。”
“皮先生想要成就些什么?”安妮感兴趣地问。
维奇揶揄地说道:“我不确定该在你成为我的妻子前,让你知道首相的计划。你能够保守秘密吗?”
“比任何活着的女人都能。”她在心里想到她的秘密。
“皮首相打算在我的帮助下剥夺维新党的权力。新的执政党会是保皇党。”
“你们要怎么办到?”安妮问。
“政治是建筑在权力之上。维新党的贵族及地主一直互相联婚,他们利用贿赂或威胁控制选票。皮特会用我们的人填满每个政府的职位,所有的公职、军队、殖民地的官员、神职人员都会是我们的人,我们会组成一个权力的网络,商业王子——像我这样的人现在被如此称呼——代表国家的商业利益。钱一向是最有力量的。”
“可怜的威尔斯王子,他大概要等到白发苍苍才能当上摄政王了。”
“不见得如此,”维奇反驳道。“乔治比一般人以为的都更精明,等他抛弃维新党,投到保皇党这边时,我们就会通过他的摄政法案。”
“但维新党都是他最好的朋友,胡查理、艾德蒙、谢立敦都是。”柏克指出。
维奇微笑着摊开手。“正是,而还有谁更清楚他们个性上的缺点?”
“哦,亲爱的,”萝丝假装同情道。“那些一直像雌狮般主宰着社交圈的维新党妻子们这下子要下台了。”
“那应该可以改善她们的容貌,即使不是她们的脾气。”安妮笑着道。
“我预测美丽的布莱克瓦夫人会成为保皇党的妻子们之首。”维奇道,掏饮着她的美丽。
“是的,亲爱的,你会成为社交界羡慕的对象,贵族们会竞相争取被邀请至伊甸庄。”
维奇附加道:“我们的儿子将会进入伊登就读。”(译注:伊登为英国贵族子弟读的私立中、小学。)
“那我们的女儿呢?”安妮追问道。“你应该相信两性平等吧?”
“那不会有问题,我们只要让她们穿上她们兄弟的衣服,再打发她们去伊登。”他板着一张脸说道。
“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吗?”安妮问道。
维奇对萝丝及柏克挑了挑眉,他们三个全看着她,摇了摇头。
“火龙号”在海上航行三个月后,终于停泊在马达加斯加,而蓝伯纳上船还不到三个小时就明白到是沙维奇下令将他掳上船的。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因为姓沙的想获得安琪的芳心,决定除去强敌,但常识随即告诉他不可能。以沙维奇那样的财富及权势,舞台上的一名女演员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这次绑架是因为他饱受人宠爱的堂弟安利。维奇一定是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决定将他驱离伦敦。
伯纳想到他最后一次看到他堂弟的时候,在那个多雾的夜晚,他由梵克公园追踪他到街上,并将他推到马车下。伯纳曾经那么肯定安利绝对是死定了,但报上并没有刊载意外事故,或是他的死讯。
伯纳握拳捶着厚重的木门,突然有了个想法。他的堂弟可能在病榻上挣扎了好几天才死去,他有可能现在已经是蓝爵士了,所以沙维奇才除去他,不让他获得理应属于他的头衔及财产。
被困在舱底三个月来,蓝伯纳对沙维奇的恨意日增。不过每次那位半裸的印度巨人带他到甲板上透气时,他总是表现得很温驯。他不想被丢下船,但他心里更加决定要向沙维奇报复了!
“火龙号”一靠岸就放了它的囚犯,当伯纳明白他是在马达加斯加时,他几乎气炸了。他的计划全系于锡兰一地,除非他到了那里,进行他的报复,他绝不罢休。
伯纳在码头绕不到一个小时,就查出了马达加斯加天天有船开往锡兰。不过他一直等到天黑后才想办法弄到船资。第二天天亮时,他已有足够的钱为自己买一套时髦的热带衣服、一把枪及到锡兰的船票。被抢劫的船员躺在暗巷里,喉咙被割断了。
伯纳很早就学到外表是会欺骗人的。到达锡兰的最大港哥伦布港时,他昂贵的服饰、优雅的举止,及自信的气度让他在殖民地官员面前无往不利。他假装成生意人,毫不迟疑地走入当地的小政府办公室,要求雇一位向导带他到黑豹园。
那名官员倒是对他的姓印象深刻。
“你一定和已故的锡兰总督蓝洛斯有亲戚关系。”
“是的,他是我伯父。事实上,我是为了家族的事来这里的。你能指引我到他们的农场的路吗?我的伯母蓝夫人恳求我来帮她的忙,对一名寡妇而言,孤独一个人在印度并不容易。”
“我也这么认为,”那名政府人员说道。“不久前蓝爵士到达时,那真是场令人感动的母子重逢。”
“蓝爵士?”伯纳疑惑地道。
“他也需要人指路到总督府,我就带他去了。他们的农场就和黑豹园相邻。”
“真方便,”伯纳以丝一般的声音道。“我堂弟会很惊讶的。”看来那小子还活得好好的,他真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他不知道他堂弟怎会赶在他之前到达锡兰的,但这下更好了!他既可以报复沙维奇,又可以一劳永逸地除去现任的蓝爵士!
伯纳立刻就同意跟两名在哥伦布港及总督府之间,传递消息的信差前往他的目的地。为了这趟旅程,他花尽了最后一分钱买马,并被迫一路依赖信差的好客精神。
蓝伯纳痛恨热带的一切。他痛恨这里的酷热、这里的昆虫、食物及气味,但他最恨的还是那些土著。他被迫和信差分享的食物和水已够难以下咽,而他发觉最无法忍受的还是和他们共用餐具及饮水的杯子。土著们也感觉到了他对他们肤色的厌恶,他们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礼貌,但内心里他们视他为另一个白人猪。
第三天总督府终于在望时,很难说谁比较如释重负。他们道了再见、分手。伯纳贪婪的目光落在前面淡粉色王宫般的建筑,一股强烈的怨恨攫住了他。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是锦衣玉食的命,而他却得和魔鬼合谋才能赚得一点由他们的餐桌上丢下来的面包屑?
他杵在那儿,看着那幢豪华的宅邸,突然间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他的命运就在前头,而他只需要看准时机抓住它。命中注定他要越过半个地球,来到这儿面对他的敌人,并塑造他的未来。命运正对他微笑。
一名小厮过来接过他的马,仆人鞠躬,提着他的行李上了阶梯,门口的守卫为他打开门,包着头巾的门房问他要找谁。
“我是蓝夫人的侄子。”他道。
这句话像魔术一般,他被带进一间豪华的会客室,两名穿着土著衣服的仆人走进房间。一名递上冷饮,另一名开始用扇子扇风。两名仆人始终尊敬地低垂着头及眼睛。他一喝完冷饮,里面的门随即打开了,一名娇小的金发女人走了进来。她有着一种冷淡的优雅,他轻易地看出她是他遇过最自我中心的人了。
一开始室内昏暗的光线令伊芙看不清对方的容貌,直到她来到伯纳正前方。突然间她所有的冷淡消逝了。“你一定是洛勃的儿子!你就像他的翻版!”
伯纳感到大权在握。有那么不设防的一刻,蓝夫人的感情在脸上表露无遗:她爱着他父亲。伯纳立刻利用了这一点,他走向前,执起她的纤手送到唇边,沙嗄地道:“我的父亲直到去世也还疯狂地爱着你,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花言巧语!”她说笑地责备他,但伯纳知道自己已将她掌握在掌心了。他自信有能力取代他父亲的地位,继续他父亲和这位美妇人未了的情缘。
“我叫伯纳。”
对伊芙来说,时光似乎倒流了,她再次回到了十六岁。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似乎他们已认识了永久,拉着他走进内室。“差不多是中餐时候了,我知道男人有多么重视食物。”
一名仆人似乎被她用心音召来,出现在一旁。“带蓝少爷到孔雀房。”
孔雀房之得名显然是因为地板上展示的全副孔雀羽毛,房间里有三名仆人等着服侍他。一位为他在浴室中放水,—位为他整理行李,一名年轻的土著女孩则以银盘端来了酒。带他上楼的男仆尊敬地一鞠躬,喃喃地道:“如果有需要之处,请拉叫人铃,先生。”
伯纳指着那名女孩。“我要她。”他权威地道。
男人退了下去,女孩低垂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