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吞咽。他再一、两个小时就要走了,但他并没有只字片纸地提到爱。她可以忍受他没有提出婚姻,像维奇那样的男人是不可能被强迫束缚住,扮演尽责的丈夫的角色。但爱……她需要他的爱来继续生命。在她爱他如此深、如此无怨无悔时,他怎么能够不爱她?
他将她贴向她,他炽热的坚挺像烛焰般贴着她的小腹及大腿,她像被烧着般地抽身退开。
“把你自己交给我。”他命令道。
她搜索着他的脸,她在那儿并没有看到爱,只有饥渴。“我已经付出了……一切。”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她做到了不可能的事。沙维奇,这头出色的黑豹,发誓爱她。她快乐地闭上了眼睛。但当它们再次张开时,她明白到他已经穿好衣服,准备要离开。
他来到床边,她赤裸地站了起来,紧攀着他。她的手指插入了他长长的黑发中。
“亲爱的,你到伊甸庄去等我。我会在这个星期结束之前回去那里,假如我没有如期到达,你就在那儿等我。”
她的手指梭巡过他嘴角的疤。这张嘴从来不恳求,只是下命令。“我会等。”她低语道。屈服于他要求的感觉如此地甜蜜。
两个夜晚后,维奇坐在阴暗的戏院里,看着布安琪只着撑箍、吊袜带在舞台上昂首阔步,唱着淫荡的小曲“亲我的痒处”。布幕终于放下时,维奇走进她在后台的化妆室,假装很惊讶看到蓝伯纳。
“多么愉快的巧合,你正是我想见的人。”
“维奇!我好久没有看见你了,你离开了英国?”伯纳和颜悦色地问。
“出了几次国。”维奇承认道。
“我的堂弟安利和你在一起?”伯纳假装不经意地问。
“不,他去海牙办事,稍晚他的船会在瓦平停泊。”
伯纳笑了,“你说你想要见我?”
“是的,你似乎先对安琪情有独钟,我在想也许我可以让你觉得值得另寻芳草……并将她偶尔借给我一阵子。”
伯纳的笑容漾得更开了。“何不就是今晚?”
“但我应该和安利碰面。我想我可以带安琪到瓦平附近的惠特比餐厅用晚餐。”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何不由我和我的堂弟碰面,你则带安琪到她喜爱的地方?事实上,我何不干脆在她下台前消失不见。”
“谢谢你的礼让,绅士。”维奇以丝一般的声音说道。
“朋友是做什么用的?”伯纳慷慨地道。“对了,安利搭的船叫什么名字?”
“‘火龙号’。”维奇柔声回答。
安琪走进化妆室,瞧见等在那儿的是沙维奇,而不是她恐惧的蓝伯纳时,她欢喜地伸臂环住了他的颈项。“维奇!看到你真好!”
他将她的手挪离开颈项,但依旧握住它们,他冰蓝色的眸子盯着她。“只要你给我我想要的,我会让你多增加五千英镑。”
她期望地舔了舔唇。上帝!她甚至愿意免费配合他的任何特殊嗜好。“随你想要什么。”她屏息地道。
“我要的是消息,安琪。”
她惊讶地眨了眨眼,感觉到他的手收紧。
“为什么你要把你的芳泽给予蓝伯纳?他分文不值,而且还负了满身债。”
她再次舔了舔唇,现在她感到害怕了。她知道沙维奇如果没有得到真相,绝不放手。“你知道的,他是蓝家的爵位及产业的继承人。”
“做为一个比他年轻的堂弟的继承人,他的前景并不看好。”维奇指出。
安琪咬了咬下唇。蓝伯纳是个残酷的畜生,她不欠他什么。她敢打赌眼前这位眼神冰冷的危险男子可以比蓝伯纳更残酷上许多——只要他想要。
“意外总是随时发生的。”她哑声低语。
“你是在暗示或猜测?”他的黑眸眯起。
“不,”安琪道,说出真相令她松了口气,并感到报复的快感。“伯纳打算除去他的堂弟,他已计划了一次绝不会失败的意外,下次他说他会用剑。他很擅长用剑。”她无法控制地颤抖,忆起了他的剑在她腿间的威胁。
维奇垂下手,取出他口袋里的钱包。他感觉到她强烈的脉跳,知道她的恐惧。
维奇带茧的手托起她的下颚。“我没有告诉你吗?伯纳向你道了再见,今夜他会离开这个国家一段长时间。”
维奇离开后,安琪仍无法置信地望着他塞给她的一大叠钞票。如果伯纳要离开这个国家,这绝对不是出于他自己的选择。
那个高大、黝黑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走下阶梯,一动也不动地平贴着瓦平区的墙,似乎拥有无尽的耐心般地开始等待。码头上泊了六、七艘船,船上的笑声夹杂着谈话声传来,东印度公司的船员正在上最后一批货。
蓝伯纳瞥见了那些船,更加快了脚步。他希望他的猎物尚未开船离开,他逐一看停泊在港口的船只。靠墙的黑影让伯纳走过去,随即移动到他身后,用一截大木棍重重地打了下去。维奇卯上了每一份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把对方打得脑袋开花。
一名高大壮硕、赤裸着胸膛的印度水手由船上下来,他一言不发地将那具昏迷的身躯扛上肩,转过身回到船上。维奇刻意地等“火龙号”已上完所有的货才下手抓人。
午夜时,他已经捡视过了所有的货物,只除了被锁在货舱的那一位。他指示他的船员在数千哩外的马达加斯加岛上放人。
安妮在欧陆旅行时选的货也小心放在“火龙号”的船舱里。“火龙号”在一个星期前就抵达了伦敦,这期间他一直逗留在爱尔兰。幸好“火龙号”明天一早就会趁着潮水启航,不然安妮一定会坚持要亲自检视她的每一项货品。
维奇对自己轻笑着,摇摇头。女生的“安利”绝对会比男生的“安利”麻烦多了。他感谢天至少这次她听了他的话,留在爱尔兰,直到他处置了蓝伯纳。
在爱尔兰,她感觉像是被抛弃了一般。布莱克瓦一直下着雨,仿佛在维奇走后,阳光也离开了她的生命。现在她的全副心力不再放在维奇身上后,她注意到金太太及其他仆人经常斜眼看她,且一脸地不告诫。也许那是她的想像,但似乎连柏克也刻意地对她避而远之,冷淡但礼貌地保持着距离。
雨下个不停,她无法出外散步,或是驾轻便马车溜达。她试过在城堡里的空房间闲逛,娱乐自己,但那些无止尽的阴影只令她的心境更加恶劣。为什么维奇丢下她一个人?为什么他们不能一起回伦敦?伦敦有什么事这么急得比她还重要的?去他的生意,她太清楚他那些韵事了!为什么她没有追问他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
因为她太过该死地迷恋他,和他在一起时,她甚至无法理智的思考。而且为什么又得由她去追他?如果他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为何他不告诉她他为什么要先回去。
哦,这么少的信心,安妮自责道。他不是给了她他的心吗?他不是告诉她他爱她?她走进他的卧室,一股强烈的感情哽住了喉际。他强烈的存在感主宰了每一处。她舔了舔唇,仿佛仍然能品尝到他,感觉到他有力的唇烙印着她,一阵激动令她几乎晕眩。
她伸手向被单,随即迅速地抽回手,害怕如果她抚弄他们做爱的地方,她会崩溃。她双臂紧紧抱着胸口,抑止那份疼痛,走到可以眺望悬崖的窗边。他丢下她正像将她悬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安妮离开卧室找到了柏克。“收拾行李,我今天要离开。”
“是的,小姐。”
“我不是去追他!”她发火了。
“我希望不是,小姐。”
柏克口口声声称她小姐,显然是藉此强调她的行为之不当。“等我成了布莱克瓦夫人后,你就不会用这么轻蔑的眼光看我了!”
他的脸上闪过惊讶。“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小姐?”他礼貌地问。
他的问题将她像无助的蝴蝶般定在墙上。
“那该死地不关你的事!”她怒道。
安妮将她男性的衣服收了起来,发誓永远不再穿它们。尽管它们比较自由、舒适,但她若恢复安妮的身分就不会再有危险。她的决定还有另一个理由。伦敦的女人非常激烈地竞争着要沙维奇,现在他是布莱克瓦子爵了,女人会更加明目张胆地追求他。她知道她必须和她们竞争他的感情,感情?用这来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平淡、可笑了!他不可能像和她—样地和其他女人做过爱吧?
她试着推开这个思绪,但其余的又汹涌而上。他比她年长了十三岁,他是个大人。他在东方住过,而那儿是以性的技巧着称的。她想起服侍他洗澡的琳娜。
安妮用力摔上衣箱的盖子,固定好皮带。他甚至不曾暗示婚姻!也许她只是一长串征服的名单上的另一个!不!不!他不是说过他爱她?希望仍未全逝。如果他娶了她,带她到伊甸庄,之后她就可以过着幸福及安全的生活。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一旦蓝伯纳知道那次船难的幸存者是安妮,他将会拥有蓝庄。维奇必须和她结婚,带她到伊甸庄!别无其他选择!
在渡海及乘马车回伦敦的路上,安妮不停地胡思乱想,并把自己弄得悲惨至极。为了不让维奇的拒绝伤害她太深,她开始开列种种她不该嫁给他的原因来保护自己。那并不困难。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他有着阴暗的一面是她一直刻意去忽略的。他的过去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行为——不只是过去,如果她肯面对事实。他是个没有道德可言的恶魔,他从事走私,及天知道其他什么恶毒的行为来装满他的钱库。
她最好还是和他来一段热情的韵事,而不是把自己锁死在婚姻中。他说过爱她,她也相信那是事实。但在她假扮成安利时,她看见了男人对爱的看法和女人不相同。对女人来说,爱和婚姻是同义字,男人则是爱情及欲望。对男人来说,妻子通常是次于情妇,甚至妓女——如果那名妓女能满足他。
到达考南街时,她已经说服自己就算沙维奇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男人,她也不会嫁给他!
第十五章
“安妮,感谢天你回来了!”萝丝一看见她就戏剧化地宣称道。
安妮的心更往下沉了。她又哪儿出差错了?她原以为事情不可能更糟的!
“我们收到安利的来信!”萝丝喊道。
“安利?”安妮茫然地低喃。
“哦,亲爱的,他并没有像我们以为的溺死了,他还活着!真是个可恶的小鬼,害我们等了这么久才通知我们!”
“怎么……哪里?”
“来,你自己读信,亲爱的!”
安妮的手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展开信纸,屏息地打量着她孪生哥哥那绝不会错认的潦草字迹。“老天,他在锡兰和母亲一起!”
她的膝盖一软,坐倒在一张织锦座椅上,细读安利述说他在海上被一艘前往印度的东印度公司的船救起的经过。
“他们要我工作付自己的船费,一开始那几乎要了我的命。我很快地明白到自己以前过的生活是多么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结果这段经历对我倒是好事。在我到达印度时,我已经变成了个男人,也幸好是如此,不然我身无分文,根本无法自食其力到达锡兰。距离我在‘海鸥号’上被卷落海已经过了半年,这封信大概还要再三个多月才能到达考南街给你们。我希望你们没有为了我太过担心,锡兰非常地谜人,希望你们也能在这里。
她跳了起来,同时又哭又笑。萝丝及安妮喜悦地拥抱在一起。“他希望我们不要太过为他担心!”她由萝丝的臂弯改投入柏克怀中,两人之间的冷战现已消失无踪。“等我逮到他,我要掐死他!他应该一出生就被闷死!”
柏克倒了三杯雪莉酒庆祝这个好消息,萝丝甚至吻了他。“这不只意味着我们得回了安利,还有安妮,务必烧掉你这几个月来一直穿的那些可怕的长裤。”
安妮在心里笑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她的长裤可怕。“我等不及告诉维奇了!哦,我没有告诉母亲安利溺死是对的!不然她会悲恸死了……”
萝丝坚定地放下杯子。“亲爱的,你不能像身为安利时一样,就这么去拜访一名绅士。半月街住的都是单身汉,你需要有拜访函及伴护。”
“半月街一直有女人来来去去的,就像个公共广场。伦敦半数以上的女伯爵及公爵夫人都造访过那儿。”
“但她们都是已婚女子,安妮,她们并没有受到像纯洁的未婚女子一样严格的礼法拘束。”
“我也许是未婚,萝丝,但我已不再纯洁,无疑地柏克一有机会和你独处时就会这样告诉你。马都跑掉了后,再锁住马厩门也没有用。如果你以为在我享受过了十足的自由后,还愿意受到社会这些可笑的礼法拘束,那你只是在自欺欺人!”
安妮上楼沐浴、更衣,急于投入她爱人的怀中。她特别用心地整理了仪容,挑出她原预备在第一次社交季时穿的衣服,那是件黄水仙色的礼服,搭配水袖长外套。她在爱尔兰并没有扑粉或戴假发,维奇喜欢抚弄她垂肩而下的黑发。当然,今天她得把它盘上去,就为了享受由他放下它们的喜悦,但她绝不会在上面扑上白粉。
黄色的礼服烘托得她更加奕奕有神、性感诱人。安妮将唇涂红,挑了颗美人痣,强调她分明的颊骨。她转过身,对着镜子微笑。生命真是美好!
安妮一跑上楼,萝丝随即冷冷地看向柏克。“她说她已不再纯洁是什么意思?”
柏克一向是最谨慎的。“当然她指的是在她假扮成男人时,她已见多了世面。我想我们应该给予她比其他年轻女士更多的自由!”
“如果你这么说,柏克,我想我们可以信任她良好的判断能力。”
柏克几乎被他的雪莉酒呛到。
“不管怎样,我想我还是该和沙先生谈谈,并解释安妮事实上是个女人。”
“沙先生已经自己发现了,夫人。”
“感谢天!身为她的监护人、他会知道必需保护她的贞节,即使安妮并不。”
这次柏克真的呛到了。
乘马车到半月街的一路上,安妮的心一直在欢唱。她甚至等不及车夫系好马匹,过来替她开门,自己就先打开了。同时维奇的公寓门也打了开来,美丽的乔娜款步走了出来。她穿了件价值连城的衣服,一袭淡得不能再淡的蓝色缎料,肩部及臀部搭配貂尾小衣,盘高、扑粉的发上插着鸵鸟羽毛及貂尾,并刻意卷成无数的小发卷,闲闲地垂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