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时安妮张开了眼睛,发现维奇逮着她睡着的模样,她也皱起了眉头。她跳了起来,手插入裤袋,又弯身捡起散落的文件。
“欢迎来到布莱克瓦,你不需要再多看了,这地方绝对完美,它本来是座修道院,约翰王建了城堡。想想……约翰王!过来看看宴客厅!”她热情地道。
维奇睁大眼睛瞧着安利,心想,他真的很像女人。他的睫毛上翘,饱满的双唇几乎是性感的。他带路到宴客厅时,维奇直盯着他的背影。安利的黑发已经长得非常长了,他的臀部相当浑圆。有可能蓝安利是个女人?不,这种想法太过荒谬了!他立刻驳斥了它。
维奇浏览着这座美丽、古老的宴客厅,但他的视线不住回到安利身上。他真希望他可以看透那件白色细棉衫,也许那是他的幻想,但他认为他瞥见了乳峰的曲线。
“瞧这个。”安妮催促道。
维奇开始偷瞄着安利,他看着他怜爱地以手抚过壁炉。安利碰触东西的方式就像个女人,维奇想,再也无法祛除心中的怀疑。他的手刺痒地想要解开他束发的皮索,他很快地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里面的光线不够,看不清上面的雕刻,”他取下自己束发的皮索,绑住一边的帏幔。“把你的皮索给我。”
安妮迟疑了一下,她伸手到发间,又放了下来,不想要他看见她长发披肩的样子。最后她坚决地解开皮索,递给他。
维奇清楚地看见安利在他们手相触时脸红了。长发垂下来的安利绝对是美丽的。他真是个男孩?维奇告诉自己的怀疑是可笑的,一面回想他们相识以来的那数个月。
“这里甚至有个撞球间,过来看看。”安妮怂恿道,她也正在心里赞叹维奇男性的魅力,布莱克瓦的浪漫气息令她心神荡漾。她渴望维奇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唇攫住她。如果她只能有一个希望,那会是希望这个男人能在这座古堡中和她做爱。
“不,我想先去河边。”维奇知道他必须先证实安利是男是女,而他只有一个方法——他必须除去安利的衣服。
安妮跟着维奇到河边,一路上犹说个不停。“河里都是鲑鱼。如果你有一支够长的钓竿,你还可以由堡里的窗户钓鱼。”
他们站在河岸,望着深绿色的河水。维奇说道:“这一路骑马令我又热、又满身尘埃,我们游个泳。”
安妮后退几步。“不,你游吧!尽管有太阳,河水可能还是很冰冷。”
“别当个懦夫了,一点冷水伤不了人的。”维奇朝她踏出一步。
安妮明白他的意图时已经太迟了。他坚定地握住安妮的手腕,将她拉向水边。
安妮尽全力往后退,但要抗拒像维奇这样健壮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所有的直觉告诉她,维奇就要脱下她的衣服。他的手抓住她的衬衫时,她狂乱地挣扎,跟着感觉到一只强壮的手掌托住她的乳峰。
维奇愣住了,他的手上握的是曾抚过最浑圆的乳峰,但在他能够完全相信之前,他知道他还必须亲眼目睹他的手所告诉他的真相。他拉开她的衬衫时,她同时往后退,衣料破了。
维奇发现自己怀抱着个半裸的女性,她的一头黑发凌乱地披散下来,绿眸闪动,鲜艳的红唇似乎想要咬他,她看起来就像刚由丛林中走出来的性感野猫。
安妮的心狂跳,明白到那对锐利的眸子终于揭穿了她的秘密,她的双峰暴露在他冰冷的注视下。
“你该死的是谁?”维奇咄咄逼问。
“蓝安妮,你该死的以为我是谁?”她呜咽道,奔上了山丘,回到城堡。
第十三章
安妮回到她在塔楼的房间,身躯颤抖不已。自从维奇公然地以轻蔑的眼神望着蓝安利爵士的那一天,他们之间就有一场风暴在酝酿,他们的个性冲突造成了不少次的小飓风,但她知道即将爆发的这次灾难会更激烈。她看见了他的表情,那只有“野蛮”两字能够形容,大多数的时候他已够咄咄逼人了,但在他真的生气时,那才是骇人!
她脱下被扯破的衬衫,自行李中取出一件女性的衣服。她的头发狂野地披散在肩上,门突然地被撞开,沙维奇大步走了进来。
她急转过身,抓着那件绿色的洋装,掩住自己的赤裸。那张黝黑的脸庞上的黑色狂怒令她后退了一步,他仿佛是恶魔的化身。她感觉到火焰,并闻到硝烟味!
维奇煞住脚步,并试着控制住狂怒,模糊地明白到他已不能再随意闯入她的卧室。
“下楼去,女士,在你除下身上可怕的长裤之后。”他旋过脚跟,再次关上门,用力得墙上的烛台架都为之震动。
安妮虚软无力地靠着衣柜门,眼里盛满了泪水。她用力深吸一大口气,稳住自己。她必须在下楼前,将自己打扮得女性化及诱人,等她向他解释了她的困境后,他就会了解,而且会极为悔恨他以前野蛮的脾气。
他发现了真相也好。现在他得保护她,不受到她那邪恶的堂兄的伤害了。
安妮穿上上衣及底裤,坐在床边,用颤抖的手指拉好丝袜。她套上那件淡绿色的洋装,结好袖口的蝴蝶结。她梳好一头黑发,检视着镜中的自己。泪水沾湿她的睫毛,使之显得更加上翘,但她的嘴唇却苍白、毫无血色。
她取出胭脂涂抹在唇上,强调其女性的丰满,她考虑过在发上系条缎带,但那可能会做得太过火。她趿上高跟软鞋,增高一点可以给她些许的勇气下楼去面对沙维奇。现在他的脾气应该比较冷静下来了。
维奇站在宴客厅的大壁炉前,走过整个大厅需要许多勇气。她慢步走向前,维奇庞大的身躯像是遮住了整个壁炉,他的脸庞似乎是以黑色的橡木雕就,衬托得他嘴角的疤更加狰狞。
“你在玩什么游戏?”他的声音像鞭子般地刷了下来。
她咬着下唇,哽着一口气说道:“非常简单,在海上那场可怕的暴风雨中失踪的是安利,不是安妮。我代替了我双胞胎哥哥的位置,为的是不要失去蓝庄。”
他显得惊讶不已。“你这个狡诈的婊子!”
她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不了解,如果安利死了,一切的头衔及财产就归到蓝伯纳手中。”
“我了解得太清楚了。你是个满腹心机的婊子,而且唯利是图。”
她几乎被愤怒呛住,她掴了他一巴掌。
他狂怒地耸立在她面前。当她明白自己所做时已经太迟了,恐惧令她一切都顾不得了。“动手呀,像你相信我使桃莉怀孕时一样地打我呀!我还以为打女人违背了你强烈的道德感!”
她讥刺的话更加刺激了他的自我厌恶,他最厌恶的是被愚弄,而且是被一个女人所愚弄。
“该死了!我怎会以为你是个男的?”
“要我来告诉你吗?你从没真正地瞧过我,你用那对冰冷的蓝眸轻蔑地看了安利一眼,决定他毫无用处!你表现得像头自大的猪,对他毫不隐瞒你的轻蔑,因为你认为他永远达不到你对男人的标准!”
“安静!”他吼道。“你的用词及举止真是可怕,难以置信!”
“我是以你为榜样!是你教我骂脏话、喝酒,并拖着我到伦敦的每一家妓院!”
“老天!”维奇喃喃地道,回想起他是怎么教导年轻的蓝安利爵士的。
“你对男人的准则是每天晚上有一个妓女围绕在身边。但,对我来说,男人的准则是勇气。我有勇气向那个杀人凶手堂兄提出决斗的挑战,天地为证,只要你有那个胆子,我也敢向你挑战!”
维奇紧握拳头,以阻止自己出手打人。他一辈子从没这么地被激怒过,他转过脚跟离开。他必须在他们之间隔开一段安全的距离,以免自己杀了她。
维奇一直走到布莱克瓦河边,脱下衣服,跃入水中,让河水冷却他的愤怒。她是他的被监护人,伊芙的孩子,一度他以为会成为他的女儿。但她根本不是孩子,她是个成熟的女人。一名道地的黑发美女,但却有着野男孩般的教养及举止。她需要被好好揍一顿。
她让他成为了个大傻瓜。他为她点雪茄、倒白兰地;她和凯顿宫那群浪子混在一起,赛马、打赌。老天,她还在男人上厕所时在场!
她惊世骇俗的举止已违犯了所有的礼仪,她的行为是可憎、可鄙、可恶的!维奇的嘴角抿得更阴郁了。更甚的,她还向一个男人挑战决斗,这种行为对一名年轻贵族都算是过分了,更何况是年轻女士。想想当初他还得把她偷偷弄上船出海。他的脸色一白,想起“飞龙号”上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粗鲁同伴,特别是麦克文。老天!
维奇离开水中,抖掉身上的水珠,他将湿透的黑发往后拢,穿回衬衫及长裤。现在他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了,他会回去找蓝安妮,为她订下规则,他是她合法的监护人,负责她的金钱及道德。老天!如果这项惊人的丑闻有一丝一毫传了出去,她的名誉会被抹黑得不可救药。所有的良家妇女会排斥她,男人也不会再尊敬她,更没有绅士会向她提出求婚。她正走在毁灭的边缘上,他从没遇过比她更需要坚定的管束的女人。
他步伐坚定地走向宴客厅。瞧见她仍留在原处,他感到一丝小小的满足。
“安妮。”他的声音深沉而坚定,不容争论。
她自壁炉前转身,旋开了一片绿裙。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她。她在抽着雪茄!他辛苦得回来的镇静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大步向前,将她手上的雪茄打落到炉火中。
“你怎么敢?”他怒吼道。“你是个淑女,不是妓女!”
“你似乎偏好妓女!”她傲慢地道。
“住口!”他吼道。“我是你的监护人,你再出言不逊,我会好好打你一顿屁股!”
安妮强吞回“你不敢”这几个字,她知道沙维奇该死地敢。他会拉下她的底裤,痛打她令她一星期无法坐下。她的眼睛闪动着绿色的火焰,但她没有开口。
“现在,蓝安妮,我会订下规则,而你得完全遵守。伪装在今日结束了,我不准你再以言语或眼神对我不敬;我不准你在没有伴护陪同下外出;你不准再抽菸、喝酒、说脏话。换句话说,你得表现得是个十足的淑女!”
“绝不!”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是危险的。
她很快地后退,伸出手抵挡他作势欲发的攻击。“你一点也不知道当个淑女有多么可憎!身为安利,我可以随我高兴地去任何地方,说任何话,选择我自己的朋友,和人打赌,无拘无束地吃喝。我可以随我高兴地保持清醒,或是喝得烂醉如泥;我可以引用莎士比亚的话,或是因着一首黄色的打油诗笑闹;我可以在射击场练枪,甚至射击凯顿宫的吊灯。换句话说,身为安利,我是自由的!自由自在!成为安妮,我则必须端庄、规矩、有礼,我必须成为淑女。而成为淑女就像个囚犯,再也没有自由,没有选择!”
“够了!”他命令道。“你生为淑女,而以上帝之名,只要我是你的监护人,你就会表现得像个淑女。我实在无法明白南夫人怎会同意这个可耻的计划。”他冰冷的蓝眸里盛满了对她的轻蔑。
“那么你是个天杀的傻瓜!蓝伯纳在我们的船上做手脚,害得我们在暴风雨中轮舵断掉。他谋杀了我的双胞胎哥哥,且一再地试图杀死我。在我离开伦敦往爱尔兰的前一夜,他将我推到了马车轮下!她撩起裙摆,拉下裤袜,显示她直到大腿处的大块瘀伤。
维奇无法置信地看着她大胆的裸露。老天!她的腿是如此地修长,像是可以持续到永远!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回你的房间,女士。”
她转过身,因为他不肯相信她而深受打击。
维奇立刻去找柏克,他正在厨房处理两条明显是刚钓起来的鲑鱼。他的表情木然,维奇猜测他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柏克,你明显地知道这项合谋我的欺骗行为。你能够解释它,或者蓝庄只不过是座疯人院,住在里面的都是疯子?”
柏克洗了手。“我可以坐下吗,爵爷?”
“老天!别开始叫我爵爷了,我们应该可以男人对男人般地谈话。”
他们一起坐在厨房桌边。
“我猜想,我是无意中引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双胞胎去航海时,都穿着黄色的油布雨衣。暴风雨过后他们没有回来,南夫人和我疯狂地到处寻找。最后终于他们之中有一个被潮水幸运地送上岸,我以为那是安利。被海水湿透的衣服令她抱起来较重,她的头发又往后绑,我因此认定我找到的是男孩。罗丝也以为她是安利。
“我们除下湿透的衣服后,她恢复了神智,我们惊讶地发现获救的是安妮。这已是连续第三次的意外了,就在蓝伯纳来吊唁双胞胎去世的父亲之后。洛斯的死使得伯纳成为蓝庄及蓝家所有财产的继承人。我们怀疑这一连串的意外并不只是巧合。
“南夫人知道失去家的可悲。南爵爷去世时,她因为没有儿子,所有的产业全部传给家族中的一名男性继承人,罗丝只有来蓝庄了。如果安利真的溺死了,蓝伯纳这位男性继承人便会获得一切。
“这个计划说起来大胆,但安妮坚持她只是在安利回来之前,为他保护他所有的财产。一直到许久后,她才接受了他不会回来的事实。”
维奇抓着一头黑发。他的蓝眸依旧似冰,下颚愤怒地突出。“你真的相信蓝伯纳参与了这件事?”
“是的,先生,安妮已被追踪了好几天,上个星期她离开梵克公园后,被人推到马车底下。她怕得不敢再离开屋子。我们去半月街原本是要寻求你的保护。你提议来爱尔兰时,她抓住这个机会,视为逃走的良机。”
“这整件事太荒谬了,几乎像谢立敦可笑的戏剧!”
“我无意不敬,先生,但我并不觉得它可以一笑置之。蓝小姐是我知道最有胆量的女性。”
“该死了,这不是重点,柏克!她根本不该被允许假扮成她的孪生哥哥。英国的男性拥有完全的自由,他可以随意放浪形骸,花天酒地,安妮可能已经毁了!”
“我许久之前就明白了这是个大错,它不只是不合礼,而且是致命的危险。”
“嗯,至少这一点我们有同感。你可以放心这椿愚行已经彻底地结束了,柏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