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掉来人,不论他是谁。”他对施雷恩指示道。
“太迟了。”安妮慢吞吞地道,走进办公室,斜靠在门上。
维奇对雷恩点点头。“你下去吧!”
门一关上,维奇立刻对她发作了。“昨晚我花了一大笔钱,为什么你不睡她?”
安妮愣住了。“你该死地怎么知道我没有?”
“因为我付钱向那个女孩买消息。”
“你这个畜生!”安妮啐道,感觉被逼到了角落。
他冰冷的蓝眸盛满轻蔑地定住她。
“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你对女性没有兴趣,她告诉我你只想要男人,她说你是个玻璃圈内的人。”
“什——什么是玻璃圈?”安妮问,只知道那令维奇愤怒不已。
维奇整整一分钟不说话,心中难以决定。如果这个男孩真的不知道,也许他不该告诉他。应该没有人会这么天真的。他已忘了这个世上会有这样的纯洁了。维奇控制住自己的怒气。
“你曾经和男人做过爱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不!”安妮立刻回答,这提醒了她该以男性的观点来回答他的问题。
“曾经有男人试图和你做肉体上的接触吗?”
“没有。”她坦白地回答,尽管心里正困惑不已。
如果一个男人碰触你的男性并‘操’你,你会有什么感觉?”
男人会对其他男人做这种事?她心里更纳闷。“我会觉得极为愤怒、厌恶,我还会掴他一巴掌。”
维奇松了口气,但他的笑声充满了轻蔑。他拿起长剑。“安利男孩,你得学会怎样保护自己。你不能掴人一巴掌,那不会令他害怕的。记得,态度是最重要的。我来示范给你看。”
他抓住她的外套衣领,剑刃比着她的小腹,低哮道:“我会让你穿肠破肚。”
安妮用力吞咽。维奇是如此地充满了威胁性,她感觉到自己要昏过去了。她抓住椅背,支撑着自己。
维奇将剑交给她。“轮到你了。”
她再次用力地吞咽,然后她扭曲脸庞,做出危险的表情,她狂舞着剑喊道:“我会教你躺卧在自己的血泊中!”
维奇板着脸,但他实在难以控制住笑意。“我想也许比较能表现你的‘态度’的方式,是用丝般的声音来威胁对方,那会比叫喊有效,而且记住要威胁他的命根子,那每次都有效。再试一次。”
安妮懒洋洋地挑挑眉,将剑抵在维奇的喉间,丝般的声音慢吞吞地说道:“想要失掉某个部位吗?”
“完美极了!”维奇笑道,自安妮手上拿回剑。
“现在,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没有‘搞’那个女孩。”
安妮过去从未听过这种说法,但是她猜测他指的是性行为。她将手插入口袋中,转头看向窗外。
“我太过尴尬,无法坦承自己的无知。除了亲吻外,我真的不知道男人对女人做些什么。”
维奇终于明白男孩所受的教养有多么与世隔绝。他由外婆养大,只有个孪生妹妹做伴。怪不得他会显得有些娘娘腔,他没有父亲教他,或兄弟和他比较。
“你曾被女孩吸引吗?我指的不是‘斐丽号’上的那种女孩,而是其他的女性?”
“我当然会,”安妮撒谎道,知道这是他想听的。而且蓝爵士应该对异性有一份健康的兴趣。“事实上,我在奥林匹克戏院的后台遇到的那名小演员是我曾见过最漂亮的小东西。桃莉……那是她的名字!昨晚我一直在想她。”
维奇没有时间和他坐下来,详细解释男女间的“性事”。解说欲望、唤起、前戏、男女之间的差别、他们的爱好,这些至少要数个小时,或是数天才能讲得完。
维奇在书架上找书。他大部分的书放在伊甸庄,但他拿出了两本他在印度买的书。其中之一是“性学宝鉴”,另一本是一位叫薛丝敏的小妾描写在后宫中的一切。
“试着在读这些书时敞开心胸,里面有些事也许在一开始时会令你感到震惊。”他的手像个父亲般地搭在安妮肩上。“如果里面有什么你想要问我的,不要迟疑,”他微微一笑。“我非常乐意分享我获得的关于异性的知识。而且我相信桃莉不会拒绝一位爵爷,尽管你缺乏经验。”
维奇送她到门口。“我无意赶你走,安利,但我真的在等某个生意上的朋友。”
安妮将书挟在腋下,走下半月街,但她走不到几步,一辆饰着贵族纹章的马车停了下来。看着车内的贵妇风姿绰约地被扶下车,安妮感觉下腹打结。随即她张大了嘴巴,这不是先前来拜访过沙维奇的那一位,是另一位漂亮的贵族夫人。
“真有趣的生意,”她喃喃地道。“见鬼的生意。”
安妮回到家时,罗丝的表情一亮。“啊,你去了图书馆,借了什么书啊?”
“嗯……东方哲学。”安妮灵机一动地道。
“听起来不错,亲爱的,”罗丝和悦地道。“也该是你开拓眼界的时候了。”
安妮藏好她的书,赶快跑上楼到自己的房间。她脱下外套、领巾、靴子,躺在床上,首先打开薛丝敏的书。她很快地沉浸在书中所描绘的性感的东方世界里。
安妮平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束缚住他的灵魂……束缚住他的灵魂……将他的身躯和你束缚在一起……
安妮迷失了。屋子像是倒转了过来,一切似乎脱离了控制。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再也应付不来现在过的这种充满谎言的生活了。她想要令时光停止,让一切回到从前,改变过去……
安妮强迫自己缓慢地呼吸,试着平静下来。她只是稍微放开不控制的丝线而已。她在心里缓慢地整理这些被放掉的线,抓住它们。她会应付得来的,她能够面对它。
她首先要做的是检查自己对沙维奇的感觉。她被吸引、迷惑,但仍然坚强。不,她撒谎,她还不够坚强得可以不对他怀着邪恶的思绪,而且用吸引两字来描述她对他的感情实在太过平淡了。然而她知道那不是爱。她对他并未怀有甜蜜的幻想,没有轻柔的叹息,也没有幻想。
他危险又不道德,而且极可能邪恶、腐败到了骨子里。她不认为他那样的财富可以不靠欺骗及偷窃得来。尽管这一切——或许正因为这样,她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她像潮水被月亮吸引一样地被他吸引,她发誓要和他保持距离,但又违背自己意志地想要找出他的身影,看着他,和他说话,和他在一起。早晨,中午,夜晚,不管任何时刻,只要她心里渴望。
她逐渐过滤她的感情到只剩下一个字的:饥渴。她为他饥渴。她渴望碰触他,也要他碰她。她渴望亲吻他,更要他吻她。她渴望他教会她一切知识、技能及经验,她渴望将他的身躯和她束缚在做爱的仪式中。
老天!她真是陷入了一团混乱中。她的情况是不可能的,她必须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到底。她叹了口气,过去已不可挽回,她翻个身,卷曲身子,试着纾解心痛。
维奇打量着这艘待售的商船,虽然它的前任主人没有好好爱护它,使它有些破损,但看得出它是艘以速度为考量来设计的快船,只需一番整修就可恢复原状。
维奇决定先试试它的性能。他正好要把乔治王子卖给他的种马运回伊甸庄,他可以乘这艘船到格文沙。
安妮收到维奇告诉她要到伊甸庄的字条,她松了口气。这不是正好吗?几天前她答应参加今日到里奇蒙公园的马车比赛,赢了这场比赛的人将可获得一大笔奖金。
安妮没有自己的马车,但她的监护人有,而且维奇一直鼓励她练习驾驶马车。她考虑过未得他的允许,迳自驾他的马车参赛并不好,但想到她夺得冠军时,维奇赞赏的眼神,她就下定了主意。她会对他证实她有勇气。
马车赛都是双人组,谢立敦带了他的情妇艾美;胡查理带了莉慈,乔治王子的伴当然是乔娜。她不是王子的情妇,现在这个位置为费玛丽保留着。此刻她仍在和王子玩捉迷藏,她已离开伦敦,好让王子可以去追她。传言王子每天都驾车到里奇蒙公园见她,这一来王子自然较熟悉路径。但安妮也知道所有的参赛者中以她的体重最轻。
她匆匆写了张字条,邀请桃莉下午和她一起驾车到里奇蒙公园,字条上签上蓝安利爵士之名,派人送到奥林匹克戏院。她相信那名小演员会高兴死了有这个机会。
接着她到维奇寄放马车的马厩;看见那两匹精力充沛的高大马匹时,她有一丝忧虑,但她强抑下来。她一辈子和马匹为伍,“态度”是最重要的。维奇也这么说。
马厩的人替她套好马,仍不忘叮咛她。“它们精力充沛得很,多小心。”
驾马车较难的是,应付伦敦市内繁忙的交通,一旦驶到市郊,就可以放心奔驰了。幸好一路都没有遇到问题,一般人看到这辆马车的驾势早就远远避开了。
到达格林公园时,里面已排满了参赛的马车,到处挤满了好奇想争睹贵族风采的民众。王子的臣子之一过来称赞安妮的马优良,安妮却有些不安。维奇的马匹显得精神昂扬,难以控制。
安妮抽到她的出发号码是十三号,最后一辆,但她并不气馁,反而更下定决心要赢。桃莉终于姗姗来迟。看见她的打扮,安妮几乎傻了眼。她的假发几乎有一尺高,插满了罂粟花;她的衣服及洋伞都是红色的,公园内的马看见她都纷纷退避。
安妮低声咒骂,但还是绅士地扶桃莉上车。后者对安妮绽开大大的笑容。“哇,这真是好刺激,爵爷,我可以感到血液在沸腾!哦,那是乔治王子!”她又大声尖叫。“还有德文夏公爵夫人!我无法相信我和他们同在一起!”
枪声响起,乔治王子的马车自然是排第一号。他立刻快马加鞭地冲出,一旁的乔娜还拚命纵恿他再快些,好教其他人都吃尘土。
安妮并不担心自己是排最后一号,伦敦的街道并不适合竞速,真正的比赛要等到乡间。安妮小心地驾车出了市区。那些没有这种常识的已被淘汰了,她越过一辆掉了一轮的马车,另一辆的驾驶则被摔下车。马车到市郊后,路变宽了。维奇的马匹立刻加快了速度,很快地他们已又赶过了六、七辆。这一路赶下来,桃莉根本没有机会说话,只能拚命地抓紧座位。
看见前面的路变窄了,她不情愿地拉缰,知道前头没有足够的空间让她超车。但她发现马的马衔显然已被勒住了,它们拚命往前冲,把前面的马车当做静止般地超越过去——安妮惊讶地发觉她刚越过了乔治王子的马车。
桃莉尖叫一声,手上的红洋伞开花似地飞了出去。安妮知道她已无法控制马车,担心到了里奇蒙公园后要怎么命令马车停下来。
她没有再越过马车,但突然间前面就是公园的大门口,一小群人聚在门外。他们驰进门内,所有的人一齐欢呼。马匹听见群众的大喊,吃了一惊,慢了下来。幸好进了公园是上坡路,安妮用尽全力拉马,一面拚命吆喝。马儿在公园内绕了一圈才慢下来。终于煞住时,安妮感觉牙齿都要被震掉了。
“天杀的!”桃莉低语,一头的罂粟花已垂了下来,遮住眼睛。“如果你都是这样玩乐的,以后我不奉陪了!”
安妮跳下车,用颤抖的手将缰绳系在树上,她仍惊魂未定,突然间她发现到群众朝她们围过来,一路叫喊。“你赢了!你赢了!”安妮笑了,原本生气的桃莉在人们扶她下车时也笑了。
接下来一个小时对安妮来说是一片模糊,她撑着仍虚软无力的脚,接受人们的祝贺。乔治王子因赛马输了而生气,告诉每个人都是途中一顶突然飞来的可怕的红色东西害的。不久费玛丽到达了,乔治王子立刻忘了赛马的事,赶去追求他的美人儿了。
赛后是一场野宴。仆役摆开长桌,陆续送上食物。安妮感觉轻飘飘地,一路和人打招呼,一心想着维奇得知她赢了赛马时会有的表情,直到她和蓝伯纳面对面遇上,她的喜悦消逝无踪。
“嗨,堂弟。”
她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你该死地在这里做什么?”一旁桃莉及安琪已经聊在一起。
伯纳慢条斯理地道:“和你一样呀,赛马,堂弟,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妮不以为然。她不记得在马车赛中超越过他。但话说回来,她也不记得超越了谢立敦及其他人。
伯纳的唇撇了下来。“我是想向你道贺,但明显地,你赢了这场比赛是因为马好,不是靠你的驾驶技术。”
“是的,血统还是有差别的。”安妮尖锐地指出。伯纳的母亲是商人之女,果然他听见这话中的侮辱而气愤不已。
最后颁奖的是费玛丽,乔治王子将这个权利让给他的爱人。安妮上前领奖,不由得慑于这位女士之美。费玛丽在法国学会了如何穿衣打扮,她的肌肤似奶油,一头金色的卷发披垂在肩上。但最令人惊艳的还是她高耸的双峰——尽管她穿着保守的高领衣服。
领奖后不久,安妮急于将车赶回马厩,并送桃莉回剧院。“你回去时能驾得慢一些吗?”女演员惊魂未定地要求道。
“保证是蜗牛的速度。”她说道,这次她先确定好马衔含在舌下,而一路上确实走得很慢。马车平缓的韵律令她放松了下来,她又开始编织关于沙维奇的幻想。
突然间她被后方传来的马车奔驰声惊醒。她转过头,看见蓝伯纳坐在驾驶座上,正拚命鞭马。安妮一放松了缰绳,马匹立刻加速冲出,它们不愿输给其他马匹。
两辆马车间的距离逐渐拉开,血统证实了是有差别的。安妮害怕了,她知道她的堂兄根本不是要赛马,而是想杀死她!在乡下他没有机会赶上她,但伦敦就在前头了,她必须减慢速度!
马车一连冲过了好几个路口,安妮在心里感谢没有出事。前头过了转弯就是马厩了,她正在庆幸安全到家,她堂兄的马车已赶了上来并故意挤她!
如果不是正好有一辆送煤车挡路,安妮应该可以闪避蓝伯纳的车子,但她的路已被封死。白色的马车斜倾一侧,安妮及桃莉被摔了下来。马匹疯狂地煞住,但幸好它们没有被倒下的马车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