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不大确定他指的是她所想的地方,但老天,女性有哪个部位可以被称为毛毛的?
她抬头看见德文夏公爵走近王子。“殿下,如果我们再不赶快加入女士们,乔娜会发火。”
“那我们就走吧,德文夏公爵。”
乔治王子一站起来,通往大沙龙的门也同时拉了开来,绅士及女士们再次聚在一起。安妮在大餐室里寻找沙维奇,看见他正和她的朋友韦威廉聊天。老天!如果他们面对面,她必须多戒备些。如果有人能认出安妮,那一定是这位才华洋溢的建筑师。
她听见音乐声,循声走到舞厅。她站在那儿,打量着彩绘的天花板。当她垂下视线时,她沮丧地发现三名年轻的女士已围在她身边。她们的眼里写明了期待和蓝安利爵士共舞。安妮揉了揉脚,喃喃地道:“昨天摔坏了脚;被我的马甩下来。”她跛着脚离开,躲到牌室中避难去了。
安妮自仆役手中接过一杯酒,心想看看别人玩牌也好。乔娜立刻叫她了。“安利,过来帮我拿牌,士登太狡猾了。”
安妮灌下的酒令她信心大增。她坐在王子及他的宠臣对面,看着一张张的牌被抽出来。她注意到根本没什么人在留意牌戏进行,怪不得乔娜总是输。
乔治王子看着乔娜,心里盘算着是否可以要她帮忙约玛丽。乔娜是他最好、最亲近的朋友,她比其他人多知道他的事。
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就被她迷住了。娇小玲珑的她有张全英国最美丽的脸庞,她令他想起一只小猫。他在生命中最低潮的时候认识了她。以前他的情妇都是演员,而他最近和小珀蒂的韵事刚以灾难收场。
那时的他真是个年轻的傻瓜,他写信给她,信中充满了承诺和奉献的言词,还描述了他们之间的亲密性行为。这段韵事结束时,珀蒂威胁要将这些信件公开,他被迫花一大笔钱把它们买了回来。最糟的是,他付出的心是真诚的。他将心别在领口,而那位贪婪的女演员却趁此机会重重地敲了他一笔。
他见到乔娜时,发誓以后要永远避开女演员。他全心全意地追求乔娜,付出了许多真诚的恭维。终于他追到手了,但他们的约会成了一场大灾难。他记得每个痛苦的细节。他们互诉着亲昵的言语,亲吻对方,慢慢地宽宽衣解带。最后乔治却愣住了,脱下了乔娜一层层美丽的礼服、胸衣及撑箍后,她窈窕的曲线不见了。小猫诱人的身材全是垫布垫出来的。
他看着没有胸脯、没有臀部,也没有大腿的女体,乔娜有着十岁小孩般的身材。他挺立昂扬的男性一下子萎缩了。他们爬上床,努力尝试着继续做完它。但不管怎么揉弄亲吻,都无法诱哄乔治再振雄风。情况尴尬极了,两人几乎要哭了出来。最后是甜蜜的乔娜挽救了一切。
“亲爱的乔治,让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而不是爱人!我们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梦想及我们不敢对别人透露的最隐密的思绪。成为好朋友就是世界上最亲昵的关系了!”天佑她!她是他最亲爱的亲亲,他知道和她一起无需有任何的顾忌。
他开口了。“亲爱的乔娜,我要你把费玛丽的名字列到你的宴客名单中,你可以让伦敦的女士们知道除非费玛丽被邀请,我不会参加任何的社交场合。”他很清楚任何舞会没有他参加将会微不足道,被威尔斯王子排斥的人也就等于被逐出了社交界。
安妮由眼角看见沙维奇在薛伊莎的陪伴下走进了牌间,他戴着礼貌的面具,但安妮看得出他快被这个女人烦死了。维奇耐心地等待她停下来和女主人及威尔斯王子谈话。
乔治单刀直入地说了。“伊莎,我正在生你的气。为什么今晚你没有带那位迷人的费玛丽和你一起来?”
伊莎挑了挑眉。“玛丽刚刚才除丧,殿下,她现在深居简出。”但伊莎立刻就看出了风向,并见风转舵。“事实上,下个星期我要为玛丽办一场音乐会。如果您能大驾光临我们的聚会,会是我们的荣幸,殿下。”
“那是我的荣幸才对,亲爱的夫人。”
安妮抬头看见维奇冰蓝色的眸子定在她身上。她倒掉酒,立刻介绍道:“殿下,容我介绍我的监护人沙维奇?沙先生,威尔斯王子。”
“加入我们的‘法罗’牌戏吧,亲爱的朋友。安利告诉我你刚由锡兰回来。”
“我宁可玩‘巴可那’。”(译注:均属牌戏名)
令人难以置信,维奇刚拒绝了王子的邀请!
乔娜侧起她美丽的头。“我可真是差劲的女主人呀,沙先生,我们当然该玩你想玩的游戏。”乔娜明显地意含双关。
维奇对着她秀丽的脸蛋微笑。“我当然愿意和你玩,但你已有三个伴侣了。”
安妮皱起了眉头。虽然她已经喝了一整晚的酒,她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你坐我的椅子吧,维奇。我看着你……就可以学很多。殿下有一些纯种鸟……不,纯种马……一些种马要卖。”
维奇对她投来一个她无法诠释的眼神,她不知道那是轻蔑或是赞美。她耸耸肩。这一刻她该死地一点也不在乎了。她看着他坐下来,站在他后面。
每次老K国王的牌被翻出来时,殿下就咒骂道:“该死的国王!”牌桌上的人并公然昵称它为“疯子牌”。王子看见维奇不解的表情,解释道:“我父亲已经疯得很厉害了,因此他们正在为我准备通过一项‘摄政法案’。我应该在几年前就当上摄政王的,我父亲已经疯了好一段时间了。你瞧……他发布了一则布告道:‘鼓励贞节及虔诚,防止及惩罚邪恶、亵渎等不道德的行为……’。”
维奇撇了撇唇。“那一来,生命里就没有乐趣可言了。”
安妮的耳朵开始在嗡嗡鸣叫,桌上人的声音似乎由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听见酒杯碰撞声、洗牌的声音及数钱的声音,但他们的笑声及谈话声似乎逸去了。她试着要弄明白他们的谈话。似乎说的都是关于明天在吉姆绅士那儿聚会,并打几回拳击。
安妮将椅子往后推,用双脚平衡住。去他们的,她可以单挑他们全部人!拳击应该很有趣!
她已不大记得回考南街一路的事了,但维奇的沉默显示了她终于让他印象深刻——管他是好印象或坏印象已不重要了。马车停下来后,安妮打了个大酒嗝。她感觉到一只坚定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肘,帮她下了马车。
应门的是柏克,维奇将蓝爵士交给他。“恐怕他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柏克扶她走进屋内,关上门。她咬着牙说道:“拿桶水来!”
第六章
她该死地怎会让自己趟进这种浑水的?她又该死的待在吉姆绅士这种地方做什么了?明显地最近拳击正流行,因为威尔斯王子喜欢。
吉姆绅士的拳击场提供绅士们有机会赤着上身,戴上手套,到场内和专业的拳击手打上几回。只有少数有胆量的人真的敢尝试,多数都是热情的旁观者。当然,另一个吸引人之处是拳赛进行时,一旁进行的赌注。
安妮缩在座位上,宿醉令她难过得要命。浓重的男性汗味令她想吐,然而她似乎是在场唯一注意到的人。这儿挤满了王子的宠臣,他们似乎接受了她为他们的一份子,令她大为惊讶。她猜想是他们介绍她时,她倦怠懒洋洋的样子正合流行。天知道她是正因醉酒难过得要命。
在谢立敦及艾德蒙的怂恿下,乔治王子决定让他的宠臣见识一下他的拳击技巧。他的人帮他脱下上衣及白色长裤,安妮意兴阑珊地想着,现在我知道他剩下的其他地方长什么样子了。
殿下的身材不错,但他的肩膀在脱下外套后并没有显得更宽,他的肌肉也没有维奇的结实,还可以看见上面覆了一层油脂,下腹也松垮垮的。在看过了维奇健康的褐色后,王子乳白色的身体几乎是令人反感。安妮敢说在场的其他人的身体正和乔治一样地白。
王子和他的训练师打得有模有样,安基罗数度在王子的拳头下弯下腰。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位拳击师可以毫不费力地将王子揍个半死,但所有的人都大声鼓掌,赞扬王子的威力。
其他还有几位被鼓励下场,但没有人真的敢上去。维奇推着安妮。“去吧,男孩,让我们瞧瞧你是什么料子做的。”
安妮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晌,她惊恐地愣在原地。她可绝不能和他们打赤膊,她也绝不想要某个粗鲁的拳击手在她脸上揍上一拳。她皱起了眉头。“我今天没力气挥拳。”
维奇冰蓝色的眸子盛满了轻蔑。“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虱子的胆量。”
这一刻安妮真的恨他。她愤怒得想要扑向他,抓出他嘲弄的眼睛,但她知道她必需在众目睽睽下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她慵懒地用手杖将帽子往后推,刻意地用傲慢的语气慢吞吞地道:“见鬼了,沙维奇,如果你这么热中这项天杀的运动,就让我们见识一下你是用什么料子做的吧!”
旁观者都对这个建议热中极了,王子亲自问维奇肯否如众人所愿。维奇不情愿地脱下了长裤。安基罗看到维奇那身肌肉,立刻明白到他不需要再有所保留。而在他吃了维奇一记长拳的威力后,他决定无需遵守拳赛的规则。
安妮突然间坐直了起来,全神贯注。维奇往旁边闪开一记有力的拳头,似乎他能够预测到对手的行动。安基罗终于打到他的几拳都非常地重,并刻意瞄准在皮带以下。维奇扮演绅士也是有限度的,当他感到臀上另一拳热辣辣的疼痛时,他的自制力爆发了。他咬牙切齿地挑衅道:“我们要脱下手套吗?”
对观众来说,不戴手套对打更加刺激。他们开始加高赌注,维奇则精确有效地将拳击师的脸打成了个大花脸。
安妮看着这幅血腥及暴力的景象,她的身躯颤抖,但她没有闭上眼睛。它们定住在维奇有力的身躯上。拳击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安妮毫无疑问地知道他可以击败任何敢向他挑战的人。维奇在过去黑暗的经历里学会了各种肮脏伎俩,在吉姆绅士这儿打几个回拳对他只是小孩玩意儿。
她自睫毛下偷偷地看着他穿上衣服,忍不住对他强壮的男子气概有了反应。直到他完全地穿好衣服,她才允许自己的目光迎上他的。
“你真的必需能够在这个世界上保护你自己,安利,即使不用拳头,也要能用剑或枪。我把武器的选择权留给你,但我坚持你要学习自卫的课程。”
虽然她知道他的话有理,她仍气他对她发号施今。“可怜的恶魔,”她嘲弄道。“你真是给自己指派定这项工作了——将我塑造成男子汉。”
那对锐利的蓝眸回望向她的目光清楚地说明了维奇对她的男子气概——或缺少男子气概的看法。这一刻她感到的羞辱不只是为了她自己,还有为了她的哥哥安利。她的决心更坚定了。他要她放浪一下;是的,她会闹了个天翻地覆!至于维奇,他可以该死地努力去收拾残局。
王子离开前丢下了一句话。“明天晚上我会在凯顿宫见到你们两个。”
安妮了解到这差不多等于是王子的命令。王子和他的宠臣离开后,她对维奇说道:“在所有的人之中,,我最没有料到你会温驯地接受命令。”
“我计划要刮干净他的纯种马,在凯顿宫用餐只是必须付出的一个小小的代价。”他转换了话题。“你要和我去为伊甸庄挑选法国壁纸吗?”
安妮发出个粗鲁的声音。“你挑你该死的壁纸,我今天下午有约会。”
维奇的眉头微微挑起,他的唇动了动。“既然如此,爵爷,我就留你自己去……放纵一番了。”
安妮的约会事实上是和她的外婆。她热切地想要知道德文夏宅邸中发生的一切。“你有看到王子殿下吗?”
安妮笑了。“看的比我想要的多太多了。即使昨晚我错过的,今天也都在吉姆绅士那儿补足了。究竟是什么使得男人想要脱得光光的,和屋子里的每个人相比较?”
罗丝及安妮互相对望了一眼,爆出了笑声。“哦,亲爱的,你刚回答了你自己的问题。”
“我在这一、两天学到关于男人的一切足够使我不想要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尽管他们所享有的特权。”
“安妮,哦,亲爱的,我们这样做错了。我们应该给你找一个有钱的丈夫,而不是用这种欺骗的方法。”
“拜托不要感到罪恶感,外婆。我无法忍受在婚姻的市场上被贩卖,我喜欢我刚发现的自由。”她的眸子闪动。“而且当个男人实在很有趣,殿下还邀我去看赛马时带着我的情妇一起。”
罗丝眨了眨眼。安妮似乎颇为自得其乐,但她已开始感到忧虑了。她在心里记住要和沙先生谈谈。
“而就我昨晚所听到的,殿下想要给自己找一个新情妇了。”安妮说道。
“真的?”罗丝非常高兴比她的好友葛弗兰先得到这个消息。
“她叫费玛丽。”
“我知道她!”罗丝显得怀疑。“你确定这个名字没错,亲爱的?她是名受人敬重的寡妇,和薛伊莎有些亲戚关系。老天!她至少比乔治大上六到七岁,她已经快三十了。”
“她是不是不戴假发,而且有副丰满的身材?”
“正是,她有一头金发,非常地不合流行。不过她一定颇有其吸引人之处,她有过两个丈夫,两个都留给她满满的荷包。”
“我今晚要到凯顿宫用餐。对了,殿下及他的朋友都对国王及王后好不敬。他们公开称国王为疯子,谢立敦说王后像生小狗一样连迸出了十五个子嗣。”
“而且好像还同时怀着他们十五个。”罗丝讥诮地道。
安妮笑了。“你学会了葛弗兰的尖嘴利舌了。”
“那是我教她的,亲爱的。”
“说到教,沙维奇决定教我男性的自卫课程。事实上,我相信他是想压碎我,再重新按他想要的样子塑造我。他总让我气得要命,我经常开口大声叫他下地狱去,甚至气得几乎泄漏了秘密。”
“你必须学习控制自己的舌头,亲爱的。在那种龙蛇杂处的情况下,要一位女士保持礼貌是很困难的。但我有个从不会出错的办法,”罗丝很快地走到她的玫瑰心木书桌,拿出一本皮封面的笔记。“这是本全新的日记。把所有你想骂他,但又不能说出来的话记在这里面。不要有所保留,不管它有多么糟及邪恶。这是种甜蜜有效的发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