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送会在医院交谊厅以自助餐会的方式举行,也不知黎忘恩从哪得到的消息,更不知她从哪弄来了邀请函,竟率领万能事务所员工四名一同出席。
临行前,这位大老板还不忘交代——带保鲜盒趁机打包!
而村上堂兄弟,一个是功臣,一个是家眷兼学界名人,自然都在受邀之列。
「有心事,说出来比较好。」不习惯人多场合的聂骉,第一个发现美丽佳人躲在角落搞自闭。
自闭是他的专利,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说出来,我听。」
雨朵拉回目光,移到同伴身上。「说出来比较好吗?」
他点头。「心里有事会增加压力指数,一旦冲破临界点,将导致精神崩溃,对健康也不好。」所以结论是:「说出来比较好。」
「那你为什么不跟若玲说你喜欢她?」吕若玲是聂骉暗恋已久的对象。
咻!正中红心!聂骉抱住心口,惨白著脸退离现场。
「你躲在这儿干嘛?」鱼步云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扫清一盘起司炸虾球进保鲜盒当战利品後,走到躲在角落、—脸呆样的雨朵身边。「干嘛那副死人脸,活像被遗弃的小狗?」
「你才是被遗弃的鱼。」她不理他。
一句话刺中鱼步云、心坎,害他想起最近和爱人徐曼曼愈演愈烈的冷战。
「你这小呆瓜笨虽笨,有时候也会讲出让人想掐住你脖子的话。」要不是他手上端著盘子,怀里还揣了个保鲜盒,一定会这么做。
另一端,搜括了整盘西式糕点及与会贵妇手机号码的可法·雷也走了过来。「怎么回事?鱼,你又在欺负我们家小雨朵了?」
「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还我欺负她咧!」啧!早点走人早好,免得被她气吐一缸血。
「怎么啦?」看看左右。「最近常在你身边出没的灵犬莱西呢?怎么不见人影?让你一个人缩在角落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没有养狗也没有卖火柴。」听不出重点永远是雨朵的强项。「我想回家。」
「因为村上隆史?」微带邪气的俊眸横扫,注意到不远处的村上隆史,和围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其中一个手还搭在他臂弯里与他说笑,显然交情匪浅。「乖乖,不知道我跟他谁比较吸引女人。」
「我不要。」
「什么?」可法·雷会意不过来。
「我讨厌那样。」雨朵凝视那群女人及被她们围在中心的村上隆史。
从一进会场就感觉到了,那些名门淑媛对彼此充满浓浓的敌意。
同时,她也感受到自己内心萌生出一股突兀的敌对意识,就像她对雷茵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样,这让她觉得自己也跟她们一样。
可是她又好羡慕,她们怎能表达得那么明显?
她,对她们有著说不上来的敌意,却不知道要怎么表现,这种感觉对她而言是那么的陌生。
其中,她最羡慕的,莫过於此刻倚偎在村上隆史身边的雷茵。
那日她故意挡住他,不让他看见他跟雷茵的合照,事後在心里一直有股罪恶感,让她开心不起来。
「你在吃醋?」可法·雷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
吃醋?「我喝的是番茄汁。」素手举高鲜红果汁。「这里的番茄汁好酸。」
「傻雨朵。我敢打赌这杯番茄汁不酸,会觉得酸是因为你闷头猛吃醋。」
「我没有。」下意识地,雨朵只想否认。
没有才怪。可法·雷看看她,再看看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扫来这角落的村上隆史,心下了然。
一个在吃醋,另—个也差不多了。他想,不意外自己从村上隆史眼中读到敌意。
戏弄的念头在这时油然而生。
如果他出手抱她呢?
说做就做,大手毫不客气地往雨朵一揽——
哦喔!可法·雷眸带笑意,坦然迎视带著重重杀气前来的男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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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法?」
雨朵被抱得莫名其妙,背对会场中央的她,看不见背後即将到来的波涛汹涌。
「雨朵,我突然发现你美得不可方物。」眼见杀气逼近,可法·雷更是不怕死地收紧双臂。「真让人心动。来,让可法哥哥啵一下。」
玉手抵著他,百般不愿。「你不要……吃我豆腐。」
可法·雷愣了下。「你从哪学来这句话的?」他们这夥人从不在单纯的雨朵面前说浑话,是谁教的?
「不提他,讨厌。」
全身上下笼罩杀气的男人,恰巧听见她这句话,脸色灰败,踉跄退了几步。
她说……讨厌他?
「我愈来愈喜欢你了,雨朵妹妹。」让他有好戏可看。面对村上隆史的可法·雷,看戏看得很过瘾。 「来,给哥哥亲一——哦!你竟然打我?!」什么时候温柔迷糊的雨朵也懂得暴力来著?
而且,还强抽服务生端的银制托盘敲他脑袋!
「对不起,谢谢。」
「不、不。」不知该说「没关系」还是「不客气」,服务生最後选择结巴地离去,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什么都没看到。
「不能乱吃豆腐。」雨朵俏颜一板,严正地告诫著。
他说过,以後若有人要吃她豆腐就打他,对付色狼不必客气。
虽然不想想起他,无奈记忆一瞬间涌上心头,手也跟著有了动作。
「村上隆史教的?」他扬眉。
「你有你该吃的豆腐,不能随便乱吃。」
「啊?」可法·雷俊美的脸孔拉出三条黑线,听不懂她太过深奥的话。
但他毕竟脑筋一流,花了一分钟的时间便吸收消化,恍然明白。
他的确有他该吃的豆腐,不过——「你的豆腐又该谁吃?」
「嗯……」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
没让她思考太久,来到她後方的男人替她开口:「我。」
她方才的表现,让村上隆史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先是说讨厌他,将他推进地狱里备受煎熬;下一秒又记起他的谆谆教诲要保护自己,这又将他拉上了天堂。
他知道要她记得一件事不容易,除非是她在意的人所说的话。
这份了悟令村上隆史又开怀又得意。
想到可法·雷刚刚挨打时的错愕表情,他顿时笑出声。
「你走开!」一直背对著他的俏佳人,这才发现了他的存在。「去找你的豆腐吃,不要过来。」他去跟雷茵重修旧好啊,还来理她做什么。
「我来找属於我的豆腐啊。」当日让他气得差点抓发吐血的「豆腐论」,如今想来也是相当愉快的回忆。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有像她这样单纯到令人发噱的女人,不矫柔造作,像是刚来到世上的婴儿,纯洁无伪地惹人又笑又怜。
「你的豆腐在那里。」她指著正等待他回会场中央的雷茵和其他陌生的女人,心里直泛酸,酸得眼眶都湿了。
「不,我的豆腐在这里。」毫无预警将她打横抱起,当场惹来美人尖呼,也引起旁人的注意。
「高招。」学起来,回头用在他的小心肝思琪身上。可法·雷的算盘打得劈哩啪啦响。
「放我下来。」雨朵嘟起嘴,像个孩子似的赌气道:「我才不是你的豆腐。」
「你是。」他说得笃定,这是经过一番思索後才下定的决心。「而且,我打算开始享用了,雨朵。」
「我才不让你吃……」她的坚持犹如昙花一现,不消片刻,双手已柔柔地搭在村上隆史肩头,芙颊羞红地躲进他肩窝。
「隆史。」雷茵走过来,神色复杂。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打从看见他身边多了一个她,就知道想趁这次的合作机会再回到以前的关系,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好不甘、心!
「若是有人提到我,麻烦替我挡一下,好哥儿们。」
好哥儿们?雷茵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表情幽暗不明,可惜此刻村上隆史的眼里只容得下雨朵,浑然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他单纯的雨朵难得吃醋,这认知让他快乐得像上了天堂,相较之下,欢送会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哂。
可法·雷抽出纸巾充当白手帕欢送佳偶,笑笑地提醒身边的人:「听说日本有句俗谚:妨碍人家谈恋爱的人会被马踹死。」
雷茵羞恼地瞪他一眼,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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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巫山云雨後,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抱著佳人共枕眠,直到隔天第一道阳光洒下,在旖旎情境中缓缓苏醒才对。
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这位佳人是雨朵,所以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经过一夜纵情後,男人带著浓浓睡意将手臂横过床垫,摸到的却是一片空虚,教他瞬间清醒。
窗外,天才蒙蒙亮,
霍地坐起身,床上只剩赤裸的男人——村上隆史。
「雨朵?」
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裤,村上隆史冲到隔壁,无视於天色还早,硬是按了电铃。
没多久,门锁转动的喀畦声响起,门缝後露出绝美脱俗的娇颜,见到他,纯然一笑。
「早安。」平静的脸上不见初次云雨的羞涩,从容得仿佛与他之间的关系变化本就理所当然。
天光迷蒙,站在微暗光线中的雨朵,风姿依旧迷人。
老天……村上隆史紧张的心绪至此才真正平静下来,大步一跨,单手搂住佳人。
以往在纵情过後,他向来是先走的那一个。
因为她,他初次尝到被独留在床上的滋味。
模糊的意识因为惊觉枕边人不见了而震醒,紧接而来的,是仿佛被人遗弃的感霓。
不过心底的空虚在看到她的同时,都得到了充盈。
「还好吗?」温柔的圈著怀中人,其实,村上隆史心里无措得像个初经人事的少年。
相较之下,悠然的雨朵反而显得镇定从容。
「嗯。」忆起昨晚,俏脸不禁绯红。
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这么亲近,从不知道这感觉如此踏实又安心。「早知道应该早一点让你吃豆腐。」
村上隆史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而发表言论的小女人正窝在他怀里,好像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并不奇怪。
知道她只是单纯地说出心里的想法,他胸臆泛过阵阵暖意。
「你应该待在我身边,等我醒来的。」雨朵的直言不讳影响了他,坦然承认自己的软弱,「看不见你,我担心死了。」
「我睡不著。」揉揉眼,雨朵眼下有著象徵疲惫的暗影。
村上隆史像抱小女孩似的将她揽抱而起,一同坐在沙发上,让她靠著自己。「怎么会睡不著?」
「我认床。」她喜欢像这样窝在他怀里,但是——「你的床躺起来不舒眼。」
「颇有同感。」老实说,那张床弹簧早已松弛,若不是短暂借居,他会想办法换一张。「就算如此,你也不该一句话都不说就跑回这儿。」
「为什么不能?」她不解地看著他。「这里是我的家。」
「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的糟糠夫。」
「我只听过糟糠妻——古时候被赴京赶考、功成名就的丈夫抛弃的妻子,没听过糟糠夫。」细致的指尖描摹著他的胸肌,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就叫勾引。「你说错了。」
他赶紧抓住她蠢动的小手,避免一发不可收拾的欲火再次烧上自己。
雨朵抬起明亮的大眼看他,眸中净是不解。
「现在不是讨论什么米糠的时候。」他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到天亮。
「不是米糠,是糟糠。连我都知道,糟糠妻,不可弃。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丈夫会抛弃妻子,男人坏——」
村上隆史决定用吻堵住她数落著男人罪状的小嘴。
而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雨朵娇喘连连,重新倚进他怀里。
「我第一次有被人抛弃的感觉。」下巴枕靠她发顶,他叹道:「你应该叫醒我,让我知道。一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还以为你在气我。」
她惊讶挺身,差点撞上他的下颚。「气你?我为什么要气你?」
「因为我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吃你的豆腐。」这话说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还吃得很彻底。」
嫉妒心毁了一切,他霸道地索取她的一切,无暇顾及她的意愿。
唉,所有的事情碰到她都会乱成一团。
「我对你是认真的,雨朵。」村上隆史的唇停在她耳畔,吐露心声,「如果不是,我不会冒著被黎杀头的危险,与你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但今晚没有顾及你的想法是我的错,我——」
「我喜欢你吃我豆腐。」她喜欢这种相互依偎的感觉,他的身体暖呼呼的,靠起来很舒服。
「什么?」
他的错愕尽收她眼底,漾笑凝视的眸情光潋艳。
「我喜欢你看著我的样子,喜欢你对我笑的样子,喜欢你抱著我的感觉,喜欢你把我带在身边。隆史,我喜欢你吃我的豆腐。」
「雨朵……」美人在怀,倾诉情衷,怎不教人心猿意马?
「你能只吃我的豆腐吗?」想起昨晚一直偎在他身边的雷茵,她心里就不禁泛酸,微微揪痛。「外面的豆腐太多了,雷茵的、其他人的……你可以只吃我的豆腐,可以吗?」等待他回答的同时,芳心紧扯,怕的是被拒绝。
「当然可以。」细碎的吻游移在她额上、眼上、颈上,最後彻底侵占她的唇。
伴随著浓烈湿热的呼息,他抱著她走向隔壁,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一次,试著不要认床好吗?我希望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你。」
「嗯。」她温婉答允,情眸动人。
不过事关人类习性……
近午的十一点二十三分零九秒——
村上隆史还是被空空如也的床畔惊得弹跳起身,手忙脚乱地穿戴整齐,杀到隔壁的万能事务所。
「雨朵!」
伊人倚坐桌旁,侧首向他微笑,神情无辜。
「你睡得好晚。」
第六章
医院,表面上看似光明洁净,暗地里却是另一个深藏内幕的世界。
由於引荐村上隆史的雷茵身分特殊,而他一来就主导高官子女的手术,让他在医院受到不少注目。
尤其,在杨小妹妹的手术大成功後,医院的名气如水涨船高,院长更是视村上隆史为本院之光,处处给予特殊待遇,再加上风闻消息、纷纷办理转院要求由他亲自操刀的病患家属,其中不乏政商名流……惹得不少年轻气盛的医生眼红。
「这个病童的情况还不适合动手术,我想目前先暂时用气球心房中隔造口术增加她心房血流交通,之後再看情况决定要用外科还是内科疗法控制病情,这样你觉得如何,王医生?」村上隆史专心翻阅病童的健康报告,同时问身边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