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大哥说,最轻松的工作就是呆在风玄玴的身边,而且也不用怕她再出什么问题……只是,什么在他面前,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惧意呢?她一双小手摸上了胸口,粗衣下有一块半圆的图腾玉一直没有离身,可也不敢亮出来给任何人瞧。
那是爹娘交代的信物,如今她虽然被退了婚,可是自小就戴在身上的图腾玉,一样是离不开身。要不是现在自己的地位有别,她还是想问被退婚的理由……
她抿着唇,偷偷的又瞧了他一眼。
黑眸里一样有着冷漠的寒焰,此时两人的双眸一对,他眸中的温度一样没变,可却紧紧的锁着她的脸庞。
为何每次一见她的双眸,总是无辜而教人怜爱呢?欲言又止,眸子如同要诉苦般,盈出了漾漾的水光。
她没有勇气,终究是移开了眼光,不能看、不能说,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的她只是风家堡的奴婢,今日好不容易随同他出门,她终于有时间到外头探探奶娘的消息了。
车窗外的景色一闪而逝,如同过去的日子不再回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他还是开了口,看着她一张欲言又止的脸庞。
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将心底想的事情全说出来呢!“没、没事呀,少爷想多了。”她给了他一抹甜美的微笑,连忙将脸庞转向一旁。
眯着眼看着她的表情。“可我瞧你的表情,似乎想对我说什么,还是想问我些什么?”
抿了抿唇,她找了一个话题启口:“敢问少爷,我们现在要上哪儿?”
“南方与北方交点的市镇。”风玄玴答着。
听完,舞欢喜脸上流过一丝喜悦,换句话说,她可以乘机打探奶娘的消息了。
她一直将奶娘的安全放在心上,可自她进入风家堡后,就没有机会走出堡,今日可以出堡,那可要好好把握。
见她脸上有着喜悦的表情,他没多问什么,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收纳在他的眼底。
这小妮子的喜乐都形露于面,很单纯的一个女人。他看着她的表情,但还是保持着怀疑。
她就像是一朵被保护好好的花朵,单纯的被人小心翼翼的培养着,只是为何他在她的眉尖,总是看到一抹不能抹去的心事呢?
只一下子,他知道硬是逼她开口,她愈是隐瞒,倒不如顺其自然,只要静观其变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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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了,理当是她先该下车,再扶主子,只是从小到大,都是她被服侍,连下马车,也是奶娘扶下。现在的她,进退两难。
车夫也只是在一旁盯着她,不敢冒然将她扶下,冷眼旁观她的动作。
她回头瞧风玄玴,正一副等着她的样子,她只得跃下马车,高度不高,所以她选择闭着双眼跳下去,反正也只是痛一下下而已……当她这么想着的同时,她的身子凌空而起,一只坚壮的手臂拦抱她的腰际,轻易的将她抱下马车。她瞧见一张俊美容颜板着。“等你下马车,我想就要天黑了。”
她脸一臊,转过身看着他。“谢、谢谢少爷。”他没答她话,只顾着往北方与南方的交货之地。
舞欢喜的双眼也没有闲着,四处瞧着,希望能幸运一点,遇到奶娘的身影。
只是前头是她的主子,她也不好自行跑去问别人,只得乖乖跟在他的后面,睁大双眼看着四周,由于她走路不专心,结果跌跌撞撞的,总与人不小心擦撞。
风玄玴的后头不断传出频频道歉的声音,他终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被一群男人团团围住。
舞欢喜瑟缩了下,她只是不小心撞到他们其中一人,他们便将她团团围住,露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姑娘,怎么撞到人,不跟哥哥们道个歉呢?”三名男人全是彪形大汉,围绕着舞欢喜,如同虎群围绕一只兔儿般的,让她显得害怕而不知所措。
“我……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她往后退了一下,双眸流露一股害怕的眸光。
“一句对不住就算了呀?”另一名大汉看她白白嫩嫩的,准备调戏她。
“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眼光只好放在前头,希望前面的主子能帮帮她。
果然,风玄玴不用她大声呼救,便来到大汉的后头。
“别找她麻烦。”声音如同冰山般的寒冷,眼眸则盯着搭在她肩上的大掌。
眼里莫名的起了怒火,但是他等他们开口。
“臭小子,敢管大爷的事,想找死啊?”男子仗着自己人有三个,面对玉树临风的风玄玴玴,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风玄玴听了,二话不说,出手便是折了放在舞欢喜肩上的手腕,那名男子痛得大声哀嚎。
舞欢喜见自己脱离那群陌生男子的魔掌,连忙来到风玄玴玴的身旁,像个受惊的孩童,躲在他的后头。
“小子,报上你的大名!”
“风玄玴。”他不急不徐的回答。
是风家堡的人?三人一听,便面面相觑,但还是撂下狠话:“很好,慕容庄有一天会讨回这个公道的。”说完,三名男子便落荒而逃。
舞欢喜松了一口气,小手不知不觉拉了他的衣角,害怕的颤着身子。
从小到大,她被保护得很好,根本没有机会遇到坏人,可自从爹娘去世后,她失去了她的防护,终于让她见识到人心的险恶。
风玄玴原本想要斥责她的鲁莽,但看她受惊的样子,只得大大的叹了口气,任她拉着自己的衣角,走往前方。
舞欢喜的双手不肯放离他的衣袂,快速跟上他的脚步,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再惹上麻烦。
终于来到南北交货的市镇,这市镇是水运及陆运中心,所有北方及南方的商人总是每个月会来这儿。
当然,风家堡一切的商行,全是风玄玴一手精打细算,他以拓展堡中的势力为己任,其它细碎之事,全交由两个胞弟处理。
从没见过这么热闹景象的舞欢喜,眨着一双盈盈水眸,眼里透露着好奇,可小手还是紧抓着他的衣角。
“你最好紧跟着我,否则一旦走失,难保你不会成了拍卖的商品之一。”风玄玴玴冷冷的警告着。
舞欢喜一听,更紧张的不敢松手,小小的脸蛋躲在他的背后。
因为与他靠得很近,他一停下时,她的小脸直接撞上他的背部,一股好闻的味道扑向她的鼻内。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不像奶娘说的,男人身上都是臭臭、脏脏的,至少她眼前的男人,有一股迷人的香味,是一种能让她安心的味道……
如果,他没退婚的话,如今她就是他的新嫁娘了……
如果、如果……她抿着唇,不再想一些有的没的,他不喜欢她,她今生无缘当他的妻子。
吸吸鼻子,她将他好闻的味道纳入心里头,她想,她不会忘了这个让人安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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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风玄玴玴与人在客栈谈着生意,她坐在一旁,倚靠着栏杆,双眼备感新鲜的看着楼下的景色。
一双水眸扫视下面景色的同时,她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吆喝声,以及鞭子的咻咻挥打。
一仔细看,她的脸色变了,两名男子一前一后,他们中间有着老老少少、男女幼小,都身穿破烂的衣裳,手脚都被铐上了脚镣手铐,只要动作慢了一下,便被最后面的男子鞭打。
她的心一凛,有股冲动想要下去阻止他们的恶行,可是毕竟没有那个能力,她拿什么去救他们呢?
小小的双手攀在栏杆上紧紧抓着,脸上的五官因为心疼,几乎都皱在一起了。
此时,那群奴隶当中,有一名肥胖的身子跌倒,以致让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后头的男人咆哮着:“起来,想偷懒不成呀!”声音大的几乎整个市集都听得到,可没人说什么,这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儿。
被鞭子抽中的女人,踉跄的站了起来,一张脸垂低,虽然鞭子打在她的身上很痛,可她要是停下动作,落下的鞭子会更多。
看到这幕,舞欢喜的心被拧疼,她将眼光移向风玄玴玴,他恰好与她对了眼。
风玄玴泄看了楼下一眼,却不以为意,这种闲事他根本无心搭理,倒是被她的表情给吸引住。
“少爷……”如猫叫的声音般,企图吸引他的注意。
风玄玴没搭理她,径自与旁人说话。
那抽鞑的鞭子声不断传出,舞欢喜的心也如同被打中般。
那圆胖的妇人抬起头,瑟缩着身子,终于出声:“爷儿,别打、别打了……”
这声音好耳熟……她定睛一看,那张污黑的圆脸,是她熟识的……奶娘!
奶娘!她在心里急得大喊,可还是不确定,于是整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头,想要看清楚一点。
“你想摔下去吗?”大手拦住她的腰际,声音冷冷的,这女人又要添麻烦吗?
她回头一瞧,发现与他贴得好近,只是她只在意下面的人影。“那个、那个是我……”指着下面,咽了口唾沫后。“是我娘!”她大喊出来,急忙揪住他的领子。
“少爷,求求你救救我娘好吗?”看着奶娘不断被鞭打着,她的心更疼了。
风玄玴看着她。“那个被鞭打的女人是你的娘?”
舞欢喜拼命的点头,眼里已经盈出了粼粼的水光。“少爷,救救我娘好吗?”她拉着他的衣袖恳求着。
他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于是与前头的商人说了几句话后,大手不经意的牵住她的小手,带着她往楼下走去。
为何她有这么大的魅力,竟让他放下手边的工作!总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他将眼光移到自己的大掌,发现竟然牵着她的小手,根本没了主仆之分,而且他竟然甩不开她那白嫩嫩的柔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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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们一排排站好。
虽然南方很少看到公开贩卖奴隶,可在这儿不一样,什么货品都有,就连奴仆也可公开标价。
每个奴隶都是低着头,不敢抬头见人,就连王钗也是低着头,咬着牙。
那天受伤,虽然被救起,可却被人口贩子给抓走,将她视为货物般的拍卖,好在她有点年纪了,根本没有商人看上她,可在人口贩子的眼里,她成了赔钱物,几乎每天都会遭到毒打。
要不是心头上牵挂生死未明的小姐,她老早就想咬舌自尽了。
舞欢喜挣脱风玄玴玴的手,连忙来到他们的面前,可却被那贩子给拦了下来。
“姑娘,买奴隶吗?”
舞欢喜瞪了大汉一眼。“走开,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们?”他们都是人呀!为何要将他们视为比畜生还不如呢?
王钗听到那娇嫩的声音时,抬起一张满是伤痕、污黑的脸庞。
“不想买奴隶就走开,别妨碍我们做生意!”大汉推了舞欢喜一下,挥挥手驱赶着她。
“你们……”她踉跄的退了几步,接着看了王钗一眼。
风玄玴玴接住舞欢喜不稳的身子,一双黑眸眯了起来。“哪个是你娘?”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事儿上面。
所有的奴隶都抬起一张脏污的脸庞,眼里有着期盼。
王钗有口难言,只是流着泪。
“娘……我求风少爷将你救回去。”因为风玄玴的关系,舞欢喜改了口,蹲在王钗的面前。
王钗一听到“风少爷”三字,眼睁得挺大的。
舞欢喜暗自摇了摇头,示意奶娘别那么惊讶。“娘,我们走散了,是风家堡的少爷收留了我,这几十天让你受苦了。”
王钗只是流着泪,双手紧紧的握着舞欢喜的手。“你……你没事就好。”
“到底买不买?不买就滚开一点。”大汉斥喝一声,想要将舞欢喜给赶走。
风玄玴泄阻止大汉动手动脚,黑眸有着危险的讯号。“敢再动她一下,我便让你没办法呆在这儿做生意。”寒声的警告,让大汉的动作收敛了。
“那你们到底买不买?”大汉咬牙。
“出个价。”风玄玴泄看着舞欢喜一脸又哭又笑的表情,潇洒的问着。
“十两银子。”
连杀价都没有,风玄玴玴丢出了一锭银子。
大汉接过银子后,便解开王钗身上的手、脚镣,恢复了她的自由。
“咱们回去了。”风玄玴想,今日带她出门是一个失策,生意没谈成,反倒多带一张口回堡里。
可舞欢喜却站在原地,看着一群老少的奴隶,一双眸子哀求的盯着风玄玴玴瞧。
她没说话,可是她的眸子却诉出她的请求。
“别想。”风玄玴玴一口拒绝。他是商人,不是慈善家,更不是善心泛滥的好心人。
可舞欢喜却咬着唇瓣,依然以一双美丽的眸子盯着她。
“别想!”再一次的,他拒绝她无言的请求。
可……时间缓缓的流逝,她的眼里冒出了水雾来,眼眶里全是凝聚着水气。
“别……”别想两字还未说出口,他的动作已背叛了他的思考,身上的银票已经递给大汉。
舞欢喜的泪水奇迹似的收了回去,“少爷,您的心真好。”露出一张煦阳般的笑容。
他的心真好?是得了失心症吧!风玄玴玴恨自己的反常,看着那十几个奴隶,他的眉头全是摺痕,竟然只为了她一个皱眉而失去了自己的准则,让他的心口好像哽了一口气。
数十几个的奴隶……他翻了白眼,堡中又多十几张吃饭的口。
可为何脑中萦绕的不是千金的挥撒,而是那张甜美的笑容呢?
该不会,他被她的笑容给收买了?!再次看了她那张甜蜜蜜的笑容,如同拂上蜜糖的灿容,让人深深的被吸引着……
第六章
舞欢喜拿着金创药,动作非常轻的将药粉洒在王钗的伤口上,看着那一道道的鞭痕,她的心抽痛。
“奶娘,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要不是她,奶娘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傻小姐,你这是什么话!”王钗咬牙说着。“我的身子比牛还强壮,不会有事的,倒是这几十天,小姐还好吗?”她审视舞欢喜全身,看着她一身粗布衣裳。
“我很好,风家堡的人对我都很好。”
“真的吗?那个男人是……是风大少爷了?”王钗小声的问着。
舞欢喜点了点头。“他就是风玄玴。”是退她婚的男人。
王钗愣了一下。“小姐,那你……”
舞欢喜摇摇头。“没有,我没有告诉他我是谁。这样也好,省得麻烦。”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