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欢喜努力的往前跑,但大家都太过惊慌,一阵挤撞将她们主仆俩给分了开,她不小心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奶娘被推挤往前。
她连忙站了起来,想要跟上脚步,火势突然加猛,一下子便烧断整个楼阶,前面的人有些顺利下了楼,跟不上的人却回头找着生路。
雪狐低吟一声,跳下舞欢喜的肩。
见到爱宠回头跑去,她看了看前方,已不见奶娘的身影,只好心一横跑回头,跟着雪狐那娇巧灵活的身子。
“雪狐……”她轻声唤着,与它来到最后一间厢房。
雪狐跃上了窗台,回头瞧着舞欢喜。来到雪狐的身边,她将它抱了起来后,授着便看了看敞开的木窗外。
两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对她来说却是个畏惧的高度。
雪狐低吟了一声,便动着它的身子。它的意思她懂,可是这样的高度跳下去,她会怕呀!“雪狐,这样我不敢下去呀!”
雪狐又低叫一声,看着她。
好一下子,舞欢喜才将一旁的凳子拖过来,踩了上去,将雪狐放在自己的袖子里,小手攀着窗棂,将娇小的身子探出去。
外头有一棵大树是倚窗的,她先让雪狐顺着树干跳下去后,自己才慢慢的攀着树干下去。舞欢喜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看着地面,像是有点被吓傻的模样。
雪狐来到她的面前,以鼻子蹭蹭她的手掌,低鸣一声。
她回过神来,看了雪狐一眼,以手触碰了它的鼻尖。
接着,整间客栈渐渐被大火吞噬,耳旁传着人们凄厉的喊叫声。
好不容易,她站了起来,远离那渐渐被大火吞噬的客栈,身子不稳的往前头走去,想去找失散的奶娘。外面人群围成一团团,她难以看到奶娘的身影,正想要放弃时,突然见到奶娘那圆胖胖的身子要往客栈里闯,她的双手及时被人拉着。
“大娘,你可别做傻事……”
“放开我,你这个天杀的!”王钗破口大骂着。“里头还有我家小姐,快放开我,我要进去找小姐!”她嘶叫着,像是要将夜空划开似的激烈。
见到奶娘失控的情绪,舞欢喜连忙来到她的身边。“奶娘……我在这儿。”她的心还狂跳着,看到王钗时,泪水竟然扑簌簌的掉落。
王钗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回过头看去,差点没跪下来感谢老天爷。“小姐,你没事吧!”上前审视她的全身,只见她发丝微乱,脸儿有些苍白,身上没看到严重的伤口。
“我没事……奶娘你呢?”舞欢喜声音微弱。
“我也没事呀!”王钗小心翼翼看着她一张细致的小脸,好在没有任何伤痕。
王钗松了一口气,将她拉到一旁。
“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失火呢?”舞欢喜有着不解。
“听说是小二要添油灯,结果一不小心,将油给打翻,接着又太着急,手上的烛火也不慎掉落,才会引起这场祝融之灾。好在小姐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用什么脸去见你的爹娘。”奶娘的心全在她的身上。
舞欢喜勉强勾了一抹笑容,看着那客栈被火焰吞噬的模样,心有戚戚焉,蓦地脑海里闪过“扫把星”三个字。
又是她惹来了衰运吗?舞欢喜喃喃着。
“小姐,你别想大多,这是店小二的疏忽,不是咱们的错。”王钗见她又一脸愁云惨雾的,开口安慰她。
舞欢喜抿了抿唇,也在心底安慰自己别想太多……
“奶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她不知所措的问着。
“先找咱们的车夫阿源!”王钗伸长脖子找着阿源的身影。
这夜,因一场祝融之灾,而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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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欢喜与王钗只在城镇过一夜,便决定要离开这市镇,却找不到车夫阿源,找到时,他已经驾上马,准备要离去。
王钗挡去他的去路,问他要干嘛,阿源回答:“我宁可让你们辞去我,我也要保住我的性命!”接着他害怕的看向舞欢喜。“小姐的楣运总是会带煞人,老爷和夫人就是被她害死的……”一留完话,便急忙的驾着马车离去。
这句话,一直留在舞欢喜的心头,深深刻在她的心上忘不了,总又想起大家在她背后叫着倒霉星,害怕她的霉煞带给其他人。
王钗一路上不断嘀咕着。“跑了,他竟然跑了!”连同马车一同驶走了!
“奶娘,是我不好……”舞欢喜叹了一口气,抱着雪狐,与王钗走在树林里。
“不是小姐的错!是阿源那家伙太过迷信,实在是瞎了他的狗眼!”王钗气炸了,不过见到舞欢喜那愁闷的小脸,她的心里全是不舍。
“奶娘……不能怪阿源哥,是我自己的命格带煞,他们怕我也是应该的。”舞欢喜抿着唇。难道爹和娘真的是被她害死的吗?
鼻头一阵酸涩,有种想哭的冲动,只是舞欢喜强忍着,以后的路要靠自己走下去,她不能哭、也不能临时退缩。
“小姐别乱想。咱们就快到风家堡了。”王钗安慰着她。
,由于客栈突来的状况,吓得王钗不敢多停留在市镇里,一早便要车夫送她们往风家堡,可车夫却抛弃她们,身上的盘缠也不够租一辆马车,主仆俩只好同人间了路,打算徒步前往风家堡。
走了快一个早上的路,终于来到了风家堡的腹地。进入树林时,外头有风家人守着,一听到她们来自于京城,互看了一下后,便让她们走了进去,指示她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风家堡。
那是一座雄伟的城,周围皆以石板围成,上头写着“风家堡”三个大字,悬挂在城门上头。
城门外有两位守卫看顾,正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两位大哥,咱们是从京城来的,来找风少爷。”
“风少爷?”两位守卫互看一眼,接着其中一名才往前站出来。“你们在这儿梢候一下,我先去通报我们当家的。”说完,便推开城门一个缝隙,钻了进去。
“奶娘……等……等一下我见到他,该说些什么好呢?”舞欢喜紧张的问着。
“小姐别慌,姑爷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何况风家还有老爷、夫人可以作主,我们应该不会被为难的。”王钗安抚舞欢喜。
等了一会儿的时间,出来的是一名全身黑如漆夜的男子。
“你是舞府的小姐?”
舞欢喜点了点头,呐呐的开口。“请问你是……风玄玴、风公子吗?”
他给她的感觉,没有任何的好感,让她有些惧怕。
“不是,我是堡里的总管之一,叫掠影。舞姑娘没接到风家堡的回信吗?”
“什么回信?”舞欢喜微拢着眉尖,觉得事情好像没有想象中单纯。
掠影沉默一下,淡淡的说:“退婚信。”
退婚信?!舞欢喜有点稳不住脚步,连连退后了几步,好在王钗扶住她。
“这桩婚事可是风家及舞府指腹为婚,怎么说退就退?风老爷及夫人呢?就算要退婚,也要亲自到舞府来退!人呢?怎么都不见人呢?”王钗出了声。
“风家堡收到信后,就火速回信及退回定亲之物了。”掠影说的云淡风轻,可听在舞欢喜的耳里,却如同一把刀在她的心重重划过。
“为什么……要退婚呢?”舞欢喜只想问清理由。
掠影照实回答:“少堡主有令,风氏与舞氏干系全断,从此不相往来。”
王钗忍不住破口大骂。“天杀的,什么与舞府干系全断,你们风家……”
一连串的叫嚣,舞欢喜没听进去,心里全是掠影的话,眼里起了一层水雾。
会是因为她的关系吗?投靠风家不成,那么爹爹留下的商行,非要败在她的手里了!不是为了自己被退婚而难过,而是爹爹辛苦撑起来的家业,想到就对不起黄泉之下的爹娘。
掠影走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青色袋子。“这一路上,舞姑娘肯定是风尘仆仆,身上的盘缠一定也不够了,请收下回舞府吧!舞府有少堡主的信函,及补偿舞姑娘的赔礼。”
抬起一双水眸,舞欢喜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就算要退婚,也请风少爷出来一见,或是至少让我们住在风家堡几天,你没看到我家小姐……”
“奶娘,收了银子我们回去吧。”舞欢喜唤了出口。
“怎么可以?”
“奶娘,风公子不想见我们,我们别为难掠总管,再说人家都退婚了,没理由再住进风家了。”舞欢喜叹了口气。连一个指婚也被退婚,她真的不是普通的扫把星,难怪……府里的人都这么怕她。
被她牵扯上的人,无不遇难的!
“可是……”王钗不肯放弃,小姐就是太善良,被欺负还宁可忍气吞声。
舞欢喜摇了摇头。“奶娘,我们回去吧!”说完后,便径自离开掠影的眼前,往回头路走。
风家,与她无缘的婆家。风玄玴,与她无缘的相公。
舞欢喜呀,你依然还是要走回头路!暗自咽下了苦涩及无奈。
第三章
天露鱼肚白,虽然春已降临,可北方的温度在早上还是有点寒冷。
舞欢喜披起桃红的斗蓬,让雪狐钻进自己的袖子后,看着四周,随即吁出了白色的雾气。
这一个月来的走走停停,像个没根的浮萍似的,来不及做休歇,便又要漂来漂去。
这就是她的命吗?她觉得身体有点寒冷,而心里吹过一阵寒风,像是站在寒漠之中那么无助。
奶娘拿着风家给的盘缠去租了一辆马车,欲回舞府去,舞欢喜得不到未婚夫的帮助,她只好回去靠自己。
她拉了拉斗篷,让自己感觉不那么冷,在一旁看着奶娘与车夫商量,但他们谈了半天,似乎谈不拢价钱。车夫似乎不愿意降下价钱,王钗也不愿被人坑,于是便这么蹉跎时间。
在一旁等候的舞欢喜,一双眸子四处溜了溜,没想到有一名蒙着脸的男子,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迎着她冲来。
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娇小的身子便被男子坚壮的手臂抄起,反射的叫了出声,但似乎成效不大,她被搁在马背上,背部被男人的大手压着,不能动弹。
王钗回过头看着舞欢喜被掳走的画面,急忙大叫,圆胖胖的身子则是冲上前,想要挡住那蒙面男子。
“停下来、停下来。”王钗张开手臂,想要阻去男人的去路。
只是那人一手拉着缰绳加快马儿的速度,就这么往王钗的面前奔去。
马儿差点不稳的跌了跤,可男人驾驭的好,让马儿稳住了速度,接着在众人的错愕之下,离开了城镇。
舞欢喜在马背上见到奶娘,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地上多了分歧的血河……
奶娘,躺在血泊之中。舞欢喜喊不出来,双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奶娘的身子愈来愈远。
好一会儿,男人将马儿驾离了城镇,在偏僻的荒原停下来,奇怪的是,竟然有一辆马车停在一旁,他强力的手臂将舞欢喜的身子拎起,像是拎起一只小猫般的,扔向另一名男人的方向。
同样是蒙面的男人,接住舞欢喜后,便将她丢进了马车,迅速离开。
在不大的马车内,她的身子退到最角落,以颤抖的声音问着。“你们是谁?”
男人都是蒙住半张脸,马车内的男子也是一样,只见他眼里露出杀气,一句话也不说:随即拿出一把匕首。
马车颠簸着,匕首也晃着冷冷的刀光,让舞欢喜的身子爬满了寒意。
他想要杀她?!
没有多余的话,男人倾前将匕首狠狠朝她的方向刺去。
“啊!”身子一偏,匕首划破她的衣柚,血丝顿时冒了出来。
男人见她没一刀毙命,又想要一刀刺过去,好在她反应快的挪动身子,揭开马车的帘子,想也不想的跳下了马车。
身子在砾石地上滚了几圈,她的肌肤上被刮出伤痕,好不容易速度停下来,她勉强撑起身子。
为什么有人要杀她呢?舞欢喜站起来后就死命的往反方向跑,她知道自己命在旦歹。
马车掉头回来,在后头追着她。
提起裙摆,她头也不敢回,耳旁听着风的呼啸声及马蹄的踏踏声。
现在她惟一的想法,就是往前跑…她不想成为陌生男子的刀下亡魂,现下四处无人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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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自己喘口气的舞欢喜,她竟然不知不觉逃到树林里头,躲进蓊郁的树丛里,让青色撩乱的树影隐住了她的身子。
她气喘吁吁,从没遇到这样情况的她,也不知能怎么办。
“人呢?”男人的声音在树林回荡着。
“明明见这臭丫头往树林跑,现下又不知溜到哪儿去了。”
舞欢喜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双手捂着口,怕呼吸大大声,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杀了她,好跟舞府的人拿奖赏。”
他们的声音正好落进她的耳里,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舞府到底有谁要杀她呢?
不知过了多久,树林没了脚步声、也没有交谈声,回复之前的宁静,可她胸口的急跳声却没有停下,一样是噗通的跳着。
雪狐从她袖子钻了出来,那双银眸看着她嫣红的脸颊,接着跳下泥地上。
舞欢喜不敢出声,睁大眼看着雪狐那轻盈的身子,在落下的树叶上走,像是与树林合作无间一般,配合着它的脚步,没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音。
雪狐回头望了舞欢喜一眼,似乎等着她跟上前。
她想起前几天的祝融之灾,也是雪狐救了她,于是她看了看四周后,趁那几个坏人没发现她,便紧跟着上去。
雪狐往树林走去,舞欢喜紧紧跟在它的身后,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树林的深处。
阳光自树梢落了下来,袭来一阵轻风,舞欢喜看着四周只有自己时,让她原本紧绷的心有些松懈,许久,雪狐才停下脚步,以鼻子嗅了嗅。
她将雪狐抱了起来后,突然听到有一阵像是动物的悲呜声。
沿着声音寻去,见到一只雏鹿正在陷阱里头挣扎着。
舞欢喜将雪狐放了下来,望着陷阱里的小鹿,那双无辜的眼正溜着她看,且哀号着,让人看了更是不忍,于是她伸出双手,往里面一探,费了好大的力气将小鹿给救了上来。
小鹿一碰到地,便双脚蹬起往树林里一边跑去。
舞欢喜想要走出树林,却又不知回头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是呆呆的看着雪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