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尽力气将他平躺在喜床上,直到一切都弄好之後,她也满头大汗。
最後,她无奈的坐在床缘,双眼盯著不断垂泪的龙凤烛,心中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这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新婚之夜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今晚,红豆儿独自一人盯望著龙凤烛发呆,脑中复杂的思绪,让她暂时放弃厘清所有事。
%%%%%%%%%%%%%%%%%%%%%%%%%%%%%%%%%
隔天一早,步燕临发现自己平躺在床榻上,床前的红纱幔垂放下来,房里回荡著吱吱喳喳的谈话声,夹带著不同女人的笑声。
是谁?他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侧头望了纱幔外,见四名女人正围成一个圆圈,将一名娇俏的姑娘围在中央。
「原来你就是那女神医,长相甜美、身材标致……难怪小十二急著将你娶进门啊!」其中一名女子风姿犹存的笑著。
步燕临认得说话的女人,是府里的二娘董烟华。
「嘘,二姐小声点,可别把小十二吵醒了。」接著说话的是五娘沈雁。
「对对对,千万别给小十二给吵醒了。」颇为赞同的四娘渊醉儿点点头。
「媳妇啊,等会儿小十二要是醒了,可别说咱们来过呢!」三娘金鸯小声交代著。「小十二不爱看到我们。」
被四个女人围绕的红豆儿,不解的眨动一双美丽的黑眸。「呃……」这四位女子都是府里的夫人,她真不知该如何启口唤她们。
二娘见红豆儿尴尬的样子,温和的扯了一抹笑容。「我们都是娘,你可以唤我们一声娘……」
红豆儿聪明伶俐的点点头。「娘……』她甜甜一笑,甜人了四位夫人的心。
「真是……好甜的人儿啊!』三娘金鸯笑呵呵说著,随即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盒子出来。「来来来,这是娘送你的见面礼呢!这可是步府今年出产最好的款式玉样盒子,是以翠绿玉块下去琢磨而成。」
红豆儿手中被塞进一只小巧的玉盒子,来不及反应时,二娘又大方的将手腕上的白玉镯子给拿了下来,直接套进她的小手里。
再来,四娘不甘示弱,也从袖里抽出一只玉钗,颜色、润泽堪称极品。「来,娘也送你一只玉钗。」
「哼,你们都有送,难不成我会空手啊!」五娘哼了哼声,最後拿出玉坠子,形状特别,是一只鸳鸯。「来,祝你和小十二百年好合。」
红豆儿硬是被强迫收下了礼物,末了又让四位夫人摸摸捏捏的,像是疼爱极这名小媳妇。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红豆儿不能接受,甚至也让她呆愣在原地,只能陪著笑。
这和她从外头听来的传言不一样呢!府里的四位偏房夫人,根本不如外头那般的流言,只会勾心斗角、互看对方不顺眼,反而感情好的像姐妹……
只是,她的脑中还萦回著她们说的话——
小十二不爱看到我们。
为什么呢?她的脑中一直盘旋这样的问题,直到床上的男人坐起身子,发出微微的悉卒声,这声音让房里的四位夫人身子一震,如同惊弓之鸟。
「小……小十二……」五娘胆小的唤了出声。
「我、我们马上出去了。」二娘急忙嘘了嘘声,唤著姐妹小步的走了出去。
红豆儿还来不及唤住她们,那一抹抹纤细的身影如同惊鸟般的散去。
步燕临只眯著眸,将垂幔掀了开来,露出一张疲惫的倦容。
「夫君,你醒了呀?」她移开莲步上前,倒了一杯茶茗来到床前,将杯子放入他的手中,接著扯开甜蜜的笑颜。「今日可好一些?」
她的体贴入微让他怔了一下,随即灌了一口茶。
红豆儿主动坐在他身边,软软的柔荑握著他的左手腕,静听他的心脉。
经过一夜,他的情况并没有比昨天好多,依然紊乱不已,乱得让她找不到其中的问题。
「刚刚,你跟她们聊得很开心?」他的声音不愠不火,不像是质问她。
她抬起脸庞,点了点头。「夫君还在休息时,四位娘亲亲自来见豆儿一面,还送了一堆见面礼。」
步燕临的眼里倏地闪过寒光,冷声道:「离她们远一点。」
「啊?」
「别让她们收买你。她们全都一肚子坏水。」似乎像是痛恨她们入骨,他咬牙切齿的说著。
她低吟一声,最後语气如兰般轻问:「那……大夫人呢?我身为步府的媳妇,理当要去向婆婆请安。」
「不用。」他冷冷望著她。
眉心又紧皱在一起,那张红嫩的小嘴呶了呶。「为什么不用?」
「因为她根本就管不著我任何事!」
红豆儿睁大眼,不可思议的看著他,倒抽口冷气。
这男人……冷血到这种地步,好歹、好歹大家都是一家人……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望见她惊愣却带著怪罪的眼光望著自己时,步燕临忍不住低咆出声。「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逼迫你嫁给我。」
红豆儿小嘴愈嘟愈高,最後生气的鼓著小脸说道:「选择嫁给你,我并没有後悔。」她哼了哼气,最後将娇嫩的唇瓣堵了上去。
她生气的以唇覆上他的嘴,堵住了他喋喋下休又冶讽不断的话语——
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表示,她并没有後悔自己的选择!
第四章
一张削瘦的脸庞染著红晕,额上冒著许多豆大的汗珠。
步燕临此时正全身浸在药桶之中,四周弥漫著各种药草味,热气将他一张容颜熏得如同炭火般红热。
药桶里的步燕临,忍著极为不舒服的感觉,似是蝼蚁不断钻进他的骨血里头,痛苦……而且难过!
「夫君,忍著点。」红豆儿正坐在一旁,手里拿著书册,扯开笑颜,看了他一眼。
步燕临冷眸扫视她一张小脸,发现她嘴角噙著笑容,自在如风。
他的跟神不自主的栘到她粉嫩的小嘴上头,赫然又想起稍早之前,她主动吻他的感觉……
他根本没想到她竟然是采取主动的一方,以那馥软香甜的唇封缄他的唇瓣,让他一点预警都没有。
而这小妮子吻完他之後,竟没有小女人的羞涩,反而是大大的勾起一抹甜笑,似乎很明白他不会对她发更大的怒气……
该死!他确实是忘了出声咆哮,只留恋於那香软的唇瓣,忘了下一个自己该有的反应,更让她主宰他的行动,要求磐磊扛进一只大木桶,趁著他的失神当中,又让随身奴婢带进一袋又一袋的药袋,放置木桶之中。
最後,由总管及府里的奴才一一提著热水进来,将热水倒在大木桶里头,再由磐磊扶著步燕临来到木桶前,褪去他身上的衣物,只留著内衬,让他整个人全都浸在药桶里。
只是这药桶充斥刺鼻的药味,虽让他整个身体肌肉松懈下来,可药效不断钻进自己的毛孔之中,让他感觉难受。
尤其,一旁还坐著悠闲的红豆儿,虽然那双圆熠熠的黑眸望著书册,可他总觉得专注於书册上的晶亮圆眸,只是偶尔抬起盯著他的情况,却让他心神有些不宁。
「我知道药效钻进皮肤很痛,但这是唯一能让你将毒性逼出体外的方法。」她放下手上的书册,来到木桶旁边,软馥的小手覆上他的额际。
她让他坐在药桶里,里头有著上百味的药材,想藉以百味药材由他的皮肤、毛孔一一钻入,从头到尾去除他身上的残毒。
她不但以药汤来帮他解毒,更以浸泡药物加速他体内排毒的速度,内服外泡一同配合,疗效更为快速。
他斜睨她一眼,抿著唇没答话,豆大的汗珠自脸颊滑了下来。
见他别扭的生着闷气,让她在心里吃吃的笑著。
其实他一点也不恐怖,只是个性有些阴沈罢了,尤其早上见到他与四位夫人相处的情况,她相信他在府里除了磐磊与他较亲近外,其他人一律都被他排除在外,完全不能接触到他。
这其中大有问题,可任凭她怎么想,还是想不通,为何他的个性冷漠异常,甚至连府里的夫人也不敢接近他?
红豆儿挑著眉望著他,最後坐在木桶旁,小手不规矩的揽上他的颈子,一点也不惧於他阴沉的脸色,娇软的开口:「夫君,你在生气?」
见她双手主动攀上他的颈子,他暗自咬著牙,隐忍著渐渐骚动的欲火。
为什么……她一个小小的动作,竟可以撩拨起他的欲望?他的黑眸布满红色血丝,浸泡在药桶里头的双手,悄悄握成拳。
「离我远一点。」他咬牙切齿的低吼著。
她眨眨眼,并不感到受伤,反而笑弯一双晶亮的眸子,没离开他的颈子。「夫君,我们来谈天,好不?』 。
「别来烦我。」他眼光注视著前方,想努力撑住理智,不受她干扰。
她嘟起小嘴,看著他板著一张脸,小手捧起他一张容颜,逼他与她眼对眼,还给他一个笑颜。「夫君,你在害羞吗?」她咯咯的笑著,如同银铃般勾动他的心。
他抿著唇,给了她一个森冷的眸光。
只可惜,这小妮子根本没有被恫退,反而凑近他的脸庞。「没什么好害羞的,我们是夫妻。」她像是逗弄一只受伤的黑豹,小手抚著他的脸颊,檀口吐出如兰的气息,拂在他热臊的脸颊上。「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你的事大夫人管不著呢?我真不用向婆婆请个安吗?」
面对她的撩拨,他沉寂在身体的骚动,在此时在腹中翻腾起来,身子渐渐感到变化,有一种火热的感觉在体内燃烧著。
「我说过,别去和那些妖婆打交道。」他口气压抑怒气的警告著。
「你好歹得给我个理由。」她咕嚷一声,像是讨下到糖吃的孩童。「我们是夫妻,应该永结同心,对不对?」她又甜甜一笑,使出温柔攻势。
他眯眸,发现她比婚前还要更加魅惑人,甚至比他更为狡猾多端,使出柔弱而让人无法拒绝的笑颜,而他像是一只被驯服的黑豹,被她玩於股掌之中。
步燕临极力抑制心里的骚动,不想让自己受她的撩拨而动摇,於是抽了一口冷气,冷冷道:「别忘了,我们会成亲,是来自於条件交换。你有利於我,我也有利於你,水结同心……你似乎太有把握了。」
红豆儿听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并未曾有任何的改变,反而扬起笑容,彷佛早已猜到他会这么回答她。「其实……你在害羞。」
他瞪著她,却没什么效果,眼里还是映人那张不变的笑颜。
「夫君啊夫君,我就是把握机会,才与你成亲的。」她顽皮的将气息吐在他的耳旁。「你曾说过,你的命是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如果不跟我永结同心,我怎么容易治好你身上的毒呢?」
另一个意思是,如果不好好「巴结」她,休想她会医好他的病。
这只小狐狸!他愤愤的想著,恨自己中了她的招,活了二十八个年头,头一次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夫君,别再坚持了。』她毫不害羞的将唇瓣凑上他的脸颊。「有些事我必须替你分担,不是吗?」
他冷哼一声。「等你有能力将我身上的异毒治好,那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她挑挑眉,水眸闪著一丝特别的光芒。「你说的哦!到时候可别再拒我於心门之外罗!」她瞅了他脸颊一下,最後俐落的站起身子。
因为她一个轻吻,让他的身子微颤一下,但他却将这样的感觉,隐藏的很好。
「夫君,你至少还得再浸泡两个时辰。」她回眸一笑,理了理身上的衣物,重新坐回贵妃椅上,拿起书册继续看著。
彷佛刚才逗弄他的画面,其实是他在恍惚中,所幻想出的一切……
而他的眼光,竟也不听使唤的……绕回她的身上。
两个时辰里,他不曾移开过眼光,像是想将她的娇颜印人心里、脑海里……
%%%%%%%%%%%%%%%%%%%%%%%%%%%%%%%%%%%%
隆冬时节,细雪开始飘落,红豆儿冷得不断呼著白雾,虽然她身上已披了一件狐毛披风,那夜晚的冷风依然灌进衣缝中。
一张小脸被冻得红通通,但还是经过长长的回廊,手里捧著漆盘,上头放著银色的酒壶,及一只银杯,後头跟著芍药,准备往喜房方向而去。
新婚三天了,红豆儿大致将步府的位置弄清楚,而她与步燕临的喜房位於别院里,据说是府里禁地,除了十二爷吩咐外,没人胆敢踏进一步,就连府里的五位夫人也不敢随便进入。
这三天里,她不仅忙著熟悉步府上下,也急於找寻可解除他身上异毒的药方,甚至还派芍药与磐磊步府、医馆两边跑,来来回回送著珍贵的药材。
奇毒要用奇药医,但她最大的目的,就是得找出病根,连根拔除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因此,她拿出陈年的药酒,里头有清肝解毒的功效,让他每天喝一点。
来到喜房外,她遣下了芍药,自个儿走进喜房内,掩上门後,发现她的夫君正在床上审视帐簿,床边已放了一碗喝光的药汤。
步燕临一听到脚步,抬起头望向门口,那张他渐渐熟悉的小脸映入眼中。
「夫君,晚安。」她脸儿红通通的,手上捧著漆盘,笑盈盈的走向床前。「该休息了,你看了一天的帐簿。」将手上的漆盘放在床上,她双手轻拢于前方。
他没答话,硬是将眼光从她身上抽了回来,镇定精神,将注意力放在帐册上。
红豆儿瞧他不理会自己,倒也没什么反应,眼光被床边的药碗给吸引住了。
「夫君,这是什么?」她眯眸,将残留黑漆药汁的瓷碗,给捧了起来。
「药。」他简答著。
「药?」她紧皱著眉尖。「什么药?」
「能舒缓我中毒而心悸的药,是上个大夫开的。」他的声音里没任何感情。
红豆儿怀疑的将碗底凑进鼻里一闻,一股浓郁的药味袭进鼻内,里头确实是放了不少的药材,只是为什么她感觉有些不对呢?
「怎么了?」瞧一旁没声音,一偏头便见到她紧皱眉心的小脸,於是他开口问著。
她放下手上的药碗,接著把了把他的脉搏,发现竟然强而紊乱,于是又捧住他的脸庞。「张开口,伸出舌头让我瞧瞧。」
他皱眉,但还是张口让她探视。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这分明是一帖补药,只是她闻到一味药材,浓厚而刺鼻,瞬时让她心惊胆跳。
他思忖一会儿。「头有点昏,胸口发热……」
她张大小嘴,终於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只是当她来不及说明时,只见他偏头咳了一声,大掌捂著口,未了,她瞥见他乎掌之中冒出血丝。
「夫君!」她惊呼一声,急忙将他的大手扳开。「你、你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