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不会吧?雨乐刚才还说黄先生要打电话去骂夏英豪,那夏英豪不恨死她才怪!
雨乐把最后一口面吃掉。“我约了男朋友看电影,你自己慢慢用,我先走了,再见!”
丢了一句话,她既着轻快的脚步走人,徒留韩雨音哑口无言地呆坐在位子上。
她现在唯一能自保的方法,就是要求自己不要再去羊肉炉店、不要再去东区了,她不想被他当街掐死!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剩下的面,不经意地抬起头,忽然看到对街有个男子正甩上宾士车门、朝着面店走过来。等到稍微看清楚男子是谁之后,她当场如遭雷极。
“他怎么会来这里?”她反射性地低下头来。“吃面、吃面,假装没看到!”
她假装正在大快朵颐,但又觉得位子太显眼,所以端起面迅速换了位子,像只缩头乌龟地缩在角落里猛吃,不敢乱动一下。
夏英豪大步跨进店里,远远地就看见她了。
他本来是进来问面摊老板,韩雨音在履历表上写下的地址该怎么走的,没想到竟然就遇见了她!
“先生吃面还是吃饭?”老板问。
“找人!”
噗!
韩雨音猛呛了一下,差点被面条噎死。
夏英豪颀长的身影瞬间压近。“韩雨音!”寒霜至极的声音传来。
韩雨音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转头。“干嘛?”
“你说呢?”他瞪着她。
韩雨音原本以为他是来找她算总账的,但一看见他手上的履历表,忽然安心下来。“谢谢你帮我送回履历表,我收到了。”
她伸手想拿,他猛然收回手。
“你很行嘛!”他劈头就骂。“我怎么样都没想到你后台那么硬,竟然有我的老板在你背后撑腰!”
果然!呜……韩雨音苦恼的悲鸣。“这全是误会,……”
“一个钟头前,我被他骂到臭头,你开心了吧?你厉害,韩雨音,我在公司这么多年,从没像今天这样被骂过!你放心,我会牢牢记住的!”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发飙,如果这里没这么多人在,他很可能会当场扭断她的脖子。
韩雨音被骂得眉头打结,很无辜、很无辜的说:“我完全没有要害你被骂的意思,如果造成你的困扰,我在这里郑重向你道歉……”
“不需要!”他吼回去,声音大到韩雨音得闭眼防震。“我不想这会儿接受你的道歉,等会儿又被捅一刀!”
“不会啦,雨乐出去了……”
夏英豪很本没在听他说话,径自犀利地问道:“你想进‘费派’工作是不是?”
韩雨音大惊,极力澄清。“没有,我没有想进‘费派’工作!”
他明显在警告她,她如果不懂得抽身,下场肯定死得很惨2
“好,我让你进来工作,而且我也会非常“重用’你,明天早上十点钟到我办公室报到!”说罢,掉头就走。
“我不去!”
夏英豪粹然回头,双眸射出冷光。“你不来的话,我会让你死得更难看!”
每一个字都是最凶狠的警告,不容置疑。
韩雨音用力咽下口中的唾液,再也发不出声音。
***
夏英豪气呼呼地坐进自己的跑车,班上公路。
他的心情糟透了,不明白自己为何必须为了那女人疲于奔命,为何必须为她蒙受不白之冤?
他招谁惹谁了?
这些年来,他在‘费派”这个能让他尽情发挥管理能力的大舞台工作,力争上游,努力向老板证明自己的能力。
多年来他也的确受到了老板的肯定与器重,想不到她一出现,马上让他与老板之间出现裂痕。
这女人一定是天生注定跟他犯冲!
“叭——叭——”
心情其差无比的他,沿路狂按喇叭。
也不知道人脉是怎么牵的,她居然会跟他的老板牵上关系?
不过,管她是黄先生的表姐的阿姨的隔壁的某某人的朋友,什么都好,反正继八年前的事情之后,她如果敢再来找他麻烦,他不给她好看,他就不姓夏!
“哼!”
他冷哼一声,用力跌下油门,车子嘎地一声猛然往前冲。
***
翌日。
早上十点整,韩雨音准时站在夏英豪的办公室门口,只是她作势要敲门的右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就是没办法真的敲下去。
她今天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雨乐的那通电话向他道歉;二是表明她没有强求留在餐厅工作的意思。道完歉后,她人就离开。
“不知道这样讲,夏英豪会不会气消?”她没有把握的蹙眉咬唇。
然后,又花了两分钟整理心情,她才鼓起勇气敲门——
“是我,韩雨音。”
她扬声说。
“进来。”
“对不起,打扰了。”
“你早呀。”
不带感情的招呼声传来,韩雨音一抬头,马上对上夏英豪冷酷无情的脸庞。
耀眼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身影衬得越形挺拔,韩雨音的视线胶着在半空中。
前几次的相遇她都没有机会好好端详他,今天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魅力根本不是单纯的“刚毅”、“成熟”、“浑厚”那几个形容词能形容的。
他脸部的线条立体阳刚,散发出一股强悍且充满魄力的气势,加上毫无资肉的强壮体格,将他塑造成怒力十足的白马王子。
不过……
她若有所思地眯眼打量。如果他能露出一点柔和的笑容,那就真的太完美了,就像以前……
一叠文件倏地摔在她面前的桌上,震醒她的白日梦。
“这是什么?”
她呆呆地问。
“清单。你现在就去地下室的酒窖点货和上柜。”没有第二句话,夏英豪便把工作交代下来。
“可是我——我不是来跟你谈这些的。”她被他瞪到必须分段讲话。
“不然你是来跟我谈什么的?”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像寒冬里的冰雪——越结雄厚。
“谈我无法接受你的工作。”
“好胆你再说一遍!”
他没好气的努回去,忿忿不平地走到他面前。
“别以为有董事长给你撑腰,就可以得寸进尺,我的人手都安排好了,除了这件事,我没别的工作让你做,想当发号说令的大小姐,我这里没这种职位!”
他以为她是无法接受这种粗重的工作,所以拒绝。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求你让我当大小姐,我是指我不…”
“出去。”
他截断她的话尾。
“你冷静听我说……”
“出去!”
神色一凛,他扬起手,指着办公室的门下命令。
“夏英豪……”
“经、理!”
他的语气冷若寒冰。
“夏经理我……”
“拿着清单出去.否则我就让你尝尝被踹出去的滋味,滚——”
河东狮吼般的吼声回荡在整层楼,韩雨音吓得捂住双耳,身子缩得像只虾子似地逃出办公室。
结果,别说两个目的了,她连一个目的都没达成!
第四章
灯光亮起,缓慢抒情的音乐流泄而出,‘费派”的服务团队已经就定位。
“欢迎光临!”夏英豪轻声问候,以最训练有素的笑容迎向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小姐请问几位?”
“两位。
“有订位吗?”
“没有。”
“请跟这位先生走。”
他让服务生为她们带位。“祝你们用餐愉快。”客人临走前,他不忘赠上一句。
年轻小姐相视而笑,被这么英俊的男士服务,微微红了脸。
“午安,女士,请问几位?”
“四位。”
不管前一刻脾气多暴躁,当夏英豪面对客人时,他的脸上永远只有称职的笑容。
“靠窗的座位可以吗?”
“谢谢。”
同一时间,储藏酒类的地下室——
近千瓶的葡萄酒映在韩雨音的眼中,她除了咋舌还是咋舌。
不愧是颇有规模的大餐厅,除了数十种类的葡萄酒外,储藏酒的设备更是顶级。无论是横向放置水柜、控温用的大型温度计,或是标准照明灯等等……
全达到一定的标准!
“请问你是来参观的吗?”
此时,一位梳油头、着西装的壮年人从暗处走出来。
“不,我是来工作的。”说不过夏英豪,她只好暂时留下。
“那就别像个土包子东张西望的。我是这里的酒侍,大家都叫我方叔,这间地下室归我管。”
这位先生一直用冷冷的音调跟她说话,一看就知道不是容易相处的人物。
“你好。”
“葡萄酒的种类会分吧?”
“念书的时候有念过,不过也忘得差不多了。”
“没关系,会看标示就行了。”言下之意,记不记种类没关系、懂不枉法文也没关系,只要有眼睛逐字对照就行了。“你先把那几箱葡萄酒搬下来,准备拆封上柜。”
韩雨音照他指的方向转头一看,换地傻眼。那么——那么多?!
“哦?”
但能怎么办?她还是必须照做啊!
“嘿咻!”
她吃力的抬起一箱,走到方叔身边,砰的一声,重重放下。
方叔不悦的问:“你这是干什么?”
韩雨音愣住,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中午用餐的尖峰时段过后,两点半一到,便是较为空闲的下午茶时间。
服务生们开始分批用餐,夏英豪也找了空档吃了午餐,但当他重新穿梭在用餐区监督时,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移往通往地下室的刻花木门。
他很确定韩雨音没出来用餐,她肚子不饿吗?
该不会是在跟他赌气,存心想饿死自己或累死自己,好让他感到内疚吧?
别做梦了,就算饿死在里面,他眼皮眨也不会眨一下。
下午茶时间在五点半结束,接下来便是晚餐时间。
夏英豪再也没办法漠视韩雨音,已经足足待在地下室十个钟头的事实。
她没上来喝水、没上来休息,甚至连出来喘口气都没有,地下室的室温只有十三度左右,她感得住吗?
到了晚间九点——
“谢谢光临!”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他再也忍不住转身往地下室走去……
“你是怎么搞的?”
才刚下楼,他便听见火气不小的指责声。
进去一看,是方叔在数落韩雨音。
“酒是拿来卖的,不是拿来比脏的,你看见酒瓶上有灰尘,至少也要拿块布抹一下,再放到酒柜上呀!你现在不做,是不是等着下次我做?”
“明天做行不行?”
雨音有气无力的问,发丝凌乱的图在脸上,额头上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冒。
她又累又饿又渴,再这样下去,她怀疑自己走不出去。
没想到最后令她痛苦不堪的,不是这堆数量众多的葡萄酒,而是眼前这个个性不但不好相处,做事还一板一眼到几争完全不知变通的男人。
“当然不行,这是责任问题。”方叔严厉依旧。“你是经理安插进来帮忙我的,我叫你这样做就这样做,跟我罗嗦什么?”
“可是我的手快断掉了……”
韩雨音苦着脸呢哺,一整天下来她又是拆、又是搬、又是上柜的,早累得像条狗一样,还觉得越来越冷,似乎连滴下来的汗都变成冰的……
“废话少说,快点擦!”
“怎么回事啊,方叔?”夏英豪走进地下室。
“你也看见啦,我正在指导她工作内容。”
韩雨音乘机喘口气,没有多话。
“时间很晚了,明天再做吧。”
“不行,她必须把酒瓶擦完。”
“那可能要拣到明天早上。”
她压着音量小声说,同时把手中的酒往酒柜上放,一没注意,瓶子撞到柜子。
“你到底在干什么?要我讲几遍你才懂?葡萄酒不能受到震荡,会影响到品质,我一再告诉你,你为什么老是记不起来?!”方叔的怒意又起。
韩雨音的眉心堆成一座山,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你到底要毁了多少酒才对得起?”他一把抢回酒瓶,仔细检查。
“方叔,我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一次你别跟她计较了。”
夏英豪虽然对韩雨音没有好感,但看她对方叔的严厉搁导一副无力招架的样子,还是觉得应该站出来替她说点好话。
“你不明白,夏经理.我已经告诫她很多次,酒瓶内存有有相当大的压力.一旦受到震荡,不但会影响到葡萄酒本身的风味,也可能造成酒瓶断裂,碎玻璃要是被客人喝下去,是很危险的事,偏偏她就是一再犯错!”
“我不是存心的……”
“你根本没用心在做!”
“好了,方叔,你冷静一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气成这样。”
“是嘛,我会但慢改进,你真的没必要骂成这样。”韩雨音小声的表示意见,觉得自己又冤枉又倒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这些酒都是进口货,不是空运就是船运来台,途中该摇的都摇了,该晃的也见了,现在不小心撞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小题大做,故意找你碴?”方叔破口大骂,一副要打人的模样,吓得韩雨音拼命后退。
“方叔别这样,你冷静点,方叔。”
夏英豪见情况不对,立刻伸手拉他。
由于方叔的个性暴躁易怒,所以过去曾经有因工作理念不同而与员工大打出手的纪录,不拦着他,他可能真的会动手。
方叔在这一行拥有相当局的名望和地位,所有‘费派”的酒侍都是由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理所当然都视他为导师。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挑衅他的专业,韩雨者一番话,对他而言无疑是公然羞辱。
而她也无疑是他见过最“白目”的学生,用尽各种方式要花光别人的理性和耐性。
“你走开!”
方叔挥开夏英豪的手,伸手往韩雨音的领口抓去,准备将她抓过来好好训斥一顿。
连续十小时的劳力工作,早已使坐惯办公室的韩雨音体力透支,一看见方叔向自己靠近,立刻下意识地往后退,但眼前忽然一阵昏眩袭来,当场视线一暗,膝盖一软,她整个人昏了过去。
方叔吃惊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碰都没碰她一下啊!
“韩雨音!”夏英豪赶过来。“你怎么了,韩雨音?”他着急地拍她的脸颊,但她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方叔,她是女孩子,再怎么样你都不应该动粗。”
他转而责怪起方叔。
“我没有打她啊!”
事实上他只是想把她揪到面前,好好臭骂她一顿而已。
“不是我要说你,方叔,但你真的该检讨一下。”
“我……”
方叔百口莫辩,气得扯下围裙,干脆一走了之。
“好冷……”方叔刚走,韩雨音便吐出一连串细微的梦呓。
“你说什么?”夏英豪怔住。
“我好冷……”
***
韩雨音显然是因为无法适应十三度的低温环境,加上劳累过度,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顿饭,才会体力透支昏倒在地。
拜她之赐,夏英豪不但误会了方叔,还慌忙就近找了一间诊所将她送医,却忘了诊所营业的时间最晚不超过十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