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诚地说道:
「季姑娘,对于令尊的死,我真的很遗憾……」
季筱冰和声打断他:
「你不需要再说些什么,我爹个性刚烈,若因比武输了而断然拋下妻子自绝,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她勉强拋却心中的伤痛,平和地说道:「方才你救了我,我也主动告知你李彪的事,就算一切扯平了;至于我爹的死,就让它付诸东流吧!」
说罢,她便欲转身离去,但谷扬却急切地唤住她,情深义重地说道:
「等等我,我不会再让妳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他继而转向冷傲霜,神情净是愧疚.「傲霜,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了,因为我做的事太不值得原谅.我非常珍惜我们之间曾共生死的情谊,但无论如何,我不忍心丢下筱冰,你就当……就当我从来不存在好了!」
对于谷扬的背叛,他早已不存怒气,反倒对他在感情上的执着佩服不已,更何况,他实在不想失去这位率真的好友,更不忍心见他们两人在外漂泊,遂开口挽留道:
「季姑娘,我爹曾受托照顾妳,怎奈事与愿违,这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如今误会冰释,我希望妳能忘却一切,留在望月堡;更何况,我实在不想失去谷扬这个兄弟.」
「傲霜!」他的宽宏大量教谷扬感动得差点没掉下泪来,殷切地转向季筱冰,只希望她能首肯.
季筱冰却令人失望地摇头,眼中满满的净是羞愧.
「我做了这种事,怎么还有脸在望月堡待下?」
了解她的心结,冷傲霜聪明地改弦易辙,决定以另一个方式说服她.
「季姑娘,事实上我希望妳留下来,助我铲平鬼谷山一帮盗匪.要将李彪手到擒来,还望妳鼎力相助,毕竟妳是唯一出入过那儿的人.」
「这……」他的话不禁打动了她,教她开始犹豫了起来.
谷扬适时地敲起边鼓劝道:
「好吧!筱冰,这样也算是为民除害,更是不枉费傲霜对咱们两的包容.」
面对冷傲霜真诚的挽留,以及谷扬殷切的乞求,季筱冰终于微笑首肯道:
「好吧!我留下来就是了.」
冷傲霜快慰地颔首,谷扬更是兴奋地笑了开来.冷傲霜的宽大为怀终于化解了多年的恩怨,得到如此完美的结局.
在谷扬的牵扶下,季筱冰随着冷傲霜踏上往望月堡的归途;她不禁感叹,想当时她怀着仇恨而来.如今却对望月堡多了一分不可割舍的心情.
唉!谁敢说世事并非无常呢?
迎上谷扬充满爱意的凝视,她不禁柔柔地笑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孤独无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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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外」听完了冷傲霜的解释,桑慕绮又问:「这么说来,李彪那混蛋在灭凌家时又抢夺到另外三分之一的藏宝图,现在就只缺你拥有的那张了?」
「不,事实上李彪搞了这一阵串的阴谋,却只是徒劳无功.」冷傲霜边说,边自锦盒里取出他小心收藏的龙凤玉佩,说出一切:「当年我爹和凌伯父特别请人按照藏宝图的路线精心雕刻打造出这对玉佩,由我和翠儿各拥有一只.」
桑慕绮反应奇快,接口说道:
「我懂了!李彪一定料不到有这招,等于是得到了日思夜想的藏宝图,却不识货地藉由季筱冰又乖乖地双手奉还给你?」
「没错!」
「高招、高招!」桑慕绮好奇地端详起玉佩,不解地嘀咕:「这玉佩确实是很美,可是也挺普通的啊!哪看得出什么藏宝路线呢?」
「这玉佩设计得相当巧妙,必须将两只玉佩重叠,在火光的映照下才可看出端倪.」
「真的?」桑慕绮一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模样.「冷傲霜,那你还迟疑什么呢?我们快攻上鬼谷山抢夺宝藏图,出发寻宝去!」她眼中的光采亮得剌眼.
「宫府早有意弭平那帮为非作歹的盗贼,但因鬼谷山地形崎岖、易守难攻,官府数次行动不但无功而返,反倒死伤惨重,所以这事一定得从长计议,不可草率.」他拉着她坐下,认真地看着她,接着说:「平定鬼谷山,捉拿李彪为民除害,这一定得做,但是慕绮,我希望妳忘了有关藏宝图的事.」
「为什?」她不敢相信地瞪着他看,露出一副他疯了的表情.「那是人人觊觎的宝藏耶!没道理白白浪费吧?」
「这藏宝图曾害得我爹他们三人反目成仇,如今更害得凌家惨遭灭门,它无异是激起人心贪婪的不祥之物;况且人活在这世上,财物并非是最重要的.对我而言,只想守住望月堡,保护照顾善良的村民……」微顿,他又继续说:「有幸娶个贤妻,生养几个白胖的儿女,便不枉此生了.」
「唉!没想到堂堂的冷大堡主,志愿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大!」她忍王住调侃他:「这会你未过门的媳妇死了,你还不快点托媒人婆四处替你物色去,不然像你这种呆头呆脑的男人,可能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哟!」
「事实上,我眼前不就有个最佳人选?」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情深款款地凝视着她.
他专注的视线看得她心跳加速,难得地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态.
「冷傲霜,我很可能永远都无法成为你想要的那种逆来顺受、温柔婉约的贤慧妻子.」她眼里有着不安,强调地接着说:「而且任何人都休想改变我,如果你真打算娶我为妻,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我知道.」冷傲霜出人意外地同意她,眼中并闪过一抹促狭.「我把娶妳视为一生中最大的挑战,即使妳又任性、又霸道,还专门爱惹麻烦……」
「冷傲霜!」
她不依地顿足,一抹微笑却偷偷跃上了唇际,最后更甜蜜地笑倒在他温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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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慕绮倚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的方,却正巧瞧见谷扬和季筱冰双双走进凉亭里.瞧他们俩那浓情蜜意、相看两不厌的恩爱模样,她不禁愈加莫名烦躁了起来.
唉!她幽幽叹了口气,突然希望冷傲霜就跟谷扬一样一无所有,而且了无牵挂,而不是像现在是个受人敬仰、爱戴的大堡主.
「堡主夫人」──这头衔乍听之下挺风光的,但相对地,也带给了她莫大的压力.
她知道所有人,以及永安村村民,包括望月堡众弟兄,甚至冷傲霜,他们所期待的是一个温柔婉约、典雅端庄的堡主夫人,而她……她一想到自己得正襟危坐不能大声说话、阔声谈笑的模样,就觉得生不如死.
她知道,自己会是一个令所有人失望,令冷傲霜蒙羞的堡主夫人──一个最失败的堡主夫人!
唉──她忍不住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她生就堡主夫人的命,就算打死她,她也会学得「做作」点,不致随便顽皮捣蛋、捉弄堡里的人,更不会为替柳如嫣赎身而四招摇撞骗,让村民对她反感极了!
不!沮丧过后,她坚强的一面立刻苏醒,绝不!她暗暗强调,为了自己心的男人,桑慕绮决心不让自己被人看扁;她发誓,将不计一切代价,也要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好风风光光地嫁给冷傲霜.
但究竟该如何做,就得费心思量一番了……
她认真地思索了起来,但偏偏每想到点头绪,就被在一弯绣花的柳如嫣给打断.她盯着绢布发呆的时间比绣的时候还多,而且不断地摇头叹息,叹得教桑绮愈加烦闷.
「如嫣,求求妳别再哀声叹气了行吗?否则我发誓我会尖叫,叫到喉咙破掉为止!」
「我有吗?」柳如嫣佯装无辜,敛眉垂首继续绣她的花,但几乎在下一瞬间又分神地发呆了.
「妳有!事实上这阵子,妳都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更确切的说法是──这是自叶千雪跋山涉水为她采回药花后才开始的,她突然一把抢走柳如嫣手中的绣花布,瞧了瞧后,故意惊讶地叫道:「瞧妳,怎么把叶千雪那张脸给绣了上去?」
「怎么可能……」柳如嫣急地抢回绢布,桑慕绮得意地笑了起来,教她脸一红,知道自己上了当,这么个急切法无疑是不打自招.
「当然不可能嘛!」桑慕绮摀着自个的心,装模作样地调侃:「他啊──早被妳镶在这了!」
「妳真坏!」柳如嫣不依地娇斥,一张粉脸嫣红似火.
「看样子,妳是爱上他了.」桑慕绮快人快语,道出了连她自个都不敢承认事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何自己老想着他.」柳如嫣终于红着脸坦承.
感情的事,竟是如此奇妙!从前对叶千雪,她总带着几分惧意,此刻却满脑子全是他;她也曾冷静地想过,会不会是她把感激错认为爱了,但感激……真会让人为他牵肠挂肚、日夜想吗?
「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桑慕绮的话也等于回答了她心中的迷惑,但只见她秀眉微蹙,又是幽幽怨怨地一声长叹.
「怎么了?恋爱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妳干嘛老是长吁短叹的?」
「我……」柳如嫣的脸更红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怕是如嫣我自个单相罢了……」
「原来如此!」豁然了悟的桑慕绮,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叶千雪温温吞吞,老「按兵不动」把妳急成这副德性.」
柳如嫣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依地娇斥:
「妳就是爱欺负我,人家正为情所苦,妳却一个径地拿人取乐!」
「我笑的是妳太庸人自扰了!叶千雪如果不爱妳,又何必餐风露宿、跋山涉水地为妳采药回来呢?」她猛摇头,一副拿她没辙的模样.
她实在想不透,这么简单的道理柳如嫣怎么就是不懂呢?人家说:爱情会让人变得像呆子,看来果真不假.当然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早忘了自己也是深陷爱河中的女人,也正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而费尽心思呢!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除了偶尔远远地看着我以礼相待之外,实在看不出他对我有任何情意.」柳如嫣眉底眼梢里,处处透着一股无奈.
「如嫣,叶千雪的个性妳还不了解吗?他那个人面冷心热,又不善言语……」桑慕绮沉吟地出起主意:「对付他那种男人,我们就得采主动为被动了,他不表白不如就……由我来吧!」
柳如嫣急切地劝阻:
「慕绮,这太羞人了,千万不行啊!」
桑慕绮对她的劝阻根本充耳不闻,得意地自说自话:
「妳放心,一切包在姊姊我身上,我保证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深信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解决柳如嫣这小小的烦恼,至于她的呢……就得好好大费周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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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你爱如嫣吗?」
她这种单刀直入的问话方式,教叶千雪惊讶得差点一头撞上廊柱.
「桑慕绮,妳别胡闹了!」
他那张脸在瞬间涨得通红,她原以为他是被剌中了心事而尴尬害羞,但他一副想吃人的模样,又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冒火了.
「我很正经.」她一派认真地强调,不肯罢休地追问:「你只需要干干脆脆说一句,你到底爱不爱如嫣?」
叶千雪终于失控地斥责起她:
「桑慕绮,妳少在那拿我寻开心,更别拿如嫣姑娘的名节开玩笑,我与她根本毫不相干!」
他忿怒的嘶吼震动了她的耳膜,也同时勾起了她满腔的怒火.她桑慕绮可是头一回见到长得如此高大、威武,却比女人还忸怩难搞、虚伪作态的大男人,不禁耐性全失、嘲讽以对.
「毫不相干?那你干嘛没事千里迢迢地去替她采药?这下好了,你干的「无聊事」倒教如嫣对你感激得乱七八糟,整天想得都是你!」不畏体型差距,桑慕绮凶巴巴地瞪着他,一副想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咄咄逼人地斥骂:「你先施恩于她,让她对你死心塌,然后再端起架子、摆起脸谱?叶千雪,真不知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她话中的暗喻令他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当.
「妳认为我为她爹探乐回来,是别有居心的吗?难道如嫣姑娘也这么想?」这念头令他怒火更炽,冷硬地说道:「我之所以前去采药,只不过是见柳老伯宿疾缠身,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不为其它.请妳转告柳姑娘,请她别多心了,我叶千不是个别有心机的小人!」
「你……」桑慕绮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大笨牛,难道说……难道说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如嫣吗?」
他想说「是」,但硬是说不出口,因为那只是自欺欺人.
柳如嫣的至情、至孝早已悄悄打动了他,但大丈夫施恩不望报;他无法忍受桑慕绮或者任何人曲解了他的心意,更无法忍受柳如嫣是为了报恩而勉强委身嫁给他的事实.
「没错!」他终于硬着头皮,口是心非地扯谎.
桑慕绮气急败地口出威胁:
「那你……我现在就跟冷傲霜说去,要他尽快替如嫣找个好婆家嫁了!」
他的心微微一揪,却固执地不肯示弱.
「太好了,我希望她早日有个好归宿.」
「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大骗子!」桑慕绮气不过地谩骂,恨不得拿把刀挖出他的心,看他的心是不是铁做的.
叶千雪反唇相稽:
「而妳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惹祸精」!」
「你……」
「好了,你们两位别再吵了!」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叶清鼎突然出现在回廊上,而且由他脸上的神精看来,显然已听到他们俩之间的争执.
「爹.」
叶清鼎抬手打断他的解释,继而转向桑慕绮和声劝说:
「桑姑娘,感情的事勉强不得,妳就别再为难千雪了吧!」
她忍不住为柳如嫣叫屈,口气不善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还不就嫌弃如嫣曾沦落青楼嘛!算了!像你们这种不明世里的人,我才不要如嫣跟你们扯上任何关系呢!」
「桑姑娘,妳误会了.」叶清鼎不但没有因她出言不逊而动怒,反而和颜悦色地说道:「事实上我当喜欢如嫣,像她这种事亲至孝,宁愿牺性自己又懂得知恩图报的姑娘可不多见啊!如果有可能,我倒真希望有如嫣这样的好媳妇儿.」
叶千雪不禁微讶地看着父亲,虽然早知爹不是个存有门户之见的人,但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中意柳如嫣.
桑慕绮怀疑地盯着叶清鼎,虽然他那样看起来很真诚,但她还是不怎么相信,因为在她心目中,叶清鼎就是一个刻板、顽固又阴沉的老头.
叶清鼎轻轻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