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断他,纠正道:「不是有点,你是太太大过分了!」
她意犹未尽的接着道:「你应该为此被打人八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永世 不得超生!」
「小姐,我发现你真是一个双面女郎,在何瑞麟的面前装出一副清纯、可怜的小女 孩样,在他背后就毫不掩饰的露出你那尖酸、刻薄的天性。」傅之敬也动了气,他不知 道为何每次一遇上了她,他的自制力便被激得丝毫不剩。
叶采娟攸然起身,气鼓鼓的瞪着他:「看来我还是上当了,你要我来这的目的果真 是想要继续羞辱我!」
「拜托,坐下。」他环眼看了看四周,所幸客人不多:「我是有意道歉,可是你就 是有本事激怒我,让我忘了原先想说的话。」
叶采娟缓缓的坐回原位,反驳道:「你那个样子像道歉?
根本没有半点诚意。」
「我那天是不应该当着何瑞麟的面让你难堪,但……」他深吸口气,就是无法忍住 不说:「但是你自己也必须负部分责任。」
她杏眼圆睁:「我负什么责?那天我一直勉强自己对你客客气气,好几次不理你蓄 意的挑衅,直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
「你利用我。」他的神情、语气问,充满了浓浓的指控意味。
「我利用你?」她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你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地方?」
他反过来的质问她:「你那天到『丽晶』不是个巧合吧?更别告诉你真的和别人有 约。」
「我…。」她有点心虚,一时为之语塞。
「你从我这边知道了这个消息,然后精心策划了这个『巧遇』。」他极为讽刺的说 道。
「没错,那一切都是我刻意安排的。」她承认,仍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但那 又如何?你那天要我姊姊转告瑞麟准时赴约,我就在旁边,我有必要捂着耳朵不听吗? 我并没有拿刀拿枪逼你透露这项消息。」
「我根本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善于利用机会。」他恼怒的瞪了她一眼。
『这已经不是一个封建的社会了,我为什么要隐藏我对瑞麟的感情?我有权利为自 己制造机会。」她以同样恼怒的眼光迎视着他:「更何况,我这么做哪点妨碍到你了? 」
「你利用我。」他重复:「而我最痛恨被人利用!」
「就算我真的利用了你又怎样!」她真受不了这男人的固执「如果你记得,当初是 你自己给了我利用你的念头。你明白的告诉我,如果想接近何瑞麟就必须从你身上下手 ,答应你的约会,是你要我利用你的。」
他真后悔当时一时的莽撞,但仍然嘴硬的道:「就算要被利用,也必须是我心甘情 愿的,而这次,你是利用我一时的疏忽。」
她立即不服气的反驳:「上回被利用的是我,不是你。我那天勉强的陪你吃饭,你 却根本只字不提瑞麟,我主动追问,你也是支吾吾,三言两语带过,从那次以后,我根 本打消要靠你帮我的念头。」
傅之敬暗自叫苦,这小丫头不仅懂得如何激怒他,更懂得如何使他自觉理亏。
她啜了口咖啡,又接着道:「或许你真的很看不起我,认为我不懂矜持、倒追男人 ,但我自己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我只是忠于自己的感情,追求我所想要的。我为什么 一定得要消极的等待,而不能主动的找机会接近我喜欢的人?」
她愈说愈激动:「这个社会对男人和女人,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标准,凭什么男人天 生就是狩猪者,而女人就注定要沦为猎物?凭什么男人可以主动的出击,而女人只能认 命的等待?那太不公平!」
他如果觉得她的话有理,那他就真的该死了,但……但她说的却真有几分道理,至 少,他已经不再那么气她了。
「你真的那么喜欢何瑞鳞?」他静静的问,直视进她的眼里。
叶采娟毫不迟疑的点头,一副「情若金石」的表情。
勉强自己不去分析,为什么她的样子令他怅然若失的原因。
「我并不是想打击你,天知道我干嘛要多管闲事。」叶采娟真的令他方寸大失:「 但我仍然忍不住劝你,何瑞鳞不可能会回报你的爱意。」
「别又来那套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年轻,没见过世面,他成熟、人生经验丰 富,简单的说,就是我配不上他,对不对?」
她眼里闪着怒火。
不,他心里默默的反驳:你年轻、漂亮、坦率、你是个非常吸引人的女孩,虽然有 时候你挺泼辣的。
「我真的那么丑吗?」她不服气的问。
一点也不,他真诚的回答,却只敢在心底对自己说。
他真想告诉她,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在何瑞麟。
何瑞麟怎么可能去爱害死他姊姊凶手的妹妹呢?
即使当他愈接近叶宜庭,越觉得她不可能是那种伤风败德的女人,但基于对何瑞麟 的忠心,他不能揭露此事。
「我自认自己不是一个丑八怪。」她显得有些激动:「我愿意为了他而改变,学习 成熟,做一切符合他喜好的转变。」
「你愿意为他做这种牺牲?」
傅之敬勉强的控制住自己,不流露出吃醋的语气,何瑞麟是个好男人,但却不值得 她为他这么做,那对她太不公平了。
「愿意。」她坚定的回答。
傅之敬深深的吸了口气:「好,我帮你。」
她以怀疑的眼光看他:「你该不会又以此做为约我的借口口巴?」
「你既然把我看得那么卑劣,大可不必理会我。」她的怀疑,激起他的伤心多于愤 怒。
她急切的说道:「如果你真肯帮我,我当然求之不得。」
『好,我会尽量制造机会让你接近他。」他允诺。
她脸上有了新的光采。
「但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他的首肯是有条件的。
如果他真能帮她,不要说一件事,就是十件她都肯答应:「你说。」
他斩钉截铁的下命令:「不要再盲目的迎合何瑞麟,不要再做不适合自己的装扮, 你有你的味道,有你自己耀眼的地方,我相信,何瑞麟也不会喜欢一个失去自我的女人 。」
她想了想,终于露出一个乐于从命的笑容:「都听你的。」
傅之敬有些吃醋的想,这小妮子第一次表现的这么合作,却是为了何瑞麟。
他不只一次的问自己,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多管闲事!
「如果我要你跟我一起到香港出差,有没有什么问题?」何瑞麟询问的看着她。
叶宜庭意外的楞了楞,重复他的话:「跟你一起去香港出差?」
他点头,解释道:「我准备和香港的『旭东』贸易做一笔大生意,为求慎重,一定 得亲自过去考察他们那边的情况,而这次去,必须携带很多的资料、文件,身边一定得 要有个随行秘书。」
「平时这种事,不是都由傅之敬陪同你前往?」她颇为紧张的问。
「我离开台北,公司里还有好几笔生意必须由之敬接手,他走不开。」何瑞麟直视 着她:「想来想去,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她沉吟了半响,职业的道德感令她无法拒绝:「既然这样,我不介意出差。」
「你真敬业。」他给了她一个赞许的微笑。
「当天往返?」她充满希望的询问。
他似乎有些歉然的摇头:「不太可能,大概要待个四、五天。」
叶宜庭暗自忖度,她真后悔自己答应得太快。
光想到要和他单独相处个四、五天,真教她头皮发麻,她甚至有个冲动,想收回她 刚刚的允诺。
当然,他们两个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单独在一起,而不与外界接触,但两个人一起到 异地出差,这种感觉还是挺亲近的。
更能肯定的一点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接触绝对会比平时更频繁。
「我临时要求你出差,你身边不会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或人吧?」他似乎话中有话 :「我可不希望你周边的人,因此而困扰。」
她周边的人,不会有人对这项安排有异议,真正感到困扰的是她自己。
她不是不喜欢何瑞麟,凭良心说,他一直对她客气、有礼……相反的,她就是太在 意他了,太过意识到他的存在,在他面前,她一直无法完全放松自己。
「没有,我会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个明快、果决的女秘书 :「告诉我,预计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早上的飞机,我七点准时到你家接你,可以吗?」他询问。
明天?
她觉得实在是太快了点,但勉强自己挂上一个自信十足的笑容:「我会准备好的。 」
叶宜庭一直以为,这次出公差感到困扰的只有她自己,但当她在房里收拾行李,而 采娟嗜着一张嘴在旁边探问东、探问西时,她终于发现她错了。
采娟显然很不高兴她和她的白马王子一同到香港,即使是为了办公事。
她嘲嚷着:「就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这不太妥当吧!」
「我们不是孤男寡女,我们必须在那边参观、拜访,接触很多人。」叶宜庭试着安 抚她:「我们的行程排得非常紧凑,恐怕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多。」
「但总还是会有独处的时候。」她反驳,一张嘴嘲得能挂三斤猪肉。
「你是担心我的安全,还是担心我诱拐你的白马王子?」叶宜庭又好气又好笑的调 侃她。
「你的安全不足堪虑,瑞麟是个真正具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叶采娟很认真的告诉 她。
叶宜庭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怕我勾引他?」
「也不是啦!」采娟一脸懊恼,仿似连她也不确定自己担心什么。
叶宜庭无可奈何的对她摇摇头,转身继续收拾她的行李。
沉默了半晌,叶采娟类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异地风情,很容易让人产生浪漫的联 想……」
「别傻了。」叶宜庭索性放下手边的工作,转身挨着她坐下:「我这个人太有理智 了,不会被你所谓的『浪漫气氛』给冲昏头的,我到香港不是渡假、而是去工作,我不 会让我的『理智』放大假的。」
叶采娟淡淡的露齿—笑,欲盖弥彰的解释道:「姐,我不是真的怀疑你和瑞麟会有 什么,我只是不习惯—个人独居嘛。」
叶宜庭轻揽着妹妹的肩膀,取笑道:「是谁一直喊着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 成熟的女人不会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吧?」
叶采娟轻叹:「我真希望我是你,可以和他童单独到香港玩一趟。」
「玩?」她不以为然的反驳:「要不是职责所在,我根本不愿意去。行程紧凑,每 天必须拜访好多人、参观好多东西,这对我的耐性和体力真是一大考验。」
「姐,干脆我请假,跟你们一块去!」采娟灵机一动,兴致勃勃的建议道。
「少异想天开。」叶宜庭不得不浇她一盆冷水:「别忘了何瑞麟是你的老板,他那 个人公私分明,怎么可能准许这种事。更何况,你不怕你的不敬业令他对你的印象大打 折扣?」
采娟顿时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张小嘴又嘟了起来。
「别那么沮丧嘛,想不想姐姐带什么礼物回来?」她诱哄道。
「你想『贿赂』我。」采娟指控道,嘴角却已忍不住笑了开来。
「不接受『贿赂』?」宜庭故意捉弄她:「那好,我倒省了一笔开销。」
「谁说我不要。」采娟挠着姐姐的手臂,嘻笑的要求:「我要香港最流行的时装, 还要—双搭配的高级皮鞋,最好外加一个名牌皮包。」
叶宜庭无奈的笑着摇头:「我真后悔试图『贿赂』你,你简直是狮子大开中!」
傅之敬站在何瑞麟位于阳明出半腰的宁静华屋中,他位于明净的落地窗向外眺望着 远方的青葱绿林,思绪漫无目的游移着。
好半响,他才转身看向正坐在吧台边煮咖啡的何瑞麟。
此刻的他,看起来一派优闲,毫无压迫感,但傅之敬太清楚这只是一种假象。他就 像只睡着的老虎,体内仍蕴藏教人害怕的野蛮力量,如果他想要,他能在剎那间狂跳而 起,撕碎一个人的心……「你为什么拿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何瑞麟继续煮他的咖啡 ,平淡无奇的随口问道。
何瑞麟超强的洞悉能力,令他又佩服又有一丝懊恼,口气不善的质问道:「我想知 道你究竟对叶宜庭有什么计划?」
「你是指我要她和我一起到香港出差的事。」他没有假装不懂傅之敬的意思。
傅之敬缓缓点头:「以前这种事,不都由我陪你一起去办?」
他简单的解释:「我不在,公司必须由你坐镇。」
傅之敬不以为然的反驳:「这还是可以安排的,没必要一定要叶宜庭单独跟你一块 出差。」
「放心,我不会吃了她的。」何瑞麟懒洋洋的轻挑眉峰。
「你是不会吃了她,但你能保证不撕碎她的心?」傅之敬眼里有丝挑战的意味。
何瑞麟渐渐敛起漫不经心的优闲神态,稳定的目光毫不闪烁的迎视着他,他那莫测 高深的冷漠神情很容易吓倒人,但傅之敬认识他太深了。
「我怀疑你想假借出公差之名,带她到一个孤立无援的陌生地方,好方便实行你的 复仇计划。」他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指控他道。
「对叶宜庭的计划绝对得实行,而且已在实行之中,去不去香港差别并不大。」何 瑞麟话说的不愠不火,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他眼中有抹不容别人怀疑的坚定。
傅之敬早知道无法劝他打消计划,只能无奈的强调:「叶庭真的不像是个会恩将仇 报、抢人丈夫的女人,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之敬,我们曾就这件事情讨论过了,我不想再重复。」这次,他话中多了一分教 人不敢违抗的命令语气。
「好吧。」傅之敬无奈的同意,但又忍不住带点挖苦意味的补上一句:「我只希望 你将来不会为此后悔。」
「我不会的。」他显得信心十足,继而讽刺的接着道:「如果叶宜庭真如你宣称的 无辜,那么上天会保佑她躲过我的魔掌,不是吗?」
「但愿。」傅之敬真心的为叶宜庭祈祷。
「你和叶采娟究竟是怎么回事?」何瑞麟技巧的岔开话题,这可以顺利的让谈论的 焦点自他身上移开。
傅之敬故意装胡涂:「我和她怎么了?」
「我非常惊讶你上回在『丽晶』对她的那种态度。」他指出。
傅之敬耸耸肩以漫不经心的口吻搪塞:「大概我和她生肖、八字相克吧,一个人不 可能和所有人都相处得来,我跟她就是不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