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颜克典在吃东西时,就是这副德性啊,妳们如果有意见的话,找他谈嘛!干嘛把火气都发到我身上?」谷英琪霍然跳起身,凶狠的眼逐一回瞪着众家女人。
莫名其妙!是她拉着颜克典的手喂她吃东西吗?这些女人脑子里只装了醋吗?
「各位,英琪是小孩子个性,没什么心机的,大伙多让她一点。」颜克典拍拍谷英琪的后背,褐亮的眼珠因为暗暗忍着笑而晶灿如星。
「妳们这些女人真的很无聊咧,没事找事吵。这么嫉妒我跟他说话,妳们不会再扑到他身上吗?」谷英琪把一票女人全都「拨」到他身边去,自个儿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气呼呼地研究起PUB的菜单来。
颜克典交叉双臂,目光远眺着她,然后他发现──她竟对他没意思?「真的」没有意思!
心里其实有一点点不是滋味啦。想他从小到大都被当成天之骄子,所有女人莫不对他另眼相待,只有她把他当成路人甲乙丙。
这个谷英琪啊──真不识货!颜克典失笑地接过她指使服务生送来的辣鸡翅。
「颜克典,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掘到自己有舞蹈方面的天分?」崇拜者一号逮着空档便急急追问。
「从我开始上舞蹈课起。」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过三千次了吧。所以一句话带过。
颜克典把额上的浅褐发丝往后一拨,身躯往沙发上随意一靠,长腿交迭身前,动作看似一派悠闲,实则为了掩饰他的无聊。
「你是史上最年轻得到欧洲芭蕾新星奖的人,当时有什么感觉?一定很兴奋吧?」崇拜者二号问道。
「是很兴奋。」颜克典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对方崇拜的眼神。总不能要他老实回答──他认为自己拿到那个奖根本是实至名归吧。那一届的参赛者素质,实在让他一点斗志都没有。
「你现在国外的演出场次比国内还多,考不考虑多留一些时间给国内的朋友?」
一连迭的问题和称赞,几乎淹没了颜克典。
他百无聊赖地回答着,感觉自己好似坐在记者会现场。
谷英琪从菜单上抬头,偷瞄了颜克典一眼。听起来他似乎还真有两下子哩。
她原本以为他靠的就是那张脸,随便摆弄两下就可以佳评如潮了。反正,这年头只要是俊男美女,不论是在哪个行业,都很容易被拿出来兴风作浪一番的。
「谷英琪,妳干嘛一脸怀疑的表情?」颜克典一看到她的注意力又转回他身上,立刻迫不及待地丢了句话给她。
「非也,非也。我是一脸崇拜的表情,没想到阁下的舞艺当真惊人,而非虚有其表,想来我平日错把英雄当狗熊。」谷英琪起身行了个九十度大礼,一脸啧啧称奇。
「妳没看过我跳舞?」颜克典不可思议地反问。
「没看过。」谷英琪老实地说道。
现场剎时陷入一片口吐白沫的沉默中。
颜克典双臂交叉在胸前,与谷英琪四目交接。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对她的粗线条感到讶异了,没想到她还是反将了他一军。
他应该生气的。可是,一看到谷英琪黑白分明的诚实大眼,就觉得她实在是比其他无聊女人可爱一百倍。所以,出乎众人意外,他昂头开心地大笑着,并且神采奕奕地起身朝她走去。
呵呵,还是谷英琪最有趣了。
「妳和我认识之后,难道不会想找我的作品来看看?」颜克典自顾自地在她旁边落座,硬是把一张单人宽沙发椅挤成了沙丁鱼座椅。
「本人悟性极差,看不懂现代舞。」谷英琪大声说道,根本不觉得那有什么好羞耻的。
怪了,她这样说很丢脸吗?那群女人干嘛把脸摀起来?
「我上一场在国内的演出是古典芭蕾,『海盗』的剧情并不难懂的。」颜克典一挑眉,把她的脸扳回来。
这女人居然连和他说话时都不专心!
「喔,我小时候看过一出『天鹅湖』,演到一半我就睡着了。那个公主年纪颇大,毅力、体力让人激赏,可是妆化得像个妖怪。」谷英琪故意把嘴咧大、把眼睛睁成铜铃眼,见颜克典完全没有受惊吓的表情,只得吶吶地瞪他一眼。
「妳完全不看舞蹈表演?」这样他至少释怀一些。
谷英琪偏着头,看颜克典一副很想要解答的样子,只好绞尽脑汁地拚命想。
「啊──我觉得原住民的舞蹈满好看的,很有生命力;布袋戏里的玩偶,跳舞的样子也满滑稽,乱好玩一把的。」谷英琪弹了下手指,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颜克典爆笑出声,笑声惊天动地。
谷英琪拧着眉头,正抬起头要瞪他时──
他居然低下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了一个吻!
颜克典看到她吓得傻眼的模样,又开开心心地在她颊边也送上了一个香吻。
「喂,你刚才吃鸡翅,有没有擦嘴巴?」谷英琪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伸手一个劲儿地抹着被他亲过的地方,脂粉未施的皮肤因此泛了一层浅浅的红,更显得皮肤的水漾细致。
「我最不欣赏半调子,明明是什么都不大懂,却硬是要装出一副很有涵养的模样,来耻笑那些不与他们接触同类型艺术的人。」颜克典搂过谷英琪的肩,声音恰好让在座的人全都听见。「偏偏全世界的都会里,都确实存在着这样的一群人,他们或者会买票去欣赏艺术,但是这样的一群人,却没有妳的真实来得可爱。」
「喂,『妳很可爱』只有四个字,你干嘛用了一长串话来解释?好像夸我可爱很勉强一样。」谷英琪故意挑剔地说,双手忙着扯开他的手。
「妳很难讨好喔。」颜克典眉眼漾着笑,用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
此时PUB里的音乐转换成一首抒情慢歌,他拉起她的手便往舞池的方向走去。「走吧!陪我跳舞。」
「这首『THESE FOOLISH THINGS』根本不适合跳舞,而且我喜欢这首歌,我要好好坐下来听。」她大声说道,坚持要缩在沙发里。
「天堂」的舞池只有一小区块,平常空旷得很,所以不论是谁进去跳舞都很像在卖弄。她才不要进去表演杂耍哩。
「我知道妳喜欢这首歌,因为我已经在妳家听过三次了。」颜克典根本不想去管他的话会引起别人多大的想象空间,只知道他现在觉得谷英琪实在很逗,很想进一步地抱抱她、哄哄她。「而且,谁说这首歌不适合跳舞?没有不适合跳舞的曲子。」
「你要跳舞自己去跳啦!我不会跳啊!」谷英琪哇哇大叫,却还是脱离不了被他拉向舞池的命运。「我警告你,我跳起舞来像只大猩猩!」
「有我在,妳会跳得很优雅的。」他保证。
「一只优雅的大猩猩?恶,听起来真让人没食欲。」谷英琪蓦地打了个冷颤,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手「拔」回来。。
颜克典已经弄不清楚这是他今晚第几次被她逗笑了,他松开了手,把她安置在离舞台最近的一个座位。「好吧,那我就不勉强了。」
哦喔,他从眼角余光发现,似乎有人要毛遂自荐担任他的舞伴了。「想不想看我来段个人秀?」颜克典一本正经地问着谷英琪。
他现在心情颇佳,颇有表演的欲望。当然他不否认,自己是有点想看到她在见识过他舞蹈之后的瞠目结舌崇拜状。
「你想跳就跳啰,我拭目以待就是了。」谷英琪拍拍手。
「妳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故意按住她的腮帮子,揉面团似地揉啊揉地,然后,在她准备要动手砍人时,他一跃而开,神态潇洒地朝舞池走去。「现在就让我为妳呈现颜克典的精采个人秀。」
谷英琪看着他修长的身躯以一种俐落的步伐前进──背部打直成贵族高挺姿态,身躯的摆动优雅且自然。其实,光是看颜克典走路就很过瘾了。
至少,他的臀部结实地让人很垂涎。
她在桌子上支着肘,看着颜克典向服务生借了一顶牛仔帽。
啪啪啪啪啪……
颜克典才踏上舞池一步,音乐声却差点被掌声淹没。
朝谷英琪一挑眉,颜克典随即挥手让全场的掌声静谧而下。
他,开始随着爵士慵懒的乐音而伸展着肢体──
一支沾有唇印的香烟,
一张浪漫的假期机票,
而我的心依然飞了起来,
这些可笑的事物都令我想起了妳……
他的一举一动全成了一个热恋中的男子,每一次的弯身、旋舞,都是展现他心中的喜悦与甜蜜;而那顶始终在他手上、肩上流转的牛仔帽,便成了他心目中的爱人象征;当他亲吻着牛仔帽时,全场女人全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这个家伙太可怕了!他根本是精准地借着肢体来呈现歌曲中的心情嘛。谷英琪大开眼戒,看得目瞪口呆之余,干脆朝他吹起口哨来。
颜克典唇角一扬,似笑非笑地朝她抛了下媚眼。
谷英琪胸口突然一窒,瞬间有点口干舌燥。
她发现没有法子把她的眼睛从他身上移开,他平时就是自信非凡的,可是沉浸在舞蹈世界的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在他一个旋转背身之时,谷英琪故意挥手招唤服务生拿来MENU,准备点杯饮料。她现在需要分散注意力,可不能真的对颜克典流口水啊!那会被他嘲笑一生一世的。
咦,左前方那个瘦男人在做什么?
谷英琪意外瞄见隔壁桌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正趁着颜克典引起的喧哗,偷偷地在身边女人的杯子里放入一颗小药丸。
顿时,她眼里冒出火花,把MENU拿在手中,霍然站起身,气势凶恶地朝那个瘦男人走过去。
「喂──」谷英琪把MENU重重地往瘦男人身上一丢,一脚踩上他的座椅。
「你这只死猴子,在别人的酒里下药,想搞什么鬼?」她拿起那杯被下药的酒,不客气地大声斥喝。
「妳胡说八道!」
瘦男人脸色一阵青绿,伸手就想抢回那杯酒。
谷英琪身子一弯,俐落地侧身避开,并快手把酒杯塞到旁边女子的手上。「拿好,这是妳告死他的证据!」然后双臂交叉在胸前,挡在该名女子面前,挑衅地看着瘦男人。
颜克典一发现谷英琪离开座位,立刻停止跳舞。他朝着她的方向走去,而全场的视线则同时随着他而移动。
「把老子的酒还来,妳这个死贱人!」瘦男人没注意到自己成了全场注目的焦点,只当谷英琪是一名弱女子,抡起拳头威胁着她。
「你才是死贱人!」谷英琪一听见这人骂了她最痛恨的话,拳头迅疾扬起。
瘦男人一出拳,谷英琪的拳比他更快──一拳就招呼上他的鼻梁,揍得他鼻血直流。
「妳找死!」瘦男人一见情势不对,拿起酒瓶就想伤人。
谷英琪冷哼一声,靠着平时的训练有素,立刻后退一步,一脚踢开那只酒瓶。
谁知,瘦男人竟掏出一柄瑞士刀,威胁地往前猛挥而去──
「小心!」颜克典低喊出声,却还是慢了一步。
谷英琪并没有成功避开那一记攻击,她被迫伸出右手肘去挡,当肌肤被划伤的那一刻,她闷哼了声,眼眸一瞇,咬住了双唇。
「妳没事吧!」颜克典把谷英琪护在身后,他抢下瑞士刀,一脚把那男人狠踹到三步之外。
「我没事。」谷英琪把右手插入牛仔裤口袋中,庆幸自己今天穿了件全黑的长袖衫,一时片刻看不出血渍。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颜克典一见到她的双唇在颤抖,立刻把她紧紧地搂到身侧。
他想检查她的伤势,可她倔强地摇摇头,抬头对他一笑,低语道:「死不了人的,等我事情办完再处理。」
一看到她虚弱的笑容,颜克典气得只想把那个伤害她的男人碎尸万段。
「死猴子,本小姐没事!你那把瑞士刀是鼻涕做的吗?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在别人的酒里下药!」谷英琪放大音量,朝着瘦男人嘶吼着。
店内的人声静寂,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停在那个瘦男人身上。
瘦男人一看情势不对,立刻就想逃走。
「抓住……」谷英琪的声音还没完全发出,颜克典已经一个箭步地冲出,反掌扭住了瘦男人的手臂。
他结实的小腿往瘦男人的膝盖一拐,瘦男人马上惨叫出声,跪倒在地。
「颜克典,干得好!」谷英琪一边大声加油,一边回头催促着服务生打电话报警。「喂,你们店里搞什么鬼!有人要行凶杀人了,还不快打电话报警?」
服务生匆匆忙忙地冲向柜台,只是,他才拿起电话,头发染成火红的老板马上伸手阻止了服务生。
「喂,那个火鸡头外星人,你干嘛不让他报警?」谷英琪尖声问道,深吸了一口气──要命,她的手快痛死了!
「这位小姐,妳没事吧?」红发老板挤出一个关怀的笑容,拎了个急救箱走到她身边。
「你那是什么黄鼠狼笑容!」谷英琪瞪着老板,不客气地伸出中指咒骂他。「我有事没事和服务生报警,是两码子事。那只瘦皮猴意图在别人的酒里下药,还拿酒瓶和瑞士刀伤人,而你现在居然想姑息养奸?去报警!否则我今天就跟你没完没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嘛。我们开店图得就是『和气』。我请那位先生向妳和那位小姐赔个不是,看看能不能用其他方法解决嘛。」老板见她不过是个女孩,虽然在她的气势下冒了一身冷汗,还是希望能够打个圆场。
「放开我──」仍被颜克典压在地上的瘦男人冷笑一声,听到老板不愿惹事,他的态度就高张了起来。「老子钱多得是,妳要多少!」
「谁要你的死人钱!钱能干嘛?万一这个王八今天得逞了,那么那个倒了八辈子楣的女人,岂不是要悔恨终生?!」谷英琪走到瘦男人身边,一脚踩上他的背。
瘦男人痛叫一声,整个人被踩平到地上。
「小心点,万一把他脊椎踩断了,妳还要养这种废物一辈子。」颜克典拍拍她的膝盖,教她脚下留情。
「妳那么激动干嘛?难不成妳以前被人家下药强暴过喔?」瘦男人大叫着,只想在口头上占便宜。
谷英琪脸色一白,她瞪着脚底下的人渣,「你找死!」握紧拳头,马上就要朝他拳打脚踢一番。
颜克典见状,急忙用双臂揽住她的身子,不想她在盛怒之下真惹来了什么伤害罪。
瘦男人趁着没人压住他时,起身逃了两步,一见老板那窝囊不敢惹事的脸,他态度又嚣张了起来。
「对付这种人,可以有比拳脚相向更好的方法。」颜克典紧揽着她,感觉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