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声音说:“快了,到了前面的峡谷,老大埋伏在山顶上,丢下巨石,砸死一些人,再下手行抢。”
“那我呢?”女子问。
“进入峡谷前,你假称不舒服,落在队伍後,就不会被砸到了。”
“那我家老头呢?”
“砸死他就好了;若没死,我也会补他一刀的。到时珠宝和你都是我的,”紧接著男子一阵淫笑。
“那沈家运的那批珍宝呢?”
“我本来就是冲著那批珠宝来的,你是额外的惊喜。放心,只要我有好处,绝不忘了你!”
“可惜了沈家公子的好模样,竟只对男子有兴趣!”
“还好他只对男子有兴趣,不然你会看上我吗?”
“贫嘴!但是那个公孙龙也是俊俏得很呢!”
“如果他是女的,抢来做押寨夫人刚好。”
“我人在这里,你也敢想别人啊!”
“拜托,干嘛跟个男人争风吃醋?我可是只爱美女的!”静默了一会儿,接著传来女子的娇喘声。不用亲眼看,也知道下面正发生什麽事。
女的声音她似乎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竟然想劫子熙的货物,一定要知道他们是谁!
公孙凤偷偷探下身子,只看到一对男女的身子纠缠在一起,脸看不清楚;再探下去一点点,还是看不见;再探下去,身体几乎是倒挂在石上,突然,整个身子一滑,直接掉在那对正在苟且的男女身上。
公孙凤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立起身子,眼前衣衫不整的男女,也骇得瞪大双眼看她。
那女子是胡商的妻子——尤金花!
“是公孙龙!”尤金花叫道。
公孙凤掉头就跑,无奈那男子快她一步,扯住她的衣衫,捂住她的嘴。
男子她也看过,是随队的武师,长得一副风流样,大家都唤他“胡哥”,队上的女人几乎都被他挑勾过。
“怎麽办?被听到了!”尤金花慌乱的整理衣衫。
“杀了他!”胡哥咬牙著说,上止刻伸手抽出刀子。
“不行!发现他不见,沈家一定会一止刻停下队伍搜查,我们跑都跑不掉。”
“那麽你扮做他,反正包的紧紧的,你穿上他的衣服,跟在沈家的队伍里就行了!”
“他身材高,我怎麽扮啊?况且我家老头一定会找我。”
“那麽我来扮好了!来,把他的衣服脱下。”男的捉住她、女的剥她衣服,才一下子,公孙凤就被脱的只剩薄薄的单衣了。
“咦?为什麽胸口绑了东西?”尤金花好奇的解开布条,丰盈立刻显现。
“哇!是女的,难怪沈大公子爱不释手。还是杀了她吧!”女人眼里闪现妒立忌。
“既然她不是公孙龙,就是公孙凤罗!”胡哥根据沈子熙出发前的婚礼,推断她的身分。
“管她龙还是凤,杀了吧!”尤金花更加妒恨,自己美貌不输她,凭什麽她嫁得英俊潇洒的夫婿,自己却是个年逾花甲的胡商之妻!
“这样一个美人杀了可惜,待我们解决了沈家,得了珠宝,再把她卖了。”胡哥说著将她里胸的长巾撕成两条,分别缚住公孙凤的双手和双脚,再拿出口袋里脏的发臭的巾子塞住她的嘴。
穿戴好她的衣服,胡哥淫秽的捏著她的丰盈。“等大爷拿了财宝,再回来好好疼你!”看到一旁尤金花恨恨的眼光,胡哥只好讪讪的放手,把她丢在几颗大石的缝里。
两人一前一後走了。
急得直掉泪的公孙凤奋力挣扎。有人要害她的夫婿,她一定要警告他啊!那个峡谷,听子熙提过,只要再几个时辰就到了,如不脱困警告,大夥儿会遭袭啊!
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被塞住嘴巴,她只好咿咿唔唔的出声,在心里直祈求希望有人听见!
突然,有人把她从石缝里拖出来,根本不管锋利的石头划破了她的衣服和柔嫩的肌肤。
公孙凤松了一口气,以为得救了,仰头一看,竟是胡哥!
胡哥一双手淫秽地在她身上游走,“这麽个美人,不享用太可惜,怕我回来时,你早死了,不如先用了再说!”说著,撕扯她身上仅存的单衣。
不甘受辱的她想咬舌自尽,无奈嘴巴被布条塞的满满的。这一刻,她宁愿自己已被杀了!
泪如泉涌的公孙凤忽然发觉那双淫邪的手离开了她的身体,她抬眼一看原来,尤金花拿著刀子,正架在胡哥脖子上,轻蔑的说:“哼!享用?也得等事成吧!,被你玩坏了,怎麽卖个好价钱啊!”
“你这婆娘!”胡哥忿忿的骂道。想到下午的大事和刀子的份上,他只好把她丢回石缝,满脸不悦的离开了。
“怪只怪你撞破了我的好事,本想来杀你的……算了,丢你在这,生死由命,别怪我!”尤金花丢下话也走人。
公孙凤听到她远离的脚步声,也听到出发的吆喝,更听到隐隐约约传来呼唤她的声音……
最後,一切声响都静止了。
****
马上要通过峡谷了!
虽然仗著沈家声势浩大,从未遭抢,但是此次的货物,皆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品,当初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和一堆普通商旅混在一起,但也难保没有意外。
沈子熙就可能发生的状况,和属下反覆推演几遍,也和商队里的领袖人物商讨应对之策,就连午饭都是边讨论边吃,根本无法分神注意妻子的行踪。
下午出发後,沈子熙总觉得心头彷佛有巨石压著,好像在某处有人在呼唤他一般。
回头寻找妻子的踪影,总见她远远的落在後面。层层衣物加头巾覆面,那件衣服跟胯下骏马,是辨识她的唯一办法。
白天,为免惹人闲话!凤儿总是离他远远的。
可是,今天她的身影,有说不出的怪。
虽然目前已临大敌,沈子熙还是找来沈福全问:“夫人今天有什麽不一样的地方吗?”
“回少爷,夫人中午歇息时不见了一段时间,下午出发後才匆匆出现。
她骑马乱转,不让我靠近;还有,今天她骑马的姿势没有以前好看。”沈福全像背书般的叙述著。
沈子熙心中一凛。原来是骑马的姿势不对!凤儿的马上风姿,优雅无人能及,即使倦了,依旧抬头挺胸。那麽现在那个垮著肩、缩著头骑马的人是沈子熙正想骑过去一探究竟,前面就传来巨石滚落的巨响,有人大喊:“遇袭了!遇袭了!”
“立刻捉住那个人!”沈子熙下令道。
沈福全立刻追上去,但那人似有准备,立刻回头策马狂奔。
沈子熙指挥已进入峡谷的队伍,让未遭袭的部分人马、货物安全撤退;已进入峡谷的,立刻避到岩壁底下。
早已沙盘推演多次,一行人虽遇袭,仍是进退有序。
盗贼虽凶狠,遇上早有防备又训练有素的抵抗,自然也讨不到便宜。
一群乌合之众,很快被悄悄爬上山头的武师们制伏。
虽然指挥若定,但沈子熙的一颗心全系在妻子的安危上,眼看大事稍稍底定,马上将指挥权交给信任的部属,回头寻找妻子的踪迹,却早已不见那个假扮妻子的人,沈福全也迫人追的不见踪影。
他知道妻子的坐骑是匹善驰的好马,不能怪福全追不上。
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依福全的叙述判断,凤儿应该是正午休息时失踪的。
此刻,太阳正要下山,四周马上会冷的像冰窖,若凤儿被困在中午休息的绿洲,而那人穿了凤儿的衣服,那凤儿呢?
想到这里,他觉得全身血液几乎凝结。
捉起四周能够御寒的东西,吩咐属下随後赶到,他立刻掉头往绿洲而去。
***
被丢进来时,石头划破的伤口血迹已凝固,公孙凤在石缝中只能忍著痛,勉强把脸朝向天空。四周的石头,隔著菲薄的衣料,挤压著柔嫩的肌肤,刚开始觉得痛,後来渐渐和被紧缚的手脚一样麻木了。
湛蓝的天空,逐渐变得缤纷,公孙凤知道夜晚马上就要来临,身上的单薄衣物,根本无法抵挡太阳下山後的酷寒。
无奈的数著黯沉天空出现的灿烂星子,一颗、两颗、三颗……数著数著,眼泪也像流星般纷纷洒落。她知道,死亡已逐渐接近了。
不知子熙是否安然无恙?只要他平安,她死不足惜。
以前她以身为女人为憾,总觉得女人处处受限於人,难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她羡慕龙弟随时可以乘风而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总爱扮男儿,聊慰遗憾。
直到遇见子熙,两心相属之後,才了解身为女子的幸福……
四周温度骤降,冷得她牙齿格格作响、身体颤抖如飘零的落花,意识越来越模糊,生命如滴漏流逝。
这一生的际遇从眼前闪过,而和子熙相处的记忆占了大部分,想起他的亲吻、两人的亲密,公孙凤嘴角绽出一朵微笑,呼出的白雾渐渐稀薄……幸福虽然短暂,但此生足矣!
耳边传来狗嚎声。
野狗要来吃她了!这是她最後的念头。
***
不顾迅风是否能负荷,沈子熙猛挥马鞭,策马疾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凤儿!
一想到她可能面临的危险,他几乎窒息。
好不容易冲回绿洲,淡淡的月光洒落,四周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凤儿!”声嘶力竭的喊著她的名字,除了飒飒风声,没有任何回应。
他突感脸上一阵温热,伸手一摸,原来是自己的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他立刻下马,掬水洗脸,让自己镇定下来。在这个严苛的环境里,小小一个疏忽,凤儿的命就会消逝了!
沈子熙极目四望,不远处有堆暗影,刚刚太急了,没有注意到。就著微弱月光走近一看,原来是堆巨石。
沿著巨石细细搜索,他忽觉眼角白影一闪,有个白色的东西卡在石缝里!
伸手一摸,是块碎布-是凤儿身上的单衣碎片,上头染血!
镇定!凤儿的命全靠你了!沈子熙告诉自己。
他定下心来仔细搜索了好一会儿,然而什麽都没有!
等到手下送来火把,大夥儿一起搜寻,依然毫无所获。
除了石缝中及附近的乾涸血迹,公孙凤杳无踪影!
***
夜寒如冰,满天星斗闪亮。
张忠捧著清点好的货物清单,走进沈子熙的书斋。
“老弟啊,这里可真冷!”张忠从另一个温暖的屋子进来,对这书斋的冰冷微感诧异,明明屋里的火盆烧的正炽,怎会这麽冷呢?
沈子熙坐在桌前,盯著眼前杂乱的纸片。
“我让窗子开著。”他头也不抬的回答。
张忠连忙走到窗前预备关窗。
“张老哥,别!看得见星星,我才能稍感安心。”
“为什麽?”张忠知道他一向实事求是,但……看星星?太不像他了!
“凤儿对满天星斗独有情锺,看到星星,就像看到她一样!”
“老弟……”沈子熙话里的深情,让张忠语塞。
从沈子熙回到沙洲城,白天外出四处打探,晚上就著从西域各处送来的片段报告,仔细研判,为的就是寻找凤儿。这样没日没夜的操劳,张忠原担心他会病倒,没想到他还宁愿忍受酷寒“望星思妻”!
“有事吗?”沈子熙抬起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看他,自责和失去至爱的痛苦让他多日无法成眠。
张忠叹了口气。凤儿是妻子奶大的,跟他们一家感情深厚得很,谁知还来不及庆祝她嫁给小老弟,就先接到她遭劫的噩耗!日前他接到通知,至沙洲城门迎接,若非熟识,根本认不出眼前满脸胡渣的男子是沈子熙。
他加派人手和沈家的大队人马一起没日没夜的搜索,依旧一无所获。
公孙凤已失踪七日,若没有奇迹,她应已丧命。依现场有血迹判断,她可能早被闻到血腥的野兽吃了!她被掳走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在荒漠讨生活的人都知道带著一个女人逃亡,只是徒增负担而已。
“没事。所有的货品已清点完毕,明日我和小儿一起押解货物上路,你就继续寻找凤儿吧!”张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我和你一起去。”沈子熙放下手中的纸片。
“不用,凤儿的事,不能再拖了。”张忠能体谅沈子熙的寻妻心切,反正他也有投资这笔大生意,就由他去送货吧!
“当初是我承接这笔生意的,还是我亲自出马完成吧!而且刚刚看到楼兰方面的消息,听说有一个神秘的大唐美女出现在楼兰,我一定得亲自探探!”沈子熙双眼灿然的说。
“什麽时候出发?”张忠喜见他恢复了以往的精神,连忙问道。
“寅时就出发。”
“两个时辰後?!这麽快!”
“一时半刻都不能浪费!”沈子熙匆匆收拾一桌的凌乱,呼喊下人整装。
“我虽然心疼凤儿,可是你……你没想过,她……”张忠怕他抱的希望越大,万一……几番欲言又止。
“不会的!就算真是如此,她是我唯一的妻子,穷极一生,我也要寻她。”他眼里和语气里的坚定,令人动容。
没想到沈老弟竟也是个痴情种!张忠心里想道。
和沈子熙往来这几年来,他了解沈子熙一向处事冷静自制,所以他一直以为这个小老弟如果娶妻,只会为了生意方便,或是单纯的传宗接代,绝不涉入感情。现在看来,他对凤儿可是用情很深!
“老哥,我们那辆特制的马车一起运过去,我有预感,可能用到!”沈子熙考虑所有可用的资源。或许她被贩卖为奴,或有其他遭遇,被偷运出境,也不无可能。
“好!我马上差人准备。”这辆中原巧匠精心打造的马车,内藏玄机。
这回运来,本想在西域诸国的皇室贵胄间,兜售个好价格。如果出现在楼兰的神秘美女真是凤儿的话,说不定这辆马车可派上大用场,张忠兴奋的离去。
沈子熙立在窗前,凝望灿烂的星空,任由寒冷侵蚀他的四肢百骸。
他当然知道找到妻子的希望渺茫,认罪的尤金花已说出凤儿的确被丢在石缝中,她不知道血迹从何而来,只知道离开绿洲时,公孙凤还好好的活著。
他想:胡哥尚未追捕到案,也许是他逃走时带走凤儿吧。他宁愿她被带走,也不愿相信她已葬身兽腹。
胡哥是在长安招募的武师,按理他不可能知道运送的货物内容,队上知道他好色,都以为他只不过是普通的登徒子,对他只有轻蔑;领队图他武艺不错,又娴熟西域的地形,只要他不惊扰别人,也就随他了,对他倒没有其他防备,怎知他会勾结盗匪,还设计害人。
当日下午出发时,清点人数就发现少了他,偏偏大夥儿以为他躲在哪个女人的怀里取乐,并没有来通报,错失了寻人的第一时间。
更奇的是,事发之後,他像水气蒸发,毫无踪迹。问起来,竟然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