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多年来,她是第一个让自己动了心的可爱女子,若成了弟媳上不变成了遗憾……如何将眼前弟弟的提亲缓下来?
但就算缓下弟弟的提亲,也还有别人上门提亲啊。
想到这里,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先把她订下来再说!
他心生一计,掏出早上收在腰袋里的荷包,当著大家的面,对公孙龙说:“昨天夜里公孙兄遗落在床上的荷包,今天找到了,现在还给你。”歹当场,除了魏夫人,大家都愣住了。
荷包是善针黹的夫人绣的,当时绣两个,给儿子的绣龙、给女儿的绣凤。而他手上荷包上的图案,正是一只待飞的凤鸟。
就是这个人和公孙凤过了一夜?公孙夫人仔细看著这个英挺男子。
遗落在床上?春儿有点不敢置信,刚刚小姐含糊带过,事实竟是如此?!
凤姊真豪放!公孙龙不敢相信的咽了口口水,刚刚一时没想到“同榻而眠”是这麽暧昧的意思。
几个人的脑袋里,全是粉红色的联想。
刚好进门的公孙凤,看到荷包,眼睛一亮,说道:“啊!你找到……”感觉到数道凌厉如刀的目光盯著自己,公孙凤紧急住了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知道误会太大了,她连忙说:“我还忙著呢!”想转身遁逃。
公孙夫人立刻眯起双眼、露出和蔼的笑容,狠咬著牙说:“凤儿啊!看来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什麽解释?龙儿的荷包怎麽要凤儿解释?”魏夫人一头雾水的疑道。
“那……”魏夫人又想追问,全部的人有志一同,都用一副要她闭嘴的眼光看她,魏夫人只好识趣的住嘴。但,还是忍不住问:“那婚事呢?”大家异口同声的说:“没有了!”罪魁祸首——沈子熙,匆匆道别,心里哼著曲儿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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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狠狠拷问了一天,公孙凤狼狈的回到绣房,踢掉鞋子,把自己丢到柔软的床铺里,忍不住呻吟起来。
那个沈子熙一定是故意的,从昨天遇到他,所有的事情都不对了!
先是飞烟被拐了,接著和他喝酒喝到睡著了,误了时辰,被关在城外,才会和他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
今天,竟然在母亲和姨母面前归还荷包!这下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刚刚姨母还哭著说:“这下得要求沈家来提亲了!凤儿啊,女人的名节可比生命还重要啊,如果沈家公子不愿负责,那你只好出家当尼姑了!”当尼姑?恐怕不到两天,她就把尼姑庵烧了!公孙凤心里反驳著,表面还是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
可是,听到姨母明天要去找沈家长辈理论,她立刻跳起来,“我们没有发生什麽事,只是睡在一起而已呀!这样就要人家娶我?他根本以为我是龙儿呀!这样不是摆明了赖他娶我,我又不是没人要!”
“没被发现:可见姊姊你多像男人!”公孙龙凉凉的说。
“睡在一起还没有发生事情,小姐你真没有魅力!”春儿也来浇盆冷水。
“唉!昨天现身的是龙儿,难怪有那麽多人中意。”魏夫人一副惋惜状。昨日还高兴一向坐不住的凤儿,变文静了呢!
“不行,我才不嫁给那个大灾星,他一出现,什麽都乱了!”公孙凤几乎想尖叫。
看到娘投过来“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的凌厉眼神,公孙凤只好住嘴,假装低头哭泣,再藉机冲回房里。
公孙凤躺在床上,愣愣的想著:为什麽连龙儿、春儿都不相信她—她绝对没有对那个沈子熙做出什麽事?
照这状况看来,大家似乎都急著把她塞给沈子熙,只想如何逼他娶她。
怎麽没人问她,想不想嫁呢?
虽然家里需要沈家的财富帮忙,但也不需要把她卖了吧!
怎麽办呢?怎麽办呢?
她突然觉得头好重,先卸下身上这些烦人的装饰再说吧。
拆下头上的头饰,无意识的把玩著,手上正是一枝金丝镂空的兰花簪,这是因为质地不纯不值钱,少数没被变卖的首饰之一。
公孙凤突然灵光一现——
忠叔不是来信说,有人在楼兰看到酷似爹的人吗!寻亲的事,怎麽说都该有公孙家的人出面,弟弟太柔弱又还在读书,只有自己才是寻父的最佳人选,不如……
打定主意,她换上胡服男装,整理行囊,提笔写信。
把床弄成有人睡在上头的模样,吹熄烛火,反锁房门,从窗户出去。
她继而翻墙而出,并没有发现旁边的树影下,一双饶富兴味的眼正看著她。
沈子熙担心故意在众人面前泄露两人共处一夜的事,会害公孙凤下不了台,敌不过对她的挂念,特地去而复返,在墙外徘徊。
他才踱到一片墙下,刚好见她手法纯熟的翻墙而出,他正想跟著她,暗中保护,却见她又立刻折回。
“差点昏头了,起码准备好了再走!没有盘缠、没有找好商队,根本是自寻死路!”公孙凤一边翻墙,一边嘀咕著,旋又回房睡下了。
沈子熙在墙外听到屋内沉寂已久,判断她已安歇,这才安心的的吁了一口气。
虽然她有点冲动,但是起码有常识,知道西域可不是随便可以闯的。光这一点,就足以知道她绝非单纯到无知的一般闺秀。
他十分乐意接受这个有点莽撞、却可爱极了的新娘!
再一次哼著曲子离开公孙府,这麽多年来,他的心情从没如此轻松过!
第三章
“唉!”对著眼前百花齐放的美景,公孙凤幽幽的叹了口气。
置身在沈家精心布置的园子里,她怎麽也快乐不起来。
大厅里的长辈在谈事情,差丫鬟们领她至此休息。她要求一个人在此休息,遣退了沈府的丫鬟。
一早起床,面对著娘的泪眼,她只有乖乖任一群娘子军摆布,梳妆打扮整齐,跟著娘和几个夫人到沈府拜访。
名为拜访,实则是谈她和沈子熙的事。姨母一定是来要沈家负责,要求沈子熙娶她!聪明如她,心知肚明。
虽然沈家主人和夫人都和善的待她,但是夫妇俩看媳妇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
因此,长辈们一提议要请她到花园逛逛,公孙凤立刻像逃命般的离开大厅。
为什麽要出嫁呢?对女子来说,不过是从一个园子,换到另一个园子关著而已。公孙凤不悦的想道。
从小在边关长大,回长安後,又常假扮弟弟到处游逛,早已养成她对当闺阁女子的排斥。眼前的园子再美,也不过是囚禁女子牢笼。
一双粉蝶在眼前翩翩飞舞,好动的她立刻起身追寻著蝴蝶的身影。
蝴蝶忽上忽下的舞著,飞入月洞门,闪进另一个园子。
公孙凤停下脚步,出现眼前的花园看来已荒废一段时日,跟家中乏人整理的花园比起来,更凄凉几分。园中有一座美丽的小楼静静矗立著,若非已被弃置,想必相当精美舒适。
信步入内,楼中的家具帷幕都已搬离,独留满屋厚厚的灰尘。
顺著雕工精美的楼梯而上,刚好可以眺望整个沈府。
她想著:为什麽对园林布置考究的沈家,会任由此处荒废?
“大哥,长安城里那麽多女人,为什麽偏要抢我看上的女子?”随风隐约传来的争执声,让公孙凤随著声音看过去——一个年轻男子正和沈子熙大声说著话,沈子熙平静的回话,那名男子立刻静下来,愣在原地。
沈子熙回身朝这里走过来。
接著,眼看已无法闪避,公孙凤静立原地,暗自希望他会直接从园外走过。
但沈子熙却直接朝小楼走来,她只好隐身至未锁的屋内。
登上楼,对著满园的荒凉,沈子照轻唤著:“是你吗?”低沉温柔的声音,听得公孙凤微微动容,脚动了一下,不晓得踢到什麽东西。
他蓦然回过身,毫不犹豫的走进屋内,和已无处藏身的公孙凤相对。
屋内的窗户皆深锁,光线昏暗不明,一个如真似幻的娉婷身影立在屋里。
沈子熙立刻向前拥佳人入怀,力道像要把她揉碎一般。
“啊!”被他的举动吓到的她正准备开口抗议,没想到他的唇立刻落下,小嘴随即被炽热的感觉填满,口中了香被他热烈攻占。
鼻端充斥阳刚气味,紧贴著伟岸的身躯,清楚的感受著男子结实的肌理,嘴里强而有力的吸吮逗弄,不一会儿就让她晕眩得双腿发软,忘记了该推开他,任由他吻得更深。
毫无招架之力的公孙凤,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有力的双手在她身上游移,所到之处,引起阵阵异样的感受。
“我一定是饿昏了!”神志已有些昏沉的她胡乱想著早上急著出门,并没有用膳。
蓦然,怀抱她的温暖不见了,双腿发软的她几乎摔到地上。
沈子照推开她一臂之遥,试著调整自己粗喘的呼吸,同时扶了她一把。
“公孙兄,不,公孙小姐,你怎会在此?”沈子熙再开口,语气已恢复平常的自制。
她没看他,不知他双眸正晶亮的瞧她。
每次见到她,总觉得她比记忆中更诱人,更让人想一亲芳泽。
“沈兄,还不是托你的福,被姨母带来‘拜访’的!”公孙凤没好气的回答。她还没从刚刚的拥吻中恢复过来,心底纳闷著他为什麽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刚刚那个几乎把魂魄吸走的深吻,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没想到曲江偶遇,竟是一桩姻缘的开始。”话里嗅不出他的情绪。
公孙凤回过神来,恨恨的瞪他一眼,“还说!只要你那天不当著大家的面归还荷包,就不会有这桩婚事!”
“我以为同榻的是公孙龙,怎知龙会变成凤呢?公孙小姐对这桩婚事有意见?我只不过是保护你的名节罢了,怎会引起你如此的反感呢?”讲理的口气让人为之气结。
“我不想嫁!”口气恶劣无比。
“难道你有心上人吗?”话里终於有一丝焦急的味道。
“没有!”她不想再跟他扯了,丢下两个字立刻朝外走去。
他立刻伸手拉住她。
以为他又要做出什麽亲密的举动,她伸手一挥,几乎打到他。没想到他只是掸掉她头发上的蜘蛛网,温柔细腻的举动,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大哥!”一个影子遮住门口。
“子桓,来见过你末来的大嫂。”沈子熙立刻揽住她的纤腰往外走,不顾她抗议的扭动,对著来人介绍。
两人走出小楼,一起面对眼前跟沈子熙有几分相似的贵气男子。
见他异样的眼神,公孙凤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想到是自己微乱的鬓发、微肿的双唇,泄露了两人刚刚在屋内的亲密。
“几日前在曲江一见,对‘公孙小姐’念念不忘,没想到‘公孙小姐’马上要成为我的大嫂。”原来是那天托姨母来提亲的沈子桓。听到他咬牙喊著“公孙小姐”,猜想他对弟弟假扮她却得到他青睐的事,有些介怀,公孙凤略显尴尬的欠身为礼。
“公孙小姐!公孙小姐!”下头传来丫鬟寻人的声音。
“我该回去了。”公孙凤立刻掉头离开园子。
“我送你。”沈子桓股劲的领她离开。
沈子熙站在楼上目送他们离去。
五年前,离开长安任凭这园子荒废,没想到今日会再踏进这里,也将开始一段新的姻缘。
刚刚瞥见有人站在楼上,身形好像是公孙凤,立刻毫不犹豫的追过来。
知道弟弟跟在身後,故意对佳人唐突,就是要弟弟死心。没想到一碰到佳人芳唇,立刻意乱情迷,差点失控。
她的个性、容貌都深深吸引他;她的家世,也符合家人的要求,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很完美。
他在心里祈求上苍,希望这桩姻缘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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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园子,快到大厅时,沈子桓才开口:“公孙小姐,你可知道你刚刚所在的小楼,是谁住的吗?”方才和大哥瞥见楼上有人,他随後跟上,竟看到心仪的女子被大哥拥在怀里。
虽然刚刚才知道那日中意的丽人是眼前女子的弟弟假扮,但是几乎一模一样的面貌,还是让他眩惑。听大哥说,他们已在城外共度一夜,才让他当场死心,无意和哥哥争新娘。
从小,大哥就是父母的骄傲,自己无论多麽努力,总是被忽视的那一个。哥哥离开这几年,好不容易得到爹娘的注意,以为从此可以一脱永远屈居第二的委屈,没想到大哥一回来,就戳破他娶得美娇娘的美梦,还点破他“看上男人”的馍事……霎时,兄弟争宠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想小小报复一下!
公孙凤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有明显的询问。
“那座园子和小楼是大哥当初为大嫂盖的。当年,他们两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怎知会遭遇惨事……”沈子桓故意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什麽惨事?”她果然难掩好奇的问。
“公孙小姐没听说吗?我大嫂坠楼惨死的事,当年可是轰动京城的大事!”
“我也听说过,不过事情真相是……”
“大嫂坠楼当时只有大哥在场,这恐怕只有问他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意有所指吗?”对这事,沈家人不是向来都三缄其口吗?
“未来的嫂子请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有关我大哥的事罢了。”沈子桓双手一揖,掉头走人。他当然知道话说不清楚,反而更有想像空间。
公孙凤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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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眉。
白天一家人紧盯不放,连最贴心的春儿都不让她离开视线;好不容易等到一家人都入睡了,她才有机会翻墙而出,直奔沈府找沈子熙。
立在沈府墙头的公孙凤,正迟疑著该往何处去。沈府这麽大,沈子熙会住在哪个院落呢?况且日间的沈府就几乎让她迷路,暗夜里要如何找人呢?
正犹豫间,哒哒的马蹄声接近,她听到有人唤著:“大公子回府了!”公孙凤眼睛一亮。得来全不费工夫!
循著提灯的移动,一个屋子的灯亮起,公孙凤笃定的跃下墙,敲著才关上的门。
“谁?我想歇息了!”是沈子熙低沉的声音。
“沈公子。”怕惊动别人的公孙凤小声的叫著。
门里的人停了一下,才开门迎进她。“怎会是你?”沈子熙双眼里有掩不住的欣喜。心里才想起她,她立刻就出现在眼前,这感觉真奇特!
“当然是我。我们两家已议定三日後下聘、七日後迎娶,怎麽不见你有动静?难道你要乖乖的被迫娶我?”公孙凤开门见山的问。
“在下没有被迫。”他一边回答,一边盯著眼前一身黑色劲装的她,合身的男装让她曲线毕露,比著女装更加引人遐思。
“不知者无罪!那天你并不知道跟你同寝的人是女的,他们怎可以逼你娶我一.”她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