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叹,振作起精神昂然抬头,却发现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鬼祟地往树林快速奔去。薛忠平到那儿去做什么?这么一想,她立刻举步尾随而去,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他明明被告诫不准接近周围的守备,他为何明知故犯?
百抗天要他紧跟着她,究竟是要他牵制她的行为,还是要她监控这个陌生人?
进了树林后,却发现跟丢了人,她懊恼地四处搜寻,穿过树林便是清可见底的溪流,抗天寨的女人们常在这儿洗衣,小孩子喜欢来此钓鱼,除了寨中的一口井外,这条溪也提供了日常所需的用水。然而溪边的一幅画面却令她瞬间恼火起来,百抗天和成吟翠两个人竟然生起了火有说有笑地在烤鱼!
“抗天哥,好吃吗?”成吟翠夹起一块鱼肉送进他嘴里,嫣然笑问。
“好吃。”百抗天笑道。
死土匪、臭土匪,最好被鱼刺梗死、被溪水暴涨给淹死!她双拳紧握,心里愤愤地骂着,一天到晚叫她跟着个糟老头作伴,自己倒有闲情逸致跟姓成的臭丫头钓鱼烤肉!此时此刻她也没心思去想薛忠平的问题了,这土匪窝的安危关她什么事?
“跟那个娇贵的郡主相比,我的手艺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了。”成吟翠格格娇笑。
“你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本事显然更是无人能及。”颖青冷冷地出声道。
又来了!百抗天不禁翻了翻白眼,真怀疑她们上辈子是不是有仇,一见面就斗!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成吟翠不悦地嘟起唇。
颖青眸光转到烤鱼上,俏脸如罩寒霜。“你们的兴致倒是不错。”
成吟翠娇媚地笑了笑,故意搂住百抗天健壮的手臂,道:“是啊!抗天哥肚子饿,我便帮他烤鱼吃,这是常有的事,青山流水相伴,情调倒是不错呢!”
她早就发觉要挫颖青的锐气,唯一的办法就是抢走百抗天,这个高傲的千金小姐对任何事都没啥反应,除了他以外!见她果然脸色一变,成吟翠几乎掩不住得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尽管慢慢享受吧!”颖青扭头就走,怕自己再多待一刻就会忍不住动手掐死那个女人!
百抗天浓眉一蹙,拉下成吟翠的手,迈步追了上去。
“土匪婆!”他在林中追上了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放手!”
“我跟吟翠就像兄妹一样,没有任何暧昧。”
颖青用力地甩开他的箝握,冷笑道:“你爱跟谁钓鱼烤肉、谈情说爱是你的事,用不着告诉我,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他的锐眸一闪,唇畔扬起淡淡的讽笑。“我忘了,你只在乎什么时候能把我大卸八块,以及怎样跟我唱反调,是吗?”
“没错!”她脸色苍白地咬牙道。
百抗天凝视她半晌,不禁轻叹。“土匪婆,你一旦下定的决心就永不会更改,是不?”
或许内心深处他还是冀盼着她总有一天会打从心底爱上他,即使知道那永无实现之日。唉……一辈子拥有她,却得不到她的心,这样的苦涩又有谁了解?
颖青抿着唇一时无法言语,而此时成吟翠则走近催促道:“抗天哥,鱼都快烤焦了。”
百抗天深深地看了颖青一眼,转身走向成吟翠。“走吧!”
望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她强忍住叫唤他的冲动,叫住他又要说什么?其实她根本无法忍受他们的亲昵,而胸口那酸酸刺刺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
“青丫头,药盅都快被你给俦坏了,你气坏了身子不打紧,可别把我东西给弄坏了!”隋神医欠揍的声音响起,但颖青只是狠狠地瞪他一眼,也不多加理睬,反而更加用力地俦药。若不找点事情做,她就要被这矛盾的情绪给逼疯了!
敏儿那时跟她说什么来着?成吟翠不喜欢百抗天,因为他太粗犷,不是吗?但现在又为什么老缠着他不放?又是教擒拿手,又是烤鱼的,可
恶!
“你是怎么了?闷声不响地,可真不像你的个性。”隋神医失笑道。
没错,这不是她的个性,她从不会跟自己生闷气,谁惹了她谁就要倒大霉,何须闷在心里来着?慧黠如她,不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的草药,她唇畔忽然轻轻掠过一个莫测高深的诡异笑容。
隋神医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背脊莫名地起了一阵凉意,这个鬼灵精郡主不知又要给百抗天出什么难题了?
***
晚餐之后,抗天寨的茅厕全都大爆满,吃过饭的人个个捧着肚子直往茅房冲,有些忍不住的竟就解在裤子上,刚从外面忙完回来的百抗天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景况,他第一个想到的罪魁祸首就是颖青。
那女人到底又干了什么好事?!眼见每个人都拉得脸色发白、四肢无力,他一把抓住了冷眼旁观神情傲然的颖青,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当家……”已经跑了三次茅厕的敏儿瘫在一旁虚弱地唤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今儿个吃过晚饭的人全都腹痛如绞,直往茅厕跑。”
“是你在饭莱里放泻药的?”百抗天狠狠瞪着她,咬牙问。
颖青傲然扬首,坦言承认。“不错。”
好汉做事好汉当,她从不推诿自己的所做所为,更何况她既然决定要做,自当做好了面对后果的准备。
此话一出,一双双冒火的眼睛对她愤然怒瞪,恨不得将她干刀万剐。
百抗天只觉一阵头疼,一把将她拦腰往肩上一扛,口中对着因晚归没吃晚饭而逃过一劫的下属道:“去叫隋神医来处理这件事!”
“是!”
“放我下来!你这死土匪!”颖青奋力地挣扎,他竟敢将她像扛沙袋一样扛上肩!
然而百抗天毫不理会她的挣扎抵抗,径将她扛回房,这回她真做得太过分了!
一回房,他毫不客气地将她惯在床铺上,跌得她一阵头最脑胀,她心头火起,还来不及开骂,百抗天已先发制人,双手叠胸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一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什么理由来着?”颖青傲然冷哼。
将颖青摆在隋神医那儿根本就是个错误,医书随她看,连药材也唾手可得,她放泻药还真算是客气了,他实在想不出要将她安置在哪个地方才能确保众人的安全。
“你应该很清楚,抗天寨不是你想做什么就由得你做什么的地方,难道你不在乎薛忠平会被赶出杭天寨?”百抗天眯起锐眸凝住她。
“你想轰谁出去就轰谁出去,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这完全不像她说的话,她脸上那股跟他赌气的熟悉神色再度出现,天知道又是什么原因犯到她那又臭又硬的脾气了!
“我跟你说过,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复我尽管冲着我来,别牵连抗天寨的人,我要你当众向大伙儿道歉!”他知道这要求对颖青来说比责罚她还要令她难受,要她这高傲的郡主低头比杀了她还难,然而他不想将她交给四当家处置,那会磨掉她半条命。
“不可能!”颖青只有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
百抗天锐眸微眯。“你别无选择!”
“有!我情愿被四当家处分也绝不道歉!”
他铁拳一握,这女人是看准了他舍不得让她被处分是吧?他倒要看看她的嘴有多硬!"这是你逼我的。”
颖青瞪着他庞然的身躯朝她走近,然后随手扯了一条穿衣时缚腰的长绫,那股决心与气势让她知道他在打着某种可怕的主意,她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缩,脸上尽量不透露心底的惊惧。
“你想做什么?!”她强撑起气势喝道。但下一刻她的双手已落入他的箝握中,只见他利落地用长绫将她双腕缠住并固定在头顶上方,她奋力地挣扎扭动,双脚亦猛踢向他,然而却被他用脚压住。“百抗天!放开我!你听到没有?!”
他听到了,然而却不予理会,清朗的眸子卫没有任何情绪,开口亦平静得让人猜测不出他的心思。“你绝对连十个板子都挨不了,更别说四当家会裁定的数目,所以你必须道歉。”
“我情愿被f丁死也绝不道歉!”颖青无助地仰躺在床上依旧嘴硬,态度傲然,不肯有丝毫的示弱。
“为了你,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短,大当家的威信已快荡然无存了,你当我能保你到几时?!”百抗天愤然大声道。“这次的事你最好牢牢记住,以后有什么诡计就直接冲着我来,别牵连无辜!”
颖青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又狠又准地探向她的腰眼,直袭她最脆弱怕痒的感官,她不由自主地狂笑起来,身子却难受地直缩,她这才知道他为何要绑住她,她想躲却无处可躲,只能又笑又叫地承受那一波波直钻进骨子里的搔痒。
“百抗天!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他手指的劲道大得不可思议,没多久她无助的挣扎渐渐转弱,笑得几乎已透不过气来却还是笑个不停,她相信被杖打几十大板也绝不会比现在更难受,就算她的脾气再倔此刻眼角也不禁滑下泪水,是愤恨、是无助、更是难过。
“道不道歉?”他以平板无波的声音平静地问。
“不要!”她嘶声吼道,但那随即加重的搔痒力道却立刻激发她痛苦的笑声与哭喊,身子却没有一丝力气去抗拒这等非人的折磨。
“你何必这么倔强呢?说句‘对不起’又不会少块肉,你迟早都必须屈服的,何必多受罪?”他淡淡地道。
“你卑鄙、无耻、下流!我恨你……”她边笑边骂,强撑着最后一丝毅力,哭着、笑着、叫骂着,然而当他再度加深手指的力道时,她终于崩溃了,天底下只要有一个方法能解救她脱离这种深及骨髓的极致痛苦,她什么都愿意做。
“我道歉……你住手……住手……”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叫道,但发出来的声音已细如蚊蚋,而百抗天也依言停了手。
“你肯道歉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压抑。
“卑鄙……小人……”颖青全身颤抖急遽地喘息着,脸庞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泪水,体内深处的那股强烈震颤还未完全平息,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这种折磨却不像责打后得负伤一、两个月,一旦停止便很快恢复,更不会留下后遗症,但过程中的那股难受却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除了道歉之外,你还必须亲口保证绝不会再做这种牵连无辜的事,你答不答应?”他不理会她的谩骂,又再次严厉地逼问道。他可不想三天两头就要伤这种脑筋,她的行为除了给自己招来麻烦外,也只是更孤立她自己,虽然她不在意,可他在乎。
“少就地起价!”她嘴上仍不愿屈服,然而一看他挑起眉,在她面前威胁地摇晃手指,她的脸色不由得一变,想起那令人恐惧的折磨,只好咬牙道:“答应就答应!像你这种无耻匪类就只知道用这种下流招数对付女人而已!”
看着她胀红的俏脸、颊上的泪痕和愤怒的眼眸,百抗天不禁扬起笑,真服了她的火爆脾气。他解开她手上的缠绕,顺势拉起她,修长的手指揩拭着她脸上的濡湿,轻笑道:“你这次又怎么了?非得教这几百个人拉肚子不可?”
颖青全身的力气都在方才耗光了,所以没力气拍开他的手,当然也或许是因这轻柔而微含怜惜的动作不太激得起她怒气的关系。
“哼,我瞧每个人都不顺眼,尤其最瞧不顺眼的就是你和那个姓成的丫头,以我对你的痛恨,放点泻药算是慈悲为怀了!这理由还不够吗?”她抿着唇道。
“所以今天算是时机成熟了?”他轻笑。她该不会是为了下午烤鱼的事吧?
颖青瞪着他,他居然还笑!她实在不懂如果他真的喜欢她,为何她说她恨他,甚至痛骂他,他都不在意,反而还笑得出来?想起他和成吟翠的亲昵谈笑,空暇时还有闲情逸致跟她在河边钓鱼、烤鱼,一股怒气立刻胀满她胸臆之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手一扬,巴掌结结实实地掴在他布满胡子的脸颊上。
也不知是因事出突然还是故意的,他竟然没避开,老实地挨了这一掌,头更被打得一偏,沉默中,颖青的心急速地跳动起来,她好早以前就想打掉他那满不在乎的可恨笑脸,但现在真打了她却没有一丝的快感,反而想着他会不会生气……
百抗天用食指抚了抚挨了耳光的颊,一如他沉思时的习惯动作,而后淡淡笑了笑,凝着她道:“气出了?”
“一点点。”她双拳紧握,倔强地傲然道。
“看来你不亲手取我这条命是难消心头之恨了。”他清朗地淡笑道。
颖青脸色一白,胸口莫名地一阵紧缩,他的笑容刺得她眼眶一痛,她再度举起玉掌挥去,但这回却被他挡握在手中。
“你倒是打上瘾了。”他蹙起了浓眉。
“你混帐!”她红着眼眶娇声吼道,手腕用力地要挣脱他的箝握。
百抗天锐眸一眯,手微扯将她整个人带人怀中,二话不说猛然吻住她丰润的红唇,他以为她会死命地抗拒,然而她却伸臂紧紧搂住他的肩颈,轻吐舌尖与他火热缠绕。
如果他令她感到迷惑,那么她也已回敬了他一记。她的恨意就如日升月落般简单、清楚且永恒不变,然而她毫无保留的甜蜜与热情却也一如她的脾气般强烈而没有隐藏,他已太容易迷失在她热力四射的美眸中,如今更在她热情的怀抱里情愿为她奉献生命。
颖青的娇躯虚软地偎在他怀中,轻轻地喘息着,百抗天搂着她,一时无语。
“百抗天不是你的本名吧?”颖青扬起头问,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少得可怜,他们是同床共枕的夫妻,而她却也跟其他人一样,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称,阿猫或阿狗又有什么差别?”他淡淡地道,手指顺过她的发,铁汉柔情又何尝不是种悲哀?怀里的这个女人永远不会爱他,强娶她的决定确实是过于冲动,然而每夜拥着她入梦却为他漂泊的心寻到了暂时栖身的居所。
见过光亮的人,才知道黑暗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他奋力地紧抓住它,不想放手,更无法放手。他紧紧拥住她,耳鬓厮磨无限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