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翊自马上跃起,在空中抓回了扇子。这讨厌的家伙竟然会是个的拜把兄弟?!当初一定是他一时糊涂才会铸成大错!
他一拳袭向奭抗天左眼,发泄胸口的闷气。
“来得好!”奭抗天豪气上涌,这次的任务太容易完成了,害他全身旺盛的精力没地方发泄,正好藉此活动活动筋骨。
葛翊凌厉的攻势一招招攻向他。半个月来,莫雨桐娇柔的身影日日夜夜缠着他,总在不期然的时候擅自钻进他心底。分不清是担心还是想念,想着她在失眠的夜为他等门,还有他离京前她委屈流泪的水眸……该死!说不定她早已向李强寻求安慰!这种种想法都令他焦躁难安。
瞬间交手十余招,两人身手旗鼓相当,招式如大江奔流般源源不绝,月色下,掌影翻飞,忽然“砰”地对了一掌,各自跃开。
“打够、说够了没?我没时间跟你穷耗。”葛翊语调冷淡,剧烈的打斗后,呼吸却丝毫不乱。
奭抗天不禁好笑地摇头。“想走就快走吧!货我自会顺顺利利地运回去。”取笑归取笑,自然还是希望他能够幸福。那莫才女可真不简单,偏偏葛翊死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
葛翊跃上骏马立即策马而去,轻风送着马蹄声渐渐远去。
莫才女究竟是如何将名妓琴惜都摸不着心的男人给钓上钓的?奭抗天禁不住好奇了起来。
庭院深深,大宅院落内跳跃着清越的笛声。小女孩吹毕一曲简单的调子后,莫雨桐绽放浅笑,娇颜略显憔悴,却依然清丽动人。
“蔷儿学得虞快。”莫雨桐赞道。
自从她救了他们兄妹之后,跟这两个孩子亲近许多,孩子的娘请求她教导他们读书写字,但他们似乎对吹笛子比较有兴趋,她只好拿教吹笛来哄骗他们读书。
“婶婶,那我呢?”葛顺指着自己问。
“自然也吹得很好啦!你们兄妹都一样聪明,若《诗经》也能背得这样快就好啦!”莫雨桐捏捏他的脸蛋,叫十来岁的男孩红了脸。
“弟妹对孩子可真有办法,哄得两个小鬼头服服贴贴的。”女子高扬的音调透着调侃与敌意。只见葛翊的三夫人款步而来,细心打点的明艳脸上有着一双妖媚的凤眼,她款摆的步伐则有种荡惑人心的韵律。
“姨娘。”两个童稚的声音不情不愿地低唤,娘和婶婶都说小孩子要有礼貌。
“可梅,快给三嫂倒杯茶来。”莫雨桐清澈水眸弯起和煦笑容。“三嫂怎地有空来?”
“怎么?大姊能找你刺绣,二姊可以找你带孩子,我来找你聊聊就不成吗?”在这清丽出尘的才女面前,她总觉得对方是瞧不起她的。
“怎会?雨桐欢迎至极,正巧今儿可梅做了些核桃酥,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三夫人用丝巾轻拭额上细汗,每个字句都软嗲嗲地拖长。“不用了,那两个老女人全都看我不顺眼,你跟她们那般要好,何必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呢?”
“婶婶才不会装模作样!”葛蔷忍不住伸张正义,却接收到莫雨桐轻责的眸光,只好嘟起了唇道歉。“对不起。”小孩子应该要有礼貌。
三夫人轻哼,这泼辣的小丫头竟然这么听莫雨桐的话。“我瞧弟妹你这般疼爱孩子,不如趁早自己生一个,小叔说不定会改掉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习性。”
自己生……这话触痛了她的伤。
三夫人柳眉一挑,见莫雨桐竟然不接话,只是微微一笑,明摆着是在忍让她,这比回嘴、反驳更教她生气,忍下胸口的无名火,她反而媚笑起来,继续说道:“还是你太端庄正经了?男人啊,可是很重视床第之乐的,改明儿让三嫂教你几招,包准小叔更疼你。”
莫雨桐哪曾听过这样低俗露骨的话儿,俏脸立沈。
“三夫人请用茶。”可梅递上茶碗,瞧了愠怒的小姐一眼。这三夫人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也难怪甚少生气的小姐会沉着一张脸。
“三嫂,孩子面前还是注意措词的好。”
“唉呀!奴家我可没念过书,真抱歉,我不知道跟才女说话须得注意措词,回去我可得叫老爷教教我了。”她虚假地媚笑。“听闻小叔远行,弟妹你茶饭不思、夜不成眠,今日一看眼下果然有了黑影,弟妹可得多保重玉体啊!”
那暧昧的笑容好似在说她没丈夫不行,气得她俏脸煞白。难怪两个嫂嫂提起她都有不少微词。
“小姐与姑爷鹣鲽情深,自然担心姑爷只身在外的安危了。”可梅适时地替莫雨桐解了围。她虽嫉妒小姐,却也容不得别人骑到她头上来。但此举却遭来三夫人一记白眼。
“叫娘子担心,为夫可罪孽深重了。”淡淡的笑语转过回廊,俊挺的身影跨入拱门,葛翊邪魅冰冷的眸光凝了上门耀武扬威的小妾一眼,后者的媚态立即冰冻僵硬。
乍见他,莫雨桐的呼吸为之一窒,水眸不觉泛起晶莹泪光。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他就这么突然地闯进她毫无防备的心,当他踩着一贯潇洒淡然的步伐走近时,她情不自禁地投入他怀中,双臂搂紧了他以确定他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都半个多月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思念的泪水滚落,她的心一直起伏不定,猜测和担忧将她折磨得身心俱疲,此刻见到他,早已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葛翊低下头,娇妻馨馥的发香萦绕鼻尖,满足温柔的笑容凝在俊帅幽魅的唇畔,其他人的存在立刻被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回府后,葛翊自然必须去跟太君请安,却被迫陪着她下棋,他手中拈着棋子,思绪却不由得飞向了娇妻。女人可真是千变万化、莫名其妙的动物。
久别乍然重逢,她忘形地投入他怀中,然而,当感动失控的一刻过后,莫雨桐立即羞红着脸推开他,然后板着张俏脸对他,拉了两个孩子去书房练字。而他只好遵照娇妻懿旨,上太君这儿聆听教诲。
临去前,他忍不住远远地站在书房外听着一大两小的对话,苦练武功多年自然造就了他的绝佳听力。莫雨桐娇柔的嗓音清新悦耳,就如她悠扬的笛音般。
只听书房内的三个人讨论起名字来。
葛蔷道:“娘说我出生的时候脸红红地像蔷薇一般,所以取名为葛蔷。婶婶,您说好不好听?”好听与否,仿佛只有莫雨桐说了才算。
“嗯,很好听。那顺儿的名字肯定是爹娘希望你日后孝顺双亲、和顺恭谦,是以起了这名儿,是吗?”她浅笑低语。
“婶婶,你好厉害,娘告诉过你吗?”小男孩扬高万分惊奇的声音。“婶婶,那您的名字又是如何来的?”
“唔,我娘说我是在雨打梧桐时落地,便给我起了这名字。”
雨打梧桐吗?果然人如其名、诗情画意。葛翊食中两指夹着白子,对着棋盘,却想着不久前在书房外聆听到的新发现,一时出了神。
“浑小子!考虑这大半天的,你究竟下是不下?”太君躁怒的不耐语气将他拉回了现实。她柺杖一顿,指着心不在焉的孙子道:“你别盼着桐丫头来给你解围,就算她来了,她也答应了帮我不帮你。”
葛翊没答话,幽眸一转,漫不经心地按落白子,投下一记炸弹。
太君被杀得手足无措,灰白的眉峰蹙起,专注瞧着盘中黑白两军逆转的情势。
黑白小卒子各五名投入盘中战局后,黑子已呈颓势,葛翊下手毫不留情,落了一颗白子后,将七名黑子俘掳而去,太君见状忍不住骂道:“浑小子!你懂不懂得敬老尊贤?!”
一抹幽微的淡笑在他唇畔勾起,低缓的语调悠悠道:“战场无父子,太君还是早早弃子投降吧!”
可恶!这小子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该不会以前都是在让她吧?太君锐利的眼扫过他,敢情是急着回去见娇妻?哼!慢慢等吧!
太君振作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黑军要战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葛翊踏着月色返回居所。跟太君一番激战,直到夜深才终于得以脱身。
他幽魅的身影悄没声息地进了房,只见莫雨桐曲肘撑颊坐在案前,摇晃的烛影映着美人粉雕玉琢的容颜,房间里弥漫着她沐浴后的馨香。临睡前她已解去罗衫,此刻仅剩薄纱蔽体,轻掩着曼妙的曲线,在这静谧的夜里,诱人地撩动他情躁不安的心。
书卷倒卧纤指畔,莫雨桐倦睡的娇颜祥和而甜美。夜凉如水,轻衫下,她柔细的双肩微颤着,似乎抵受不住夜里透凉的空气。葛翊轻轻抱起她,心中叹息,她今夜睡得太早了。或许他离开这半月余,她夜夜失眠吧!否则,眼下黑影又怎会深染?
“嗯……”佳人因身躯迁徙而惊醒,眼眸微张瞧了他一眼,低喃道:“你回来了……”说完螓首靠进他胸膛,再度沉入梦乡。
葛翊脸上浮起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她人就在咫尺,但分隔多日的相思竟也不得稍解,只因连话也说不到两句。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心念一动,忆起李强,手指不自觉解开她腰间衣带,将轻衫旁卸,露出粉臂,上面一点殷红的标记,竟令他松了口气。
他究竟在干什么?闷闷地为她掩上丝被,他皱着眉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难道他以为离开半月余,他俩之间便能有所不同吗?再瞧了沉睡的美娇娘一眼,不觉好笑摇头。自己待她如此尚不能得她青睐,以她的性情又怎可能委身他人?自己的怀疑未免显得可笑。他吹熄烛火钻进被褥中,禁不住她身上的馨香诱引,伸手将那温软曼妙的胭体搂进怀中。
沉睡的美人自动将玲珑有致的娇躯贴近他,酥胸随着细微的呼吸起伏,每一下都牵动他敏锐的神经,使他几乎呻吟。他强压下心头的火热,大手忍住抚摸她柔丝般细嫩肌肤的冲动,闭上眼等待周公相邀。
该死!他不该抱她的!今夜无法像以往难眠的夜一般,成功克制下体内的欲念。他霍然睁开眼,眼瞳内燃烧着明亮炽热的火花,身体的渴望是如此强烈,教他如何成眠?
淡白的月光掩映着窗棂,投射出深浅不一的阴影。黑暗中,莫雨桐柳眉如画、红唇诱人,尽管光线微弱,触目所及仍是美不胜收。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前,薄俊的唇已然印上她的,火热地探入她的温热芬芳,手指垃开阻挠的薄纱,沿着光裸细致的背脊下滑,盘旋在丰润柔腻的俏臀。
她好香、好软,细嫩的触感远超过他的想像。这副身子,本应在新婚之夜属于他……
“唔……”沉睡的人儿被火热的抚触干扰,正与清醒拉锯。半月来,她身心备受煎熬,形成了此刻浓烈、深沉的疲惫睡意,好不容易能够沉睡,眼皮沉重得像有千斤重。
葛翊停下动作,剧烈喘息,紧盯着被他轻压在身下的妻子。她快醒了?那美丽的眼眸是否会因他出尔反尔的侵犯而透露愠怒?是否仍会一如往常愤然地推拒他?不,若她真的醒来,他只怕会不顾一切地强占她本应属于他的身子,不理她委屈落泪、不顾她抵死抗拒。他的骄傲令他守诺至今,绝对禁不起她控诉的泪眼所给予的打击一咬牙,他抽身站在床沿,抓起衣衫,转身飙出房门,离开满室专属于她的馨打击。
一咬牙,他抽身站在床沿,抓起衣衫,转身飙出房门,离开满室专属于她的馨香。
草场土、月色下,一式式拳武腿功狂扫落叶,他发泄过盛的精力,直到身躯疲惫不堪,然后跃上了梢顶树屋,幽眸静静地凝着不知名的彼方,直到东方初白、曙光乍现。
广阔的大地金光闪闪,晨鸟唱鸣悠扬于耳,这世间想必处处生机吧……他的胸怀豁然开朗,一个重大的决定,在这样的清晨,稳定了他矛盾、躁动的心。
第五章
“雨桐,你的手艺可真好,这红花、黄花凝露初绽,栩栩如生,仿佛闻得到花香似的。”大夫人朱氏拿着绣布仔细瞧着,对莫雨桐的针术工夫赞不绝口。
“是啊,少夫人什么都会,连可梅也比咱们有才华,我手中上的蝴蝶也是请可梅绣的呢。”大夫人的丫鬟春菊锦上添花地附和。她与可梅感情甚笃,相对地,与莫雨桐也熟了。
“可梅天生聪明伶俐,我可不敢争这份荣幸。”莫雨桐笑道。
“我瞧可梅这丫头模样甚俏,自小受了你的薰陶,倒也知书达礼、规矩俐落。年纪也不小了吧?若桐丫头舍得,老身作主让她打葛府出嫁,由我替她找个恭谦清白的人家嫁作正室,总不会亏待了她。”太君作媒作上瘾了。
“谢太君厚爱,可这事……我倒没听她提过。”莫雨桐当初被逼嫁,自也不愿强迫可梅嫁人。一个丫鬟若能嫁个好人家,还不是做偏房侍妾,那绝对是她天大的造化。太君这份心意是基于爱屋及鸟,冲着疼爱自个儿的孙媳妇,才帮她担这份心。
“可梅的意中人是翊少爷呢!”春菊是丫鬟头儿,老喜欢在主子面前适时地插两句话。当然,她也深知葛家的女主子不会怪她没规矩。
“这敢情好,若雨桐替小叔收了可梅当妾,一来你们俩不必分离;二来小叔他会感念你的肚大能容,岂非一举两得吗?”朱氏深觉这提议好。
那阴阳怪气的男人会吗?她很怀疑。况且……虽然她不能算是他的妻子,同私心里却也不愿与人共事一夫。再说,女人为何非得帮丈夫纳妾才叫伟大?
“我不赞同。可梅好坏不说,我这孙子娶一个妻子已经要跟我翻脸了,何况要他娶第二个?”太君一口否决,想起可梅飘来落去的眼神,总觉稍嫌轻佻了些。
“谁要太君您来提了?雨桐才是正室,夫妻俩说好使成。雨桐,你的意思如何?”
莫雨桐心中微叹,幽幽道:“相公想娶多少妻妾,做妻子的无权干涉。可雨桐心中也不会欢喜,我没法赞同这事。”
“是啊,有哪个女人会欢喜呢?”朱氏叹道。“可女人不留着丈夫一颗感谢的心,等人老珠黄时,又怎留得住他的人呢?”
“做人哪!还是别想得太多,日子才容易过呀!等你们活到我这把年纪,就会明白其中道理了。”太君是过来人,有着难得糊涂的深沉智慧。“桐丫头,你那可梅丫头的婚事,最好积极点儿,省得她万一真对翔儿用情太深,反误了她青春。”
这番言词恳切、意味深长的建言,在莫雨桐无边的烦恼上又添了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