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替补Nana的人了没?”
相较于她们的紧张,纪雅梨便显得从容不迫。“当然,我可不准我重视的秀出trouble。”
这是她从顶尖时装模特儿,跨行到服装、珠宝设计的第一场发表会,她选择在生长的故乡台湾举办,是想向全世界的人们宣告,台湾是座人才济济的宝岛,她以身为台湾人为荣。
“人在哪?”
此次受邀走秀的模特儿们东张西望,却遍寻不着堪以和名模Nana相提并论的适合人选。
倒是一身简陋T恤、泛白牛仔裤的齐琲莎引起众人的异样眼光。
见大家全把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纪雅梨便乘机介绍她。“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顿时,讶异的低呼声此起彼落。
随着许多轻蔑的目光降临,齐琲莎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格格不入。
“梨,你别开玩笑了。”模特儿之一的琪琪首先发难。
“就是啊!服务生都穿得比她体面。”模特儿之二的Maggie压低音量说道。
其余的模特儿点头如捣蒜。
扣除她不合宜的随便穿着不说,她手上所提的红白相间塑胶袋,更是和今晚的流行时尚秀相去十万八千里,真是不明白极讲究品味的国际名模兼设计师纪雅梨怎会相中这么一个土包子。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你们是怀疑我的眼光啰?”纪雅梨板着脸,对她们的言词感到不悦。
被人当作评头论足的焦点,使得齐琲莎有点想拔腿就跑,离开这不属于她的高级场所。
“莎莎,我们走。” 纪雅梨仍然排除众议,坚持采用她。
走没几步,齐琲莎唤住走在前头的纪雅梨。
“纪小姐,我想……你还是找别人帮你吧!我不适合……” 她非常后悔自己当初没把前因后果搞清楚,迷迷糊糊的就上了车。
现在才会骑虎难下,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堪。
“莎莎,你别介意她们说的话,我一定会让她们对你刮目相看的。” 纪雅梨信心十足的向她保证。
齐琲莎轻叹一口气,也许她们说者无心,但却伤了她的自尊。“纪小姐,我恐怕帮不上你的忙。”她只会制造笑话而已。
纪雅梨满心歉疚,也因此使得她益加想让她成为今晚秀上最美的女主角。
“莎莎,这是我第一次举办服装秀,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时尚名模、设计师都在看,我不能失败。”她开始动之以情。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搞砸这么重要的秀。”齐琲莎对自己全然没有丝毫信心。
“你可以的,相信我。” 纪雅梨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试图以最诚恳的态度打动她。
齐琲莎心软了。“嗯……”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纪雅梨见状,这才放下心中一颗大石。“放心,今晚你会是最闪亮的一颗星。”
置得美轮美奂的秀场灯光逐渐暗下,悠扬的音乐缓缓响起,与会的宾客们个个屏息以待,期待着身为国际名模的纪雅梨所设计的服装,会有怎样与众不同的惊喜,更期待能一睹她走秀的绝代丰采。
身为纪雅梨的好友,而推掉所有邀约的白丞璇当然是座上佳宾之一。
随着音乐的转换,一位位模特儿们也陆陆续续登场,卯足全力诠释服装的特色与风格,让所有人都目不转睛。
终于,到了时尚秀的尾声,在大伙儿以为就要可以见到纪雅梨的翩翩风姿时,却见一位步伐有点僵硬的修长身影步上伸展台。
一袭血红的改良式旗袍,将模特儿凹凸有致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几乎到大腿根部的开衩随着模特儿的走动,匀称、粉白的长腿若隐若现,分外引人遐思。
至于模特儿那张胭脂淡抹的清丽脸庞,和惹火的旗袍形成强烈对比,却又奇异的协调。
霎时,台下议论纷纷,对于这个陌生面孔十分好奇。
而白丞璇第一眼看到模特儿时就认出她来,也免不了一阵惊艳,可是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疑虑与不快。
那双曾经只在他面前不小心露出“真面目” 的美丽双腿,如今被那么多人窥视着,白丞璇的心里泛起莫名的酸意。
他不知道这股奇异的感受从何而来,由何而生。
齐琲莎首度穿上旗袍示人,紧张的双脚直打颤,眼睛不知该看向何方。
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台下角落,那张熟悉的俊脸纳入眼底,而他正一瞬也不瞬的凝望着她……
他认出是她了吗?
对她这样的穿着有什么感觉?
齐琲莎沉浸于自我的胡思乱想中,没意识到伸展台上有阶梯,足蹬着三寸细跟高跟鞋的她,就这么硬生生的跌倒,高跟鞋顿时成了平底鞋,痛得她泪花在眼眶打转。
在后面排排站的模特儿都非常不给面子的嗤笑出声,而前来观赏的来宾也哄堂大笑,整个秀场一下子吵杂起来。
在一旁静候的纪雅梨察觉到她的脸色发白,额际甚至还沁出汗,当下便想趋近她,将她扶起。
没想到,白丞璇的手脚比纪雅梨更快,他从观众席中起身,利落的一个翻跃,跨大步伐的到齐琲莎旁边。
接着,脱下他名贵的西装外套,遮盖齐琲莎嫩白的双腿,然后,毫不避讳的在众目睽睽下将她抱起,走入后台。
纪雅梨露出了然的笑,拿着麦克风镇定的致词,为今晚的时尚秀画下句点。
第四章
回到后台,白丞璇将齐琲莎轻放在化妆椅上,蹲在她跟前检视她的脚踝。
“啊——” 当他碰触到她的脚骨,齐琲莎痛呼一声,五官皱得像个包子。
“忍着点。”他看了她一眼,随即离开现场,约莫三分钟,他手中已多了冰块和药酒,继续埋首替她处理扭伤的踝骨。
齐琲莎咬着后,但一对含水秋波始终定格在他身上,脚踝传来的剧痛再也引不起她的注意。
他真的很帅,他专心无骛的神情,更加凸显他完美的五官;而眉问的深沟似乎透露出他的紧张……
齐琲莎咬着牙,不敢叫出声来。
他的动作令她有些许飘飘然,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两腮飞上两朵红云,娇羞的宛如新嫁娘。
“痛吗?” 白丞璇一仰首,恰巧与她四目相交。
她那粉红的两颊、咬得泛白的唇瓣,波光流转的剪水美瞳,还有指尖传来细致的肌肤触感及记忆鲜明的皎白玉腿,他鹰眸微眯,一股男性的原始欲望油然而生。
被他锐不可挡的眼神盯视着,齐琲莎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一竖立。
“你叫齐琲莎是吧……” 白丞璇站起身,潇洒的倚在化妆台桌沿,轻声问道。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犹如动人的大提琴,挑拨着她的心弦。
“嗯……”她仿佛被催眠般,出自潜意识的点头。
他弯腰,大掌抚上她的脸,先在她的右颊上印上一吻,见她主动闭上眼,没有抗拒,紧接着吻住她的唇角,充满试探性。
唇瓣的触感比他想象的还要柔软、香甜,他继而含住她两片樱唇,四唇相贴,几乎没有空隙。
“嗯……”齐琲莎不经意从喉间逸出细细的嘤咛。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仅能任由他在她唇上恣意妄为。
女人独特的性感娇吟,以及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蜜桃香气,早已击溃白丞璇向来自豪的理智。
她的唇果然一如他想象中的柔软、香甜,使他无法从她唇间抽离。
他以舌尖描绘着她美好的唇线,然后顽皮的舔弄她的下唇凹陷处,他的大掌来回抚摸着她优美的曲线,似在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密密实实的吻,使得初尝亲吻滋味的齐琲莎恍若置身梦中般不切实际。
她轻启长睫,映入眼帘的,是一管放大的挺直鼻梁和记忆中鲜明的俊颜。
结束了绵长的吻,两人并未马上拉开距离。只是鼻尖相互轻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白丞璇倚在她的唇畔,贪心的汲取甜蜜的气味。
齐琲莎眨动如蝶的睫毛,静静的回望他。
“对不起。”他轻声抱歉,但并非因为吻她而致歉,而是担心他唐突的亲密举动吓着她。
她却误会他的动机,以为他后悔吻了她。
她垂下眼睫,掩饰眼底的落寞。
他迅速的调适好心情,低头观了一眼她已经红肿的脚踝。“到医院一趟、包扎一下比较好。”
可是她却依旧沉浸在他那火热、高超的吻技里。
恍惚了好半晌,她才连忙摇头。
虽然脚仍火辣辣的烧疼着,可是上头还留着他为她擦药的余温,她才不要上医院,既花钱,又会把他的好意磨灭掉。
白丞璇发现她的性子挺倔的,与她柔美的外表不符,也和他以前认识的女人不同。
那些女人光是看到他的外貌,便想尽办法制造机会接近他,在知道他的身份后,更是不计形象的如狂蜂浪蝶,对他勾勾缠。
绝对不会像她一样,一连拒绝他两次。
而且,据说,除了第一次她带着弟弟妹妹到朝阳购物城消费,金卡不小心掉出来被收银小姐发现,使用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去过了。
光是以上几点,他就该对她另眼相待,更何况,她不止这些优点。
“我好像一直没自我介绍,我叫——”
话未竟,已被齐琲莎从中打断。
“我知道。”
“哦?”他挑高一边眉稍,鹰眸微眯。“你怎么知道的?从杂志还是报纸?”
他不喜欢接受采访、更不喜欢上镜,可是,现今无孔不人的狗仔队总是令他防不胜防,只要不波及白氏企业的声誉,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纪小姐告诉我的。”齐琲莎不敢抬眼看他,深怕看到他嘲弄的表情。
“又是她……” 白丞璇从鼻腔排出气,喃喃自语。“你们怎么认识的?”如果他记得没错,雅梨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和她搭上线?
“她到餐厅找我……”齐琲莎以为他在生气,气她搞拧了他女朋友的秀。“对不起!”
白丞璇约莫猜出事件的前因后果了。“为什么道歉?”他不解。
该道歉的应该是雅梨才对,以他对她的了解,一定是她对齐琲莎玲珑有致的身材以及她种种“另类”行为印象深刻,在获知Nana今晚身体不适,无法出席这场时尚秀时,立即专程到“深蓝” 找齐琲莎,软硬兼施的把齐琲莎拐到秀场来。
“我的表现那么差,纪小姐一定很失望吧?”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还颓丧的螓首低垂。
他能不计较她破坏了他女朋友重视无比的秀,还替她扭伤的脚踝上药,她已经很感激了。
白丞璇伸手想抚平她眉宇间的折痕,她却比他抢先一步有所动作。
有了先前自作多情的教训,她开始懂得逃避。“我……我该回家了。”
她仓促的起身,强忍着脚关节的痛楚,到更衣室换回原本的衣物。
甫出更衣间,休息室里已人满为患,黑鸦鸦一片,热闹非凡。
她犹若花丛中的一朵小野菊,那样卑微,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褪下旗袍,卸除了完美的彩妆,脱下名贵的高跟鞋,现下的她,只是个不起眼的灰姑娘。
魔法消失了,而她,也该回到自己的世界。
偷偷告别了华丽的晚会、亦告别了爱慕的王子,齐琲莎径自离开。
一跛一跛的走到摆满美食的长桌,齐琲莎的脚步骤然而止。
闻到食物的香气钻进鼻腔,她才思及自己一整晚都尚未进食。
瞟了四周一圈,她噘了噘唇,走至桌畔,从包包里掏出几个透明塑胶袋,把几乎没被动过的精致豪华海鲜装入袋。
就当是今晚走秀的酬劳吧!
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就是刚刚在伸展台上出糗的驴蛋。
就凭恃着这样的想法,因此她直到每个袋子都装着沉甸甸的食物,方肯罢休。
本来因脚踝扭伤而行动不便的齐琲莎,这下再加上手中提的重物,使得她走起路来,重心更不稳,步伐更慢。
一身简便的打扮在许多政商名流、时尚红星出入的高级场合已经够突兀,还拎着大包小包、步履蹒跚,齐琲莎俨然成为旁人眼中的异类。
即使她有张让人想咬一口的BabyFace兼 BabyFat,却仍敌不过一般人现实的势利嘴脸。
这样的眼光,她已承受太多,多到让她练就不坏之身。
好不容易走出饭店大门,一辆辆的计程车不断地在她面前轮流前进,她却始终没有拦下任何一部。
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花钱搭计程车,太不符合经济效益了。
因此,她毅然决然的一边走、一边寻找公车站牌。
“好痛……”走了约莫三分钟的路程,脚踝处的疼痛有加剧的趋势。
她蹲下身子,轻轻抚揉着踝骨。
掌心传来的温度,不禁令她回忆起他也曾温柔的为她冰敷、为她上药……
心田泛起一阵暖流,嘴角扬成一道优美的弧。
她索性以食指在柏油路上写起他的名字白丞璇,从此之后将深深烙印在她心版上。
疼痛稍缓,她准备起身,才发现前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喏,你忘了带。”一个装满番茄的红白相间塑胶袋,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齐琲莎呆呆的看着前方身材颀长的俊逸男子,小口微张,心跳失序。
“把手给我。”男子的嗓音宛如春风,听起来格外舒服。
齐琲莎就像是个听话的小孩,乖乖地递出柔荑。
“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白丞璇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拉起,听似平静的语气里,透露着一丝丝淡不可闻的闷闷不乐。
当他好不容易摆脱掉成群的记者,想送她回家时,她却已不见踪迹,这样的情况令他颇不是滋味。
敏感的齐琲莎却明显的感受到他的不悦。
“我急着回家。”她随口胡诌。
看穿了她的局促不安,白丞璇却没戳破她的谎言。“我送你一程。”
他主动的帮她提起“战利品”,先折回爱车把东西放好,再替她打开前座的车门,然后,走回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抱你上车?”
“不……我自己走。”她不着痕迹的缩回手,跟在他后头。
一上车,白丞璇便为她关上门,然后再绕回驾驶座。
“你住哪?” 白丞璇还体贴的帮她系上安全带。
这样的举动,让齐琲莎更折服于他的翩翩风度,当然对他的倾慕亦更添一分。
齐排莎说了一个地址,随后担心的补上一句。“好像有点远,还是找找看哪里有公车站牌,我自己……”
“莎莎!” 白丞璇自然而然的喊着她的小名,完全没有丁点突兀。
齐琲莎倏地住嘴,察觉到他渐渐上升的怒气。
“不要说些言不及义的傻话。” 白丞璇有些懊恼,懊恼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她反而开始退缩,这样的认知令他相当不悦。
“对不起。”她瞥了他一眼,无辜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