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为难的说:“譬如说,有时电脑程序需要重灌,有时当机修复花了不少时间,有时,像是电脑中毒等等的……”
“这些可能会有的问题,不都已经预估在我们的完工时间内了吗?这不是理由,就算是这些合理的损耗,也不应该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贺然不以为然。
“老大,正常的修复当然花不了太多的时间,但是,如果一再的发生且程度不一的话,就很难说了。”
“你在操作的电脑,到底是因为什么造成当机,多少你都猜得到原因,我不认为这能算是你的理由。”贺然更进一步的道。
“如果当机前是我在操作,那我当然清楚,但是如果不是我造成的,只能就得花上一些时间,……”小张愈讲愈小声。
“你是什么意思?电脑不是你在操作,那会是谁?” 贺然脑中突然闪现过一个念头,那让他产生不祥的预感。“不会吧!你将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她?”
“我不是为了减轻工作量才这么做的,而是她一直在旁边,很热心的想帮上忙,我原本想只是简单的两个动作,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问题,谁知道……”
贺然在询问过其他几位同事后,发现大家的问题都大同小异,只是造成伤害的程度深浅不一而已。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根本是专门搞破坏的。他一定得阻止她。
在经过开会那天之后,大家好像都已经建立了共识,所有人终于清楚的明白,万湄是个热心的好朋友,她为他们提供了舒适的工作环境,但是,除此之外,千万不要让她靠近每个人的工作范围三公尺半径内。
而万湄也感觉得到,他们忽然疏远的原因,一定也和自己闯下的祸有很大的关联,但是她还是想做些什么……”
当她靠近小吴的时候,贺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用很冷酷的态度对她说:“你可不可以先离开,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工作进度了。”
既然自己只会愈帮愈忙,没关系,总……还会有别的方式。万湄心想。
她又像从前那样,故意在贺然的面前有意无意的晃上几圈,反正,他们公司只有贺然是不可能要求她帮忙的。她也乐于轻松的只需管好自己的造型与打扮,随时凑上两句话。
有时,她还会在他的面前,故意和公司里的男同事,不管是隶属于哪一个公司——状似亲昵的交换着谈话,然后她会很小心的用另外一只眼睛偷瞄,看看贺然有没有什么反应。虽然通常她都得失望,他的表情连变都没有变,甚至因为她制造出来的声音,还显出一点的不耐烦。
无所谓,她还有秘密武器。
万湄记得孟远芳曾经提过,贺然在假日的时候习惯会出现在一家运动俱乐部,就凭着她说过在敦化南路上,纯男性会员,餐厅部将对外开放这几个线索,很快的,她便运用自己的影响力发现了这家运动俱乐部——“曼哈顿男士休闲健身俱乐部”,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困难,甚至连详细的计划,也妥善的拟定完成。
* * *
星期日的中午,万湄穿上嫩黄色露肩齐胸的弹性布料上衣,再穿上一件黑色低腰的紧身裤,头发略微松乱的盘成发客,再在肩膀上坡上一件同上衣质料的对襟外衫,加上脸都仔细描绘的彩妆,一切显得很完美。
她早上已经事先打过电话来确认,今天贺然会和三位朋友一起在这里出现,还订好了餐厅四人份的午餐。也许他们不会介意多加一把椅子吧!
万湄的出现,引起餐厅内的一阵侧目,这证明了自己的吸引力,老实说,自从认识贺然以后,她可不再像从前那样对自己有太充足的自信。
她先是向服务人员表明要找人,要求查看订位表上的座位安排——她还真怕不是用贺然的名字登记,但是她很幸运。接着她又对服务人员说,自己的朋友可能没有订位,她想找个位子先坐下,不过,必须是靠近二十四号桌。
“但是小姐,那里都是四人座以上的座位,你要不要我们先将你安排在B区,等你的朋友来了之后,我们再安排你换座位?”服务人员基于已经接近用餐时间,而提出这样的要求。
万湄技巧的塞进一张红色的钞票到他的手中。“刚好,我和朋友的人数总共也是四位,也许你可以照我们的希望来做安排。”
服务人员很识趣的,了然的微笑。“那是当然,这边请。”
看来贺然他们还在俱乐部里面,万湄闲适的坐了下来,拿出刚刚在便利商店买来的时尚杂志,认真的翻读起来。大概是十几分钟左右,邻座响起了声音,万湄将杂志略微举高好挡住她的脸,再偷偷的从杂志后面看了一眼邻座,没有……有了!
他和她在同一边靠内侧的座位上,他穿了一件简单的背心和运动长裤,露出了结实有型的臂膀。她不想那么快就让他发现,她要慢慢的,用一些有趣的方式。
等到他们进餐完毕,餐厅人员为他们送上附餐的时候,万湄才放下已经酸疼的手臂,状似优雅的放下手上的杂志,将眼光停驻在他们之中,进人似乎冥想的表情。
总是会有人发现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罗时贤注意到三点钟方向,正有一名美女,向着他们的方向注视,他很快的整理了一下领口的位置,然后轻声的向他的同伴报告他的发现。“报告,在我右手边三点钟方向,出现九十五分标靶一名,请长官子以指示是否发动攻击,报告完毕。”
这些人一定常常在一起泡妞,万湄心想。因为其他人在听完他小声的谈话之后,其中一个沉默了几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的方向扫射了一圈;而另一个假装要召唤侍者而起身张望,最后干脆将目光定格在自己的身上,大方的看个够。只有贺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还看着手中的报纸。他们似乎正在讨论该由谁发动攻击……老天,猜拳决定也太明显了吧!
万湄看着其中一名就是刚刚起身张望的那位,正以优雅坚定的步伐向她的方向走来。“对不起,很冒昧的请问你,小姐,你在等人吗?”
没什么创意,但表情很诚恳。万湄对他嫣然一笑,无非是莫大的鼓励。“我是在等人,不过,我想我的朋友应该不会来了,她老公最近管得很紧。”明显的暗示他,她等的是位女性。
“是吗?那真是个幸运与不幸运同时出现的机会。你好,我是沈光升,我和朋友刚好在隔壁打完球顺道在这里吃饭,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让我们一起坐一坐,交个朋友?”
那真是求之不得。但是她总不能这么直接,至少还得再假一下,“这……不会打扰到你们的聚会吗?”
“怎么会?我们正是求之不得呢!”
好一个求之不得,和她一样。万湄也不再推辞,大方的答应。
经过了一阵移动,加椅子,挪饮料,但贺然还是埋头在他的报纸内,丝毫不被外在环境所影响。反正,意外访客的加入对他们的聚会来说,这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沈光升为她介绍在场的朋友,“这位是尚沉醉在新婚燕尔的蔡亦青,”他直接的表明蔡亦青丧失机会。 “这位是在高中当老师的罗时贤,”他做了一个暗示罗时贤职业无趣的表情。“至于正在看报纸的那一位,他是贺然,我们就不打扰他忧国忧民的乐趣了。”
每个人都向万湄打了声招呼,贺然也从报纸堆中抬起头朝她的方向,迅速的点了一下头,很快又躲了回去。
他是不是有近视眼呀?万湄湄在纳闷他的反应,贺然又快速的将头抬起,似乎想确定刚刚那三分之一秒的一眼,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注意到了吧!虽然慢了一些。万湄露出甜蜜无比的笑容,“贺然,是你,真是好巧。”
他可不会相信这种万分之一的机会,是因为巧合才发生。“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和朋友约好了来吃饭呀,不过她可能有事所以不能来了。”她故作无辜的解释着。
不管怎么问,反正她是不可能说出实话的,简直像如影随形的灾难一样。贺然也不打算再追问,懊丧的将注意力摆回报纸中,又刻意的提高了报纸的高度,眼不见为净。
“怎么,原来你们原先就认识了?”沈光升不解的问。
“也没什么,我刚好是贺然的客户。”万湄避重就轻的解释。
“你不是我的客户,你父亲的公司才是。”这句话又让贺然忍不住的回应。真是无聊,干么管她怎么说,
“我也是,”万湄死不退让。“你别忘了,我现在也在那里上班。”
“哦,是吗?”明明告诉自己不要理她的,偏偏她就是有办法激得他回应。
“负责些什么样的事务,破坏现有建设吗?”
“你!你简直是野蛮,我明明……”
眼看气氛愈来愈僵,其他人忙着打圆场。“别激动,冷静一点。贺然就是这样,你别介意,习惯就好了,万小姐,我们不用理会地。”
习惯?在习惯他以前,她会先被他气死的。但她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坏了大事。“沈先生呢,你目前在哪里高就?”他不让自己说话,她就偏偏要开开心心的和他们说话,让他不听都不行。像是为了粉饰之前发生的不愉快,大家都提高了注意力融入愉悦的聊天之中,说说笑笑的好像彼此已经很熟悉。
贺然实在不想将难得的假日,埋在这个女人无聊的对话上,他宁愿唐突也不想委屈自己。“对不起,我刚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必须先离开。”
其他人当然也可以想见贺然的想法,很可能这两个人之前就已经没有什么愉快的相处经验。“这么快就要走了?喝完这杯咖啡再走吧!”但是礼貌上还是得这么问,虽然明知贺然的个性不会接受这个建议。
“不了,到家里喝就成了。对不起,下次我请客,我们再联络。”他说完后拿起地上的球具用品,往餐厅门口走去。
这时万湄也顾不得其他人好奇的眼光,拿起自己的皮包马上就追了出去。
“贺然,等等我!”贺然走得很快,一直到停车场万湄才跟上他。
但贺然理都不理她,径自的拿出口袋中的钥匙打开车门。她只好加速的冲了过去,用身体挡在车门和他之间,两手还孩子气的平举,好像这样就可以阻挡他的离去一样。
“你在做什么?”贺然真弄不清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简直无理取闹。
“你不可以走。”虽然她也不太确定自己可以这样要求的原因。
“为什么?”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的嘴里蹦出来。他极力要压抑住从膝盖骨,经由胃部到脑部慢慢涌上来的熊熊怒火。
“我,我不想你走,你要去哪里?”万湄其实有点被他的神情吓住,但敌前倒戈是可耻的,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要自己撑下去。
“那关你什么事!”他几乎是用吼的,并作势要将她推开,但她穿得那么少,贺然犹豫着要把哪里当成着力点。
万湄放下平举的可笑手臂,她将单手摆放在贺然的胸前,低声的说:“贺然,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的对我说话?”
贺然抓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你听着,我不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过我也没有任何兴趣想要了解,你最好赶快消失,在我的耐性还控制得住以前。”
她让她的小手在贺然的大手里,那让她有一种失去形容能力的感觉。她抬起头,怯怯的,带有一种令人不忍拒绝的娇弱,“我做了什么吗,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时间在他们之间静止。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移动,也许甚至停止了呼吸。
万湄想起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就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这些都是她从来没有对别人做过的事。为什么他表现出一副很嫌弃自己的模样,她也受了很多委屈呀……想到这一阵子来所承受的,让万湄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两个人的身体正慢慢的靠近,但是因为移动得太缓慢,太细微,几乎没有人发现。一直到万湄发现他的呼吸和她的呼吸已经交错在一起,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期待将要发生的一切……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当万湄还在确定他是否已经吻了她时,贺然已经推开了她。
“别再做这些事了。”他丢下这句话后,留下怅然若失的万湄,随即将车驶离现场。
万湄一个人呆呆的站立,直到心口怦然的心跳声与急促的呼吸,提醒她发生过的一切。
* * *
经过了上个星期天,贺然决定不再出现在万董事长的公司,反正接下来的都是一些简单的输入程式,他并不一定要到现场去,只要有空的时候去检核一下进度就可以了。他已经不堪其扰,对于那个每天出现在现场的女人,每天有不同的把戏强迫他去注意,而他宁愿选择安静。
虽然,在他的心里并非完全没有波动。对于她的坦白与勇于追求,那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表现方式,却也不能抹杀那种吸引力的存在。有好几次,她甚至让他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情绪,想推开她躲得远远的,却也想用力的抱紧她。
但理性告诉自己,两人的生活没有交集,况且,以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干金大小姐,又不懂得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麻烦铁定大于乐趣。于是,他还是决定,自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万湄在公司等了两天,始终不见贺然的身影,经过询问之后才知道他已经接手其他工地。
他肯定是在躲自己。万湄心里明白,自从星期天发生那些事以后,他一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但是,她怎么能这样就算了呢?好吧,她承认,他吸引她。万湄想了几天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以及自己看见他时的反应,一种渴望,一种想象,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挫败,还是愿意鼓起勇气勇往直前。
这不就是一种吸引,一种喜欢?这解释了这阵子以来,她的行为失控,生活的转变,成天在脑中打转的主意,而这都只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喜欢他,想拥有他,也想被他拥有。
但他现在片面的中断了彼此见面的机会,没有见面的机会怎么改变或启发他的想法?当然,那就只好试试这个办法了。
万湄很快的拨通了电话,“请问徐中梁先生在吗?请告诉他我姓万。”
电话很快的被接通。“嘿,大小姐真是罕见,你也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