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要你在乎我!”
果然,她唇畔开始露出微笑,一朵带着泪水的笑容,泪珠如珍珠般滚落地面,她的笑容更加灿烂。
“因为你想要我在乎你?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我不是你的情妇吗?我不是你用钱买来的女人吗?我为什么应该生气?我有什么权利生气?情妇是什么,不就是见不得光的女人吗?”笑容消失了,她激烈的喊叫着。
他有瞬间怔忡,因为她突然的狂乱和她话里的意思,随后他蹙起浓眉。“这就是为什么你不生气的理由吗?你认为自己只是我的情妇,所以不应该生气?”希望在他心底升起,他突然看到了曙光,说话的语气也急促起来。“如果我给你这个权利呢?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以生气、可以对我喊、可以叫我离开她呢?”
“你给我这个权利?”看着他突然放松的表情,她感觉愤恨不已,那算什么?恩典吗?他以为他可以操控她的人生吗?晓竹扬头无声的大笑,泪水却无法控制的串串滴落。
“晓竹,只要你开口,我会离开她。”他在她的笑容下变得焦躁不安。
“我不要你给的权利。为什么我的权利必须由你来给予?你妹妹用钱买走了我的爱人,你用钱买走了我的身体,现在你又想用钱买走我的心是吗?你以为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必须欣然接受,还要感恩?因为你让我们全家脱离贫困,你救了我父亲的命,所以我就是你的人,就必须听你的话,献出我的一切?
你和你妹妹都是一样的人,都以为金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在你们的世界里,只有金钱和权力,从来不知道别人也会有自尊、有人格,你们用钱强迫别人,却从来不顾及他们的感受……”她一口气说着,用尽力气的叫着,她听见了自己灵魂的颤抖声,喊出了她全部的压抑和痛苦。
“这就是你所认识的我?这就是你所以为的我?”他走到她面前,张着血红的双眼,剧烈摇晃她的身体。“在你眼里,我是卑鄙无耻的人,是利用金钱权势逼你就范的人。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真心,都是有目的的吗?”
“是的,是的。”她用力挣扎,却挣不脱他如铁钳般坚硬的双手。“你能说你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设计我吗?你帮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安慰和依靠,你说要做我的朋友,可你只是想要得到我的身体,你这样处心积虑,只为满足你的私欲,而我还愚蠢的相信你……”甚至还爱上你!晓竹恨透了这个自己,这个爱上他的自己。她是死也不会告诉他,她爱他的这个事实。
“晓竹……”他继续大力摇晃着她,继续大声喊着。“我爱你,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想得到你。或许我的方式不对,或许我真的从一开始就对你居心不良。但是我也是真心想帮你的,如果当初你拒绝我的提议,我不会强迫你的,记得吗?是你自己来找我的,是你自己愿意答应我的条件的。”
她停止了挣扎,泪水盈盈的眼眸蓦地睁大瞪着他,仿佛他变成了怪物,她颤抖着双唇:“没错,是我去找你的。是我下贱,是我糊涂,怪不得任何人。”绝望的眼泪从她眼眶里不断滚落。“我知道错了,大错特错。所以我必须付出代价,必须承担现在的这一切。”
“不是,晓竹!”他猛地把她搂进怀里,她眼里的绝望光芒,莫名撕扯着他的心,他想要抚平她的哀伤,天哪。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她不快乐。“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那样提议。我早应该告诉你,我是因为爱才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是爱你的,我爱你……”他一直知道自己爱她,但却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爱她有多么深刻,那份爱从第一眼看见她起就已深埋心底,永远也无法再被泯灭的爱!
“你爱我?”晓竹在微笑,笑得眼泪横流。“你居然说你爱我?”她一直期待的话从他嘴里真的说出时。为什么会这样好笑呢?
“是的。”他的声音沙哑。
她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她感到全身虚脱,她的声音如从远方飘来。“韶,你告诉我,你想过要娶我吗?你说你过去就爱我,那么你想过要娶我做妻子,而不仅仅是做你的情人吗?”
“我……”他想回答是,可是她话里那要求、真诚的语气,让他倏地住了口,他可以欺骗她吗?可以问心无愧的回答她有吗?不,他没有。他从过去到现在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
她闭上双眼,觉得好疲倦,疲倦到想就此睡去,不再醒来。她离开他的怀抱,轻轻挣脱他的钳制。“你从来没有,是不是?”
呆愣的他,看着那双可以看穿他灵魂的黑色眼眸,无言以对。
“所以我也不会在乎你要娶谁,那都与我无关。”平静、冷漠,带着倦怠和疲累,她默默瞅着他苍白的脸。
“你爱我吗?”在她转身的时候,她听见钟韶紧绷的声音。
“不爱。”她闭上双眼,冰冷的回答,一如伤痕累累的心。
他突然转身离开,迅速且坚定,当他打开门时,他说:“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不会放你走,永远!”
她如雕像般呆站在原地,刹那间无法移动。她早该知道,她的命运将如何和他相连,早该知道当她出卖自己的时候起,她的人生就不再属于自己。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如此绝望和心痛当她发现他那双温暖的手还拥抱着别的女人时,当她知道他终将不会娶她的时候……她的骄傲让她对他说了“不爱”,可是她的心却淌着鲜红的血液,痛得她再也无法正常呼吸。
泪水疯狂的流下她的脸颊,她的眼神是空洞而无神的,痛彻心扉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第七章
钟韶要订婚了。
晓竹握着手里的请柬,强迫自己挤出一抹微笑。既然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起码她还可以拥有笑容吧?微笑对她来说曾经是和呼吸一样重要的事,只要她拥有笑容,她就不绝望。
可是现在,她是在微笑着,却比悲伤更让她无法承受。如果可以,她宁愿抛弃一切自尊,尽情的哭泣,离开这个令她痛苦的地方,哪怕是去世界的尽头……那张印刷精美的请柬仿佛正张着大口嘲笑着她,嘲笑她曾有过的痴心妄想,嘲笑她的命运,嘲笑她无法离开的悲哀。
她还记得当他把请柬丢给她时,脸上那骄傲、冰冷的表情,他说:“我希望你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
他希望她去,所以她就必须去!他是那样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是那样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她。在他心里,她只不过是一个和他上床的女人吧?一点都不重要!
晓竹更加悲哀的微笑起来,为何她必须去呢?因为他以为他拥有她的人,就拥有支配她的权力。因为他不打算放她走,她就不能走。
走,意味着什么?她回头看了服这间冷冰冰的公寓房间,她为什么要留恋这样的冰冷呢?自从上次争吵以后,他就再也不曾走进她的房间,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留下地呢?
或者,他只是要她自己选择离开,正如当初是她选择接受他的要求一样。走,对于他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还求之不得吧?可是对于她,就意味着父母必须搬离那幢设施完善、环境优美的公寓,必须继续回去过贫穷的日子,弟妹的未来也将再度没有保障,他答应过小弟小妹什么?送他们出国去深造?
这一切是她永远无法给他们的,所以她走不了,她还要依靠他,卑微的,没有尊严的依靠他的施舍。可是如果不走,那椎心刺骨的疼痛、那被人轻视的侮辱,那些心碎欲绝,迟早会将她整个撕裂!
她眨去眼角的一颗泪珠,却眨下了更多的泪水。
宴会大厅里满是衣香鬓影、打扮入时、翩翩风采的名流淑媛,他们带着最世俗也最美丽的笑容,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穿梭,优雅的仪态,得体的语言,无处不突显出宴会的高贵和主人的身份。
钟韶和丰梦玲就是今天的主人,在这里,他们即将举行订婚典礼。
钟韶穿着一袭纯黑的合身礼服,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容貌;而婚宴上的女主人则是一身完美的白色曳地长礼服,淡雅细致,勾勒出她曲线玲珑的好身材,一如出水芙蓉般美丽脱俗。
按理说,准新娘应该是这个晚上最美的女人,而她也的确拥有美丽的天赋。然而全场宾客关注的焦点,众人口中争相谈论的女人——却并不是她。
晓竹从一踏进这个会场开始,就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个应该只关注在他的新娘的男人。
她知道这是一个必须盛装打扮的场合,因为他曾经严厉的命令过她。她从没有参加过这样隆重的宴会,她也不知道他口里的盛装,必须隆重到什么程度。
她选了一袭银灰色的长袖小礼服,从颈项到脚踝完全被包里在雪纺纱里,使她显得极修长、也优雅极了。她并不是那种性感的女生,所以这过于保守的设计,反而突显出她的与众不同和飘然出尘。她身上本来就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味,此刻更是与会场的繁华格格不人,但就因为这份格格不人,让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美在并不张扬、韵味独具,还美在那双澄澈的眼眸里哀伤的神采。她站在门口,默默的向内张望,那双忧伤的明眸大眼里,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人们开始询问她的名字,赞叹她不凡的姿态。她像一朵清新的幽谷百合,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华丽的世界。可她出现了,带着一丝神秘,引起众人好奇和期待的眼光。为什么这样美丽的女子以前不曾出现过呢?
喧哗的声音迅速向四周传递,也传到了一对准新人耳里。
其实早在晓竹一踏进这个会场,钟韶的目光就追随着她。
她是他所见过最脱俗、最让人心动的女子,光是站在那里,她的光芒就四处发散。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和她那种让人心动的美丽吗?
她看来有些无措,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着阴影。他希望那阴影是因为他!如果在这样的场合他还是无法逼出她的真心,那么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真心吧?
“是她吗?”他身边的女人询问道。
他转头看向丰梦玲,微微点头。
“果然美的纤尘不染,那种女孩应该是男人的梦想。”
“是的。”他眼里闪过一抹火花。“可是居然有男人为了我妹妹而放弃她。”
“你是在说韶妤比不上她吗?”
“韶妤是我妹妹,你知道我非常的宠爱她。可作为女人,韶妤的确无法与她相比。”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满眼妒意的女孩。“她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女子。”
“我希望我是那个女子。”她轻声细语。
他听见了,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但不是你?”她在多年前就已经认命了,这一次她愿意帮他这个忙,一来是想看看让他心仪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二来也是为了让那个逼她甚紧的父亲可以死心。
“梦玲,谢谢你愿意答应我这个过分的要求……”“不要这么说。”她转头对着他微笑,笑容灿烂而真诚。“这样就生疏了,订婚对我也有利,不是吗?”
他点头,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转向。可是晓竹已经离开了门口,站在窗边的角落里。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眼就望见了她。
她似乎更加局促不安了,脸色也益发苍白。
“心痛了吗?还不快过去英雄救美?”梦玲小声打趣,她也看出那个女孩一点也不适合这样的场合,她根本就手足无措了。
晓竹的确感到惊慌与无助,她不认识这里的人,也不能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她惟一认识的只有钟家兄妹,可是从进来到现在,他们谁也不准备来招呼她。
他叫她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看她伤心,好证明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吗?还是为了让她死心,让她可以主动的离开他?她抬头向他望去,却看见他正微笑着和他的准新娘说话。或许,他根本连她到了……都不知道吧?他笑得那样自然、亲切、温暖,那笑容也曾经温暖过她的心。只是现在,这宿笑容已经不再属于她了,或许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身边有人窃窃私语,她可以感觉到无数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为什么大家都在看她?难道他们都知道她的身份,都想看她笑话吗?不,不可能,他不会卑劣到这个地步。但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子紧盯着她看呢?
她害怕的后退,飞也似的逃到一个角落,眼里闪过惊慌和困惑。
接着,她看见一双对她满含恨意的目光,她看着钟韶妤向她大步走来,手里拿着红酒,优雅却气势迫人。
所有人似乎都注视着她们,晓竹感觉到就达她身边的空气都变得躁动起来,她暗自深呼吸,全身的肌肤紧绷起来。她知道,钟韶妤有多么恨她!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她本来就是准备好要来承受羞辱的吧,又或者不亲眼见到这一切,她就不会死心……随着她混乱的思绪,钟韶妤已经来到她面前。
“管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她那居高临下的气势丝毫未变。
“钟小姐……”她默默吞咽一下。“你好。”
对方挑了挑眉毛,挑剔的看着她身上过时的礼服。“管小姐的打扮可真是与众不同。”钟韶妤穿的是GUCCI新一季发表的晚礼服,闪光的质料,大胆的设计,性感中不失华贵。
晓竹只是微笑着望她,笑容就像呼吸一样重要……她告诫自己。
“不过你会出席还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本来以为我哥哥订婚,你必然不会出现,毕竟对于你来说,这会是非常伤心的事。如果我是你,我一定……”
“晓竹。”在她恶毒的话出口之前,一个最不可能袒护晓竹的人却出现了。许勉打断了妻子的话,一把握住妻子的手腕,用很友善的姿态对晓竹说:“很高兴你能来,我想韶也会同我一样高兴。”
“许勉,你疯了,居然敢打断我?”韶妤轻轻拉扯一下,在众目睽睽下,她只能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