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粉红棉花糖止住了她的口,扬波简直像会变魔术!可是那甜蜜蜜的滋味流入心窝,是这样令人难忘!
“请你!我最可爱的小员工。”
陶儿忙着舔手指,才没时间说话哩!
※ ※ ※ ※ ※
陶儿从没看过校花这种反常的举动;从那个清秀美女走进诊所到她微笑(当然是对她了)着离去,向来是标准大老粗一个的校花像中了邪,眼睛都直了,朝墙壁傻笑——文静地端坐。美女走了,他才如大梦初醒,一脸酡红。
“你干嘛?思妻症发作,没看过美女吗?”陶儿心酸酸地。同是女性,他就没正眼看过她超过十秒钟。她还是有点虚荣的。
“在这里是没看过。”他掩饰地。“我不是专门看她,只要是美女我都看,我小时候的偶像是白嘉莉,世界超级大美女!”
“白嘉莉是谁?中国人吗?”
这小鬼跟他的年纪落差实在太大,不说也罢。校花逮住走出里间私人诊疗室的扬波,如临大敌。“阿波,她看的是什么病?”
扬波被他摇晃得骨头快散掉。“谁?陶儿?”
“她呀!毕……毕慧。”两个字说得坑坑巴巴的。
扬波可稀罕着。看着他黑乌乌泛红的脸。“没病。”
“梅病?”他紧张得不得了!
“没有病!医生怎么可以随便透露病人的资料?你以为我是那种没有医德……”他背着偷笑。
“警察问话,可以说吧?”他祭出金牌。
“谁甩你?”扬波咕噜咕噜大口喝水。
陶儿拊掌大乐。“想利用职权泡妞哦?好差!”她跟扬波说,“可是她真的很有气质,瘦归瘦,可是该有的她一样都不含糊。我就最羡慕人家这种成熟的气质。”
“毕慧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女孩子,人家也不过大你几岁、她很爱看各种各样的书,赚够了钱就出国旅行,到目前为止已经走了二十几个国氛”杨波对她的欣赏之情表露无遗。“毕慧跟一般做这行的女孩子不太一样。”
陶儿拿起毕慧刚带来说是留给扬波医生听的录音带。“贝多芬先生、莫扎特先生,哇!听这么有水准的东西!你听了不会睡着吗?”
“开玩笑!本人以前在高中乐队是指挥,很有素养的。贝先生和莫先生跟我特别熟!”
“你?”陶儿怀疑。“那毕慧跟你也‘很熟’喽?你下次帮我问问她是怎么保养身材的,如果我这辈子有她十分之一的好身材就心满意足了!”她不禁下意识朝下郁闷地望望。“有些事,人力不一定会胜天,我已经很努力做运动了……”
“还是打针比较快啦!”校花不知死活地接话。“帮你介绍一种大商的加强针……”
陶儿抓起球棒K了过去。“打?打你的头啦!”
※ ※ ※ ※ ※
辉煌把那双狮子头花样的漂亮绒毛拖鞋送给她的时候,小貂快乐得抱着它,说不出话来。
“登山会聚餐摸彩抽中的。”单看她喜爱的眼神,辉煌就拥有加位的快乐。
“很好看。”
“我想你会喜欢。本来还有另外一双是青蛙图案。”事实上他在大老远的家用饰品店选了好久。
“狮子很好!我喜欢!谢谢你。”
小貂把鞋先收进房里,又回到店面查帐。实际上她有些心不在焉,老是想笑。幸福的、暖暖的感觉。
怎么说呢?最近这段时间来她像生活在幸福的云端,凡事都特别顺利顺心,前所未有的充实偷快。忙归忙,但她忙得起劲,每个人都疼她,尤其辉煌;生活平淡但总有些小小的惊喜,点点滴滴都让她好珍惜的。某一天,有个客人突然送他们一缸美丽的小金鱼,小貂将它放在吧台边,这样每个走进店里的客人都可一眼看到这个新“店东”之一;然后是柴柴来到“清凉薄荷海”;柴柴是只被丢弃的柴犬,小貂在散步途中碰到这只瞎了一只眼的瘦弱小狗,心生怜惜,从此连一天也离不开它。就这样,鱼。小狗、店务和辉煌就成了她生活中主要的部分,她忙得不亦乐乎。
夏季走到末端时,辉煌买给她几种颜色的毛线,小貂又是惊奇!
“你怎么永远比我快一步做了我想做的事?我心里正盘算着找一天到艺品店去找些特别的毛线,宝宝出生的时候正是最寒冷的农历新年。”
“碰巧。我正经过艺品店时看见这些新进货的粉彩颜色很好看,想你可以用得上。”
一点点依恋、一点点付出与欢喜,一步一脚印,小貂渐渐爱上了留在花街的生活。她从未曾拥有过自己的家,可是她开始悄悄想:这个温馨和快乐——也许就是家的感觉了吧?
※ ※ ※ ※ ※
星期日早晨,麦府纯白色西班牙式二层楼别墅上上下下显得异常忙碌,为着主人麦石千的七十大寿寿宴做准备。担任女主人的何线红里外奔忙进行监督筹划。预定在草地上举定的音乐野宴虽然从下午三时才正式开始,但麦府上下已经为这个重要盛大的日子忙碌了好几天。每个佣人都分发了满满的工作进度表,所有的人沉浸在兴奋期待的心情中;因为这一天许多工商政界的重量级人物都应邀赴宴。麦府之主麦石千在法政界累积了丰富人脉,线红早在一个月前就拟出了宾客名单,包括三位政坛的顶尖人物在内。
所有的人都在热烈谈论,只除了寿宴主角——麦石千。相对于线红的费心张罗安排一切,他默不闻问宴会的事;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从去年底出院,他每天在书房窗前出神默想的时间比过去七十年独处加起来的还多。
逞论生日,他根本不在乎它的意义了!
十点整,线红在厨房吩咐临时添加的事项,良杰和尹嫣在二楼小书房讨论一个案子。石千甫起,此时,一个男性的、洪亮的嗓音堂堂入室,直惊动了麦府里里外外。
“红姑!红姑!有没有冰镇酸梅汤?”那个剑眉挺拔的男人笑着走进自己久违的“家”。“好热!我快渴死了!打赌我可以喝下整个水库的水!”
多熟悉的声音!不敢梦想会出现的声音!线红都呆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大厅,眼泪是在眼窝里滚动打转的,声音都颤抖了。“小波!我就知道你会……”她情感丰沛得挡不住了。
“你老是忘记,我早就不小了!”他把她矮矮圆滚的身子紧抱在怀里。“不要哭,小美人,哭了会长皱纹!”
小美人!线红一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眼泪又决堤了。她忘情又激动地扬声叫唤:
“大哥!大哥!你快来看是谁回来了!是小波啊!”她用袖子擦去怎么也干不了的泪水。“小波回来看你了……”
拄着拐杖的麦石千立在楼梯顶端。他默立的姿态仿佛已在那儿等待了一辈子。
两个男人的目光遥遥相望。好长的时间都没有人打破重压的沉默。
一个世纪过去了。
“来说声生日快乐。”杨波缓缓地。“你还好吗?”
石千没有回答,可是眼光没有须臾离开过。他慢慢步下台阶,线红慌忙上前扶他。只有距他如此之近的她才看清他面上的肌肉不自主的颤动,这说明了他内心的激动与震撼是怎样汹涌翻搅着!
梯顶出现另外两个人。
“欢迎回家。”良杰的声音里可是很难听出所谓的欢迎。他挽着身旁的佳人走下楼。“大哥。”
扬波和女子目光交会时的意外和复杂含意只有两个当事人能解。扬波淡淡一扫她安憩在他臂弯的手。
尹嫣在听见良杰那声“大哥”时,藏不住错愕的神情。
扬波呢?他想,老天总是在预料之外开他个顽皮的玩笑。
“这位是朱尹嫣小姐,我想她会愿意你叫她朱朱,这样亲切点。或许将来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这当然得靠我自己多加努力。”良杰的手十分自然地滑向尹嫣肩膀。“朱朱,你没见过大哥……”
“孟扬波,请指教。”
扬波先主动伸出友善的手,尹嫣礼貌地握过他的手。因她肩膀这一动作,良杰霸道的右手安分地回到身侧。
尹嫣看见他眼中轻松有趣的笑意。
“真是太好了!”良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及时赶回来,你已经出门太久,这趟旅程可真长啊!每个人都在期待你。”他别有深意地。
“这是律师的专业嗅觉本能吗?时间对你我似乎都不致造成威胁。阿杰,你一点都没有变。”他转向线红,扬着欢快的声音。“红姑!有没有酒?酸梅汤已经满足不了我,大好的日子少了酒怎么行?庆祝重聚,我们都好好干一杯!这是爸的特殊日子!”
麦石千的精神是久不见的矍铄高亢!唤着女管家:“杨嫂,杨嫂!去把我书房那瓶还没开封的酒拿来!杨波少爷回家了!大家都要好好开心庆祝!……”
“还有糖蜜梅子干跟卤桃叶小肠,红姑,我连做梦都常梦见你的拿手小菜,馋得流口水!还有凉拌花瓜、翡翠千层糕……哇!我实在忍不住了!……”扬波腻着她,一如以往,三十岁跟十岁一样的调皮神气,简直就像昨天还留在这个家里,未曾离开。
宾客盈门,扬波穿过三三两两笑语人群,在庭院一角找到独坐静望水塘的朱尹嫣。她的眼睫一动,映着清澈流转的波光。
或静或动,凝思浅笑,总盈盈。
“这个世界真小,是不是?”他说。
尹嫣冷静迎视他的目光,他的“挑战”。
“也许上帝怕人类过得太无趣,制造一点难题让他们有得忙,就没空埋怨他了。”
“我是你的难题吗?”
“我猜你的确是很多人的难题。”
“律师都非这么聪明不可?”他说。“所以我怕跟律师打交道是有原因的。”
“就算我改行不当律师,恐怕还是这模样,抱歉无能为力改善。”
扬波眉一挑,两人都笑了。聪慧的女孩!他也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色。
他还要开口,此时红始在门口挥手唤他,他只得说声失陪,暂时结束这和她交谈的愉快时光。
尹嫣凝视着他离去。说不清为什么,她并不想向他证实送花的事。尽管在今天短暂的交会后直觉告诉她送白玫瑰的人就在眼前,然而她想保留。暂时保留这份奇妙感觉。
不管上帝是否选上了他俩开玩笑,她知道这才是刚刚起头而已……
她真的不晓得太过发达的第六感到底是福还是祸!
※ ※ ※ ※ ※
辉煌陪小貂到医院做产检,在等候的时刻,她拉着他到医院隔邻的爱儿屋看宝宝用品。她的小脸紧贴后玻璃看这看那,东摸摸西摸摸,兴奋得很,标准妈妈新鲜人的模样。
“这鞋好可爱!还有那双小猫咪花纹的!你看!”小不点的小人鞋乖乖躺在她掌心她用指头比划着边惊叹。“这么小,有没有五公分?这么小的宝宝需要穿鞋吗?”
“那件兔宝宝装很可爱,好贵!等换季折扣再来买。”
“那边那件!对了,蓝色的,我们可以买母子装!”
在候诊室休息时,辉煌买了新鲜水果给她解渴;旁边一个挺着大肚,脸色蜡黄的孕妇看了他们好久,等辉煌走开了,坐近她,欣羡地说:
“那是你先生啊?对你真好,真体贴!”
“是。你也来做检查吗?”
“第五胎了!希望这回等到个男孩好交差,我婆婆已经好久没给我好脸色看了。”女人叹口气。“你是第一胎吧?有没有压力?”
小貂看着她枯槁憔悴的样子有些不忍。“没有,男生女生一样好,我们都同样期待。”
“你真好命!老公这么体贴又爱你,结婚不久吗?”
辉煌回到她身边。小貂笑着轻勾起他的右手小指。“是啊!不过感觉好像是一起生活好多年的夫妻了!”
※ ※ ※ ※ ※
江医生在每日的例行检查后惊讶地宣布麦石千的血压指数控制情形意外的好,身体和精神比三个月来的平均都理想。线红又是欣喜又是感激地送大夫到门口。
麦石千马上叫了良杰到他房里,说是有个重要决定需要跟他商谈。没想到五分钟不到,良杰就气冲冲冲下楼,线红被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吓了一跳!
“门都没有!”他大吼。桌子成了他的出气筒。
线红从没见过他这样发脾气。良杰向来知礼懂分寸,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良杰,是不是你爸爸出了什么……”
“他疯了!”他冷冷地。“他说决定把公司和房子给杨波,还有每年等比绩优股红利百分之八十无条件转让!凭什么?公司有我十年来的努力和心血,从基层学起到定航线、打通国际业务,是我一滴血一滴汗撑起来,我白天去实习,晚上念法律攻学位考资格,我对公司投入的程度不会亚于他!”麦石千名下最著名的千恰海运现已成为台湾海运的主力,并伸向航空旅游与电子资讯研发;是麦家父子法学专业外另一项事业领域。
“你爸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事?”线红关切的是这个。她最近总是心惊胆跳。
良杰根本没听进她的话。“我不会让他们再一次联手夺走属于我的一切!他办不到的!”
他激愤地呼啸冲出了大门,响亮的一大声“砰”把不满与愤恨都甩给整栋屋子,久久震荡不去!
※ ※ ※ ※ ※
一样的街角廊檐,默默守护;不同的是,今晚校花身边飞来了一个小火点,两点红色星火相伴,仿佛也多了一些温度。是扬波。
阿波脚又开开地蹲着点烟,姿势比他还难看百倍。
“乘凉啊?”阿波明知还故问。可恶!
校花装蒜到底。“是,路边凉快!”
“都半夜两点了还‘闷烧’,你还真不是普通的骚!”他一打他脑袋。“还装!我实在佩服你真能憋,要换了我,憋不了三天保证流鼻血!”
“说什么啦!”他死爱面子。
扬波还怕他?“蹲这儿多辛苦?不如上去舒服凉快,谁规定条子不能嫖妓?条子不是人?这条街除了你也没人有抓人权,你上去,我给你把风!”用肘推他。
校花当场跟他翻脸!好像扬波触犯了他心中圣洁无瑕的女神。“你再说!不准你这样侮辱她!”
扬波笑笑,安静地看他。“你不也侮辱她?每天傻呼呼地守在她窗台下,守什么?守着不同的男人在她房里她身上来来去去?你以为你是罗密欧?世纪大情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条子帮忙做仲介咧!”
校花狠狠吸口烟,闷闷垂下头。“少说风凉话!你又知道我的苦处了?”
“是哦!苦、苦、苦!你还是准备在这儿蹲一辈子好了。”一会儿他又搭腔——“喂!你犯这病犯多久了?几天?且?不会是年吧?他××的!真高杆!忍功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