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承认是她一贯的作风。
「是这样吗?」知女莫若母,她话中的真实性有几分,她这个做娘的岂有不知的道理。
不爱吃饭爱吃零食,不爱女红爱玩耍,小孩子的心性在她身上全都可一览无遗。
「想不到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什么都变了,女儿已经不认得我这个爹爹。」在左盼右盼之下,就是等不到女儿垂青的白威终于发飙了。
白水灵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纤细的身子飘然移至白威面前。
「爹爹,您在生灵儿的气吗?」老人家就怕冷落,火气一定不小。
「哼?在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爹爹的存在吗?」紧抿着双唇,白威赌气的冷嗤着,脸色相当难看。
宝贝女儿被不孝子在半路拦走,他笑得出来才有鬼?
「冤枉呀,爹爹!」白水灵边抱住白威的手臂边撒娇道:「在女儿的心目中,您的地位一向是至高无上,也是个英俊潇洒、威风凛凛的爹爹,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人比爹爹您在灵儿心中更重要了。」
好听话人人会说,但要怎么哄得让人开心,就是一门大学问。
「你呀?就是糖吃太多了,才会人甜嘴也甜。」白威被宝贝女儿哄得心花怒放,立即一扫阴霾之气,眉开眼笑。
「是爹爹榜样做得好,灵儿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她用娇哮的声音吹捧着。
「少灌米汤,爹爹已经百毒不侵了。」白威疼宠地捏捏她的脸颊。
谁说生儿子好,还是女儿嘴甜贴心,哄得他和娘子镇日笑呵呵。
「原来爹爹是那么风趣的人啊!」白水灵眨着无邪的眼。「难怪娘当年在江南湖畔儿到爹爹迷人的英姿后,就此沦陷一颗少女心啊……」
「甜言蜜语说多了不值钱,省着点用。」白玉楼轻扯着她的头发笑道。
这宝贝妹妹简直是只修练成精的小狐狸,一不小心被她骗了卖钱仍不知,还沾沾自喜的替她数银票算银两。
「做人不要太吝啬,施比受更有福。」靡靡之音,人人爱听,她这是在造福人群,散种欢乐。
「你哟!伶牙例嘴最行了。」白玉楼为之失笑的点点她的俏鼻头,无奈的话里有着太多的不舍与溺爱。
天花乱坠的甜蜜小嘴,再加上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美丽脸蛋,有谁能抵挡得了灵儿那种不知其所以然的魅力。
「这叫天生我材必有用!谁叫我是老天爷特地派下来取悦你们的开心果。」白水灵讨好的笑着,眉眼间全是娇态。
白威和秦湘荷一听,全都忘形的笑了出来。
余晖下映着一家和乐融融的笑声,就连厅外忙碌来回的佣人们,也不由得被这欢乐的笑声所感染,个个唇角皆忍不住的跟着扬了起来……
第五章
路,好象永无止境。
那双疲劳过度的腿好象已不是他的,一滴滴偌大的冷汗急奔而下,遍布在他额角、前胸和背脊。他只要每向前一步,都有股椎心刺骨的痛跟着蔓延,直痛入他每一个细胞里。
狗娘养的贱种!上官青云粗鄙的低咒一声,眉眼间有着极不甘心的怨恨。
他,人称「破云刀」,在江湖上打滚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如此狼狈不堪,落得被人追杀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那追杀人身上的银白色夜行衣,摆明了是出自寒风堡的影武三十六飞骑御剑手,火焰般燃烧的怵目标志,更是挑明他在寒风堡的地位不容小觑。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对他穷追不舍的追杀人,极有可能是影武三十六飞骑之首,手下最得意的部属。
可恶!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去招惹寒风堡的人,都怪一时被利益熏晕了头,妄想取代在东北的龙头地位,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自找死路!
「跑了一个晚上不嫌累,你还想继续跑下去吗?」那似调侃又似地狱来的声音,在上官青云的耳畔阴飕飕的响起。
上官青云削瘦如竹的身躯在瞬间僵硬如石,原本猛烈喘息的声音好似被人掐住脖子,毫无血色的脸上只见得到恐惧。
「你……有胆子就给我出来,别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吓人。」上官青云胆战心惊的叫嚣着,鼻息间的喘气声更加浓厚了。
处于劣势中,明显的可看出他犯了一个大错,不该在一切未准备妥当之前,就仓卒的展开行动,否则现在他也不会陷入无法脱身的困境之中。
「你是脑子缺氧,还是跑了一夜给跑傻了?现在都已经是日正当中了,哪来的暗处。」地狱使者如勾魂似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上官青云本能地打个冷颤,握住大刀的手更加地死命不放。
因为,这把弯刀是他最后的武器了。
「废话少说,有种你就出来杀了我!」上官青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胜算。
只是,万万想不到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花费整整三年时间所自创的「破云堡」,和精心调教出来的数千名手下,竟会在一瞬间就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这逆转直下的情势,狠狠地教他措手不及,妄想取代寒风堡成为东北霸主的野心,竟然有如南柯一梦,还将他原本所拥有的一切化为乌有,沦为任人宰割的亡命之徒。
「死到临头还逞匹夫之勇,该说你是很有勇气还是很愚蠢呢?」冰冰冷冷的语气没有一丝的幽默,只有一种恐的寒意。
「唔……」
突地,一道看不见形也瞧不见影的风刃挥了过来,上官青云吃痛的闷叫一声,感觉手腕像被折断般的灼热疼痛。
「有没有听过人心不足蛇吞象?」犀利如刀的眼眸就像猛兽紧盯住猎物般逐渐逼近他。
「你……你是玉面书生杜闲云。」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普天之下,也只有统领影武三十六飞骑的杜闲云有这个本领,只有他可以不用任何刀剑利器,仅一套御风术就能轻易杀人于无形。
「不错嘛!我还以为你的脑子除了装豆腐渣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杜闲云坏坏地笑了笑,一派懒洋洋的样子。
「你……想怎么样?」上官青云害怕了,尤其是两人此刻相隔不到三步距离,他的命宛如风中之烛,一吹就熄。
「我不想怎么样,也不能怎么样,能决定你生死的人并不是我。」杜闲云耸耸肩,两手一摊,嘴角似笑非笑的扬起。
「什……么意思?」微弱的声音显得惶恐不己。
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并没有别人,还有谁能决定他的生与死。
「这就得问问你后面的人了。」杜闲云好整以暇地环胸微笑道。
「啊--」一声颤然的惨叫。
上官青云还来不及回头,猛地一道冷冽如电的气势骤逼而来。
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右肩便被这雷霆万钧的一掌击出血印,当场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大当家!」杜闲云谦敬地作揖行礼。
高大威猛的身躯傲立于树林中,冷琰和冷焰两人随行于左右,一身紫缎的披风衬出他过份俊俏的脸庞,一双冷如深海的黑眸,在艳阳的照射下散发出深藏不露的光芒。
「玩火自焚的滋味怎么样?」带着王者之威的睥睨,冷眼看着因伤重而倒卧于地的上官青云,邪美俊俏的面庞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阴鸷得教人为之悚然。
一群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竟痴心妄想取代寒风堡在东北屹立不摇的地位,简直是不自量力!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老夫既已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便你。」粗喘的呼气声充满浓浓的讥诮,上官青云老迈的脸上扯动的是愤懑之色。
优美的唇线弯出阴鸷的冷笑,骇人的神色凝结于他的面庞,一股血腥的暴戾之气由他身上散出。
「你想说的话只有这些?」出口的声音是寒栗的绝调。
对于这种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的奸险小人,他向来深恶痛绝,绝不轻易饶恕。
上官青云被这股阴论的悚异给震僵当场。
生平第一次,他开始有些畏惧死亡,并心胆俱裂地打了个冷颤。
「少说废话,老夫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上官青云口是心非的叫嚣着。「皇甫端,你有种的话,就一刀杀了我。」
」瞬间,空气中反透着奇诡的窒息。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有什么问题。」甩过披风,缓缓露出一抹残暴的谑笑。
此时,上官青云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阴狠的冷光。
「,我不会让你如意的。」他不甘心的怒叱。「今日就算要死,老夫也要拖着你一块同归于尽!」
说完,上官青云右手一挥,在大刀扬起的那一剎那,一道寒亮的银光已然命中他的要害,凄惨的叫声伴着喷溅的鲜血,他往后一仰,当场气绝身亡。
「作恶多端,死不足惜。」杜闲云轻蔑的冷笑,俊秀的面庞上有一股浓厚的书卷气息,难怪江湖人皆称他为玉面书生。
「谁叫你多事!」眉一挑,眼一沉,脸上不见丝毫感激之情,只有一种无比厌倦的冷凝。
「属下只是尽自己的本份,还请大当家见谅。」杜闲云状似轻松的回答。
明知会被责备,可是他依然选择将主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你以为有人能伤得了我?」眼眸射出精光,冷然的声调有如寒霜。
「大当家的武功修为早已达到出神入化之境,属下相信这世上没人能够伤得了大当家一分一毫。」杜闲云带着十足自信的轻笑道。
这不是夸耀,而是事实!
东北第一霸主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颇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腔滑调了?」
他们是肝胆相照的兄弟,杜闲云想保护他的心思,他岂有不知的道理。
「属下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半句虚言。」杜闲云一脸无辜的挑挑肩,隐约可见尊敬及崇拜在他的眼底自然流露。
「巴结奉承这等拍马屁的事不适合你,小心言多必失。」嗤之以鼻,以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恫吓道。
「是是是!大当家所言极是,属下定会时时谨记在心。」杜闲云假意的低头忏悔。
「大当家,我们是否该起程回东北?」站在身后的冷焰,一脸恭敬的低首问道。
为了追踪狡猾成性的上官青云,他们一行四人己在江南担搁不少时间,要是他们再不回寒风堡,铁定会被这些日子所堆积下来的公事给压垮。
「真快!想不到我们都出来一个多月了。」杜闲云收起嘻皮笑脸,黑发一如往常般狂乱散扬。
「你们先回寒风堡,不用再跟着我了。」忽下命令。
杜闲云及冷焰、冷琰三人皆诧异地望着他。
「大当家,莫非是我们还遗漏了什么?」
「是我有个人的私事要办,暂时还不能回东北。」平日冷漠难解的眸光,此时竟栗悚地跳动着。
他要去逮回他的水中仙子。
「那就让我们跟着您……」
举手打断他们的话,「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寒风堡的一切事务就交给你处理了,闲云。」
「大当家,您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被钦点的杜闲云惊愕的缩了缩,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有始以来,最惨无人道的事竟在他身上发生,真是太残忍了,简直是青天霹雳。
「放心,我会要冷琰和冷焰帮你。」不为所动的宣告,深邃的目光有着令人费解的冷沉。
他会成为东北第一巨富并不是空有虚名,谁叫寒风堡的产业庞大到不可计数,也难怪杜闲云光是一听就吃不消,毕竟这担子确实是沉重得足以压死人。
「大当家,我和冷焰是您的贴身护卫,请让我们兄弟两人跟随着您。」冷琰着急的脱口而出,保护主子是他的责任,他绝不离开一步。
「我决定的事从来不更改,除非你们想惹我生气。」的声音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可是……」
「有人!」杜闲云机警的叫道。
突如其来的骚动,让对话的四人提高警觉。
「保护大当家!」冷球和冷焰眼明手快地护在周围。
「是谁躲在那里?还不快出来!」杜闲云朝树顶射出如暗器般的环光,一声娇嫩的痛呼声立刻响彻云霄。
「啊!是哪个头脑装屎、屁股生疮的混帐王八蛋,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
她非痛宰他不可。
这声音……好熟悉。
惊愕一震。「是她?」
可能吗?真会是他的水中仙子?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他纵身一跃,在一个完美的腾空后,衣袂翩然地落在粗大的树枝上。
是她,真的是她!无法控制地凝视着她,原本冷硬紧绷的脸庞像被烈火灼烧过,解冻成水一般的柔软弧线。
原本隐身在树上打盹,睡得好梦方酣的白水灵,此刻一动也不动的眨着眼,还以为自己睡昏了头,而且正在做一个恶梦。
直至他那双如鹰般冷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这才承认一切都不是梦。
「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深沉地盯着她,这足以表示他和她之间的缘份已不容怀疑。
「是吗?」白水灵俏悄的吸气,藉以平静再次见到他的震撼。
「为什么每次见了我就想逃?」古怪的眼神逼近,一根手指轻柔地爬上她平滑如缎的小脸,那种心满意足的感觉,让他极不想移开。
「你不是官兵,我也不是强盗,什么逃不逃的,我一点也听不懂。」她心虚地装傻。
从来没有倒霉到如此的地步,连偷个闲睡一觉也不得安宁,硬是教她遇上无赖。
「听不懂没关系,但我要知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事,让你对我这么避之唯恐不及?」
他悍然握住她的下巴,让她看清楚他眼底的坚持。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白水灵挥开他的手,眼波冷琰的说,「请搞清楚对象,本姑娘可不是你那一群必恭必敬的手下。」可恶的野蛮人。
「算我求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逃?」他低声下气的问。
遇上了她,再怎么狂霸冷傲的阴戾之气,也不得不被磨成细粉随风而逝。
「为什么我不该逃?」她没好气的呻了一声。「我又不是花痴,遇到色狼还傻傻地站在那里等人非礼。」
「你说我是色狼?」他瞪着她,声音饱含着轻柔的诡谲。
白水灵扬眉浅笑。「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真是老天有眼!」
「你是第一个敢当面这样说我的人。」不怒反笑的说,手指在她红艳的唇齿间流连不已。
天下间的女人莫不用尽心机,甚至匍匐在他膝下,只求他偶尔的垂怜,而她竟敢指控他是色狼?!
有趣?他的水中仙子果然与其它的女人不同,她真是太可爱了,难怪他一颗刚硬的心会随她的喜怒而悸动不已。
「本人有严重的洁癖,最痛恨不识相的登徒子,请阁下自重。」忍住突来的悸动,白水灵头一扭,保持冷静地拨开他那不规矩的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