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谢谢你拨空前来,我们有你的个人资料,请回去第二个我们电话通知。”面谈的人很客气地说。
杨玉环明白自己被拒绝了,早上一次,下午又来一次,心里好呕,这次她下定决心不再那么容易打发掉,她要努力争取,否则不仅报导没了,连对自己的信心也失去了。
“为什么不录用我?你们不是很缺人吗?”她问得很直接。
通常面试的主管会迂回的解释应征者为何未被录取,以免应征者太难堪,而被拒绝的应征者也会顺着台阶下自保颜面。
但这个面谈的主管却因她唐突的问话而愣了一下,他从没遇过这种状况,因此说话有些支支吾吾,“嗯----因为我们公司的兔女郎要具备某些条件,而你不太符合,所心......”他不好意思讲得太白。
“什么条件?”杨玉环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的身高不够高。”资料上写明一五八公分,太矮了。
“我可以穿高跟鞋。”
“你的五官不够艳丽。”
“我可以化妆,反正灯光昏暗,只要化了妆每个女人都一样。”
“杨小姐,我们俱乐部是正派经营,纯粹提供会员休闲娱乐、纾解压力的高级场所,我们不做偷鸡摸狗的交易,所以灯光柔和不会昏暗。”他颇为不悦的说道。
“但也不至于打日光灯吧?”杨玉环口齿伶俐地回他。
“是没错,但----”
杨玉环立刻截断他的话,“这不就得了。”
“可是你的胸部不够丰满,我们需要有胸脯的女人,衣服才撑得起来。”
“啊哈!那更没问题,我会穿上魔术胸罩,保证让你满意。”
杨玉环一一辩驳面谈主管的藉口,使得对方无力招架,举白旗投降。
“好吧,小姐,既然你志在必得,那么想成为本公司的职员,我也不忍心让你失望,如果方便,请你今晚就来上班。”
“可以,可以。”她眉开眼笑的答应。
“那好,我们是每天晚上六点开始营业,凌晨四点打烊,但是员工必须提前半个小时到这做准备工作。上班的服饰由公司提供,下班时交回,月休两天,采轮班制,不可无帮缺席,请假,月薪六万......”
“哇!这么多啊。”她忍不住惊讶地叫道。
他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顾客给的小费不用缴给公司,也不用与人平分,上班时间有大班带你,有问题就找大班,懂吗?”
杨玉环热切的点点头,满脑子是六万元数字,钱未到手已经在幻想该如何应用了。
“杨小姐,杨小姐......”主管唤了好几声才把她云游的心思唤回来。
“什么事?”她笑得好开心,好甜蜜,眼睛都变成了半月形了。
“我是问你艺名要叫什么?不能太通俗,不能没格调,要好记、好且洋化,我要登记在资料上,给你十分钟慢慢想。”面谈主管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茶喝。
杨玉环很快就想到一个好名字。
“我想叫玛丽莲梦露,不错吧!”她沾沾自喜的宣布。
“噗----”面谈主管将含在口中的茶喷了出来,拍着胸脯猛咳嗽。
“你还好吧?”她关心地问。
他抽了几张面纸擦擦嘴巴及桌面。
“还好,还好,晚上五点半上班打卡,你可以回去了。”他挥挥手,希望她赶快离开。
杨玉环向他说了声再见后,兴高采烈的离去。当她离开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听到里面传出来爆笑声,她心想那主管八成有潜在性的神经质。
为了使胸部更有可看性,杨玉环特地到百货公司了一件魔术胸罩,眼看这一小块布料让花了不少钱,她心疼不已的瞪着已经握在别人手中的钞票。
这下可好了,尚未进帐就先支出,荷包内剩没几两,往后的日子只好吃泡面、啃馒头度日,算了,做生意哪有不先下本钱的,就当是投资好了。她默默地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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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半,杨玉环准时出现在“花花公子俱乐部”。她身上穿着兔女郎服饰,和一群穿着相同服饰的女子在更衣室里对镜上妆,耳朵听着大班的教战守则。
“你们是俱乐部的新进人员,很多规矩尚未清楚,不懂就来问我,切忌自作主张,但不管如何,谨守一项重大原则----顾客永远是对的。虽然本公司采取会员,进来的顾客可不一定都是格调高的人,兔女郎被吃豆腐是难免的,所以遇到不好的客人一定要忍耐、忍耐、再忍耐,如果客人太过分使你无法忍受下,那就想办法暂时摆脱,然后找我出面解决,千万不能惹顾客生气。我们不是低级酒家,兔女郎们做的是高级服务,不可大声喧哗,也不可和客人划拳饮酒,对刚入门的客人必要查验是否有会员卡,并且询问其会员卡是本人的或是借来的......”
大班不经意地扫视旗下的兔女郎,当她瞟视到杨玉环时,突然瞳孔放大,惊声尖叫:“哎哟喂呀!我的大小姐,你的脸怎么画成这副德行,又不是唱平剧的,我的妈呀!卸掉,卸掉,我帮你上妆。”
大班的尖叫声惹来其他人的注目,每个人见到杨玉环的脸都爆笑不已。
杨玉环对着镜子细看自己脸上的妆,脸颊两团红球,鼻头得黑亮,嘴边画有六道黑线,她本人认为非常完美,但大班既然叫卸妆,那她就乖乖地卸,省得又惹来一唠叨。
大班边看她卸妆,嘴巴不停歇地念着:“你没看别人怎么画的啊 ,从来没上过妆吗?笨死了。”
“我是没化过妆啊,我以前的工作从不需要化妆。这化妆品还是今天下午临时买的。”
杨玉环心疼这些画在脸上的化妆品就这么浪费掉,不甘心的慢慢擦去。
“ ““
“小姐,动作快一点,上场的时间到了,真是的,我帮你擦。”大班手脚俐落地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嘴巴继续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就算是兔子也没有黑鼻子的。”
“怎么没有?小时候我养的兔子就是黑鼻子。”她理直气壮地说。
更衣室里的兔女郎们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连原本气呼呼的大班都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不要把你画得太艳,不适合你。”大班拍拍手要大家注意。“各位准备好了没?我们要上场了。”语毕,不等大家应声就开门走出更衣室。
俱乐部内流泄着轻柔的音乐,随着客人陆续进门,兔女郎们一一下前接待,将客人分别带到位置上,轻声细语地轻松谈话,展现一流的服务。
“梦露,你在干嘛?”大班睁大眼睛瞪杨玉环,对这家伙她可是伤透脑筋了,从入门到现在不知闹了多少笑话。
杨玉环一时忘了自己的艺名叫“玛丽莲梦露”了,还傻呼呼地左右张望。
“看什么看,叫你呀。”大班的牛眼已经在喷火了。
“我啊?”她指指自己,“什么事?”
“你的手干嘛一直拉衣服?”
“我觉得衣服做得好小好紧,而且领口也好低,你看乳沟都露出来了。”她扯着领口抱怨着。
“小姐,就是这样穿,不要再拉啦。”大班有些受不了地抚着额头。
这时,一名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不等人带就迳自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大班,大班,有客人来了。”杨玉环提醒她。
“我看到了,不用你说。”
“那......我要不要过去接待?”她低声紧张的问。
“不用,那位客人从不点兔女郎坐陪。”
“哦!”来这不点兔女郎坐陪,好特别的客人,她好奇地朝那位男客仔细地多瞧一眼。
对方亦有所感地回望,两人四目倏地对上。
“天呀,怎么是他?”杨玉环直觉地想躲。
大班手中拿的显示机亮了红灯,代表有人唤她。
“咦----他叫我会有什么事?”大班走过去询问。
“陈先生,您来这么多次,今天倒是第一次呢,有什么我能为您服务的吗?”
“把站在你旁边那位矮个子、长头发的兔女郎叫过来,我点她。”陈子威低声指示。
第二章
大班讶异于陈子威也会点兔女郎坐陪,这可是条大新闻。
杨玉环跟在大班身后硬着头皮走向他。
“陈先生,她叫梦露,第一天来上班的,没有什么经验,有不懂的地方请多多包涵。”大班说完后向梦露使个眼色就走了。
“坐下。”陈子威指指前面的位子,语气严厉的说。
杨玉环看着他微带怒意的脸色,不敢吭气地在他指定的位子坐下,因坐下的姿势使衣领更往下拉低,她满脸通红地拼命把上围往上扯。
陈子威体贴地脱下西装外套丢给她,“穿上它。”
杨玉环快速的穿上西装外套,外套好大,穿在她身上像个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她第一次穿男人的衣服,感觉好奇怪,可是又有一种安全感包围着她。
陈子威一言不发地定定看着她,杨玉环被看得十分不自在。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瞧?”她问。
“我在想,你早上不是还在当记者,怎么晚上兼起差来了?”他嘲讽地开口。
杨玉环不好意思地笑着搔搔头。把兔耳朵搔歪了都不知道。
她神秘全兮兮地倾身向前小声说:“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告诉俱乐部的人。”等陈子威点头后她继续说:“因为早上没采访到你,所以我来这里寻找题材,我打算做有关兔女郎的一系列报道,为了报导详尽写实,只好亲自来体验一下。”
“为了报导你就不惜牺牲色相,来这儿亮胸脯、露大腿的?”陈子威颇为生气的低吼。
“呃----别生气嘛 ,我也不喜欢穿这样,但没办法呀,这是俱乐部的规定。”杨玉环深感委屈地说,神态象极了挨丈夫骂的小妻子。
突然,一名高瘦男子走到子威身旁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子威,好久不见。”然后在另一张单人椅落坐,眼睛瞄了杨玉环一眼,“来俱乐部这么多次,第一次看你点兔女郎坐陪,开窍啦?”随手开了一瓶酒,倒一杯给他。
“小纪,我跟她有事要谈,麻烦你先离开。”陈子威冷淡地说。
小纪对他恶劣的口吻不以为意,他较感兴趣的是他们谈话的内容,但陈子威已下了逐客令,想做壁上观都不可能。小纪的眼珠子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瞟动着。
“OK,下次有机会再聊。”他起身离去时又回头瞧了杨玉环一眼。
小纪走后,陈子威和杨玉环两人都没说话, 隔了好一段时间,杨玉环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没话找话说。
“呃----你朋友啊?长得很不错。”
“什么?!”陈子威横眉竖眼地怒喝。
老天!这男人吃炸药了?动不动就摆脸色吓人,杨玉环心时里想着,但聪明的没说出来。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这下她可不敢再开口。
“走,我送你回家。”不等她答应,陈子威霸道地拉她站起身欲往外走。
“等......等一下,我还没下班。”
不理会她的叫喊,陈子威拉她走向俱乐部大门。
大班看到这情形急忙跑过去阻止。
“陈先生?”
陈子威猛然回头瞪大班一眼。
“告诉纪先生,这女的我带走了。”说完便走出俱乐部,而大班被他一瞪吓得愣在当场。
俱乐部的泊车少爷将一辆深蓝色宾士车开到门口,陈子威给了小费将他打发。
“上车。”陈子威替她打开车门。
“我的衣服和皮包还在俱乐部里。”她怯怯地指向俱乐部。
“明天再拿,上车。”
杨玉环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敢再吭气的坐上车。
轿车在大街小巷漫无目标地绕来绕去,她见他脸色稍缓,鼓起勇气细声问,“我们要去哪里?”
“送你回家。”
“可是我住的地方是反方向,你走错了。”
车子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快速回转,玉环一手紧抓着门把,一手抚着胸口猛喘气。
“你不要命啦?突然回转很危险的,搞不好还会撞车你知不知道?白痴、没大脑!”她忍不住破口大骂。
陈子威也不问她返家的路怎么走,只是静静地驾车沿着路开。
“喂,前面右转,开慢点。”她急忙喊道。
车子在她指挥下左转右转,最后停在一间破破、小小的木屋前。
陈子威皱眉看着眼前的小木屋,心想台北市居然还有这么烂的房子存在,太不可思议了!
“你家?”他于问道。
“不是,租来的,要不要进来坐坐?屋内很干净不怕参观。”她开玩笑地邀请着,料定他不会想进门,一间破屋子有什么好参观的?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陈子威熄火下车,站在她屋前等开门。
“你真的要进去啊?”她惊讶地问。
“你不是邀请我入内参观吗?”他斜睨她一眼。
杨玉环自觉没趣地摸摸鼻子,从墙脚的花盘下摸出一把钥匙开门。
“你都把钥匙藏在花盆下啊 ?”他站在她身后沉声问道。
“原本是,如今让你知道了,明天出门时我会藏到别处。”门开后她抢先入内并站在玄关处大喊:“欢迎光临。”
陈子威也不客气地踏入屋内,不大的空间自他进屋后更显狭小。
“这边坐。”她把木椅给他。“我会倒茶。”杨玉环钻进“一人厨房”倒水。
所谓一人厨房是指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厨房,若是多一个人挤进去,那么两人会卡死也厨房里出不来,可见它有多迷你。
陈子威趁她倒水这际略微打量这间木屋,一房、一厅、一厨、一卫浴,空间都小得不得了。客厅里只摆有两张老旧的小木椅及一张小茶几,没电视、没电话,寒碜得可以,难怪她说屋里很干净,实在是干净得什么都没有。而他,穿西装打领带,手戴劳力士表,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坐在旧木椅上显得很突兀、很可笑。
”请喝茶。”一杯白开水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茶水,看着她在另一张木椅上坐下,两人隔了一臂的距离。
“你常邀请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入内参观吗?”他脸色酷寒地问。
“没有,你是第一个,而且我们见过两次面的。”
他听了回答,酷寒的脸稍稍解冻。
“我想会借我衣服遮丑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说到这,杨玉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重要大事似的站起来,“不好意思,我还穿着你的外套,我到房间换件衣服后,再把外套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