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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感觉你最好 page 4 作者:苏西荷

  “妈,你想到那里去了?”星云觉得好笑。何尧天一点也不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果母亲见过他,就不会有这种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了。

  “星云,听妈的话。”

  “妈,你平常不是这样的。”她觉得奇怪;一个怪异的念头闪进她脑海。“何氏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你也知道何先生?以前有过他不好的报导吗?”她就只猜到这么多。

  “不是!”伟如背转过去抹桌子,停了下来,说:“妈只是担心,没有必要……”

  “你放心啦!”星云释怀了。她从背后抱住母亲的腰,说:“何先生真的很好,对我没有那种念头,我们是忘年之交。”

  伟如还要说什么,却被杜平打断了。穿着短裤的杜平站在门口,扶着老花眼镜往里望,要找星云。

  “小云,有没有空来帮杜叔看看这报税单?”

  星云答应着到了他店里去,留下忧心忡忡的伟如。

  她对星云能怎么说呢?她能怎么做?阻止?还是顺其自然发展?“顺其自然”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她最恐惧的事——终究免不了吗?

  上天真是太捉弄人了!她避了廿年,两个南辕北辙的世界又会因着怎样的巧合又连结起来?

  会吗?会吗?伟如自问。她重重深锁的愁眉却仿佛早已有了预感般,积聚了满天乌云阴霾,怎么也消散不开。

  ???

  咻!咻!咻!碰!一排飞鸟冲过火花的凌厉扑掠,圣斗士闪避不及,半秒钟里血肉横飞、碎尸片片。

  破纪录!十四万二千二百分!左儿懒懒地从萤幕前站起来,破纪录是让人有成就感、满足感,但只除了可能制造一点臀部下垂的机会。哈!臀部下垂,她才十八岁,还有十年电动可玩,至少等她廿八岁再来担心这问题还不迟。

  想到那句“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她就觉得好笑。严肃的老爸可能远也无法认同对着那张萤幕、那台机器会有何谓创造的意义,正如他永远无法理解她的生活态度一样。

  他们父女已三天没碰上面,今天中午何尧天特别等她起床。

  “左儿,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难道打算一直这样过吗?”他说着千篇一律的话。

  她饱眠醒来的好心情全被扫光了。不满!老爸对她永远是这种忍耐而不满的表情,他们沟通了几百次,也只像鸡同鸭讲,找不到共同点和平衡点。他总是不肯接受她,或无法真正了解她。

  “年轻就是要玩,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左儿振振有辞的回道。

  “爸爸没有管制或反对你玩,可是玩要适度,不能成为生活的全部,应该做些正事……”

  “你们所谓的正事只有一样:念书。可是我偏偏就是不爱念书,我讨厌念书,念书一点用也没有,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充满乐趣。”

  “自由不是在外游荡,天天晚归,这样让爸爸很操心,你知道吗?我不希望那天半夜里,警察局又来电话——”

  “也就只发生过两次,警察临检,又不是我的错;跳舞又不犯法,是正当休闲活动,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

  尧天忍耐着说:“爸爸请宇斯帮你申请了加拿大的学校,如果你不排斥换个环境……”

  左儿激烈反对。“你又想把我送走!”幼年时,六年在保姆家的寄居生活令她深恶痛绝,牢记在心。“我不要!爸!你总是把我当成麻烦,能塞到那里就到那里,我不要,我宁可过现在自由的生活。”

  “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妈说是!”左儿反射地脱口而出。“妈说你把我们两个都当成包袱。不要想再把我丢得远远的,不要!我不要不要!”

  她这句话一出口,尧天的脸就沉默地变色了。

  左儿懊恼地咬着唇,一言不发地跑开。

  不该提起妈妈的,她知道这是爸爸的禁忌。一个消散的鬼魂仍能带来不快。她该噤口不提,偏偏抑不住冲动。

  她只有逃出来,逃到没有压力和只有要求的世界。

  这地方有音乐、有疯狂、有玩具和好玩的人,什么都堆挤在一起:乐队、舞池、电动玩具、抓娃娃机,还有两台健美车。天知道那两台健美车是干什么用的,来跳舞的人谁还需要踩健美车?她打睹这里的老板准是疯子个,一点品味都没有,可是谁需要品味?快乐就好。

  音乐、鼓掌、尖叫,震天价响。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对!创造更多快乐,无穷无尽的放肆。

  左儿挤过人墙到吧台,已是汗水淋漓。点了饮料,旁边一个清秀的男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她给他下了评语:长相不坏,可惜呆了些。“没看过女生啊?”她瞪回去。

  那男孩仿佛被吓到了,赶紧收回眼光,说:“对不起。”

  左儿心里偷笑,大呆鹅一个;她好久没遇过这么老实的男生了。“你一个人?怎么不下去玩?”

  男孩因她的大方而开心,解除了窘境。“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他们都有舞伴。”他朝舞池看了一眼。“我不会跳舞,而且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

  左儿讶异地连连啧啧摇头。这时代竟然有不会跳舞的人,真是大土包、大土蛋。“你没来过舞厅?”她更肆无忌惮的说:“你真土。”

  他也不以为忤。“我承认我土。因为我家里管得很严,不准我到处乱跑,除了上课就是补习,我明年就要考大学了。”

  左儿挑眉,道:“你是什么学校的?”

  “C中,三年三班。”

  左儿低声吹了口哨。C中,明星学校养出来的乖宝宝,难怪土得可以,连追女孩子都不懂。非我族类,但——有意思。

  “你功课一定很好。”

  “还好啦。”

  “想玩吗?我可以教你跳舞。”她的脸庞藏在高脚杯后。

  他兴奋的神情无所隐藏,纯得可以,不晓得保留。她知道他喜欢她,程度还不轻,左儿对这种事的感觉向来万无一失。

  如此轻易就掳获一个男生的心——C中的好学生。

  “我叫苏家健,同学叫我小健。你呢?你一定有个美丽的名字。”

  他的纯真逗乐了她。“随你想吧!玛丽、珍妮、莉莉,叫做什么并不重要,来跳舞,只要跳了舞,保证你会迷上它,乐不思蜀。”

  她拖着他滑进舞池,淹没在迷眩的光影乐意里。快乐,她感到真正的快乐,还有一种成就感,来自陌生男孩无法移转的眼神,毫不掩饰的纯然爱慕。”

  左儿笑得神秘,舞得更起劲。

  ???

  夜晚十一点。何家的大厅灯火明亮。

  “何叔,您要不要先去休息?时间不早了。”宇斯放下白瓷茶杯。

  何尧天从沙发中站起,说:“我还不累。关于大有土地开发的案子就全权交给你了,接照刚刚拟议的那样办。”

  “我会处理,何叔放心。”

  尧天感到欣慰。“宇斯,还好有你,否则我的担子不知交给谁,只是辛苦你了。”

  “何叔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卅年的教养抚育之恩,提携照顾之情,早已非言语能表达。当初也不过凭口头承诺,何尧天就承担起异姓兄弟的交托,无怨无悔,视他如己出。

  这份情是宇斯一生铭记在心的。

  “申请学校的事,今天下午有了回音,有两所语言学校来信……”

  尧天抬起手摇了摇,说:“可能得先缓下,我跟左儿提过,她意愿似乎不高,我不想勉强她。”

  “她没有跟我谈过这件事。”

  尧天只好求助于最后的希望。“宇斯,或许由你来劝她,她肯听。你也知道,左儿一向最重视你和你的意见。”

  宇斯皱眉。“她太任性了,连我也对她无可奈何,不过我会试着跟她谈一谈。”他看了下表,说:“快十二点了,她还不回家,连电话也不打。”

  “我在想是不是我太宠她了,没有尽到父亲应尽的责任。”

  “何叔,您别这样想,是左儿她太不懂事,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还学不会不要让家人为她多操心。”宇斯又问道:“左儿最近都这么晚回来吗?”

  “越来越晚。我说要老林开车跟着她,她不肯,偷偷溜掉了。宇斯,你说怎么办才好?”

  “左儿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否则怎么可能有朋友会天天跟着她疯,玩到三更半夜?”

  “不会的,你也明白在左儿心里只放得下你。”尧天看他一眼。“宇斯,原谅何叔把话讲白了些,何叔绝没有勉强之意,我不是古板的人,你吗?”

  宇斯置之一笑,说:“左儿在我眼中就只是个小妹妹,我拿她当自己亲妹一样看待,从以前就是如此。”

  尧天哦地拉长了声音,尽管早已知道,但仍掩不住失望。他喜欢宇斯,一度希望他能真正成为自己家人,然而男女情缘是不能勉强的,这点他绝对清楚。“你还是先回去吧!明早还要上班,太晚睡不好。左儿让我来等,我会叫她去找你谈谈。这孩子……”同样是青春年华的女孩,但两岁的差距却仿若两个不同世界制造出来的产物,星云和左儿,她们有着多大的差异啊!尧天将这份比较一再思量。

  宇斯捕捉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是未置一语。

  “也好,我走了。何叔你早点睡,累了就别等了。”

  “开车小心。”

  尧天在窗前目送宇斯走后,却又有了个焦躁不安的漫漫长夜。

  第三章

  午后下起大雷雨,滂沱雨势丝毫没有稍停的趋势。

  星云已经站在公司门口的大街上等了廿分钟。公车老是不来,而计程车又辆辆满载,大雨下得人从脚底发冷,她的裙摆都被溅起的水渍喷湿,却只得困在原地无计可施。

  一辆银灰色轿车突然停在她面前,喇叭声引起她注意。

  “上来吧。”车窗降下,出现的赫然是唐宇斯。

  老天爷不长眼,从没站在她这边。他善心,可是星云不领情。星云拿起皮包挡掉喷洒在她脸上的细小雨珠。“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等车。”

  “这时候叫不到车的,笨蛋小姐。真的要那么倔强吗?”

  后面的车子不耐地催出长串喇叭声。

  “嘿!快点上车。”

  行人侧目。星云只得“受迫”上了他的车,将雨瀑水帘关在外头,无奈地坐在他身边。“真巧,人生何处不相逢。”他从镜子里瞄她一眼,打了左转弯。下班尖峰时刻有得塞了;他知道她非常不情愿再见到他,但是老天帮忙,注定他们今天要在车厢里共度漫长时光。“你要回家?”

  “对!”星云目不斜视,勉勉强强的说了她家的住址。“是你强迫我上车,我没感激你的打算。”

  宇斯则好修养地笑了,说:“我没这样指望。反正顺路,送你一程,怎么都好过站在路上枯等淋雨。喏,给你。”他递上干净的大手帕给她。

  星云接过,拭干脸上和发尾的水痕,将手帕捏在手里不讲话。他为何对她这么好?他大可装作没看见,任她枯等下去。她记得他并不喜欢她,在他眼里,她是为了金钱享受,可以牺牲自己的肤浅女人,那么他还管她做什么?

  骄傲的唐宇斯,他别寄望她会吐出一个谢字。

  星云不擅记恨,却牢记着他初次见面便不客气的态度,她无法忘却那直接又不加掩饰的轻视,他伤到了她——星云深深在意。

  “你刚在忙?”他打破僵硬的沉默气氛。

  “我刚下班。那是我们公司大楼。”当初面谈的两家公司都有意录取她,星云先答应了第二家贸易公司的工作,拥有固定而实在的收入,对她来说是第一要务,何尧天给她的那份“工作”在其次。她不想使母亲多操心。

  宇斯的表情像听到笑话般,觉得不可思议。

  “你还要上班?”

  言下之意仿佛说:靠何尧天还不够吗?需要再到外头上班?星云心里这样飞快的反应,不自觉脸上变得更冷漠了。她可以想像他把她看作是怎样,追逐金钱物质的俗气女人了。

  “是啊!我爱赚钱。”她抬抬下巴。

  “你很需要钱?”宇斯的语气平静。

  “没有人会嫌钱多的,不是吗?”星云转头看他。“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不在乎,也不想解释。”

  他好奇地望她一眼,说:“你确定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

  他摇头笑了,竟是温暖的表情;星云首次发现他不同的一面。她反而不能确定她的想法了。

  宇斯是笑了,连他都不肯定自己在想什么,这个女孩却斩钉截铁的说她知道。这实在有意思。晏星云实在倔强,他早该知道,首次见面时即知。她浑身上下充满了不肯服输的气度,倔强到底。一个特别的小女人,让人不敢忽视。

  她是个小女人了,坚韧而耐人寻味。

  可惜他们没碰对时机,她讨厌他的程度已到了宁可淋雨也不愿搭便车的地步。这也是宇斯未曾享受过的“待遇”,从没一个女人令他感到自己仿佛是恼人的臭虫,教人退避三舍唯恐不及。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宇斯忍不住问。“认识了,总算是朋友。”

  星云否决了。“需要玩这一套吗?”

  “你很不友善。”

  “要看对象。别人怎么对我,通常我就依样回报他。可惜,我们却有个不幸的开始。”星云抚抚垂到胸前的发丝。“我不在意别人或你怎么看我,正如我说过,别人无权干涉我的事,自然我也无需顾虑不相干的人的看法。我行得正,坐得稳,为我想争取的东西付出最大的努力,我自信并无愧于谁。”

  “听着,我并没有暗示你上次那天会面的意……”

  “无所谓,是我反应过度也好,是你真有其意也无妨,反正我已清楚表达我的立场。”她要开车门。“我家巷口快到了。”

  “还有两三条街……”

  “我自己跑回去就行了,没什么雨了。”星云匆匆望了他一眼,连再见也不说,飞快地冲出车子跑到街上。

  宇斯按住方向盘不动,一直看着那白色修长的身影奔进雨中,消失在转角的那头。

  ???

  杜平过来帮忙换摊头的日光灯管,伟如站在一旁看。今天店里没有什么客人,也许是初一拜拜的关系,生意例常清淡些。星苹在楼上午休,五点过后可能又得开始忙了。

  “亮了!亮了!这样行了。”

  杜平帮着摆平交错的长串插头和电线。“这样可以吧?要不要移过来些?这样?还是这样。”

  “原来的位置好了。”伟如弯下腰清洗抹布,拧干,摊开,折好。“阿杜,真谢谢你。”“老交情了,说什么谢。要谢我,请我吃碗面填填肚子吧!”他收起坏了的灯管、螺丝起子和纸盒。“不早不晚,当点心,星苹不就最爱说那句什么……”

  伟如将火开大,放下宽面条,说:“有点饿又不会太饿。顺便来点配茶,今天的猪心很嫩,还有肠子,你喜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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