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常宽的反应让星云不敢再乱开玩笑。“骗你的啦!你天天在楼上像侦察员似的,我妹还可能交上谁?她到南部去找同学玩,要一阵子才回来。”
“有没有联络电话?我有急事想找她。”
星苹临走前一再嘱咐过的,所以她誓死守口如瓶。“她一站一站跑,找不到人的。有事等她回来再说嘛!喂,姓常的,你是不是欺负我妹?否则她为什么心情恶劣?”
“没有啊!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我那敢动她?小苹果在附近势力庞大,多对一,我可受不了!拜她、供她都还来不及。”常宽讶异她会怀疑到他头上来。“我还以为是不是你们家发生什么事,才让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我确定是你。喂,这样好了,我会帮你转告。”
“那就不用了,我还是等她回来。”常宽按捺住失望,发现自己真有几分想她。这大概是人的惯性作崇吧!以前天天有她赖着、腻着,现在几天见不到她,就浑身不对劲。他想着小苹果开朗的笑脸,她随便拉张椅子跨坐去,都能跟他天南地北扯上几个钟头,从F—16战机到那家百货公司折价拍卖,她都兴致致勃勃。算了!等她回来也好,等她回来时,一个全新的、充满干劲的常宽会让她惊喜尖叫跳上半空中。这次的机遇非比寻常,他想将最好的表现当成礼物送她。“如果有她的电话回来,麻烦你告诉她,我有大事要告诉她,请她尽快、尽快回家。”
???
深夜访客,竟是宇斯所料不到的左儿。
凭他对左儿十几年的了解,她起码会为上次的不快恨死他,甚至生上好一阵子闷气;熟料她像是一点芥蒂也没有,脸上依旧是娇媚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进门。
“今天没有约会啊?”她将小手包随意甩在沙发上,浏览四周,另一张长沙发上摊散着资料和笔记型电脑,显见他晚上是在“用功”。左儿十分满意。“看来我还碰对时间了,没有打扰你吧?”
她的深夜到访让宇斯有点讶异;她是向来随兴而行惯了的,然而他就是感到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他坐回原位。“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是夜游顺便路过,还是刚出门,准备玩通宵?”
左儿斜睨他。“你管我!你又不关心我,还唠叨这么多干什么?”
“我当然关心你,女孩子家这么晚还单身在外很危险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让别人为你操心?”
左儿抓住他的语病。“你现在又不承认我小了,那你上次为什么要用我还小来当借口,拒绝我呢?”
原来她确实耿耿于怀,宇斯笑了。“左儿,这是两件事……”
他的话被打断了。两只小蛇般的手攀上他颈子,左儿娇蛮地一坐坐上他的大腿。“我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道歉,我可以不计前嫌,以后还会对你更好。”她的手滑进他胸膛,整个人偎着他,软软嘘息。“宇斯表哥,说,说你还是爱我的,你看着我,你想清楚,你还是喜欢的对不对?……”
“左儿!”宇斯变了脸。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真正对她的胡闹发火了。他不至于太粗鲁地推开她,站起来,大吼:“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爱你嘛!我给你最后一个挽回的机会。”左儿被气哭了,一时又又怒,她抹去愤恨的眼泪。“你对我那么凶干嘛!我又没有做什么,我追你有什么不对?我就是爱你,怎样?我就是要得到你,别的臭女人想都别想!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忍无可忍。“左儿,我并不爱你啊!”
这句话对左儿简直是最致命而残忍的打击,把她推入疯狂绝境。她整个人都呆了,难以置信。“你——骗我!”
“我不需要骗你。”
“我不信!我不信不信不信,你是在说假话!……”
“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
她扑到他身上,恐怖地叫:“不要说!我不要听啊!”她用尽方法,甚至不惜自动投怀送抱,竟然还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爱情。“我不要听!我宁愿相信你是爱我的,你不可能喜欢上别的女人!我从十岁起就在等你……”
宇斯无言以对,他真当她只是爱玩爱闹的小妹妹。
“左儿?”
她甩开他的手。“你不能试着来爱我吗?我并不讨人厌,应该不难。”
“左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没事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有事,我们以后再讨论。”
“不要!你就是想丢掉我,好去亲近那只狐狸精!我知道,统统都知道!最不要脸的就是她……”
宇斯对她摆出脸色。“左儿,我不喜欢你说那三个字,人家有名有姓,……”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我就是要叫她狐狸精!怎样?你敢对我怎么样?”左儿准备跟他相抗到底。他到现在都还吝于给她一丝丝呵护安抚,反而处处护着那个不要脸的晏星云,这更深深刺激了左儿。晏星云,那个臭女人!横刀夺爱的狐狸精,她会要她“好看”的!等着瞧!
“你再无理,我会对你不客气。”他一字一个字斩钉截铁的说。
左儿完完全全傻了。此刻,她只感到伤心欲绝,而一股悲愤绝望的恨意,突然升起。
她不哭了,抬高下巴。“唐宇斯,我不会再来找你,对你低声下气,自找羞辱。”她恶意地瞪他。“不过你也别得意,你以为你从此就能跟晏星云双宿双飞吗?别想了,说不定你连她的面再也见不到了!”
她正想转身离去,却被宇斯一把抓住。
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抓得她痛死了。左儿咬牙忍痛,怪自己不该大嘴巴,一时赌气说漏了嘴。“我能做什么”我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他在她在耳边震声大吼:“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左儿第一次真正骇怕起来,因为宇斯的模样好吓人,像要把她杀掉或撕成碎片。“我——我只是找人,去跟她打声招呼。”她越说越小声。
宇斯的表情可怕到极点。“说!”
左儿哭出来,什么都招了。“我找人去修理她啦!那人是带了刀,可是不会出事的,不会啦!谁叫她要把你抢走,我气不过嘛,谁都别想……”
宇斯的心脏简直快迸裂了,他用力推她。“你怎么能这样做!她是你姐姐,你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啊!”
左儿的嘴张成口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来不及了!人已经去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脸变了形。
???
星云搭同事的车到巷口,她朝车里的三人挥手道晚安,便散步回家。
夜风很凉,她闭上眼享受夜晚的舒畅宁静,心里还留恋着生日派对中的欢乐气氛,想着等会儿要照例拨个电话给宇斯,谈谈天,以便带晚安吻到梦中……
她哼着歌走到门前,低头从皮包里掏钥匙。
突然,楼梯间里闪出一个高大人影,右手扣住她的脖子,瞬时间,星云脑子闪过恐怕的意识,随即放声尖叫,然而叫声不到一半就被厚重大手捂掉,而皮包里的东西也掉落满地。
她竭力要自己冷静,右手肘往后一撞,低下身把身后那个闷哼的人影来了个结实的过肩摔。星云又趁机放声尖叫。
那个人连脸孔都没露过,一慌张,连爬带跑地逃走了,一转眼,已不见踪影。
门突然吱呀大开,星云忍不住神经质地尖叫。此时她听到隐约的引擎发动声,打破长街宁静。
“小云,怎么了?怎么回事?”是母亲。
星云这时才吓得哭出来。“有个人躲在那里——他——跳出来——”回想刚才惊险的那一幕,她余悸犹存。都怪自己走路没留神,没提高警觉,幸好没造成严重伤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若再碰上一次,她真会吓破胆、心脏休克。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伟如拍着女儿的背脊,安抚她那发着抖的身躯,难怪自己一晚上眼皮都莫名其妙的猛跳,以后星云或星苹再有夜游或晚归时,一定更要确保她们的接送安全。“我们先上楼去。都过去,没事!不怕、不怕!”
???
小健加快油门,一路奔驰。他的心狂跳、手发软,冷汗涔涔。他没做过这种事,事前还先灌了两瓶啤酒才撑着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只是紧张,紧张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直到现在手还是软的。
有一些庆幸——那个女孩子还懂得保护自己,他并没机会做什么。事实上,他也不想做什么。只是左儿那里——怕是交代不过去了。
她一定会生气,笑他没用,一件小事都办不好,何况还是他亲口允诺了要办到的,要给欺负她的人一点教训。
她会怨他,又冷冻他一阵子……
呵!天哪!他真是没用,光会慌张,把所有的事都搞砸、都搞砸了!
他脑中慌乱得无法思考,不知不觉加紧了油门,往前直冲——
黑夜里,谁也没看到,横向车道正有一辆车子闯过红灯直撞而上——
“吱——!”刺耳的煞车声划破暗夜,戛然而止;机车轮胎打着空旋,骑士被抛上半空,重重摔下,再无声息。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常宽盘腿靠在床边,摊在他眼前的是初步完全的曲谱,只待最后的填词工作,就大功告成了。和新唱片公司的接洽事宜,一切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它有最佳的配合、条件与待遇,就只等着他一声OK就进录音室;还有整组的优秀人员为他筹划安排,他知道一切不用再忧心了,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这是最后一首歌了!就像在等待婴儿降临般,催生的过程有焦灼、有盼望和等待,然而酝酿的喜悦早已蠢蠢欲动。
一首歌——他想起星苹嚷着向他要的一首歌。
想到小苹果,他的注意力就无法集中;她无声无息“失踪了”半个月这不像是她的作风,以前她连要上邮局都不忘报备一声,看他有没有事要顺便托办。
近来他俩有点不对劲,他也找不出原因,问题该不会是出在他身上吧”他并没有冷浇她啊!反而是他找她而碰了钉子,打了回票。
不管怎样,等她玩一趟回来,心情一定开朗多了;她若知道有唱公司计划栽培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而两人一定也能和好如初的。
她会怎么说呢?他猜她会眨着大眼兴奋地抱他、亲他,说:“未来的大歌星、超级巨星喔!我要跟班,一定跟班!”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脑海里映满了她那张甜蜜、令人难忘的苹果脸。
他想起她在PUB里好宝贝地捧着他那两卷堆满灰尘的旧卡带的模样,还有她总是细心周到地帮他张罗吃的、喝的,一边骂他,一边还是带来烟和啤酒;两个礼拜不到,他原本空洞破旧的小木屋像变魔法般冒出了电风扇、蚊香、窗帘、电热壶……
他想起她大吃特吃的样子,又心满意足地摸摸圆鼓鼓的肚皮,还不忘挑一袋五爪苹果来啃;在街边,她听话地任他帮她扎蝴蝶结,低首敛眉,专注的神情像个单纯小孩,逗人极了……
他还记得那夜,她温柔地偎进他怀中,她纤细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可是她勇敢地、轻而清晰地对他说“愿意”,那对大眼在他面前闪着逼人的亮光!他看见了,真的看见了——
小苹果的笑,小苹果的哭,小苹果跟他赌气斗嘴,终于破涕为笑,言归于好。小苹果在他面前不停旋呀旋,那红红的俏脸蛋,令人难忘。曾几何时,她已这么深地嵌入他的脑海里。曾几何时,他已爱上她了。
常宽终于明了——
他爱她,因为她毫无保留的爱他。
他的小苹果,她让他找回快乐和希望、懂得大笑,懂得感动,懂得想再唱歌——唱情歌。
而现在,他终于完成了那首歌,只属于小苹果的恋歌。
第九章
星云刚上楼,宇斯就来了电话。他一听见她的声音,欣喜若狂,劈头就问:“星云,你没事吧?你到底……”
她正纳闷他怎会料到她今晚正巧“有事”。“我刚回来,楼下躲了一个人,他掐住我脖子,我吓都吓死了,差点窒息……”
他大为紧张。“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伤害你?”
星云疲疲地摇头,一会儿才想起他看不见。“没什么,我把他摔倒,他就跑了,连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不良少年,我们这一带治安一向很好,没有什么变态色狼之类的。”
宇斯不想惊吓她,就让她暂以为那是变态的人,也许还好些。“你摔了他””
她有气无力。“我以前还当过柔道社副社长呢!只是会两招充充数啦,太久没练了,不过基础防身还挺管用的。”
谢天谢地!听到她安然无恙,他就放心了。还好没有酝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否则他真会痛苦一辈子。“我马上过去看你!”
也不待她回答,他就急急匆匆地挂了电话。这个人还真野蛮呢!说来就来,也不顾虑别人要睡觉的时间;不过,他这样担心她的安危,要亲眼看到人才安心,让星云人窝心,这是今晚受到过度惊下,她首度能放松,露出一丝笑容。
没几分钟宇斯就到了,不知他是否坐云霄飞车来的!但星云觉得才刚挂了电话没多久而已。
“我看看!”他还不放心,一定要亲自检查一番。“真的没有事吗?”
“没有外伤,只有心里受创、受惊不小。”她提出一直存在心里的疑问。“你怎么那么神准,还刚好打电话来?你是碰巧作了噩梦,还是你真的知道什么”
宇斯暗自呻吟,他好像永远在扮演这种角色,被夹在女人中间,不停地受盘问,虽然知道实情,却又不能说出。“第六感吧!今晚一直坐立不安,或许我们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星云戳他。“对哦!说得跟真的一样!”
宇斯顺势拥她入怀,心中满是怜惜。确定她无恙,真的教他也有重生之感。左儿的任性举动让他几乎惊吓至死,万一星云真的蒙受伤害——他实在不敢设想那后果。若因左儿的报复致使星云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左儿如何还得起?搞不好他会恨得掐死她,再跟何叔谢罪!重要的是星云没事,还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