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静信鼓胀着双颊,他简直就是快被她们两个逼疯,现在他才体会,女人若是阵线联盟,真是太可怕了!因为他已经见识到了!
“好吧!随你们高兴,相亲、结婚,你们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静信挫败地说。
※ ※ ※
一场婚宴正进行着。
每个走进宴会大厅的客人总是先一句“恭喜”,再接着便是 Merry Christmas。
选在圣诞夜办婚宴,婚礼当然更是热闹非凡,而这一场婚宴顿时成了圣诞晚会甚更成了同学会,因为来的全是新人旧时的同班同学。
“野间今天真帅呀!”江口静信不忘恭维一番。
“还是不及你万分之一。”新郎野间哲也不忘反赞。
塞得满口食物的近藤智一趋上前来揶揄他们说:“你们恶不恶心呀!说帅当然我近藤排行第一喽!”他自吹自擂,大方不惭还脸不红气不喘。
“说恶心没人比你更恶心了!看你塞了满口食物,也不怕水桶肚又更突出。”野间开起玩笑来。
“此言差矣!有点啤酒肚更显得出我的稳重,我老婆可是爱死我了!”
“你还真是那么厚脸皮,令我们望尖莫及。”江口静信笑揄道。
他的话一出口,野间及近藤两人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瞧,他们皆不敢相信这种俏皮话会是出自木头人--江口静信的口中?
“这称得上是本世纪大新闻吧?”近藤智一睨着野间哲也笑问。
野间哲也赞同地点点头。
“你们说什么?我怎么没有听懂?”江口静信不解地问。
“显然江口小子没察觉自己的改变。”野间如此猜测。
“改变?”江口静信蹙眉反问,他自我打量,由上而下,除了看不到自己的脸,他可没看到自己哪一处改变了?最多也只是穿着不再那么一板一眼,可是他相信这应该没那么明显。
“我哪里改变?”静信忍不住再度追问。
“你是不是碰上什么好事?”野间好奇地问。
“好事?你指什么?公司赚钱?还是一切顺利?”
“当然都不是那些,是有关你切身的事,例如谈恋爱?或者碰上什么中意的人?”近藤智一推测着。
“别开玩笑了!什么恋爱、中意的人,根本没那回事。”江口静信一概否认掉。
野间若有所思的瞧了他一眼后说:“有些事是你再怎么否认都遮掩不掉的。”
“喂!你们怎么搞的,今天我可不是主角,别把话锋对准我。”江口静信慌忙转开话题。他太了解他的好友们,他们可是一个比一个眼尖,一个比一个会推敲、追根究底,谁叫他们一个是杂志社主编一个是记者,再不转移注意力,他真的休想全身而退。
“江口,告诉你一个消息。”野间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事?”江口静信被野间突来的严肃搞得莫名其妙。
“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野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干嘛?上战场吗?有那么严重?”他忍不住打趣问,你觉得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穆惠淳,而她和他的这帮朋友根本扯不上关系,所以他更毋需惊惧。
但他马上发现自己的估计错误,他完全惊楞住了!因为他听到野间哲也说--
“吉泽百合子回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江口静信有一刻以为他全身的细胞已死得殆尽,他十分怀疑自己还活着。
吉泽百合子是小他们两届的学妹,她是当时的校花,和他更是公认的一对,但当时他被他父亲管得死紧,所以毕了业之后他和吉泽百合子也宣告分手。
后来他出国进修,当他再回到日本时,他曾听说吉泽跟着家人移民国外去了!他总认为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和她见面了!
“消息还够震撼吧?”近藤打趣着说。
拉回心神,静情故作漠不关心地笑道:“有什么好震撼的?你还当我是大四的学生吗?”
“你一点也不吃惊?”野间哲也不解地问。
“她回不回来我无权过问,倒是你这个新郎官,正事放着在这和我瞎打屁,小心新婚花烛夜就被罚睡客厅。”
“安啦!她自己也走不开。”野间毫无后顾之忧地说。
“那你也得顾到其他宾客呀。”静信提醒他。
“他们都各组成小团体在话家常了!我这主角反倒成了同学会地发起人。”野间哲也自我打趣道。
“那你这发起人的面子可真够大,全班来了三分之二以上,史无前例哦!”近藤忙接口说。
“近藤说得没错,这一回来得可比上回同学会多,你面子算是够大了!”静信跟着凑兴。
“换你的时候,也许会全数到齐。”野间反说。
江口静信耸着肩,一点都不以为然般,“搞不好才小猫两三只。”
换他?谁知道有没有那一天会来到,突然间静信想到惠淳的求婚,虽然为时已远但想来却记忆犹新,反是他一点也记不得吉泽百合子那张漂亮的脸。
或许时间早已冲淡了一切,至于未来会如何?他从不多想,他只想好好过每个今天、现在。
第五章
江口静信一跨进家门就发现家里热闹非凡,公司员工来了不少,庭院的灯火全部打亮,屋外的大龙柏垂挂着闪闪发光的圣诞灯炮,还有一份份的礼物垂挂其上。
庭院里摆着一张张长桌,上头的食物琳琅满目,光看就令人垂涎三尺。
在人群中,他看到惠淳一身厨娘打扮,看起来似乎是忙得不亦乐乎,她的笑容始终那么教人心动,纯真又带了几分妩媚,让他不由得看痴了!
就在他忡愣之际,惠淳已然旋身到他面前,“我们以为你不会太早回来。”她笑了笑又说:“不过还是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圣诞晚会。”
“你们在搞什么?”静信故意摆着臭脸。
“你没喝醉酒吧?我不是说得很清楚?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圣诞晚会,你到底有没有喝醉?”
“你说呢?”江口静信挑着眉看向长桌上的食物问:“那些东西全是你弄出来的?”
“你以为呢?不是我会是谁?全是中国料理,你还吃不吃得下?如果可以的话就加入我们吧!”惠淳带着笑意的脸迎向他。
“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江口静信觉得不可思议地直摇头。
“我不会的事很多,不过女人会做的我都会,怎么?你回心转意了吗?”惠淳顽皮地笑问。
“什么?”静信没听清楚。
“讨我当老婆绝对不会吃亏的。”惠淳极为白话地再说一次。
江口静信白了她一眼冷声道:“如果你想我参加晚会就别尽是离题。”
“毫无幽默感。”惠淳咕哝了一声,然后接口又说:“那你快过去吧!江口爸爸和江口妈妈一定很高兴你这么早回来的。”
看她一溜烟又要旋转身隐没入门中,江口静信忙唤住她问:“你还要忙什么?那些吃的还不够吗?”
“我要去换衣服呀!你没看到我全身脏兮兮的吗?”
惠淳这一说,静信才发现她身上的围裙沾满了油渍,但,怪的是,那竟未损她的美丽?他这才体会到她是个宜动宜静的女人,她可以是干练豁达的时代女性,她也可以是个温柔姻淑的居家小女人,这些全是他的新发现。
瞧他看自己看得两眼发直,惠淳不安地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否则你干嘛那样子看我?”问话的同时,她还边用手在脸颊上东摸摸西抹抹,结果反而沾了满脸的油渍。
看到她一脸的滑稽相,江口静信忍不住噗嗤一笑,而且愈笑愈夸张,完全没了形象。
惠淳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虽有点生气,但她不否认她其实心动的成分居多,因为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开心。
江口静信长得十分好看,可是太一板一眼,平常的笑脸像公式化似的,很标准却没有任何情绪可言,所以她比较喜欢他现在开心的模样。
“你应该时常笑。”惠淳忍不住提议。
但她的好心却遭静信嗤之以鼻,“我又不是白痴。”他冷淡地回应。
惠淳做出一个败给他的表情,其实她早猜到他会有什么反应,更相信他的回答绝不会教她满意,偏她还痴痴的期许!看来,白痴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牛就是牛,牵到北京也是牛。”惠淳用着中文自言自语。
“什么?”江口静信不解地问。
他完全是有听没有懂,但他看得出惠淳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因为她已旋身没入另一扇门之后了。
※ ※ ※
江口家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看着立在眼前的美人,江口静信有好长一段时间无法思考。
吉泽百合子笑得仿若朵初绽的花般,足以慑人心魂,她的美丽真的是连美丽女神爱美娜也要自叹弗如,她简直是完美的代言人。
江口静信不敢相信,十几年的岁月居然未曾在她的脸上刻划出痕迹,她只是变成熟,却还是美丽如昔。
“静信,好久不见了!”
吉泽百合子的问候语将江口静信的心神、思绪拉回到现实,望着她,他许久才冒出一句:“好久不见!”好久!是真的好久了,久到令他想不起当年他俩是怎么放开彼此的?
“要让我一直站着?”吉泽百合子笑着提醒他。
江口静信这才尴尬地请她进客厅坐,当他们进客厅后,江口静信为她递了杯茶,而后沉寂就一直弥漫在空气之中,他想不出自己该如何开口,他们之间早快形同用路,十几年不见,除了面貌之外,她还有什么是他所熟悉的?
最后还是吉泽百合子先开了口,“我早想来的,但我不敢上门来。”她怯怯地说。
江口静信明白她说的不敢是何意,当年他俩交往曾遭他父亲的阻止与反对,但那些对他而言已是好远好远的事,他实在无意再忆及。
“你不是移民去了?”他轻而易举地转移话题。
“是啊!可是异乡住久了还是会想着故乡的人。”
吉泽百合子说这话时特别强调了“故乡的人”这几个字,江口静信还不至于呆到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但他还是巧妙的避重就轻,“准备回来多久?”他用一般寒暄用的外交辞令问。
“还在考虑当中,也许……”吉泽百合子略一顿,把目光定在他脸上和他四目相接,“也许不走了!”
这就是惠淳走进客厅时看到的一幕。
刚才她兴匆匆地进房换了套晚宴服,准备让江口静信再惊艳一次,谁知她的用心又白费了!
她在忙碌时,他正和美丽的访客谈情说爱呢!而且还四目像触电,双双胶着不去,这一幕真的让她受到不小的打击,她的心一下子就沉至了谷底,一蹶不起。
正当惠淳准备旋身离开时,江口静信发现了她,他也没有遗漏了她受伤的心情,那感觉撼动了他的心,且令他心疼不已。
“惠淳,你没事吧?”静信真诚地开口。
惠淳停下步伐,强挂上笑脸迎向他,“我会有什么事?”她装傻地反问。她的倔强让她强把涌上的泪水又吞回腹中,她不让自己被情绪左右,更不想让江口静信看扁她。
“是你女朋友?好漂亮!”她兀自开口问。
“她……”江口静信本想稍作解释,但他忽然想到,吉泽的出现正巧可以让惠淳打消嫁他的念头,所以他决定不否认,“吉泽百合子小姐。”然后他又转向吉泽说:“穆惠淳小姐,我弟妹的好朋友,现在是我的特别助理。”
“穆小姐你好。”吉泽百合子行了个恭敬的礼。
“吉泽小姐你好。”惠淳也被动地回了个礼,“吉泽小姐要加入我们的圣诞晚宴吗?”
“不了!我们待会儿要出去。”江口静信忙接口说。
“哦!”惠淳应了声。事实上答案早在她预料之中,可是瞧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吉泽百台子独处的反应,仍令她失望伤心。她心想,只有她傻得要打扮自己来吸引他的注意,偏偏是自不量力,和吉泽百合子相较,他们两人简直是一只天鹅一只变不了天鹅的丑小鸭。
“那不多打搅了!”这一刻惠淳只想快逃开这里。
江口静信望着她的背影,他心中的罪恶感不断上升,直到扩散到他整个心湖,他才发觉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 ※ ※
“惠淳,你见过吉泽百合子了?”江口夫人移到惠淳的身旁来。
整夜,江口夫人都看见惠淳一个人躲在庭院的角落闷闷不乐的,也不跳舞也不吃喝,连人家找她聊天她都提不起劲,这样无精打采的惠淳让江口夫人好心疼。
“我代静信跟你赔不是。”
江口夫人的低声下气令惠淳十分震惊,“江口妈妈您这说得教惠淳受不起呀!”她慌急地叫。
“静信不该那样忽略了你,更何况今天是圣诞节。”
“你别多心,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整个脸全垮了下来,难道是假的。”
被江口夫人这样一说,惠淳仓皇地开口:“呃……有吗?不会吧?有这么明显?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潇洒……”她焦急地东摸摸西拍拍,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整型似的。
江口夫人忙将她的手拉了下来,担心她伤了自己的脸蛋,“小心,别弄伤了自己,我只是瞧你心事重重,随口提提。”
“呃……是那样啊!”惠淳这才发现自己反应的像个傻瓜,还害疼她疼进心坎的江口夫人担心,她实在很过意不去,“对不起!害你操心。”她感觉很罪过。
江口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心事,其实你不用太担心,静信和那个吉泽已经是过去式了!”
过去式?惠淳实在不怎么相信,她一想到江口静信和吉泽百合于对望的眼神,任谁都会相信他们彼此深受吸引。
事实就是事实,她实在无法不当一回事,可是,她也不想让疼爱她的江口夫人操太多心,所以只能强颜欢笑,“是不是过去式都没关系。”
“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就死了心,难道你不想当江口妈妈的媳妇?我可是天天盼着你早点嫁进江口家哦!”江口夫人打气地说。
惠淳无奈地苦笑着,“婚姻是不能强求的,我已经努力了!”
“别太早放弃好不好?我感觉得出来,静信不是真的不在乎你,再熬些日子好不好?如果再过一段日子他还是这样,那我就不再求你。”
“可是……”面对这样诚恳的要求,惠淳有些为难,拒绝和接受都令她难以取舍。
“就当江口妈妈求你一回,答应我吧?”
人家都这么求她了,再拒绝似乎说不过去,她的心肠又向来吃软不吃硬,想了又想,惠淳最后还是点头了,“那我再努力看看,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还没改善,我想我该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