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江口太郎忍不住问:“惠淳,那个吉泽还住在这里吗?”
“是啊!那是静信的意思。”惠淳据实以告。
“你怎么不赶她走呢?傻丫头,我不是让你全权处理这别墅了吗?她可是你的情敌呢!”江口夫人心疼地说。
“再怎么说,静信还是你们的儿子,吉泽小姐又是他的朋友,我实在没办法喧宾夺主,而且最重要的是静信快乐就好。”惠淳平静地说。
“唉!真不知该说你傻好还是骂你笨才对!你这样,早晚静信会被人抢走的。”看到好友如此痛苦,秋红心中百般不舍。
“是我的就是我的,无缘强求只成仇。”惠淳无奈一笑,对她来说,爱一个人不是非得弄到两相仇视才算是爱,也不是朝朝暮暮两两相依才是爱,或许这对别人来说她是傻,但何谓聪明人呢?陷入爱情网的人原来就只能用一个傻字来形容吧!
“静介,你去推静信出来。”江口夫人命令着。
“等一下。”惠淳出声阻止。
“怎么了?”江口夫人不解地问。
“静信还没回来。”
“他上哪去了?”江口夫人问。
“千野送他去医院做复健。”
江口夫人这下子更加不解了,“怎么你没陪他去?”
“是他不许我去,自从吉泽小姐来了以后,每次去复健,他都赶我下车,我不想影响他做复健的心情,所以就没去了!”惠淳垂着头直说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静信太不懂事,他不明白你的用心吗?真是作孽,像吉泽那种女孩,怎么会看上现在的他。”江口夫人有些上气地说。
“江口妈妈,你也别心烦了!也许静信根本不是认真的,他只是不想我待在这里罢了!”惠淳安抚着江口夫人。
“胡说,像你这么好的女孩要上哪找,他居然还处处伤害你,不过你也太宠他了!他才会老是欺侮你。”江口夫人拍拍惠淳的手背承诺着:“不过你放心,今天我一定替你训训他。”
“别……”
一阵推门声打断惠淳的话,所有人全把视线投向门的方向,他们看到一脸笑意的吉泽百合子走了进来。随后才是坐轮椅上由千野推送的江口静信。
吉泽百合子看到江口家二老时吓了一跳,她迅速地放下双手躲到江口静信背后,而江口静信当然是不会感到意外,因为是他请他们来的。
“爸、妈、静介、秋红你们来了!”江口静信春风满面地打着招呼,然后又转身对身后的吉泽百合子说:“吉泽,出来叫人哪!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呀!”
还不等吉泽百合子开口,江口夫人已抢着问:“什么丑媳妇见公婆?静信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惠淳则整个人凝在一块,她的思绪片刻不敢放松地顷听着所有对白。
江口静信当众宣布着:“我决定和吉泽订婚,这就是今天请你们来的目的。”
“你疯了!”江口太郎气急败坏地吼。
“我正常得很。”静信执起吉泽的手亲吻着,双眼含情脉脉地瞅着她看,“我和吉泽是情投意合,所以决定共度自首。”
情投意合?共度白首?惠淳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还听到了什么?泪水早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心碎裂成千万片、千万片,她觉得她的双脚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一个昏眩,惠淳在众人措手不及间倒向沙发之中,完全失去了知觉。
※ ※ ※
睁开双眼,惠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身旁一片白茫茫,好像人在天堂,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升天了。
而当她接触到秋红关切的双眸含带着泪,她终于知道,她依然还在人世之间,这一个滚滚红尘。
秋红一看到她睁开双眼,眼睛就亮了,她揪着惠淳的手哭诉着:“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们是好姐妹呀!”
惠淳好感动,笑着安慰她说:“阎罗王说我太年轻,要再受几十年的苦,别太早向他报到。”
“你还开玩笑!”秋红还是破涕为笑了。
惠淳四下张望着,看到的人仍只有秋红一人,没有找到江口静信的身影让她非常失望,她的心彻底地瓦解了,爱一个人让她觉得好累。
“秋红,麻烦你帮我买机票,我想回T市。”
“不要这么早决定好不好?”秋红试图挽回局势。
“留下来没什么意义了!何必在这惹人嫌呢?”惠淳心碎地说。
“我公公婆婆都反对这件婚事,如果你现在走了,不正顺了他们的心意吗?”
“他娶或不娶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完全自这一场爱情追逐梦中清醒过来。我不想再让自己当个丑角,我要回去自己的家。”惠淳的声音中充满着绝望。
“我相信大哥爱的人是你,只是自卑感让他不敢有所表示,你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好不好?”
秋红好说歹说就是想让惠淳留下来,她不愿看到一对彼此有好感的人就这么劳燕分飞。
惠淳坐起身,反握住了秋红的手,无怨无尤的笑着,“我得到很多美好的回忆,有那些就够了!再强求只会弄得两败俱伤,你别再劝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去了!”
这一回谁来劝,惠淳都不准备改变初衷,原本她还以为梦醒时,潇洒地挥个手说再见,就可以什么都了无牵挂,但这一刻她才知道哭着走和笑着离开都同样是无奈。
秋红看出惠淳的坚决,她相信惠淳这回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她决定不再拦惠淳,因为现在这种状况,惠淳留下来伤得更深也更触景伤情。
“好吧!我陪你回去,让过去的一切随风消散吧!”
随风消散?她做得到吗?刻进了心的情感记忆,是想抛就抛得了的吗?
惠淳相信她做不到,做不到情忘烟水。
但,她是情到深处无怨尤的。
第九章
回到T省的惠淳每天被穆家人盯得死紧,不论在家或在外,除了上洗手间之外的其他时间,总是会有人轮流看着她。
穆长风不许她再上北部工作,她只好留在家里,成天没事就是打牙祭,家中零食不断地购进,而她母亲又天天为她进补。
结果三个月下来,她的身材简直快变了形,所有旧衣裤全部被摆在一旁休息,新的衣服又一件件、一套套进了橱,但穆家可没人心疼那么点钱,惟一就是深怕她不开心来个寻短见。
这刻,穆李凤英又端来一瓮刚出炉的当归鸭到她房间,边喊烫还边说:“快、快,趁热喝一些。”
惠淳看得差点反胃,她叫苦连天地说:“妈呀!我已经快成肥婆了,请你不要再逼我吃补了!”
“胡说,你没瞧你回来时瘦成什么样子,隔壁的阿英姨还直问我,你是不是去日本都没得吃呢?怎么瘦了一大圈,看了就叫人心疼。”穆李凤英拍拍惠淳圆嘟嘟的双颊,得意的笑了,“现在可好看多了!”
“人家不吃了啦!再吃下去我会胖得不敢出去见人了!”惠淳哭丧着脸直摇头。
“我炖了好久的,你总得吃一些。”穆李凤英施以温情攻势。
“一碗汤,再多都不行。”惠淳强硬地说,完全不给讨价还价的空间。
穆李凤英只得妥协了,她点点头说:“好,就一碗,我不逼你吃。”
“妈,我想找工作。”惠淳开口说出自己想了许久的念头。
“不许去北部了。”穆李凤英一口回绝。
“不去北部,中部也成,我总不能成天窝在家里无所事事,像只大米虫似的,你们不在乎养我,我还怕人笑呢!”惠淳委屈地说,她回中部已经三个多月,游手好闲了这些个日子,已经有邻居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了!如果她再继续优游下去,恐怕更难听的话就出笼了!
所以,她还是该收收心,为未来计划、计划,路总是要走,人生总是要过,总不可成天像个行尸走肉,那岂不是浪费了上帝赐予了生命给了人!
“你爸叫村里专门做媒的给你找对象……”
穆李凤英话未说完,惠淳人已跳了好远,甚至还发出一声尖叫,不过,她尖叫的原因是因为打翻的汤烫得她痛苦不堪。
“哎呀!快过来。”穆李凤英连忙拉着她往厨房走去。
当惠淳看到她母亲准备在她烫伤处抹上浆糊时,她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放置到水笼头下冲起冷水。
“你就是那么固执,用古老的方法有古老方法的好处,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进去。”穆李凤英叹了口气,对她这宝贝女儿,她常是无可奈何。
“那就别说了!”拭去水滴,惠淳接过她母亲递上来的烫伤用药,边敷边问:“刚才我说的事您到底答不答应呢?”
“什么事?”经方才的小意外事件,穆李凤英早忘了先前有哪一码事。
“就是找工作嘛!”惠淳再说一次自己的要求。
“我不能单独自主,得问问你爸,还有你哥哥们。”
闻言,惠淳马上垮下了一张苦瓜脸,她扁着嘴埋怨,“我又不是囚犯,干嘛成天绑着我嘛?”她已经快受不了了!尤其每回看到镜中圆胖胖的脸时,她简直快疯掉,再这么被囚禁着,她相信迟早得进杜鹃窝。
“如果你们想让我发疯,你们尽管锁我好了!”
说完,惠淳快步冲向自己的房间而且上了锁,把一脸错愕和惊慌不已的穆李凤英丢在厨房之中。
看着发飙的惠淳,这一回穆李凤英真的急了!
※ ※ ※
日本东京千叶县 江口家别墅内
江口家大大小小全到齐了,每个人全把目光投注在江口静信身上,没有人知道他这回又要玩什么把戏。
因为,上一回他叫他们所有人来到别墅,他突然宣布要和吉泽百合子订婚,逼走了惠淳,还害得他们片刻不得安宁。
每天上江口家采访的记者差点挤破江口宅邸旧式的木板门,气得江口老爷差点血压上升,而江口夫人足足有两个月不和江口静信通上一次电话,因为她真的气坏了!
这又怎能叫她不生气,惠淳可是她看中意的未来媳妇,对长辈又温顺有礼,最主要的是,她并非贪上江口家的财产,而是真心对待静信,像那种女孩不选却选个爱慕虚荣、唯利是图的女人当伴侣,真不知静信是搭错了神经还是眼视不清,简直是头壳坏去!
所以此刻坐在客厅内,上到江口家二老,下到静介和秋红,可是个个连吭声都嫌用力。
“我知道你们全在生我的气。”江口静信很有自知之明的以此为引言。
不过他身旁的吉泽百合子还是笑得不知死期已近,她一直以为稳当当的,江口家大少奶奶之位非她莫属。
“如果你是叫我们来听你宣布和她的婚事,我告诉你,不用费事了!如果你决定娶她进门,江口家财产继承权一律将你除名。”江口太郎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留情的。
“那怎么行?”吉泽百合子吃惊地大叫,一想到江口静信将会一无所有,她的梦不禁幻灭,如果她当真嫁给了他,还得照顾他一辈子,这种亏本的事教她如何做得出,她又不是傻瓜。
“静信现在还需要复健,那费用可是一笔大数目,你们是他的父母,应当不会那么狠心吧?”吉泽焦急地说。
江口太郎沉声厉喝:“江口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外姓女人来插嘴。”
吉泽百合子震慑在江口太郎的威严下,不敢再吭声,江口太郎可曾是商场一只又奸又滑的老狐狸,即使向天借了胆,她也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不过她的眼没忘了工作,不停的向江口静信抛媚眼,可惜这方的江口静信今天像似少了一根筋又像似不懂怜香惜玉,根本对她视而不见。
江口静信将目光投注到静介脸上,轻描淡写地交代着:“静介,麻烦你开张支票给吉泽,然后叫她今天离开别墅。”
“什么?你说什么?”吉泽百合子又是吃惊地大叫。
“给你钱,是希望你好自为之,别再为了钱出卖了自己一生,看在曾是朋友的份上才劝你一句。”江口静信冷冷地说。
“可是你说你爱我!”吉泽不停尖叫,好似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似的。
江口静信发出一阵低笑,过了半晌他才又开口说:“我从来不曾说过我爱你的话,有的只是附和着你,如果你记忆还没退化,应该可以想得出来。”
“江口静信你太狠了!”吉泽百合子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江口静信来个生吞活剥。
“我狠吗?如果我真的狠,那恐怕也不及你万分之一,当年你既已拿了我父亲的一大笔钱,你就不该再出现……”静信看向自己的双腿,眼角门过一丝沉痛,但不易令人察觉的,他继续说着:“我的双腿还是拜你所赐呢!”
“静信,我当然是……”
“够了!”江口静信冷咧地挥手,阻止她欲往下说的话。
此时江口静介已签了一张支票,并起身拿至吉泽百合子的面前。
“这不会是你想要的万贯家财,事实上你也不配得到一分一毫,可是我会照我哥的话给你一笔钱,拿了它你就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我会叫你吃官司,因为是你害得我哥不良于行。”
“你不用在我面前耍狠,无凭无据,没有人会信你的。”吉泽百合子仍不死心。
江口静信凌厉而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而后他突然狂笑起来,那笑声足以令人心底发毛、由衷地胆战,吉泽百合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她知道她是斗不过这一家人的。
“算……算你们狠,我走!”吉泽百合子略结巴地说后,就忿忿地奔回她住的客房,然后又以最迅速的时间整理好衣物,在众目睽睽下踱出了江口家的别墅。
江口静信赶走吉泽百合子的举动虽然很大快人心,但仍是令他的家人深感不解,因为三个多月前他才当众宣布要和吉泽订婚,如今却又迫不及待地赶她走,真是太奇怪了!
“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我暂时不想说明一切,现在我全心只想做好复健工作。”不等家人问起,江口静信兀自解释着,“我不爱吉泽,所以会和她断得一干二净。”
“好吧!我们也不问你,不过你得答应搬回老宅子住才行。”江口夫人还是心疼儿子的。
“一切听爸、妈的安排。”他依旧是江口家孝顺的儿子。
※ ※ ※
看着一个偌大的招牌垂挂在市中心的街头,惠淳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
她实在想不出当初她是如何点头答应开花店的?想来就有点莫名其妙,事实上对“花事”她根本是一窍不通。
整天,从开幕到鸣炮到招呼客人,再到包装,全部是她妈妈一个人在忙,因为她妈妈是有天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