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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姻缘 page 2 作者:苏荻

  她回过头,给了小老头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我叫侯荔○,咱们后会有期喽!”

  说罢身子一腾,如风掠过。

  “什……什么?”小老头腿软的扶住身旁桌子摇摇晃晃。“她、她是那个无偷窝的草上飞?”

   

   ☆  ☆  ☆

   

  日落时分,侯立史坐在雕花圆桌旁大快朵颐,一手烤鸡腿,一手山猪肉,他大口大口张牙舞嘴的咬着,吃相之难看可谓全城之冠。

  吃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人回来,于是在灌下一大桶酒之后,他不爽的拍了桌子。

  “来人啊!”

  两个喽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首领,有什么事吗?”

  “怎么吃饭时间还没人回来?都死到哪里去了?”

  “这……这……”

  喽们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眼看侯立史就要大发雷霆。

  “哎哟,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您瞧,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侯荔○一眨眼已经坐定在侯立史面前,并机灵的将筷子拿起,迅速的夹了块白边鱼到大哥碗里。

  侯立史一见到这个捧在手掌里疼的心肝宝贝,再忿怒的情绪都会马上平抚下来。

  “你这个丫头整天不见人影是跑哪去了?”在手下面前,他不得不板起脸孔责问她一番。

  “人家是去办点正经事嘛!”她嘟起嘴撒娇地说。

  “正经事?咱们无偷窝几时干起正经事来着?”张大嘴把白边鱼一口吞下,连鱼刺都无须挑出。“是真的!而且偷偷告诉你,和二哥有关哦!”每回用了偷偷两字,音量还是丝毫未减。

  “和立强有关?什么事?”

  “二哥已经四十岁了,这你知道吧?”

  “废话!他是我的亲弟弟,我当然知道。”

  “所以啊,你难道不想他讨个媳妇进门吗?”

  侯立史一听险些喷饭。

  “我们可不是正常人家,还讨媳妇咧!”

  “哼,像你这种老往芳香妓院跑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啦,人家二哥有情有义,才不像你喜欢浇花除草。”

  “嘿,什么浇花除草?真是难听,明明是捻花惹草。”

  “难道你不觉得二哥近来闷闷不乐又不苟言笑的吗?”

  “八成是被我骂得有点不爽……不过,他这阵子确实反常得很。”

  “这就是啦,而且大家都说,他得了相思病呢!”

  “胡说!大男人得相思病,这像话吗?”

  侯立史没好气的又拍桌子。

  她忙不迭地接住即将摔落地面的碗筷。

  “你听人家说完嘛。后来我深入调查后发现,二哥中意一个叫君梦弦的姑娘。”

  “君梦弦?她我很熟啊!”

  “什么?”

  因吃惊而睁大的眼珠子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大哥。

  “还说深入调查,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君梦弦也是芳香妓院的人,只不过她卖艺不卖身。”

  “怎、怎么会?”

  “君梦弦自小在聚合楼学琴,二一年华时被送进芳香妓院弹琴娱客,虽然年届三十,不过还是大美人一个。荒谬的是,曾有大户人家要下重聘迎娶她进门,她居然不肯。”

  “这么说来,二哥还是很有机会的喽。”

  “那你可得看君梦弦对立强这傻楞子有没有意思。”他嗤之以鼻。“不过依我看是痴人说梦,”

  “可是……”

  怀疑的眼神锁定她心虚的脸。

  “你不会是干了什么好事吧?”

  “我……”

  “说!你所谓的正经事是什么?”侯立史有不好的预感。

  “呃……我请人写了封情书,又请了人送去给这个叫君梦弦的姑娘……”

  “什么?”

  “应该不会怎样吧?”她尴尬地笑着。

  “你……”侯立史还来不及训她,突然外头传来侯立强火冒三丈的怒喝声。“荔!你给我出来,”

  “啊,一定是被拒绝了!”

  她吐吐舌头一缩脖子,原想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侯立强却已挡在面前。

  “呃……二哥,你叫我呀?”

  “说!这是不是你的杰作?”侯立强气炸了,把那张鬼画符的“情书”抓在手中挥舞。

  “对不起嘛,我只是想帮你……”音量愈来愈小,她嗫嚅地低垂着头,故作可怜的扭绞着手指。

  “谁要你帮忙来着?现在整个芳香妓院的人都知道我干了这等可耻的事,况且这里头写的根本牛头不对马嘴,错字连篇乱七八糟,这下可好,我成了巷头街尾茶余饭后的加料笑话,你说该怎么办?”

  他脸红脖子粗的叫嚣着,跟在后头的侯立勇赶忙拉了拉他。

  “别这样,几岁的人了还发这么大的脾气,荔也是好意,别对她这么凶嘛!”

  “给我瞧瞧!”

  不知何时,马当先悄悄出现在一旁将那张纸拿走,发现纸上内容如下:轻唉的金莫嫌:

  我对你森森的唉意,如淘淘江水,连天地都会枯弃;

  对你的吃情一片,多希枉你能感动,多桥我一眼!

  也许我呸不上你,但这世上我还是只洗官你一个,

  如果可能,求求你接受我森森的一片唉意吧!你的强戈笔

  一看完,马当先早已笑到不支,连连岔气。真没想到本该文情并茂的一封情书,会变成这种超级无敌的大笑话。

  “马叔叔,你……你是识字的啊?”侯荔○忍不住怯怯的问。

  “那当然!要不你以为我因为字丑才笑的?”马当先对她亦是疼爱有加,因此按住她的肩胛继续在笑。

  “哼!”

  气得七窍生烟的侯立强忍无可忍,再没说半句就掉头走人,那怒火腾腾所留下的热气却久久不散。

  “啊,二哥……”候荔正想拦住他,无奈迟了好几步。她颓丧自责的屈蹲在地上撑住下巴,苦恼地垮下脸哭喊着:“完蛋了啦,我做了这么愚蠢的事,二哥一定不会原谅我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也不知该说什么。侯立勇踌躇了半晌,才勉为其难说了句安慰的话。

  “哎,不会那么糟的,依我看哪,他气一气就会没事的。”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二哥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一定气死我了!”吸吸鼻子,眼眶不免红红的。

  这时,侯立史终于看不过去的将侯荔○一把搀扶起来,正经八百的睇视她,心里其实舍不得她这么自责。

  “好了好了,有我在你怕什么?你放一百个心,他明个儿就气消了!”

  侯荔知道大家不会明白她心里的感受,她是真的真的很难过,才不是他们人回一句安慰就可以心安理得的。

  没再说话,她饭也没吃的窝回自己取名为“小草包”的闺房。

  第二章

  潜伏在芳香妓院的红瓦屋檐上已经两个时辰,屋里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老鸨与醉客的呼嚷声此起彼落,丝毫不见散去之意。

  若非挺着一口气咽不下去,非来会会这个君梦弦不可,她才不想窝在这个鬼地方喂蚊虫。幸好她“草上飞”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没有两下子,她这么来来去去的早被人发现。

  忽地,乍闻一阵清脆动人的琴弦拨弄声。正预备打盹小憩的她,一惊之下险些滚落屋檐,及时翻转身躯迅捷地抓住石瓦,岂料“啪喳,”一声,瓦片瞬间断成两截,她哇啦啦的扑通一声掉进了假山水池里。

  “哎呀呀……”

  糟糕!这水池颇深,不谙水性的草上飞快变成水中魂了……

  蓦然间,有人跳入池中拉住她不断下坠的身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救起。

  由于多喝了几口水,侯荔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

  “烟儿,你辛苦了,先去换下湿衣裳吧,这女孩我来处置。”

  “是的,小姐。”

  君梦弦踩着小碎步来到镜台前,打开翡翠绿的珠宝盒,取出一瓶葫芦形状的白色小药罐,再返回至侯荔谈的身边。

  将药罐封口的软木拔起,轻放在她的鼻前让她嗅了一会儿,半晌,淤积在胸腔内的废水被整个呛咳着吐出,她幽幽醒转,迷迷糊糊地眨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个穿金戴银、珠围翠绕的女子,盛妆的脸庞姣好圆润,两道柳叶眉斜扫入鬓,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如兰似麝的香味曼妙迷人。

  适才的记忆一下子涌回侯荔的脑袋瓜里,她霍地坐起,自己果真是从头湿到脚,思及此,她忍不住又剧烈咳嗽。

  “姑娘夜潜芳香妓院,不知有何意图?”

  “你……你是谁?”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先问你才对。”

  “我、我是侯荔,我来找君梦弦的!”管它三七二十一,她一咬牙就大声的回答。

  君梦弦瞠大了凤目,似乎没料着这丫头就是侯立强那二楞子的妹子呢!

  “这么说来,那封怪异的情书,就是你的杰作喽?”她忍俊不禁的问。

  侯荔呆了呆,窘迫的红了耳根子,忙把湿不溜丢的额发拨到耳后去。

  “你不会就是君梦弦吧?”

  “你来找我,不会是想替你二哥说些好话吧?”

  君梦弦动作优雅的背过身走了几步,那一身雪纺丝缎在步履间摇曳生姿,煞是好看。

  鼓起勇气,她从地上跳起来。

  “我二哥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强盗,不过他从没干过半件坏事,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男人。”

  “做强盗也能说没干过半件坏事?”

  “这……我承认干强盗不算是正当行业,可我二哥为人正直,专挑那种贪官污吏或同行坏蛋下手,他甚至连鸡呀猪啊都不敢砍杀。”

  君梦弦对这丫头很是欣赏,她盈盈一笑,眼波千转。

  “问题是……我君梦弦曾对天发誓终身不嫁,除非……”

  “除非什么?”她急急迫问。

  “除非这誓约可以不算数。”

  “啊?!”

  侯荔感到有点头痛,她不知道发誓还可以收回的。

  “其实也不难,只要有‘鎏金四臂菩萨’就可以了。”

  “没听过。”她皱皱鼻子。

  “如果你能偷到这鎏金四臂菩萨让我把誓约收回,我就下嫁给你二哥。”

  “什么?真、真的?”乍听到这个承诺,侯荔心情激动的握住拳头跳来跳去。

  “当然是真的,我君梦弦说话算话。”

  “那这鎏金四臂菩萨在哪里?我马上去偷。”

  “不过,这鎏金四臂菩萨可不在我们大理皇城。”她惋惜的叹息。“它在贡玉镇,离这儿至少要一个月的脚程才能到达,我看还是算了。”

  “不远、不远,我很快就会偷回来给你,你等着哦!”为了二哥,她豁出去了。

  匆匆忙忙的纵身一跃,立刻走人。

  君梦弦倒是有些怔忡,没料到这侯荔会说走就走。

  “小姐,您为什么要骗她呢?”换好衣服有一会儿的烟儿问道。

  “我只是要她知难而退,不是存心哄骗她。”君梦弦无奈的望了眼贴身女婢。“烟儿,你觉得我过分吗?”

  “烟儿知道小姐不想嫁人,可是,万一她真的跑去贡王镇偷鎏金四臂菩萨,那可怎么办?”

  “我想不至于吧,她随便拉个人一问,都可以知道这銮金四臂菩萨是当地供拜的神明尊座,怎可能偷得回来?”君梦弦坐在镜台前梳理发丝。“而且此去贡玉镇路途遥远,就算她是草上飞,但一个女孩家也不敢动身前往吧。”

  “烟儿真希望那位姑娘不会笨得跑去,不然这笑话可就闹得更大了。”不知怎地,她对于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很有亲切感。

  “放心吧,绝对不会的。”

  ☆  ☆  ☆

  返回“小草包”匆匆打理行李,她了心想着快些动身前往贡玉镇,连先向别人打听的步骤都省略。

  “二哥,你等着吧,待我把那鎏金四臂菩萨偷回来,你就可以娶得君梦弦姑娘为妻了。”

  她嘴里念念有词地喃念着,把大哥赏赐给她的一些值钱宝贝全数塞进包裹里,以备不时之需。打算转身走人,却又觉得不妥,总该留张字条交代一番。可是,她又不识字,这可怎么好?

  “啊,有了!”

  她灵光一现,埋头在她名为“乱葬岗”的箱子里找出纸笔,磨好墨,抓着毛笔在纸上鬼画符,不一会儿即大功告成。

  她满意的将画作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成了,大哥他们应该看得懂我在画什么玩意儿吧。”

  只见纸上画了三只鸟,第一只鸟关在鸟笼里,第二只鸟飞出笼外,第三只鸟振翅飞着,嘴巴衔了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意思就是,鸟儿代表她,她飞走了,因为要去找鉴金四臂菩萨。

  将纸用烛台压住后,她屏住呼吸,静悄悄的开启房门,确认没人瞧见,即刻施展轻功,如鸟儿飞去。

  ☆  ☆  ☆

  马不停蹄的连赶了两天路,从川流不息的大街渐渐走到人烟稀少的山林。

  有先见之明的她,行前买了一大布袋的馒头,也准备了一大皮囊的泉水,累了不歇脚,要吃要解全数草草带过。

  到了第三天晚上,她总算感觉到极度疲惫,不休息是不行的,乖乖的挑了个靠近溪边的大岩石小盹一番。

  青山隐隐,置身在这峋岩峻谷间,每天与绿林鸟儿为伴,心胸不由得感到无比开阔。

  一直到第十天,她仍没考虑要打退堂鼓,旅途的顺遂令她信心加倍,觉得此去必是马到成功。

  不过,有个现实的问题仍得面对,吃完这最后一口馒头,下一餐开始,她得试着打野食、捉溪鱼才能果腹了。

  第十五天,过度疲劳的她早已无法草上飞,只能一步一脚印的硬着头皮继续朝贡玉镇而行。

  正午艳阳高照,侯荔有些虚脱的坐在树荫底下猛灌泉水。

  饿了一天一夜,身子沉重得宛若一块铅石,不但猎不到东西吃,连走的路都远离了溪边,眼看皮囊里的水也快没了,一思及此,她赶忙警觉的将最后一口泉水吐回去。

  “哎呀,这下可惨了!我要是饿死在这片山林里,恐怕大哥二哥三哥还没法儿替我收尸呢!”

  蓦地,眼尖的她骤然止声,发现一只肥胖迟钝的鸽子自半空中慢速掠过。

  “好,老娘跟你拼了!”

  说罢,她捡起脚边一颗石子,猛提最后一口真气往上一窜,右掌心握住石子,左掌用力覆上施力打出,正中鸽身,咻地落地。

  “抱歉啦鸽子,算你倒霉被我遇上。”

  当她弯腰拾起,却注意到鸽子脚上绑了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她把纸条拆开来,认真的瞧上半晌,才“啊”的一声拍住额头。“我真是笨蛋,我又不识字,看也不懂。”

  撇手想丢,却又考虑到这鸽子或许是人家豢养用来通风报讯的,她如果丢了,而上头又写着重要的事,像是谁家办丧事、谁家宰猪公、谁家忠犬死了,那岂不是罪过?

  “好吧,纸条留着,鸽子还是得祭我的五脏庙。”她一耸肩,好像鸽子死于非命就不算罪过。

  终于,勉强撑到第二十天,侯荔也开始想家了,不耐的抱怨这贡玉镇究竟快到了没,却又不能出口砸脚趾的打道回府。

  幸运的是,因为又绕回了溪边,让她借这水底生物赖活上几天,也让她打定主意,今天晚上非得跳进水里彻头彻尾的洗个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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